“岂有此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中森明男一拍桌子。可色厉内荏,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气势能镇得住这个神情平静的妻子。与其说是在威吓她,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过去,一个明知道打不过,也还是会扑上来的千惠子,才是自己的妻子。一旦她心平气和,对他无动于衷,那么,妻子也就不再是自己的妻子。
而对做妻子的来说,心里一旦开始想理所当然之外的事,那么,看待这个丈夫,就只觉得好笑,不觉得生气。
千惠子不紧不慢,说她的,“当然,要是你说什么,‘这是夫妻之间的共同债务’。”她说到这一句,露出個微笑。
看在中森明男眼里,觉得深受嘲讽。
“这种债务到底算不算共同债务,我也不太懂。”千惠子语气潇洒,“不过,也无所谓。就算是,房子卖掉以后,我的那一份,拿出一部分来还‘共同债务’里属于我的那份也可以。”
她要是纠结这笔欠账还另说,但她根本不在乎。此时此刻,千惠子所想的,就是离婚。无论这笔欠账以何种方式归还……
“但是,”她话头一转,“休想再打孩子们的主意。”
中森明男被妻子压着打,没有还嘴的余地。知道妻子好胜好强,知道她伶牙俐齿,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滋味。
大概是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都已无法再动摇到千惠子分毫。
他压不住千惠子的气势,慌不择路,随便拿起什么东西丢出去似的,用孩子来撒气,“该不会,是明菜怂恿你这么干的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
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千惠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千五百万日元,就要离婚?
“一定是明菜!”中森明男确信,“只有她,才会急急忙忙,要甩掉这个包袱……”
“你也知道自己是孩子们的包袱吗?”千惠子反问。
千惠子轻轻巧巧,把中森明男噎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明男桑也有明男桑的人生。被别人怂恿一下,就能让自己做下什么决定,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千惠子平静的不可思议。
这话似乎说的不止是现在她提出离婚这件事,同样也是这些年来,被人稍加煽动就找不着北的中森明男的所作所为。
她主意已定,中森明男头一回感受到妻子的威力。
曾经,妻子扑上来和自己打成一团的时候,他不觉得她算什么。但现在,她三言两语,就让他冷汗连连,说不出话来。
“就算你这么说……”中森明男仿佛垂死挣扎。
当千惠子不再是“妻子”的时候,他才终于体会到,面前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
千惠子上门做客后没几天,岩桥慎一从中森明菜那里,得知千惠子决意要与丈夫明男离婚的事。
有离婚的打算时,不和女儿明菜说,而是对着岩桥慎一这个不是她孩子的人吐露心声。可一旦真的有了如此的决断,首先要告知的,自然是儿女们。
人之常情正是如此。
对于千惠子离婚的决断,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早已心中有数,亲耳听到她说出来,也已有准备。不仅如此,也做好了站在千惠子的这一边,全力支持她的准备。
然而,对于千惠子想要卖掉房子这件事,中森明菜乍听到时,也不免有些伤感。这也难免,对于她来说,那座房子,是她生活过的家,有着特殊的意义。一朝,房子改换主人,甚至被推平重建,关于年少时的一切,似乎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真要说的话,千惠子态度坚决,要卖掉房子、还债离婚,这样的架势,让岩桥慎一也感觉到了意外。要维持这个大家庭的时候,千惠子什么苦也吃得了,自己低到泥土里,也要拉扯孩子们成人。但一朝要离婚,就决绝至此。
其实,正是她这个人个性的两种体现方式。
当然,执意要卖掉房子,不仅是千惠子个性的决绝,也是因为做母亲的,不愿意拖累孩子,因而,才想要以这种方式来解决。
这一边,当女儿的为了同居而搬家,想着要和岩桥慎一结婚,生出想买地买房的念头。另一边,做母亲的,却为了离婚,想要卖掉住了几十年的房子。
搬家的事陆续安顿下来,十月里,岩桥慎一忙碌的重点集中在全新的甄选会上,每天的会议安排的满满当当。
他既要和唱片公司内的人开会商讨,也分别和他邀请到的审查员见面,听取他们的意见。
小室哲哉计划的是一支包括DJ、伴舞、主唱的组合。自从确定了这场甄选会,他不仅等待从报名的人里选出合适的,也流连于迪斯科、舞蹈教室之类的地方,当发现中意的人,便主动出击,劝说对方去报名甄选会。
对于这件事,他一点也没瞒着岩桥慎一。
也算是光明正大的,把自己要借着GENZO提供的舞台一展身手这件事亮了出来。当然,岩桥慎一也根本不在乎,或者说乐见其成。
不过,与小室哲哉的这种主动进取不同,其他几位收到邀请的制作人,都抱持着从报名者当中选人的想法。从这点来说,其他人是在选拔新人。但小室哲哉,考虑的是如何一展自己的才华与想法。
这个大才子野心勃勃,绝不止于组这一个组合。而假如这次甄选会成功,小室哲哉迈出属于他的这一步来,今后两边也会密切合作下去。
那样一来,原先与小室哲哉频繁接触,还被引荐给了岩桥慎一认识的那个爱贝克斯·DD的松浦胜人,他本人也好,岩桥慎一也好,就都得考虑一下今后的事。
正忙着为甄选会的面试与终选做准备之时,岩桥慎一接到千惠子打来的电话。
岩桥慎一与千惠子打交道时,都是和中森明菜一起。私下里与她没有联络,乍一接到电话,稍微反应了一下。
“突然给你打电话。”千惠子客气道。
岩桥慎一连忙否认,“没什么。”他问,“千惠子桑近来还好吗?”
“身体的话,挺不错的。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
千惠子活泼起来的时候,还像个年轻人那样随意。岩桥慎一听得笑起来,“那可让人放心了。……您和明男桑的事,怎样了?”
“有点头痛。”
“是怎么回事?”
“慎一君愿意听听吗?”千惠子这通电话打来,恐怕就是为了跟岩桥慎一聊这件事。
岩桥慎一不知不觉,以这种方式参与到了中森一家当中。不过,因为决定了要和中森明菜结婚,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不以为意。他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也请您尽管开口。”
千惠子笑了,“真可靠……我这一生,也没有机会这么依靠过谁。”
只听语气的话,这是个玩笑。
……
自年轻时就时常离家,把一个大家庭甩手一丢,似乎对这个大家族没什么留恋之情的中森明男,此刻极不愿意离婚。
反倒是守护了这个大家族几十年的千惠子,坚定不移,要斩断与中森明男的关系。
说来说去,“大家族”真正的受益者是谁,不言自明。
但是,不仅中森明男本人不愿离婚,对中森家的其他儿女们来说,父母到了这把年纪,突然之间,母亲说非要离婚不可,当儿女的,不仅是难以理解,甚至觉得母亲不可理喻。
父亲在外面胡作非为,欠下了一千五百万日元的债务,当然是做得不对。但是,母亲固执到要离婚,卖掉房子来还债,这样做难道就没有不对的地方吗?
中森家年长的四个孩子,都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人生,按说,似乎没有掺和父母的事的必要。但实际却是,越是自己已经步入了平静安稳的生活,就越是反感这份生活当中,出现大的变动。
如今这个时代,平静安稳的生活,令千惠子连过去的回忆都觉得难以承受。同样的,对儿女们来说,一直以来的“理所当然”忽然要发生改变,也令他们无所适从。因而,比起去分辨是与非,下意识考虑到的是如何维护这份理所当然。
如果只是因为欠债的问题,家里明明就有个能把这件事好好解决了的人,不是吗?!
平时,在别的事情上,中森家的儿女们还有相互挖苦的时候,但在这件事上,众人意见一致。只要明菜稍微帮个忙,区区这一千五百万日元的问题,迎刃而解。
明菜酱不是说过,要守护这个大家庭,要让所有人都幸福吗?
如果父亲和母亲因为一千五百万日元的借款,卖掉住了几十年的房子离婚,那样的话,这个大家庭也就不存在了。
平时,不需要明菜酱去守护什么的时候,她总表现的一腔热情。现在,需要她真正为了这个家族做点什么了,她怎么可以躲到一边不闻不问?
既然想不通母亲为什么要晚年离婚,要为这件事找个理由,想来想去,推到这一千五百万日元的欠款上面,最为趁手。
这样一来,仿佛中森明菜如果袖手旁观,就成了父母离婚、大家族崩溃的罪魁祸首。
……
“老年离婚,果然不太容易吧?”千惠子在电话里笑了笑。
岩桥慎一却回答她,“容不容易,还要看千惠子桑您怎么想。自己下不了决定的事最不容易。”
千惠子做不出把儿女们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向岩桥慎一转述的事,但从她的言语之中,也听出来那一个大家族的人是什么意见。
当然,真要说的话,离婚与否,这是千惠子和中森明男之间的事,成了年的儿女们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影响不到父母的决定。
千惠子之所以打这通电话给岩桥慎一,其实是为中森明菜这个女儿感到难过。Χiυmъ.cοΜ
当母亲的,一旦事情牵扯到了儿女们,好像忽然之间就又开始胆怯犹豫了似的。不过,这通电话会打给岩桥慎一,恰恰是千惠子没有改变主意的体现。
正因为没有改主意,所以才要去和不是自己孩子的,又真心信任的人诉说。
“明菜酱小的时候,总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家不高兴。”这样的中森明菜,让千惠子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这个女儿心里背上负担。
“我也不想明菜背上不该她背的包袱。”岩桥慎一回道。
千惠子笑道,“这么说来,我和慎一君,在想的是差不多的事。”
“所以,我才站在您这一边。”岩桥慎一理所当然。是因为千惠子和中森明菜站在一边,所以他才站在千惠子的那一边。不过如此而已。
“千惠子桑是因为什么理由才要离婚呢?”
岩桥慎一仿佛这才想起来,要跟千惠子确认这件事。他说,“您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这件事只要传达给了明菜,那么,她也能够明白,自己没有需要背负的包袱。”
对中森明菜来说,只要她得到来自母亲的肯定,那么,对于那个大家庭,她便问心无愧。兄姐们过后即使指责她,只要千惠子站在她这一边,她能确定母亲的心意,就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需要自责。
千惠子听着岩桥慎一的话,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狡猾。
她过于依赖“一千五百万日元的欠债”这个武器,以至于反过来给自己也带来了苦恼。如果紧抓着这件事不放,儿女们认为是这一千五百万日元的问题,自然而然,会把矛头对准明菜。
“但是,如果不卖掉房子,明男桑就不会死心。”岩桥慎一忽然说道。
千惠子心头一跳,被说中了心事。岩桥慎一善解人意,“我明白,千惠子桑这么做,并不是只想着自己。”
只有卖掉房子,分掉财产,才能让中森明男清楚,他不可能再从谁那里得到什么,从而死了那条心,千惠子所做的就是这样的考量。
“谢谢。”千惠子深受感动。
在这样的时刻,自己的想法能够被理解,已然是给了她力量。
“卖掉房子,把我的那份欠款还掉,剩下的钱,分给孩子们……”千惠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岩桥慎一。
她要让儿女们知道,她决意离婚,并非是因为那一千五百万日元的欠债。就算没有这笔欠债,她也会和中森明男离婚。
至于老年离婚,两手空空这些事,千惠子并不放在心上。
“总之,”岩桥慎一旧话重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就好。”
千惠子笑着答应了,“我可不会和伱客气。”
“就希望您不要客气呢。”岩桥慎一也笑了。
……
中森明男在这段婚姻里不占理,真要是闹到付诸公堂,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千惠子对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而中森明男发动儿女们去给母亲泼冷水的算盘也落了空,如今千惠子铁了心要离婚,他也不敢僵持得太紧。
千惠子要自行去处理和中森明男的离婚问题。已经成了年的儿女们,对于父母之间的事,不论赞同与否,在最初表达过意见之后,也没有再插手的份儿。
千惠子坚定到这个程度,也显然不是找明菜拿出一千五百万日元就能化解了的。从母亲的态度里了解到这一点,中森家年长的儿女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要是再揪着这笔欠款不放,如果明菜有替父还债的义务,那么,所有孩子们都有。
不想一直以来自然而然的东西发生改变,这固然是中森家年长的儿女们的心愿。但如果发生的改变无法挽回,那么,接下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明白这点,年长的儿女们便后退一步,只等着父母那边尘埃落定。
倒是曾经最受大家宠爱的小女儿中森明穗反应最为激烈,得知消息后,回去大闹一场,和母亲千惠子吵架,不仅如此,一开口,说的全是姐姐明菜的坏话。
“都是明菜什么都不管,所以事情才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
中森明穗甚至给中森明菜打电话,责怪她是个把中森家搅得一团糟的害人精。某种程度上来说,父母离婚,对如今飘来荡去、既没有目标也没有归宿的中森明穗打击最大。
恐怕,中森明穗本人,都意识不到她是在向姐姐明菜撒娇。并且,她也同样意识不到,姐姐明菜没有接受她撒娇的责任。
接完了小妹明穗这么一通电话,中森明菜心里不痛快,回了家,逮着男朋友一通抱怨,气呼呼的翻旧账:“以前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明菜多管闲事,所以才弄得乱七八糟’的人还不也是她吗!”
今时今日,面对家人的指责,中森明菜已不是过去那副为此感伤自怜的样子。她喋喋不休,一抬眼皮,看到自家男朋友笑得厉害的一张脸,眉毛一扬,“很好笑吗?”
“挺好笑的。”岩桥慎一实话实说。话音落下,便把中森明菜的胳膊肘儿抱在了怀里。这个中森明菜,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动脚的。
她作势轻轻撞过去,被岩桥慎一抱住了,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少来。”
岩桥慎一把喝到一半的啤酒往旁边一放。
“所以,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做得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岩桥慎一告诉她,“这种时候,就随便她去说就好了。如果她有好主意,就请她去一展身手。”
中森明菜拿小脑袋瓜碰他的胸膛,“真会说话。”她就喜欢男朋友站在她这一边,替她说话替她撑腰的感觉。这个中森明菜,就这么容易满足。
然而,抱怨完了妹妹,想起母亲,她的气势又落下去了,“卖了房子,母亲要去哪儿呢。”
“请千惠子桑选她喜欢的住处就好。”
岩桥慎一说,“千惠子桑住得舒心的地方,就是千惠子桑的家。虽然她迈出了这一步,从原来的地方走开了。但只要我们往她那边走,还是会离她很近。”
感觉到离什么人远了的时候,就迈步走过去一点。拥有了自由的人,就能随心而动。
“真会说话。”中森明菜又开始嘀咕他。
“真心这么想。”
她瞄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又倒打一耙。岩桥慎一没再接她的话茬,低下头,鼻尖贴上来,在她脖颈之间蹭来蹭去。
中森明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其实,想到房子要卖掉,很舍不得。”
不管怎么说,那座房子,自中森明菜出生时起就在那里,直到她长大,出道成了明星,其中,充满了有关她的回忆。
就算是想方设法要从女儿身上吸血的父亲,在她幼年时,也曾带着她出去兜风,在花火大会上,买下鸣虫,把笼子挂在她浴衣的腰带上。
现在贪得无厌的家人,当初也是肩膀挨着肩膀,一起走过来的。
然而,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
岩桥慎一“嗯”了一声。中森明菜笑了,催促他,“你说点什么嘛。……不是挺会说漂亮话的。”
“这样的事,如果说些无关痛痒的漂亮话,不就成狡猾的了。”
“你现在这么说就挺狡猾的。”
中森明菜话说出口,自己被自己的不讲理逗乐了,嘴上不饶人,一口一个“狡猾”、“故意的”,身子靠着他,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像只在玩竹子的熊猫。
岩桥慎一按住她的肩膀,笑话她,“真不讲理。”
“是有点不讲理。”中森明菜露出个小小的笑容,“不过,要不是有慎一你在,我一定会很难过,不知道会做什么沉不住气的事。”
“……”岩桥慎一听着。
她慢慢说,“有慎一你在,虽然舍不得,但也没有觉得很难过。”
是因为拥有了和岩桥慎一的“未来”,所以,对于将要消失的“过去”,才能做到心平气和。尽管舍不得,但也能做到平静接受,而不是为了死守住过去,让自己又掉进漩涡里。
“有你在真好。”她笑嘻嘻的。
岩桥慎一带着点扳回一局的报复心,故意吐槽她,“真肉麻。”
她“诶”了一声,回过神来,回敬一句,“真小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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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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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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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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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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