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年老和衰弱带给楚琳那种挥之不去的不适感受,宁涛如火焰般旺盛的精力一直以来都叫楚琳打从心底里爱不释手。
这一晚,月色清朗,撒在床头的月光轻盈似水,楚琳张着眼睛,眼神一改白天的无力和虚弱,此刻正如雪松上凝结的冰柱。
它们明亮却无所适从。
原本两人的关系是融化的霜和燃烧的火,宁涛情感热烈,体力充盈,和言情小说里战无不胜的将领一般,没错,他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无能为力的疲累。
莫不是合伙人的事压的他喘不过气?
月光下,宁涛正在酣睡,眉宇俊朗,虽闭着眼睛却依旧能闻到勃勃生机。
就像一株永不衰败的植物,楚琳淡淡间有了笑意,她笑自己竟然对未来的丈夫如此苛刻,简直如一个老旧时代了没读过书的妇人,自己的丈夫不能有片刻疲累吗?
她又眉头紧蹙,毕竟这与她所暗暗期待的并不相符。
不知为何,夜半迷离,她仿佛在香软床榻间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浓,伴随着宁涛的呼吸这气味终于浓到令她无法无动于衷。
千辛万苦逃了出来,逃到这个充满力量的男人身边,为何他却突然失了兴趣,好似散落满桌的面粉。
她微微坐起,动作轻柔生怕吵醒身边的人,为了对抗这不该存在的气味,她陷入对这个夜晚的回忆。
一直以来宁涛都会主导一切,她仿佛只需要享受青春的所有欢愉,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本该是两个人之间的缱绻缠绵,却好像他一人的舞台。Χiυmъ.cοΜ
桃花落落,心旌漾漾,她忽然想到平日里自己是否有欢喜,有书里所写的那种女人的欢愉。
她的年龄足够拥有它们,可那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沉迷于宁涛的怀抱,喜欢他的气息,她知道自己热爱着这个男人,可是总是有不对的地方。
夜,令人恐惧的宁静。
她伸手触摸自己又将手轻轻置于宁涛的手臂,倏然收回,好似被冰凉刺痛了指尖。
宁涛还是醒了。
“我睡眠浅,你一向是睡得很好的。”宁涛的声音比夜晚更叫人心醉。
楚琳拦住他想要开灯的手,抓在自己双手之间拉往心间。
“宁涛哥哥,我……”
宁涛坐了起来,他像在白天一样神清气朗,没有半点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睡眼惺忪。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只是……睡不着。”
她怕宁涛误解,怕他误以为她对今晚的无力耿耿于怀于是夜不成寐,连忙解释,“我没事,正好醒了。”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是不是饿了?”
“不,不是的。”她拽住宁涛的手将它再次拉回自己身边,欲言又止。
“我不想让你累到,虽然你说没什么事,但是楚琳,我觉得你的身体可能遇到些问题。”
“所以,你才会……宁涛哥哥……”她摇头,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他递给她纸巾,没有帮她擦去眼泪,她立刻回忆宁涛是否帮她擦过眼泪,很快她又笑,又哭又笑的让人为难。
“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没哭过。”
宁涛略微沉思,好像也在搜寻记忆里关于哭的痕迹,随后揉了揉楚琳后背的长发,轻抚三下好似哄一个女孩。
“这是你第一次哭。”
他的记忆没错,这是楚琳和宁涛在一起第一次哭,一直以来她都是快乐的,怎么会哭呢?
有些女孩因为不被爱而哭泣,有些为了爱却无法厮守而流泪,也可能因为种种感情中的不如意。
她和宁涛之间没有不如意之处,他几乎完美无缺。
眼泪停在月光下,她忽然感到生气。
为一直以来没有争吵而生气,为一直以来平平稳稳的关系而生气。
它符合每一种美好婚姻的标准却如死水一般叫她生气。
“我为自己感到好笑,竟然都没有哭过,这不算爱情该有的样子。”
宁涛认真听着她说话,至少在几乎刺眼的月光下,他的眼神是确信无疑的。
楚琳更生气了,它们太认真,好像是要听清代理人的话,这种状态是认真中带着紧张的,只是宁涛哥哥平日里习惯了这种状态,他专注、镇静,几乎不会出错。
没错,她为此生气,为她深爱的男人从不出错而不高兴。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确定我们的感情是合适的。”
“是,我确定,可今晚我觉得它们不太合理。”
“不合理?”他不明白,不明白便问。
“是的,爱情总该有眼泪,而我竟然第一次哭。”
“这……我答应过会让你高兴。”宁涛没有想要为自己解释,他仍旧不明白。
“爱情也该有争吵,有吵架。”
他好像懂了一些,调整半躺的坐姿想要触碰楚琳的手,对方像兔子一样蜷缩起来,环抱着膝盖,原本就瘦,此刻更像是一个漂浮在沙滩的泡沫,天一亮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
宁涛心头一颤,产生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仍旧不懂,不懂女孩子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打算抱住她,然后重新这一晚未完成的缠绵,是他做错了导致她不高兴?
确实,要说第一次,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而这情况背后,他有多久没有……
“我想要我们像普通恋人那样。”
“我们没有什么不普通的,我们都是很普通的人,楚琳你听我说,我答应过会陪伴你,爱护你,你有任何不愉快都可以告诉我。”
她冷笑,没有礼貌的发出难听的笑声,他好像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拿起杯子倒水时,潺潺清水从凉水瓶流向深灰色玻璃杯中,他望着楚琳,窗外的月亮特别大,也特别亮,好像一面镜子照着楚琳柔黑的长发。
她背对着月光,看起来只有一个银色轮廓,身体是黑色的影子,他看得出神,水满了溢到脚上,方才清醒。
宁涛放下水杯走上前,他想抱住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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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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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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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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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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