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该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码头上,众人上了船,颜骏事先订好了一艘高档的游船,其实是一艘画舫,艄公艄婆在后面撑船,两名美貌使女端茶送水,是一艘很奢华、很安静,却不失温馨的画舫。
陈庆坐在宽大的靠椅上,注视着窗外的湖水,九百年后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样地坐着小船,只不过没有女人,只有一群快乐的军校学生。
湖水依然那么清澈,周围的青山也依旧保持着旧颜,但对面却多了一个温柔明媚的女子,她化了淡妆,给她的天生丽质上增加了一丝妩媚,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举动都沁入了陈庆心田。
吕绣用白玉般的纤手提壶给陈庆茶盏内斟满了绿茶,明眸皓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茶不错,水也好,三郎再尝一尝。”
陈庆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点点头道:“江南的水确实好,很软,很柔,入口很顺,不像西北的水,总有那么一丝苦涩,必须煮浓茶才能掩盖那种苦味。”
“山泉也苦吗?”吕绣笑问道。
“井水苦涩,但山泉还好,尤其清水县的黑鹿山,那边有一股很优质的山泉,就叫黑鹿泉,宣和年间吸引了大批文人雅士和僧人在那边造木屋居住,就是为了喝那股沁甜的山泉水。”
“什么时候,我也想去尝一尝你说的黑鹿泉。”吕绣的眼中略带一丝羞涩。
陈庆握住她的玉手,“你随时可以跟我去!”
吕绣低下头,小声道:“那你赶紧请媒人上门。”
“好!明天我就去拜访张相公,请他上门做媒!”
这时,吕绣忽然感到了什么,一转头,发现兄长就站在自己桌旁,吓得她连忙抽回手。
吕纬却没有心思取笑妹妹,他一脸紧张道:“父亲来了,让我们立刻回去。”
陈庆向后望去,只见一艘小船不知什么时候靠上了画舫,上面有两名家丁,应该是来报信的吕府中人。
“怎么回事,爹爹不是让我出来游玩吗?”
“我也不太清楚,家丁说祖父赶回来了,在府中大发雷霆。”
吕绣不安地望向陈庆,陈庆笑道:“不要让父亲担心,我们回去吧!”
“三郎,真的抱歉。”
“不用抱歉,我今晚就去拜访张相公,请他做媒!”
吕绣迅速瞥了一眼兄长,轻轻点头。
吕纬心中却暗暗叹口气,父亲这时候赶来把妹妹带回去,显然祖父对陈庆有意见,这桩婚事不会那么顺利。
“我去告诉艄公掉头!”xǐυmь.℃òm
吕纬快步走了。
陈庆平静对吕绣道:“你祖父或许会让你选择!”
“选择什么?”
“沈家!”
“不会吧!他还不死心?”
吕绣忽然想到了之前偷偷跟随他们的几个黑衣人,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卑鄙无耻!”
吕绣这一刻下定了决心,她主动握住了陈庆的手,一双美眸深深凝视着陈庆的眼睛。
“不管祖父怎么威逼,我也绝不负三郎!”
.........
吕晋目光复杂地望着画舫缓缓靠岸,他心中一样难过,父亲在盛怒之下竟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这让他内心的亲情充满了伤感,自己竟无法给与女儿幸福。
“船只靠岸了!”旁边管家小声提醒他。
吕晋点点头,快步迎了上去。
先下船的是陈庆,吕晋歉然道:“家里突然有急事,不得不让小女回府,请陈将军见谅!”
“伯父言重了,游玩机会以后多的是,还是应以家事为重。”
“感谢将军理解!”
吕绣下了船,“爹爹!”她快步走上前。
吕晋叹口气,“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回去吧!”
吕绣回头看了一眼陈庆,陈庆向她点点头,吕绣登上了马车,吕家数十名家丁簇拥着两辆马车远去了。
这时,颜骏走上前对陈庆低声道:“五名跟踪黑衣人都抓到了,他们是一家武馆的武士,被人花钱雇来监视跟踪吕姑娘,这里面有点蹊跷!”
“怎么蹊跷?”
“雇佣他们的人说,如果发现吕姑娘来找统制,就要立刻把消息传给沈该。”
“意思说,他们不是沈该雇的人?”
“应该不是,更蹊跷的是,他们有两拨人,另一拨人在监视我们。”
陈庆也觉得有点蹊跷了,他沉吟一下问答:“你觉得能查到幕后指使人吗?”
“卑职觉得可以查到,里面有个重要线索,听他们的意思,幕后指使人也是武馆的东主之一。”
“去查!小心谨慎一点。”
“卑职遵令!”
颜骏带几名弟兄走了,陈庆心中有一种直觉,幕后之人并不是在帮助沈该,而是在针对自己。
.........
吕绣回到了府中,她下了马车,却看见一脸阴冷的祖父,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祖父竟是那么陌生,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老人和自己敬爱的祖父联系在一起。
“祖父为什么要悔婚?”吕绣愤怒地质问祖父。
吕颐浩狠狠瞪了一眼长子,自己再三嘱咐他先不要告诉绣儿,他居然还是说了。
吕晋平静道:“反正绣儿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早点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
吕颐浩冷冷对吕绣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觉得沈家是名门世家,更适合你,我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婿是一名武将!”
“祖父清清楚楚答应了孙女和陈庆的婚事,这么多人都知道,现在却突然悔婚,让朝廷怎么看祖父,让孙女的脸往哪里搁?”
“什么叫悔婚,根本就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文定之换,婚都没有,哪里谈得上悔字?这是选择,懂吗?老夫没有选择陈庆,而选择了沈家,你懂不懂?”
吕绣摇摇头,“我不会嫁给沈家,绝不会,你若一意孤行,就等着自取其辱吧!”
“放肆!你敢对祖父这么说话?”
“你要让我尊重,那请你先尊重自己,言而无信,怎么孙女怎么尊重得起来?”
说完,吕绣泪如雨下,向后院奔去,吕颐浩铁青着脸道:“从现在开始,直到她出嫁为止,不准她下楼一步,谁敢帮她,那就是我吕颐浩的敌人!”
..........
一辆牛车停在将军桥瓦子大门前,柳环从牛车里出来,兴冲冲走进了一家茶馆。
茶馆二楼的一间雅室内,王薄仰头哈哈大笑,“可惜我不在场啊!没看到陈庆那副绝望的嘴脸。”
他竖起大拇指在赞许柳环道:“这次你办得不错!那个姓沈的知道你和我关系吗?”
“他不知道,其实小弟也是真心想帮他,吕相公的孙女长得那么美貌,被一个武将得到,太可惜了。”
“好菜都被猪拱了,你不知道陈庆有一双对女,简直让我眼红啊!为什么我就得不到?”
“要不要小弟帮忙?”
王薄吓一跳,连忙摆手,“你别乱来,那小子很可怕的,杀人不眨眼,现在连我都不敢招惹他。”
柳环阴阴一笑,“王兄别忘了,这里是临安,不是西北,强龙敌不过地头蛇,放心吧!我有分寸,保证让王兄得偿所愿。”
“那就多谢了,放心吧!你拜托我那件事,我一定办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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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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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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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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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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