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官房,已经是黄昏时分,官员们都回去了,今天当值晚走的官员是蔡文焕,也是前段时间来投奔他的众多朝官之一,泉州人,绍兴二年进士探花,年约三十岁出头,也是因为不愿抛弃发妻,以至于没有后台背景以及雄厚财力,升官乏力,加上他为人正直,上书天子抨击秦桧卖国,被秦桧报复,从七品监察御史被贬为九品郊社令。
蔡文焕的书法极好,文章条理清晰,看问题透彻,蒋彦先便将他推荐给陈庆,陈庆用他为西班录事参军,封为正六品朝奉郎。
东班管文书,西班掌情报,目前东班录事参军是张轩,张轩也是从西班调来,张轩已经被吏部司定为晋州知事,这就意味着蔡文焕很可能是张轩的接班人。
至于晁清,虽然被陈庆看重,但他太年轻了,才二十二岁,尽管才学出众,但资历还不足以服众。
陈庆进了官房,见蔡文焕还在整理文书,便笑问道:“今天是蔡参军当值?”
“正是!”
蔡文焕取了一份红色封皮的抄录鸽信,“今天下午送到的,从临安送来,一共两份鸽信,卑职抄录成一份。”
陈庆回到自己官房,取出鸽信细看,是胡云发来的,主要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张俊暗示,朝廷可能用李纲和岳飞进攻荆湖南路,另一件事是郑统全被群狼环伺,向自己求援。ωωω.χΙυΜЬ.Cǒm
陈庆沉思片刻,问蔡文焕道:“你是泉州人,知道郑国舅吗?”
“卑职知道,他在泉州有很大的商行,很大船队,乐善好施,在泉州颇有善义之名。”
“他在临安处境危险,你怎么看?”
蔡文焕沉思片刻道:“这是必然的!”
陈庆淡淡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回禀殿下,卑职曾做了两年的监察御史,就有人上书御史台,揭发郑国舅早年间和女真人交往密切,但因为郑太后的缘故,这封揭发信被压下了,听说郑太后年初病故,他没有了身份后台,早就对他贪婪俯视的群狼们就会忍不住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他富可敌国,又没有后台保护,当然是一头大肥羊,若有人翻出御史台那封揭发信,立刻就能置他于死地。”
陈庆当然要保护郑统全,他对自己有大恩,当年支援自己两万贯钱给箭筈关的阵亡士兵发抚恤金,虽说是把府宅卖给他,但他实际并没有要。这份厚义自己就不该忘,更何况他是郑平的父亲,郑平从一开始就跟随自己,和自己情同兄弟,他的父亲就是自己的父辈,他在临安帮助自己办报,自己又岂能容他被人践踏?
陈庆当即写了一份鸽信,交给蔡文焕道:“明天一早发往临安!”
........
回到府中,和家人一起吃罢晚饭,陈庆又和自己几个儿女玩了一会儿,他便回到了书房,不多时,妻子吕绣送来参茶,她见丈夫似乎有心事,便笑道:”夫君可愿给我说说烦心之事?”
“今天下午接到两份鸽信,都有点麻烦。”
陈庆就把下午鸽信之事告诉了妻子,吕绣对郑统全印象极好,不仅是自己成婚送来三千两银子,是所有宾客之最,而且他在临安常常照顾自己父亲和祖父,吕绣当然支持丈夫帮助郑家。
吕绣笑道:“夫君替郑伯父出头是理所应当的,我没有记错,可是夫君劝郑平表面上断绝父子关系,现在郑平父亲有难,郑平无法为父亲出头,这个时候夫君当然要挺身而出,才能安抚住郑平。”
陈庆点点头,“你不说,我都差点把郑平和父亲断绝关系这件事忘了,幸亏你提醒我。”
停一下,陈庆又微微叹息道:“当年在荆襄,我和李纲并肩抗金,他是我最尊敬的长者之一,现在朝廷居然有意让李纲带兵夺回荆湖南路,着实让我有点烦心。”
吕绣安抚丈夫道:“事实上,这些事情可以让夫君的幕僚们去考虑,关键时刻,总是要用他们嘛!”
妻子的劝说倒是有几分道理,陈庆沉思片刻笑道:“我在临安不是有一位新幕僚吗?李纲的事情,我就交给他去替我想办法。”
.........
自从韦国舅刺杀陈庆未遂,反过来被陈庆绑架,险些丢了性命,多年积累的财富也被陈庆掠夺一空,韦国舅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又连续几个月没有出门,直到过了年他才渐渐恢复过来。
他库房内价值上千万贯的金银珍玩和绫罗绸缎都被陈庆抢走,着实让韦国舅大伤元气,韦国舅哪里甘心,他稍稍恢复常态后,又开始了他的积财之路。
韦国舅首先贪污了韦太后让他转给后夫完颜宗贤的十万两白银,又跑到天子赵构那里哭诉一通,赵构便赐给了这个舅舅五万匹上好湖绸,好好安抚他一番。
有了天子的撑腰,韦国舅又恢复了他贪婪、跋扈的本性,这一次他盯住了郑家,首先便是郑楼,这是他早就看中的酒楼,仅次于丰乐楼和杨楼,临安公认排名第三。
据说郑家抱了徐先图和钱家的大腿,或许对普通的无赖地痞有点用,但韦桐怕个屁,又不是徐先图和钱家本人,一个假皇亲而已,何况郑太后已经死了。
中午时分,国舅韦桐又一次来到了位于西湖边的郑楼,郑楼和丰乐楼不同,丰乐楼是吃喝玩乐赌一体,而郑楼是纯粹的酒楼,它最大的卖点就是西湖,占据了西湖风景最好的一处地方。
这块占地八亩土地是绍兴二年,郑统全花了五万贯钱从王家手中买下,修建了郑楼,一般宦官夫人不方便去丰乐楼,而都会选择郑楼用餐,宾客档次很高,生意极好,每年给郑家带来十几万贯的收益,虽然比不上海外贸易,但它给郑家带来的名声远远超过了海外贸易。
国舅韦桐没有去后院雅室,直接来到临湖的二楼,和往常一样,他就点了两素一汤,但也不吃,点完菜就结帐,也就几百文的小菜,他要付十两银子。
这次韦国舅到来又和往常不一样,他今天是第十次来郑楼,按照临安传言,韦国舅只要来用餐十次,这座酒楼就归他了,不给就封楼抓人。
这个临安传言韦国舅既不承认,但也不否认,但事实证明,传言是真的。
韦国舅把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向掌柜招了招手,掌柜很紧张走上前,点头陪笑道:“请国舅爷示下!”
韦国舅尖着声音道:“这座酒楼我要了,请你们郑东主来我府上谈一谈吧!”
“回禀国舅爷,我家东主这几天不在临安。”
韦国舅摆摆手,“我给你家东主三天时间,三天内不来,我就视同他放弃这座酒楼。”
说完,他在几名壮汉的护卫下离开酒楼走了,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掌柜长长叹了口气,“该来的跑不掉,去通知东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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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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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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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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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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