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晓峰味觉失灵之后没有选择在京一大学附属医学中心检查,而是去知南附属找了沐笑。
在沐笑的安排下,楚晓峰做了全面检查,最后的结果却让人揪心。琇書蛧
就好像对这件事早有预料一样,教授表现的异常冷静,从头到尾都好像是在陪一个朋友看病一般,那个生病的人仿佛完全不是他自己。
“很多医生不愿意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检查,这个大家也都理解的吧。”
沐笑刚说完,张文文把话题接了过去,说道:“这事情是真的,历来如此啊,我有时候想想,我要是病了,我也绝对不会在知南附属这边做检查,万一查出什么讨厌的病来,那我心里压力莫名增加呀,这大概也是一种正常的心理防御吧。”
“心理防御吗?”沐春说。
“啊?我说错了吗?那就说个有意思的事情吧,我之前实习的时候,同科室有一个医生特别有意思,他一直工作很认真,几乎一年到头没有请假,有一天他提出说要请假五天,按照假期他是可以请假五天的,我们也就帮忙协调了一下工作量和上班时间,他请假的这五天里呢,照看好他的病人。
当时我就问他了,我说杰森,你看起来也没有生病也没有要结婚的意思,怎么突然要请假呢?”
听到这里,沐笑说道:“张文文你也算是在国外长大的孩子了,怎么基本礼貌都不懂呢?哪有你那么多嘴的人。”
虽然知道沐笑是开玩笑,张文文还是傲娇了起来,提高嗓音道:“我这是关心同事好不好,杰森当时的年纪也三十八岁了,也不是什么不用担心会生病的年纪对吧,我是非常古道热心肠的人啊。”张文文拼命给自己贴好人牌的样子,的确缓和了几分车内压抑的气氛。
“然后呢,杰森就请假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请假是为了去一家80公里外的医院做痔疮手术,结果就在他趴到床上,准备接受手术的时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了半天。
接着,那双眼睛的主人开口问道,‘你不是杰森吗?你怎么痔疮那么严重了才来做手术啊,对了,之前实习的时候那位琳达还记得吗?她是手术室护士,一会你应该能看见她,还有麦克也在我们医院,你大概和我们有好多年没有联系了吧。’杰森说他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最好赶紧给他来点麻药把这事情给忘记。”
“那就是说,他千挑万选想要不被人知道,结果还到了一家认识很多人的医院。”沐笑笑着说。
说完这件有些尴尬的趣事之后,张文文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笑道:“谁说不是呢,真是千挑万选,结果百密一疏的选到了一个认识那么多人的医院,开车80公里啊,他还是去治疗痔疮的。”
“麻醉医师、手术室护士,这个的确是防不胜防啊。”沐春说。
“谁说不是呢,看完一圈病,以为不会遇到熟人了,谁知道手术的时候一个个都跑出来,这个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
张文文一脸无奈。
“真实!”
沐春说完,将视线从楚教授的诊断报告书转移到窗外,黄昏的绕海,刚刚点亮的路灯,橘色灯光洒在在青灰色的空气中,有气无力的彷徨,夜晚已经悄然而至,白天却不愿离去。
这就是黄昏的倔强和哀愁。
它很美,很脆弱,因为转瞬即逝的不可强留而弥足珍贵。
沐春想到不久前方明的老师也遇到相同的困扰,和杰森一样他不愿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寻求医学上的帮助,不远千里来到绕海找到当年的得意门生。
方明被卷入这场黄昏的倔强,猝不及防的战场,他反应敏捷,全力以赴,但黄昏又用一朵青灰色的云将他从画卷上抹去。
教授遇到的困扰也有着相同的部分,他的选择也同很多医生一样,没有在自己最熟悉的医院,没有与自己最熟悉的同事进行交流,而是自己做了另一种决定。
这种选择对病人来说无疑是重要的,是他们感觉依旧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一种强烈暗示,它的对面是疾病带来的羞耻和任人摆布的无力感。
因为疾病除了会损害一个人的身体之外,它还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让人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不得不承认对自己的生命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掌控的能力。
无力感,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沐春知道他能想到的这些沐笑也一定明白,至于张文文——也许他索性不是一个想那么多的人更好一些。
他看起来很自信,一如平日的张博士,顶级学府毕业的高材生,长相出众,气质不凡,除了没有将知南附属的神经外科带出让院长满意的成绩,其他方面也算是样样出众。
“我可以的啊,放心。”张文文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想让沐春和沐笑安心。
“好,我也相信你可以的。”沐春突然鼓励了一句。
张文文一听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时候车子已经来到楚晓峰家楼下,由于楚教授的家是那种老式的洋楼,停车的地方特别紧张,所以张文文让沐春和沐笑先下车,自己则开着车绕到房子后面,那里的停车位相对富裕一些。
打开车门,一阵寒风吹过,黄昏的寂寞感更为浓烈。
新年气息蔓延,楚晓峰家对面的商场张灯结彩,循环播放着新年的歌曲,打开车门后就能听见。
“真的冷。”沐笑说道。
沐春站到沐笑身边,“是的,很冷,好多年没有那么冷。”
“你害怕吗?”沐笑突然问。
沐春凝思片刻,寒风吹的他眼睛里流出泪来。
“害怕。”沐春说。
“我也怕。”沐笑望着对面的商场,思绪却是一片空白。
她等待着沐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都好。
沐春的确说了,他说,“我们一起面对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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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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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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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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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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