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吴知县没有光鲜的履历,他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进过太学,甚至连州学都没有读过,但他却有坚实的后台,他是折可求的三名心腹幕僚之一,跟随折可求二十多年,从小文吏变成了老幕僚,终于在两年前,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偃师知县,成为一县父母官,也终于有机会施展他的刮财技能。
所以阎大娘说找本县名望劝说吴知县并没有用,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与其找名望之士劝说,还不如找孔方兄,但现在孔方兄也不行,吴知县不光好财,还忠心于折可求,抓住了西军斥候,给他再多的钱也不行,他一定要交给折可求,钱可以填满他手中的饭碗,但折可求却能砸烂他的饭碗,孰重孰轻,他心中清楚得很。
之所以拖到中午才走,是因为县里没有囚车,借也借不到,只能找木匠用马车改造成囚车,所以中午才能出发。
大堂上,吴知县负手来回踱步,他的一名心腹手下不停向他汇报囚车制作进度。
“快了!快了!木匠说,再装两根栅栏就行了。”
吴知县松了口气,连忙吩咐手下道:“去找杨县尉,让他带齐所有的弓手,准备跟我去洛阳。”
手下飞奔而去,吴知县又看了看几十张传单,这是从西军斥候身上搜出来的,有五十多张,他们居然在乡下发送传单,真是奇怪,为什么不在城内发放?
吴知县目前还不知道,昨晚上城内已经发放了一千五百张传单,只是还没有人告诉他罢了。
片刻,手下又跑回道:“王押司说杨县衙带弓手下乡去抓西军斥候同党去了,说有村民来报告,宋庄那边又发现三名西军斥候。”
“什么?又发现了三人。”
吴知县瞪大了眼睛,“那现在县衙还有多少弓手?”
“启禀县君,全部弓手都被杨县尉带走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混蛋!”
吴知县气得跺脚大骂,“我怎么交代他的,我要押解人犯去洛阳,他把弓手都带走,我怎么押解?”
“县君,说不定真能又抓几个回来,人数多一点,不是更好?”
“好个屁,他以为别人是傻瓜,会在宋庄等着他来抓?人早就跑了,还耽误我押送人犯。”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有人来报,“县君,一群乞丐在大闹牢城,说我们抓了他们的兄弟,要求立刻放人,他们人太多,牢子们挡不住了,恳请弓手来支援!”
“连乞丐也来闹事,该死的杨秀玉!”
杨秀玉就是杨县尉,他把弓手全部带去乡下抓人,现在乞丐闹事也无人镇压,让吴知县怎么能不恼火。
“跟我走!”
吴知县带着七八名衙役向县衙外走去。
弓手是捕快,有武艺有兵器,是县衙的中坚力量,而衙役只是打杂,整天混吃等死,啥都不会,只能跑跑腿,跟随县君去壮壮声势。wWW.ΧìǔΜЬ.CǒΜ
余守忠已经在县衙外等候多时,一支狼牙箭已搭在弓上,他们是斥候,斥候绝不能轻易出手,可一旦出手,那就快、准、狠,绝不拖泥带水,也绝不手下留情。
从县衙走出一群人,这时,一名小小乞丐跑来道:“军爷,大娘让我告诉你,戴帽子穿绿袍的就是知县,杨县尉带着所有弓手下乡去了。”
余守忠猛地拉弓如满月,弦一松,一支狼牙箭闪电般向吴知县射去,可怜吴知县一个文官,哪里练过听风辨器,他一抬头,一支狼牙箭出现他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噗!”一箭射穿了吴知县的咽喉,吴知县连惨叫声都没有,仰面倒下。
余守忠长枪一摆,带着手下杀了过去,几名衙役吓得呆住了,忽然见到有两名骑马金兵冲来,还以为是金兵来了,他们大喊道:“县君中箭了!县君......”
余守忠已经杀到眼前,长矛刺穿,瞬间刺穿了一名衙役的胸膛,紧接着他和手下挥舞长矛左刺右杀,又杀死五名衙役,剩下的两名衙役飞奔逃进了县衙。
余守忠并非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回被抓手下,他又带着另一名手下向牢狱方向奔去。
刚到牢狱门口,几百名乞丐已经打破了牢狱门,将一百多名被抓的犯人放出来,两名乞丐扶着一人,正是余守忠被抓的手下,看起来被打得不轻,但还能走。
“上马!”
余守忠大喊一声,他的手下强忍伤痛,翻身上马,三人催动马匹向城外奔去.......
阎校尉听说吴知县被箭射穿脖子,已经死了,她吐了一下舌头道:“我的乖乖,一个探子都这么果断狠辣,难怪陈庆能横扫伪齐军和金兵。”
她连忙喊道:“让儿郎赶紧走,这里和我们没有关系!”
一名乞丐大喊几声,数百名四散逃窜,瞬间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县衙门外和牢狱门外的一片狼藉。
..........
两天后,心腹吴广志被杀,西军传单在河南府各县被发现的消息传到了洛阳城,主将折可求大发雷霆,准备带兵去偃师县抓捕凶手,就在这时,洛阳城内也发现了无数传单,甚至军营内也发现了传单,折可求的愤怒变成了心慌和紧张,他刚刚得到消息,昨晚有三百多名士兵擅自离开大营,不知所踪。
他的军队出现逃兵了,对任何将领而言,出现逃兵都是极其可怕的事情,那意味着军心处于崩溃边缘。
一点先兆都没有,军心就要崩溃?折可求立刻意识到,应该就是那些传单的作用,他的士兵有四成是本地人,而传单在河南府的广泛出现,就是为了影响这四成士兵和他们的家属。
他的幕僚莫文台劝道:“卑职的意见还是和昨天一样,大帅现在首先要安抚住士兵,可以在待遇上稍微提高一点,在严加管束,不准任何外人和军队接触,他们的家人也就影响不到军队。”
折可求点点头,忧心忡忡道:“你说得这些我已经采纳,待遇通知今天开始执行,现在我担心的不是军队,而是军队混乱的源头,这些西军的斥候探子一定要抓住,若不抓住他们,不知道下次再出什么妖蛾子,必须抓住他们,不管他们藏在哪里?”
“大帅,卑职认为,藏在下面县里的可能性极小。”
“为什么?”
“很简单,下面县城唯一的价值就是士兵家眷,对方已经发过传单,达到了煽动士兵家眷的目的,他们就不会再久呆在各县,洛阳才是战略重地,他们一定会藏在洛阳城内,要找到这些人,必须搜捕全城,没有别的办法!”
“城内毕竟还有二十余万人,空房子又多,怎么搜?”
莫文台阴阴笑道:“大帅,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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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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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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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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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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