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一年多时间没有和女孩写信吗?沐春打听了一下潘广深出事之后这些信件是不是停了,工友表示并不知情,可能潘广深之前同住的室友知道。
沐春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位室友,潘广深就又一次把他招到了丰川第一监狱。
沐春请洛杨先把潘广深请到治疗室,随后让洛杨在门外稍等。
洛杨还是放心不下又没办法,于是在治疗室外来来回回踱步,刘风忍不住也来看了一看,却发现治疗室里安安静静,潘广深没有吵闹也没有听到沐春的声音。
“找到沐春医生要的东西吗?”洛杨问。
“找到了,的确有信件,每个月固定三到四封。”刘风说完,将信件记录交给洛杨。
洛杨看了一眼说道:“你先拿着吧,要是办公室那里没什么事,你就陪我在这等着,我总担心里面会不太平,虽然沐春医生看起来很靠谱,但是潘广深不靠谱啊,现在声音都没有我这心里有点慌。”
洛杨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其实治疗室里也不是没有声音,只是沐春在给潘广深讲故事,讲一个小女孩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个好心人的资助,因为那位好心人,女孩有学可以上,女孩还可以有漂亮衣服,女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潘广深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医生居然把他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原本想好了要吐出点东西,却不知道要怎么吐出来了。
他坐在窗台前一边恶心一边咳嗽,狼狈不堪。
“吐出来是好事,把肠胃里积压的痛苦吐出来才能健康起来。”
沐春坐在潘广深对面,两人之间只有一个座位的距离,可以说非常接近。
要是洛杨看到沐春和潘广深坐那么近都不知道会害怕成什么样。
“不会好了,不会好了。”潘广深看着地面一边哆嗦一边说着,肩膀高高耸起夹住脖子,他穿的不少,太阳投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他侧过身,不想让阳光找到他的眼睛。
畏光?沐春的心里一记咯噔,明明身体有问题又不要治疗,明明上次治疗后稍有好转,可是一周时间立刻复发,他到底藏着什么心事,要如此呕吐才能宣泄。
“怕太阳?你的身体要治疗啊,这样下去情况不好。”
沐春语重心长地说着。
“不要好,我不要好,我这样舒服,麻烦医生以后不要来了,我的事没人帮的了。”潘广深语无伦次地摇着头。
最后他双手捂住脸,黄褐色的指甲布满粗糙的纹理,指甲明显增厚,看上去又脏又苍老。
“我不配,我不配。”捂着脸之后,潘广深比原先说的更多。
虽然是没有什么逻辑,支离破碎的语言,但是潘广深却是越说越多,而且沐春发现,和上次对着空椅子想象和父母说话的时候不同。
上一次潘广深声泪俱下时,说的是家乡话,而这一次,潘广深进入倾诉和宣泄状态时说的是普通话。
虽然他一直在颤抖,情绪异常不稳,但是他努力坐在椅子上,而且一直说的都是普通话。
难道是为了让我听懂。
这个假设很大胆,但是大胆的有时候就是最合理的假设。
人在极端情绪之下说自己最熟悉的语言是正常的,举例来说,一个精通多门语言的人,老年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后逐渐失去语言能力,他最后通常会保留下的是母语。
上一次治疗时潘广深很早就开始使用家乡话,随着情绪投入自然而然就说起了沐春完全听不懂的话,但是今天不同,沐春稍稍侧了侧手腕,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二十分钟,潘广深一直都在说普通话。
沐春大胆假设,潘广深一定有什么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他希望沐春能够理解他,并且替他说出来。
而且这件事情不出意外,应该和女孩有关。
沐春站起来,在治疗室里走了一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铅笔和一张信纸。
“这个给你,你想说什么写下来吧。”
沐春拍了拍潘广深的肩膀,潘广深放下双手,布满血丝且红肿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沐春。
“要不要写信?”沐春问。
潘广深迟疑了一下,忽然用力拍开沐春的手。
刷拉一声!铅笔和纸摔到地上,潘广深狠狠地盯着沐春,像是被触犯的老虎。
“你在生气,你对我生气还是对你自己生气?”沐春毫不畏惧,盯着潘广深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潘广深双拳紧握置于大腿之上。
“滚!”突然他颤抖着大喊,双手捂住脑袋,跪在地上。
沐春后退一步,他知道如果现在退缩,现在离开,潘广深可能会更加拒绝服药,愈发折磨自己也折磨监狱里的其他人。
“你走开,不要逼我,我就是个废物。”
潘广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虽然站着,但因为身体不堪疾病的疼痛,双膝已经无法站直。
原地哭喊了几声,潘广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突然转身,冲向他刚才坐的铁质椅子,弯下身一下将椅子举过脑袋,笨拙地再次转身,朝向沐春,双手颤抖不已,这椅子眼看就要对着沐春砸下来。
咣!
重重一下巨响!
“潘广深你干什么?”洛杨闻声打开门冲进治疗室。
“潘广深,靠墙站好。”洛杨吼道。
刘风看到洛杨已经控制了潘广深,连忙跑到沐春身边,小声问道:“沐医生你没事吧?”Χiυmъ.cοΜ
“怎么可能没事,砸椅子还了得。潘广深,你给我站好,听到没有,站好。”洛杨是真的生气了,倒不是以为之前潘广深呕吐在他身上,更大的原因是,潘广深竟然端起椅子砸人,这还是在监狱里,还是在警察就在门口的情况下。
这种公然挑食,洛杨可不能忍。
要是沐春受伤,周处长问起来,他要怎么交代。
沐春对着刘风摇摇头,心想,这下完了,计划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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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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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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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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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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