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平道:“我们在峡州设有哨卡,卑职接到飞鸽传书,有很多官员都正在赶来的路上,再过两三天就陆陆续续到了。”
陈庆点点头,对周宽道:“已经到来的官员,吏部司可以和他们接触了,后来的官员由吏部司负责接待,人手不足由成都府提供协助。”
周宽连忙道:“请殿下放心,卑职会安排好!”
.......
陈庆在贵宾馆住了下来,他坐不住,随即带着赵璎珞坐马车上街了。
自从陈庆的微服私访在尉迟县遇险后,内政堂对他的出行做了严格规定,倒不是说不准他微服私访,而是他不能擅自去微服私访,必须内卫先安排好,他才能出门。
而且随行的亲兵不能低于二十人。
陈庆去的地方是锦官街大瓦子,这是成都最大的瓦子,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门口两边都是密集的商肆,要微服私访,陈庆一般都会选择瓦子,因为瓦子最贴近民生,最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在瓦子都能看到。
“靠边停车!”
陈庆喊了一声,马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不远处便是一家常平小店,极具特色红屋顶的标识,老远就看见了。
陈庆没有下车,坐在马车里观察着常平屋的细节,常平屋外排着两支长长的队伍,至少有两三百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很多人步履蹒跚,手中拿着口袋。
京兆城的常平屋可没有这么多人,一般只有三四个人,成都府和京兆府的人口差不多,投入的常平屋数量也差不多,为什么排队人相距这么大?
而且这座常平屋并不在居民区,附近都是比较上档次的商业店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老人在这里排队?难道附近有慈济院?
陈庆还是觉得不对,如果是慈济院,那应该是送货上门才对,不让老人拎着沉重的米袋子回去,而且慈济院老人穿的衣服都应该一样,但这些老人却各穿各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彼此间都不说话,就像不认识一样。
这些就是细节,从这些细节上,陈庆感觉到了不对劲。
陈庆招手叫一名亲兵上来,嘱咐他们几句,亲兵去打听了,打听很简单,找几个老人问问情况就知道了。
片刻,亲兵回来了,抱拳禀报道:“启禀殿下,每月的初一是敬老日,常平屋从下午开始,只对老人开放,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可以免费领一斗面和半斤粗盐,一共有七個点专供老人,卑职见他们每人拿一块木牌,好像是四月卡,领了以后,四月卡就当场收掉,换成五月卡,他们说是官府发的卡。
陈庆欣然点头,成都府这方面做得不错,值得京兆府学习,但一些细节方面还有待改善。琇書網
马车又重新起步,向一里外的大瓦子驶去。
马车在大瓦子门口停下,陈庆先下了马车,又牵着赵璎珞的手慢慢下来。
两人都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但还是太与众不同,陈庆高大挺拔的身材,不怒自威的杀气,而赵璎珞容颜如国色天香,虽然带着帷帽看不见脸庞,但她丰满却又不失苗条的高挑身材,却像天鹅一般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赵璎珞挽着陈庆的手缓缓而行,从进大门开始,数百步内全是密集的小吃铺,现在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大部分店铺都没几个客人,陈庆忽然发现,似乎在各家店铺里吃饭的人都是内卫士兵。
“夫君,我们试试这家吧!”
赵璎珞忽然对旁边一家店铺感兴趣,陈庆看了看招牌,上面写着王记汤饼店,很普通的名字,再看店家,原来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陈庆立刻理解了,笑道:“好!就他家。”
陈庆牵着赵璎珞的手进小店里坐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水上前给他们,赞道:“真是神仙般的眷侣啊!你们小两口想吃点什么?”
一句‘神仙般的眷侣’说得赵璎珞心花怒放,她嫣然笑道:“用你们拿手的汤饼吧!”
“好的!老头子,来两碗红油肉丝汤饼。”
这时,从外面呼啦啦走进二十多名壮汉,将小店里全坐满了,都是陈庆的亲兵,他们等于是把店包了。
两个老人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陈庆笑道:“店家,他们的帐我来付,你们这里有馒头包子没有?”
“没有,但隔壁有,我去买来,公子要多少?“
“这里有二十个人,你给买六十个大包子,再给他们一人上一碗热面汤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去买来。”
陈庆止住了他,“老丈,你继续给我们煮两碗汤饼,王厚和张团,你们两个去买。”
王厚和张团带着几名手下去了,两老口有些失望,这么多客人进店,却只喝面汤,这怎么收钱啊!
但他们还是给陈庆和赵璎珞煮了汤饼,片刻,老人亲自给他们端来。
陈庆笑问道:“刚才我路过常平屋,见很多老人在排队领粮食和粗盐,你们怎么不去领?你们应该超过六十岁了吧!”
老丈苦笑一声道:“我们都过六十了,但我们不是本地户籍,我们是从果州过来,陪陪儿子。”
“你们儿子在哪里?”
老丈指指地上,黯然道:“他葬在成都,绍兴二年和金兵作战阵亡了。”
陈庆鼻子猛地一呛,半晌道:“他的尸首或者骨灰没有送回家乡吗?”
“他在大散关作战,阵亡太多了,分不清楚,就一起烧掉,运回成都安葬在一起。”
陈庆又问道:“你们应该有抚恤吧!只有一个儿子吗?”
“抚恤给了二十贯钱,给大儿子治病用光了,大儿子前年病故,我们卖了祖田安葬了他,然后就来成都谋生,顺便陪伴小儿子。”
“这间小店每月房租多少?挣的钱够生活吗?”
“房租三贯钱,还剩下两贯钱不到,够我们两个老人生活了,我们身体越来越差,估计也做不了多久了,哎!活一天算一天吧!”
陈庆吃不下去了,他半晌道:“抚恤给少了,西军规定抚恤是三十贯钱,对金兵作战阵亡是双倍抚恤,你们还能再领取四十贯钱。”
两个老人大喜,“真的吗?没有人给我们说啊!”
“西军后来补发的,县衙都有名单,都能查得到,然后每月初一的敬老日,外地老人也能领,也是新规定,明天我让手下带你们去县衙把手续办了。”
“太好了!公子也是官爷吗?”
陈庆摇摇头笑道:“我是西军的将领,这些规矩我知道,我也能帮你们一把!”
两个老人扑通给陈庆跪下,陈庆吓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两个老人含泪道:“感谢将军鼎力帮忙,有这四十贯钱,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陈庆叹口气,“说不定你们的儿子还是我的手下,帮你们是应该的,好吧!明天上午,我的手下会带你们去县衙,王厚!”
“卑职在!”
“明天上午你带两个老人去县衙把手续办了。”
“遵令!”
陈庆看了一眼赵璎珞,见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刚才也落泪了。
“我们走吧!”
赵璎珞点点头站起身,陈庆取了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笑道:“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们租房子吧!”
老头子有点见识,认出桌上是银子,吓得他连忙摆手,“这怎么行,两碗面只要二十文钱,莪们怎么能收你银子。”
“王厚,这边你来处理,我们走!”
陈庆和赵璎珞在大群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小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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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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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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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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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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