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晶晶入住的这家客栈叫做“欢喜客栈”。
不少散修,和那些小门小派出身的修士,就住在此地。
这引路人应当是有几分面子在的,他一进门,便轻松要了两间天字房。
一时引得周围人惊奇地望了过来。
“那是什么门派的女修?好生貌美。”有人低声问。
玉菱方才跨入客栈中,闻声心下讥讽。
什么女修?
女妖罢了。
玉菱思绪一顿,陡然生出了一计。
如果在这论剑大会上,戳穿了乌晶晶的真实身份……周围修士众多,一人一掌也能将她活活打碎了。
她眼瞧着乌晶晶上了楼,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了目光。
只是还得想个法子,先把自己摘出去才是。
玉菱心道。
这客栈也兼酒馆之责。
不多时,只听得耳边有人惊呼一声:“金禅宗和剑宗的人来了……”
素心阁的女修忙转头望了过去。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玉菱。
剑宗来的俱是年轻一辈的修士,他们个个腰间佩剑,气势凌厉。
而金禅宗,则是多个穿着素布麻衣的少年。其中一个最为亮眼的,却是他那身后浮动的,肉眼可见的金光。
他便是那出生就身负功德金光的无相子了。
“怎么不见戈夜星?”有人又问。
“想是与俞岛主论道去了。”旁边的人答道。
玉菱听着周边的议论声,抬头默默地打量着金禅宗的无相子。
此人生得十七八的少年模样,面容秀丽,眉心微微隆起,有一分慈悲相。手中捏的那串佛珠,散发着莹润光泽,一看便觉得灵气逼人。
他与剑宗的人走在一处,活像是要去度剑宗的。
“若与他双修,能分走他身上的功德金光吗?”玉菱悄声问素心阁的人。
素心阁的师姐并未斥她放浪,只淡淡道:“许多人都好奇,只是谁也近不得他的身。”
玉菱:“因为他是和尚?”
师姐摇头:“是因为不是谁都承受得住这道金光的,若是走得近了,普通人便会有灼烧的痛感。”
玉菱听罢,只好放弃了心中的蠢蠢欲动。
只是一面忍不住念叨,乌晶晶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能搭上伏羲宗的隋离呢?
金禅宗的人与剑宗的人熟识,他们坐在一处谈了会儿天。
等到有人来报:“师哥回来了。”
他们才散去。
“是不是戈夜星回来了?”
“是吧。”
客栈中低低议论几句,便又转头议论别的去了。
这厢引路人留下了一枚铃铛,又叫店小二拿了吃的、用的、喝的来,然后才从乌晶晶的屋子里退出去。
这家客栈与先前住的不一样,要气派许多,屋中设施也一应俱全。
乌晶晶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从桌案上摸过一只饼,将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边。
就这样一边咬着饼,一边从客栈最好的位置朝下望去,将街景与远处的雪山尽收眼底。
戈夜星与离火岛的俞岛主,并肩而行,走在街道上。
旁人自觉离了三丈远,不敢走得近了。
只因为这二人,前者是剑修,通身萦绕的气,都如利刃一般。
后者修炼的功法特殊,加上修真界中多有传闻说他喜怒无常,大家就更不敢往上挨了。
“近来妖邪作乱,离火岛上可有异样?”戈夜星出声问道。
只是却没有听见俞岛主回应的声音。
戈夜星步子一顿,侧身看去,才发现俞岛主停住了脚步,正抬着头,在向上看什么?
戈夜星不由也抬起了头。
一个少女趴在窗口……在吃饼?
戈夜星二人在看乌晶晶的时候,乌晶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
乌晶晶不识得他们是谁。
只见左边一个眉宇轩昂,正气凛然,满面的少年意气。
右边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看不见人脸,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太可怕了!
乌晶晶舔了舔唇,觉得嘴里有点发干。
他们不会是……瞧出来……我是妖怪了吧?
乌晶晶赶紧缩回去,飞快地把窗户“啪”一下关上了。
楼下的戈夜星一顿,问:“俞岛主认识她?”
戴着白色面具的俞岛主应了声:“嗯。”
戈夜星道:“从前不曾见过,是个散修?嗯,灵力还有些低微。”
“走罢。”俞岛主道。
戈夜星见他不提叙旧的事,那多半就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于是也不多说,只与他一并前行。
等到了各宗下榻的空中岛,戈夜星飞身落在了剑宗的地盘上。而俞岛主却没有动,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又返身回客栈了。
客栈小二没想到那位神秘的离火岛岛主,竟然要入住客栈,惊骇地多问了两遍,才恍惚地将钥匙递给了他。
这位俞岛主入住了与乌晶晶相隔四间房的另一天字房。
因他的关系,客栈中的议论声都轻了许多。
这厢乌晶晶吃饱喝足后,也不怎么挂念隋离。
她抓着被子滚了三圈儿,把自己滚紧了,才不觉得冷了。
若是能变回原形睡,就暖和多了。
乌晶晶迷迷糊糊地想。
月上梢头。
一只手悄然按上了乌晶晶的房门。
这是白日里,那只盯上了乌晶晶的妖。
她已经穿腻了法音门的皮。
她现在要为自己换一张新的了……
她脑中闪过乌晶晶的容貌模样,便愈加心痒难耐。
客栈的走廊里点着灯火。
橘黄色的灯火摇摇晃晃地落下来,她立在那门前,瞧着是个身形纤细修长的年轻女子,只是随着她伸出手去。
那影子上却蔓延出了利爪。
她雪白的手指扣住门锁。
那影子里的利爪也扣住了门锁。
只听得极轻的一声“啪嚓”,门锁被生生划开了。
根本没人会想到,妖怪胆敢在众多修士的地盘行事。
女子勾唇一笑。
她很快便潜入了屋中,同时将手中捧着香粉吹散。
这东西是专克修士的。
吸入后,难以调动真元,只剩点灵气不成气候。
谁晓得那床榻上的人影突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夫君?”
说罢。
她又改了下口:“阿俏吗?”
她竟有夫君?她夫君是谁?
女子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心道莫不是隋离吧?那可真是太好了……
女子绕过屏风,缓缓接近床榻,将手中剩余的香粉也吹散了。
终于,她来到了床榻前,与少女四目相对。
乌晶晶:?
这谁?
月光下,乌晶晶的面容愈见精致。
女子微微笑了下。
“……你是妖?”乌晶晶鼻子抽动了下。
她闻见妖气了。
女子半点也不慌乱,反而还点了点头,应道:“是啊。”
而后,她的纤纤十指变成了尖利的爪子。
她抬起爪子,按住自己的头顶,便开始往下扒皮,露出一点红红白白的组织。
乌晶晶:“呕。”
乌晶晶:“你好恶心,呕。”
女子:“……”
这少女竟然不怕吗?
女子咬牙切齿地冷声道:“恶心吗?待会儿等我扒了你的皮,恶心的就是你自己了。”
乌晶晶曾经听说过这种妖怪,但还是第一次见。
她忍不住又哇哇呕了两声,然后才抬起脸,虚弱地问:“你是豺狼精吗?”
女子不爱听人说自己是豺狼。
她见乌晶晶连法宝也不拿出来,可见对战经验很少,没准儿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废物。
女子冷笑一声,当即挥爪扑了上去。
她的爪子极锋利,挨上乌晶晶手腕那一刹,便有血溢了出来。
女子惊住了:“你……你怎么也是妖?!”
乌晶晶:“呕。”
她没有接女子的话,只一边默默呕吐,一边从被子底下摸出了一只金碗,倒扣在床沿,而后口中默念口诀。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女子那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灼热的、刺眼的力量,将她弹飞了出去。
随即一道巨大的金光铺开,再落下来,将那床榻上的少女牢牢罩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
金禅宗下榻的空中岛上,骤然有人推门而出。
“师兄?”
那人影一闪而过,留下一点金色残影。
客栈中,女子爬起来,半张皮耷拉着。
血淅淅沥沥地落在地面上。
她抬起手来一看,从指尖到手臂……她的半个身子竟是都被灼烂了,还散发出了焦味儿。
女子呆了下。
乌晶晶也呆了下。
阳九拿给她的金光罩,原来这样厉害吗?
女子此时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了神,她的旧皮囊坏了,新皮囊就一定要拿到手才行了。
她口中厉喝一声,取出了自己的法宝。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却不是法宝发出的声音,而是一人从天而降,破窗而入,直接掀飞了半个屋顶。
这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了客栈中的所有人,他们匆忙起身,往外望去,只能看见一圈儿金光落入客栈中。
随即一声女子的凄厉哀嚎响起。
令人毛骨悚然。
那披着人皮的豺狼女,浑身都被灼得焦黑了,皮肉一个劲儿地往下落,偏她一时又死不掉。
“此地竟然有妖混入?”
女子闻声痛苦地抬头望去。
那是金禅宗的无相子。
可他怎么会来?
女子张了张嘴,想要指着乌晶晶喊,她是妖,她也是妖!有本事你将她一起杀了!
可她喉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连惨叫声都没了。
女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舌头被功德金光烤化了半根。
一发觉后,她便更疼得要命,只能在地上打滚儿。
也就打了三个滚儿吧,只听得又一阵碎裂声响。她身后的门被人从外拍飞了。
碎裂的门板燃着火砸了下她的额角,而就是那么一丁点火,飞快地点燃了她的头发丝……
女子艰难地抬头。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脸戴白色面具的男子。
离火岛……岛主……为什么也在这里……
女子又气又疼。
偏无人给她一个痛快。
无相子:“阿弥陀佛,要留个活口审问。”
俞岛主没有出声,他的目光越过屏风,来到了乌晶晶身上。
乌晶晶:“呕呕呕呕。”
俞岛主:“……?”他看起来能叫她恶心到这等地步?
那边无相子禁不住出声:“俞岛主快快出手救了她吧,我只能杀妖,救不了她。再过会儿,她就要死个透了。”
俞岛主:“她身上的火,是熄不掉的。”
无相子:“所以?”
俞岛主:“要么她被你的金光活活烤死,要么被我的离火活活烧死。”
女子还留有几分意识在,听着他们的对话,简直眼前一黑。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找这少女下手?
若早知如此,她宁愿在法音门当尼姑。
无相子轻叹一声:“那无法了,念几句经超度一下吧……”
女子满脸血泪:“……”
不再尝试一下了吗?
不留活口拷问了吗?
无相子抬起手,又放下了手:“算了,妖不值得超度。”
刚吐完的乌晶晶:?
她缓缓直起腰,便见那个穿着素布麻衣,背后冒金光的少年朝她转了过来。
少年见着她也有点惊讶,甚至还红了红耳根。
“阁下是?……这金光罩怎么会在阁下手中?”
乌晶晶:“阳九给我的。”wWW.ΧìǔΜЬ.CǒΜ
“原来如此。”少年点点头,道:“阳九是我的兄长,此物原是我留给他防身用的。一旦有人攻上它,我便会立时获知。”
“那此物一定很贵重罢?”
“是啊。”
乌晶晶咂咂嘴。
原来如此值钱?
我爱隋离!
我爱这个地方!
少年似是怕她用着有心理负担,忙道:“你拿着用就是,我兄长跟随隋离道君,自是安然无忧。”
乌晶晶抿唇微微一笑:“嗯,多谢你,你真好。”
少年耳根又红了红:“慈悲为怀,应当的,应当的。”
乌晶晶歪了歪头,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她好像……化掉了。”
此时一阵大风,从被无相子破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将女子化作的灰都吹散了。
真就连骨灰都扬了。
无相子叹气道:“没有活口,只好明日再与各宗门说明此事了。”
他转过身问:“阁下可还有住的地方?若是没有,我便将阁下送到素心阁或是法音门暂住一日。”
乌晶晶摇头道:“我与我侍女一同住就好了。”
无相子听罢还觉得有点奇怪。
不知是何来头,怎么侍女也单独住一间屋?
乌晶晶将床榻边上的碗拿起来,抱在怀中,往门边走去。
无相子二人目送着她进了另一间屋子,而后才离开。
玉菱其实也住在客栈中。
素心阁与法音门不一样,素心阁有意多结交修士,自然宁愿住在客栈。
客栈中的巨响,玉菱也听见了。她一下坐起来,便听得师姐道:“好像是有妖怪……”
“什么?妖怪竟敢闯入客栈?”另一个师姐皱眉道。
“谁知道呢?明日便知晓了。”
乌晶晶入了阿俏的屋子。
阿俏知晓发生什么事后,本想安抚乌晶晶几句,谁晓得一转身,乌晶晶都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一睡便是天亮。
客栈中重新热闹,甚至是吵嚷起来,这才将乌晶晶从睡梦中唤醒。
乌晶晶懒洋洋地坐起身。
阿俏忙拿了衣裳来给她,道:“我还是觉得此地有些危险,这什么妖魔邪道,全都凑在一块儿了……”
阿俏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近了。
而后便是“咚咚咚”几声。
她们的门板被人大力敲响了。
“可有人在?”门外有人问。
阿俏吓了一跳,忙回头问:“谁?什么事?”
门外的人冷声道:“法音门长老,听闻楼上天字房曾住一位乌姑娘。乌姑娘现今可在房中?”
阿俏喉头哽了哽:“不会是来围剿咱们的吧?您那夫君这会儿倒是又不见人影了。”
乌晶晶倒是没怎么怕。
她觉得自己现在可富有了!谁也不用怕。
乌晶晶很快穿上了衣衫,披散着头发过去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已经满满当当挤了不少修士了。
而为站在最前面的,则是几个同样穿着素淡的女子。
其中为首者,便是方才开口的“法音门长老”了。
“昨日我的徒儿上楼敲响了乌姑娘的房门,今日便只剩一具尸首了。我想请乌姑娘与我法音门一个交代。”法音门长老冷声道。
乌晶晶:?
是有一名女子闯入我屋中,但这人连灰都没剩下。
昨天负责引乌晶晶到客栈来的人,这会儿连忙挤开人群,道:“法音门诸位有话好好说,这位乌姑娘乃是伏羲宗的贵客。长老若要问责,恐怕要先问过伏羲宗的意思吧?”
玉菱从屋中踏出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心下一喜。
这不就是好机会送来了吗?
玉菱掐着嗓子高声问:“捉着了吗?昨夜那只妖怪捉住了吗?”
旁边修士道:“还不曾呢,恐怕只有金禅宗那位佛子知道了。”
法音门长老一听,皱眉道:“妖怪?”
她盯住了乌晶晶:“是像妖怪啊,我那徒儿被剥去了一身的皮囊。就和半月前如月宗发生的事一模一样。都是妖怪所为。可此处能有什么妖怪呢?什么妖怪才能潜进来呢?”
乌晶晶在心底悄悄叹气。
当妖怪真不容易啊。
要不早日双修早日走?
“乌姑娘没有话要说吗?”法音门长老咄咄逼人。
乌晶晶不慌不忙:“你既知晓她是敲的我的门。我那门在楼上呢,你先自己进去瞧瞧不好吗?”
“我自会去瞧!”法音门长老说罢,才转身往楼上走。
等到了楼上,众人也就都见到屋中的惨状了。
大半边墙都没了。
地上有血,还有火烧过的迹象,还有浓浓的妖气。
看情况这里就算有三五个人,也得被弄死啊。
法音门长老眉尾一挑:“你还有何话说?”
乌晶晶:?
她抬手指了指窗户和墙:“一个背后冒金光的人干的。”
再指一指门,和地上的焦黑:“一个戴白面具的人干的。”
没有一样是她干的。
“她说的是无相子和俞岛主?”
“昨日确实见到了金光。”
“俞岛主也确实入住了客栈……”有修士道。
玉菱躲在人群中,她简直想扯着嘴角冷笑。
怎么可能?
乌晶晶昨日才到这里,怎么金禅宗的无相子和离火岛的俞岛主,就都聚在她的屋子里了?这谎扯得都不高明。
“昨日是有人来我门外,只不过她是一只豺狼精,一边在我面前脱皮,一边说要剥我身上的皮去穿……”
法音门长老并没有立即信乌晶晶的话。
她道:“去请金禅宗、离火岛的人。”却唯独没说请伏羲宗的人。
乌晶晶悄悄叹气。
应付修士好生麻烦啊……
法音门的弟子转身去请人。
长老又道:“不怪我想得多,只是近来事故多。这位乌姑娘又是个生面孔。等金禅宗的佛子到了,不妨请他用金光试一试乌姑娘。”
她话音才落下,便听得有人道:“隋离道君。”
人群自然分开来。
只见伏羲宗三长老与几个弟子拥着隋离缓缓走来。
隋离走入屋中,见到屋中情景,他也短暂地皱了下眉。
阳九拎着笼子跟在后头。
乌晶晶歪头一瞧,惊道:“怎么成一团泥巴了?”
隋离指着那笼子,旁若无人地只先与乌晶晶说话道:“这东西天生脏得很,我原想拎它去池中洗澡,谁知它就地一滚,落进了泥里。”
灵狐满腹脏话:“……”
此时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隋离道君手中是何物?”
隋离抬起手来,这见他手中抓着一只湘妃竹编的球。
上面还系着红色的招风锦。
三长老笑道:“那是给灵兽玩的。”
说来纳闷。
昨日隋离把灵兽按在了泥堆里,兴许……兴许是挫折教育吧?之后回去看了一夜的《御兽三则》,按着图册做了个球出来。
倒也说不清,他究竟是喜欢这灵兽呢还是不喜欢呢?
三长老心思刚动,一扭头,便见隋离将那球扔进了乌晶晶的怀中。
隋离:“抱着。”
三长老:?
给兽玩儿的啊!你怎么能给人呢?!这不是羞辱人吗?
三长老眼前一昏,心道,隋离失踪这一回,真真是性情大变了!
变得喜怒不可捉摸了!
隋离没有去看三长老的脸色。
他此时在看乌晶晶。
他瞧着乌晶晶伸出指尖,挠了挠球上面系着的招风锦。
如此盯着瞧了会儿,才转头看向法音门长老:“你要同她说什么?不必与她说,与我说罢。”
法音门长老面上有些挂不住。
其实也并非人人都服气隋离的。
有人就觉得,什么清源仙君转世,古籍中记载都甚少。谁知那是不是伏羲宗为了大宗的名头,编出来的?
这长老心中便有些恼怒。
她一抿唇,冷声道:“这位乌姑娘说我那徒儿是豺狼精,昨夜潜入她屋中,却被金禅宗无相子和离火岛俞岛主斩杀……不知乌姑娘与这二位有什么交情。无相子远在百里外的金禅宗下榻之所,也能及时赶来为你除妖?”
隋离打断她:“昨夜?无相子和俞鸣都在她屋中?”
长老:?
我说的话你到底认真听没有?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我徒儿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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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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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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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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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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