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族长再回到狐鸣山,已是寅时,天还未亮。
族中守卫见他挟着一身露水气归来,惊了一跳。
直觉今日族长身上的戾气似是重了些。
不过想到族长练的功法,本就是戾气重,这才按下了心头的惊惧和疑惑。
守卫只眼瞧着族长一路行进了大长老的院中。
族长素来待大长老多有宠信,今日怕是又趁兴起,指点大长老功法去了。
守卫心中羡慕地道。
“玉奇。”族长沉声道。
玉奇是大长老的名字。
大长老骤然从梦中惊醒,坐起来一看,族长已经站在他的床前了。
大长老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从床上翻下来,跪在了地上:“族长深夜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大长老很怕族长。
不止是他,族中上下皆如此。
因而在婚宴上,族长一句话就能叫他暂且忍下心头恨,让檀郎和玉菱先举行完仪式再说。
为什么怕族长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族长太强了。
大长老今年有七百来岁,可族长究竟多少岁,无人知晓。
从大长老还是只小狐狸时,族长就已经是今日这般模样了。
狐族是由族长一人撑起来的,因而他在族中有着绝对的威信。
“你去了荒山?”族长的声音突地在大长老头顶响起。
荒山就是乌晶晶住的那座山。
那座山本就没有名字,当族中提起“荒山”,族中人都知晓那指的是乌晶晶的住处耳。
大长老后背一紧,咽了下口水,道:“……是。”
族长不问也就算了,族长一问,大长老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去的。
“你杀了乌晶晶?”族长又问。
大长老一愣,然后赶紧抬起头辩解道:“不不!族长明鉴,我绝没有!”
“我去时,宅中空无一人。东院墙倒塌,可是你为之?”
“是,但是,但是,那只是因我寻不着她,才一怒之下拍碎了围墙。但我并没有杀她。”
“那你说她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说到此处,大长老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这时他突地想起了什么,忙继续辩解道:“是旁人掳走了她,我去时,还见到她的主屋倒了一面墙!连床都碎了!那就是掳走她的贼人干的!”
族长眉眼更冷,道:“那是因我而倒的,我当时便在现场。怎么?难道你要说不是你杀了她,而是我杀了她?”
大长老傻了眼了。
主屋那面墙,那架床……是因为族长?
当时族长就在那里?
并没有什么乌晶晶的仇敌?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大长老糊涂了,连为自己找出一句辩解的话,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找了。
他想问,您怎么会去乌晶晶那里呢?
乌晶晶都已经逐出狐族了啊!
可大长老不敢。
这话一出口,太像是质问。
他怎么敢质问族长呢?
“你心中为玉菱不平,想杀了乌晶晶出气……”族长冷声陈述着他的“罪状”。
“不是,族长,不是……”
“你应当知晓,我一向爱惜族人,狐族能有今日不容易,你该当何罪?”族长吐出最后四个字,已是盛怒。
大长老口中未能吐出更多辩解的话。
等他回过神来时,缓缓一低头……
族长已将他的妖丹从胸腔中掏了出来。
可、可乌晶晶已被逐出狐族,也算族人吗?
那他、他也是族人啊。
族长为何不爱惜他?
大长老一头栽倒下去,变回了原型,随即抽动两下,再无了声息。
门外守卫不敢离得太近,都是远远站在院门外,因而只隐隐听见了几句求饶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吱呀”一声,族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本就穿一身红衣,如今溅了血上去也瞧不见。
守卫们低着头,恭敬地目送他离开。
只觉得风中好似送了点血腥味来。
族长一路走到了族祠之中。
祠中摆一口大鼎。
族长抬手将那妖丹抛入鼎中。
他望着那大鼎,还落了一滴眼泪。也不知是为乌晶晶落的,还是为大长老落的。
玉菱一觉醒来,没等到去为乌晶晶收尸的消息,倒是先等来她父亲身亡的消息。
二长老同她道:“你父亲昨日修炼出了岔子,族长赶到时,已经身死了。”
玉菱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再拾不起昨日的欢乐。
她的如意郎君变成一只无尾的狐狸,何等羞耻!
她的父亲也死了。
她要怎么办?
此时玉菱恍惚才领略了一分,当初才几岁的乌晶晶被驱逐出族的彷徨无助。
远处的族长扫了她一眼,随即转头与其余几位长老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尔等须继续蛰伏,不得轻易在外露了真容。否则你们死了,我也赶不回来救你们。”
众长老闻声连忙称是,不敢有一点忤逆。
另一头,山脚下的小镇上。
乌晶晶和隋离正在这里买舆图。
隋离无法与宗门建立联系,此地于他来说又全然陌生。当然不能胡乱朝着一个方向飞。
买到舆图后,乌晶晶忍不住问:“这上头,哪里是夫君的故乡?”
隋离纠正不了她的称呼,便只当听不见了。
他淡淡道:“未在这张图上。”
乌晶晶:“啊,那我们要怎么找?”
“我的故乡在玄极洲。拿着这张图,至少知晓我们如今身处北泽洲。玄极与北泽毗邻,接壤地名为定炉城。也就是此地。”隋离说罢,用指尖轻点了下舆图上一个小点。
乌晶晶知晓了:“我们要先到定炉城。”
隋离:“嗯。”
阿俏还守着那只大王八,独自等在城外。
二人买了舆图也不耽搁,立即便往城门的方向走。
那矮矮的土坡前负责守门的,还是上回那个。
见了乌晶晶,他便忍不住惊疑不定地打量起了隋离。
“他是谁?”
“我夫君。”
“不对啊……你上回要找的不是这个……”
乌晶晶点头道:“所以是新夫君啊。”
守门人语塞。
这小姑娘换起丈夫来,倒是比城里老爷换小老婆还快。
乌晶晶哪里会理会他在想什么,扶着隋离便往外走。
这一日下来,乌晶晶总扶着隋离。
隋离想着还得扮成活不长久,也就面无表情地容忍了小妖怪这样扶着他。
这守门人见状却是更加无语。
这新夫君还是个病秧子哪?
还不如我呢。
只是他再如何感叹也没用,便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他们走远。
乌晶晶和隋离重新上了王八壳,按着舆图一路行了五百里。
这王八就不动了。
“它饿了?还是抵不住舟车劳顿?”隋离问。
乌晶晶:“你见过王八在旱地里生活的吗?”
隋离:“……”
乌晶晶摸了摸王八壳道:“它得泡泡水,才能继续走了。”
隋离身上纵有法宝,却偏偏没有可以行路之物。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还算是乡野,买都没地方买去,便也只能依仗这只大王八了。
“寻个城镇住一晚,让它在河里歇歇。”隋离道。
乌晶晶:“好哇!”
她一双眼眸霎时点亮了,还透出了些兴奋。
乌晶晶道:“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狐鸣山,和脚下的小镇。我还没有见过别的地方长什么模样呢。”
隋离年十二便下山历练,去过不少地方。
他沉默片刻,道:“凡尘俗世都长得一个模样,没甚么区别。”
但就算隋离这样说,也丝毫没有打击乌晶晶的热情。
这只乡野小妖怪高高兴兴地挑了个较大些的城镇,将大王八留在城外的河里,他们三人便步行入城了。
这城中比原先荒山脚下的小镇要热闹许多。
乌晶晶左顾右盼,欣赏够了人间景象,而后才挑了个名字瞧着顺眼的客栈住下了。
乌晶晶身上有满满一袋银子,这都是能在人间流通的货币。
所幸她先前总在小镇上买东买西,眼下还是有点经验在的。她掏出一块碎银子拍在桌上,要了两间房。
店小二盯着她:“……”
乌晶晶:?
见店小二没甚反应,她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两间房,一间要屋子大些的。”否则她把神仙木从储物袋里掏出来,都没地方放。
店小二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小心翼翼地摸过了那块碎银子,目光还从乌晶晶的肩头流连而过,然后才道:“是,是,小的这就带您几位过去。”
隋离觉得这人视线扫来扫去,实在有几分恶心。
未修道的人,都是这样被欲-望和愚笨填满了大脑吗?
店小二很快将钥匙交予了他们。
乌晶晶看过房间后也很是满意。
嗯!足够大!
看过房后,他们便回到了楼下,点了菜叫小二端上来。
客栈里渐渐越发热闹了。
多数客人都禁不住往乌晶晶的身上扫。
只有乌晶晶恍若未觉。
毕竟这并不稀奇。
打从乌晶晶进城,一路上就没少吸引目光。
那些人倒也不敢瞧得太明目张胆,毕竟乌晶晶身旁还坐了个男人。
于是他们一边悄悄地瞧,一边又谈天说地起来,装作与人闲聊。
“你们可曾听闻,京城有一位仙师降临?”
“听说了!他为陛下献上了不少宝物,当场就被封作国师了!”
“连京中赫赫有名的小侯爷季垣都认他作老师了。”
“要我说,这也是小侯爷走了运。侯爷虽贵,但和仙师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仙师但凡从指缝中漏一些宝物给他,也能叫他长命百岁了。还有还有,就连那与侯府联姻的丞相府,也因此得了些好处呢!真叫人羡慕……”
季垣?
乌晶晶歪了下头。
这名字与她跑了的那位未婚夫,倒是十分相似的。
那厢谈天说地的人们,察觉到乌晶晶在看他们,顿时更来了劲儿,一时聊得唾沫横飞,仿佛自己亲临了现场。
“你们听说过玉颜丹吗?”
“那可是传说里的东西。”
“可不是吗?仙师就赐了这样一枚玉颜丹给丞相的女儿。说是吃了便可有天仙般的花容月貌。”
隋离一抬眸。
发现乌晶晶转头盯着那些人,似是听故事听得出了神。
玉颜丹有何稀奇?
不过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素心阁炼制出的花颜丹,方才真正是养颜之物。
这小妖怪也太没见过世面,听人一糊弄便信了。
“不吃东西了?”隋离出声问。
乌晶晶头也不回地道:“我再听听。”
小妖怪目光坦荡、赤诚,叫她盯住的时候,少有人能挡得住。
那些人便一个个越发激动,又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们可知那仙师要在京中选根骨俱佳的贵族子弟,随他一同入仙门修仙?若能被选中,那可是一步就跨上了通天梯啊!”
“当真么?”
“若我也是京城人就好了。”
“哈哈,就算你是京城人也不成。你是王爷的儿子吗?你是皇子吗?”
这时乌晶晶才缓缓将头转了回来。
她低声念道:“通天梯?”
隋离冷淡道:“不过是些胡言乱语。根骨俱佳者本就少,就算被选中,接入宗门,初时也只能作外门弟子,有些连外门弟子也做不了。届时他们便会知晓,他们算不得什么天才。而后要筑基成功,便要少说花耗数十年之久……通天梯?便是大乘期修士也不敢说自己一脚踏上了通天梯。”
筑基、大乘,外门弟子。
这些都是乌晶晶不曾听过的新鲜玩意儿。
但这不妨碍她感到惊叹。
她捧着脸,望着隋离道:“夫君懂得真多啊。”
这小妖怪的目光比方才还要坦荡赤诚些。
一双眸子如水晶般剔透。
恍惚间,隋离竟有种被她的目光烫了下的错觉。
乌晶晶往他碗里夹了块肥得流油的肉,她道:“夫君下回再说这些给我听罢,我喜欢听。”
隋离:“……”
哪有她这样的?
直接了当地便说自己喜欢听,要他讲。
宗门中那些弟子,要想听他指点一句,也万不敢这样说话。
她倒直白,半点不藏心思。
到最后,隋离也一口没有吃。
乌晶晶只当他是身上的伤疼得厉害,没甚胃口,便赶紧扶着隋离上楼去了。
只留阿俏在那里更加惊疑不定地继续猜测,隋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懂得这样多?
而客栈中其余客人此时也只有扼腕不已了。
“那姑娘怎么与那男人这样亲密?”
“不会是夫妻罢?”xǐυmь.℃òm
“不是不是,那男子冷淡得很,哪里像是她的夫君?若我有这般貌美妻,温柔小意还来不及呢。”
“那你不妨夜间敲敲她的门,亲自去问一问,哈哈……”
阿俏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些人倒是比那凶恶的男人还要恶心得多。
不过没一会儿,阿俏眉头便舒展开了。
罢了。
人自来如此,不是么?
等到晚间。
还真有登徒子敢去敲乌晶晶的门。
不多时,门开了。
不等那登徒子露出笑容,便见眼前站了个身形挺拔高大的年轻男人。
男人垂眸盯着他,面色在黑夜里显得晦暗不清。
登徒子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顿时将自己要干什么都全忘了,连忙装作醉酒走错了门,扶着墙连滚带爬地走了。
乌晶晶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她躺在床上,懒声问:“夫君,是谁?”
隋离:“一只老鼠。”
乌晶晶:“哦。”“那你快些躺下罢,别被风吹着了。”
隋离这才关上了门。
杀人不是修士之道,他想。
翌日一早。
乌晶晶与隋离一并下楼。
楼下已经又大声议论开了,像是想要故意吸引乌晶晶的注意。
“你们知道仙师呈给陛下的宝物中,有一柄伞,那伞面锦绣如彩虹。若撑起来,一丝风都吹不进去。连弓箭也射不穿。你说神奇不神奇?”
乌晶晶脚步一顿。
隋离心道,怎么?对这个也感兴趣?
却听乌晶晶疑惑地皱起鼻子,小声道:“像是我的伞呀。”
隋离一顿:“什么?”
乌晶晶不高兴地道:“怎么变成仙师呈给陛下的了?那是我亲手做的。日光落上去,还会变色呢。”
她越想越觉得心痛,忍不住捂着胸口呜呜了两声。
季公子太坏了!
骗她的伞!
她的拢云簪,是不是也被他送旁人了?
好心痛。
隋离低头去看乌晶晶,一瞧,便先瞧见了乌晶晶脸颊上两行泪珠。
他想起来乌晶晶两回落泪。
一回是他识海仍在封闭中,他清晰地感觉到有眼泪落在了他的脸上,再一回是他在废墟里吐血,小妖怪哭着说不想变寡妇。
说到底,像是都是怕他死才哭的。
这没了伞,跟怕他死都画上等号了。
可见伞应当是极重要的吧?
他用她神仙木、玄冰石,又叫她背井离乡。
隋离动了动唇,淡淡道:“我们此行要经过京城。”
乌晶晶抬头看他:“嗯?”
脸上眼泪如珍珠一般,从她面颊滚落。
隋离:“去把伞拿回来。”
乌晶晶舔了舔唇,望着他心道。
这败家柔弱又小气的夫君,还是留着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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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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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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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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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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