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隋离祭出那九条尾巴,乌晶晶已经先生气地一步跨在前,把隋离往后挡了挡。
当然,挡了也是白挡。
隋离身量高出太多,站在她后头,他冷淡的视线能轻而易举地落在对面的一干妖怪身上。
玉菱和她身旁四条尾巴的公狐狸,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因为这人面黑如炭,才叫人觉得害怕的罢。
玉菱定了定神心想。
只听得乌晶晶道:“他有几条尾巴,关你何事?他又不是你的夫君。”
玉菱心下轻嗤,只当她这话是强撑着不丢脸呢。
却听乌晶晶又道:“我且先问你,身上有几枚灵石?”
玉菱好笑地道:“几枚?今日我与檀郎大婚,父亲给了我足足一百九十九枚灵石作礼。”
她将乌晶晶上下一打量,就跟看土包子差不多。
乌晶晶:“哦,那你欠我的两枚灵石,为什么还不还给我呢?”
大家一愣。
玉菱顿时也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欠你……”
乌晶晶道:“那都是前年七月的事了,你来山里问我拿走了两枚灵石,说你打烂了族中的紫烟流光瓶,得去买一个来赔……”
玉菱没想到乌晶晶记性这么好,她都快忘记的事,乌晶晶还牢牢记着。
就两枚灵石……
就两枚……
乌晶晶既供出了时间,又交代了拿灵石作什么用,再糊弄肯定是不成的了。
玉菱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脸色,怕他们讥讽她身为族中长老之女,却这样小气,连两枚灵石都舍不得还,比乌晶晶还要抠。
玉菱咬牙道:“是我忘了,你随我来,我先把灵石给你。今日你一定要,好好地,多喝几口酒,才能解我心头的歉意啊。”
后面那句话,玉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的。
小妖怪竟然真是为了讨两枚灵石来的。
没有比婚宴更适合的场合了,对方为了脸面,不管怎么样都会给。
隋离眸光微动,又垂眸扫了一眼乌晶晶。
小妖怪倒并不是那样蠢的。
对面的玉菱本是借婚宴向她耀武扬威,到了却是反让自己落了面子。
乌晶晶此时蓦地回了头,恰好与隋离的目光相撞。
乌晶晶小声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留阿俏陪着你。你莫要怕。”
隋离没有应声。
乌晶晶也并不在乎,她似是不大放心,还又与阿俏嘱咐了两句:“你要护着他呀。”
阿俏木着脸,她心里苦。
这人哪里需要她来护啊?
但当着乌晶晶的面,阿俏还是点了头。
阿俏害怕,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点破男人的强悍,男人心下不快,将她们都杀了怎么办?
倒不如先装着!
那厢玉菱忍不住催促道:“快些走了。”
她还等着举行婚礼呢。
两年前的玉菱是打死也没想到,今日她会催着乌晶晶来拿灵石,而不是乌晶晶求着她来还债。
乌晶晶:“那我走啦。”
如此说完,她才跟上了玉菱。
倒是一下让隋离想了起来,伏羲宗曾养过的一只粉花团狮。
受限于品相和血脉,那狮子只长得巴掌大,离开伏羲宗时,便是这样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
乌晶晶一走。
玉菱的未婚夫,她口中名叫“檀郎”的公狐狸,一下便盯住了隋离。
“你是晶晶的夫君,玉菱是她的堂姐,咱们之间自然是亲近的。来,咱们到一旁去说话。”男子一边说话,一边隐去了眼底的狠戾之色。
但这又怎么会逃得过隋离的眼睛呢?
妖怪和他攀亲戚。
倒也新鲜。
隋离一言不发地跟着檀郎走入了旁边的林子。
阿俏张张嘴,想拦,最后又放弃了。
算了吧,这个凶恶的男人哪儿轮得到她操心哪?
而其余大小妖怪也权当没看见,各自到一旁谈天说地、推杯换盏,联络起了往日的情谊。
那头檀郎一路走到了一棵老树下,那老树参天,枝叶繁茂得过了分。
再加上周围的树影婆娑,他们的身影就这样被掩藏住了。
“怎么连衣裳都是烂的?”檀郎嗤笑一声,转过了身,“怎么?你与乌晶晶穷到这等地步了?”
隋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先前被他撕了布条作传信物的衣摆。
隋离本就对这婚宴没甚兴趣,当然不会在意衣裳缺没缺一块儿。
何况这些妖物也不配他整衣冠。
见隋离始终不搭腔,檀郎只好面色一沉,道:“你不是狐狸。你一条尾巴也没有。”
隋离掀了掀眼皮,依旧没有接他的话。
檀郎没想到这人还稳得住,当即冷笑一声,屈指成爪,朝隋离攻去,口中喝道:“就让我看看,乌晶晶到底找了个什么东西?”
狐族靠尾巴来确定阶级。
九尾自然是最强的,血脉也是最尊贵的。
檀郎这四条尾巴,并非是靠修炼得来,而是靠先天的血脉遗传。
因而要说他有多么厉害,那也不过只唬唬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罢了。
隋离脸色平静,没有丝毫变化。他只轻轻一抬手,格挡住了檀郎的左臂。
檀郎左臂一麻,仿佛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身后的尾巴瞬间狂舞而起,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然后齐齐朝隋离裹了上来。
只听得树叶沙沙,狂风呜呜。
有什么东西“咻”地飞了出去,而后深深插入了隋离身旁的泥地。
只见那是一面巨大的幡。
幡体乌黑。
唯一雪白的,便是上头悬挂的九、九根尾巴?!
檀郎背脊一麻,浑身汗毛直立。
那是血脉等级间天然的压制与本能的臣服,哪怕那九条尾巴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可它残留的妖气,仍旧可怕。
与此同时,林子外畅快饮酒的妖怪们也突然僵住了。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间感觉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知道……”
修为落后的小妖怪一个控制不住,就跪倒在了地上。
狐族的族长这时也察觉到了,他当即派了族中几位长老前去:“你们去查看山中禁制和我狐族大阵,是不是有强敌攻来?”
长老们不敢耽搁,连忙前去。
谁也没有往隋离的身上想。
“你、你是猎狐人?”檀郎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声音。
他转头想跑,但因为离那九条尾巴实在太近了,他浑身血液翻腾,四肢凝住,跑都跑不了。
乌晶晶疯了吗?
怎么敢找个这样的夫君?!
檀郎在心中止不住地咒骂。
“你不是要看尾巴吗?”隋离淡淡道,“够多吗?”
檀郎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够?
万一男人再拿出更多的尾巴怎么办?
说够?
那也太挫自己的气焰了!
隋离往前踏了一步。
他要干什么?
檀郎的十指已经全部变成利爪了,但凡他动得了,就要朝隋离挠上去了。
隋离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四条尾巴,然后抓住了其中一条。
檀郎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尾巴就已经先被撕下来了。
惨叫声生生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然而这个恶毒的男人还没有停下来。
他的尾巴就这样一根一根地全被生撕掉了。
檀郎这时候已经疼得脑子都不太清醒了,只能嘶嘶地虚弱地抽着气,然后整个人倚着那棵大树,栽倒下去。
大树的枝叶舞动,很快吸走了他身上流下的血。
檀郎之所以将隋离带到这棵大树前的目的,也就很明确了。
原来这大树能如此繁茂,都是因为吸食了生灵的血肉。
檀郎哆嗦着四肢并爬,企图离大树远一些,也离那面幡远一些。
他现在后悔得要命。
他刚才就应该说够了够了。
不,他刚才就不应该邀请乌晶晶的夫君和他一起进小树林!
“我不想报恩报成仇。”隋离低声道,“你应该感谢乌晶晶。”
檀郎艰难地抬起头:“什……么?”
这抬头一看,他才发现那九条尾巴已经不见踪影了,显然是被这个男人收起来了。
隋离:“你该出去接着完成你的婚宴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撕了一块衣摆下来。擦手。
还擦得特别仔细,一根一根慢条斯理。
檀郎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说不出的可怕。
再看他破损的衣摆,也生不出半点轻蔑嘲讽之心了。
他现在知道男人的衣裳为什么是破的了!
该不会之前也是这么撕了几只狐狸的尾巴下来,再用衣摆擦手吧?
“你先出去。”隋离又道。
檀郎生怕再说错话,做错事,只能按着隋离的意思,挣扎着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那厢长老们也正匆匆返回,向族长禀报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族长年逾千岁,容颜长驻。
他看上去眉眼年轻,模样姣好。只是妖便是妖,自有几分妖邪之气在。
听了长老汇报,他面色不改,环视一圈儿,红唇轻吐:“没用的东西。”
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妖怪们,闻声将头埋得更低了。
“玉菱人呢?今日不是她的婚宴吗?”族长又问。
“她带乌晶晶去取灵石了。”底下有妖怪答道。
“谁请的乌晶晶?”族长冷声问。
“玉菱小姐请的。”
“檀郎呢?”
“同乌晶晶的夫君,到林子里说话去了。”
“乌晶晶的夫君?”族长眉心一皱,“她何时有了夫君?”
“就、就前些日子的事,当时还有人说她未婚夫跑了呢,谁晓得今日又带了个夫君上门。那个男人不似狐族中人,生得面容焦黑……”
族长朝一旁的林子看了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高阶之上走去。
长老忙道:“方才的动静,兴许是因今日狐族中人齐聚,惊动了族中古宝罢?”
族长听了话,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候玉菱带着乌晶晶回来了。
玉菱脸色发白,揪住一只狐狸便问:“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狐狸摇头:“玉菱小姐,我、我也不知。”
乌晶晶这时候也揪着阿俏问呢:“夫君呢?”
阿俏只好道:“玉菱的未婚夫将人请走了。”
乌晶晶苦恼地皱了皱脸:“那怎么行?万一动手打了他怎么办?”
玉菱在一旁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
打死才好呢。
方才突发意外时,玉菱也感觉到了那股压迫的力量,她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甚至不受控制地两股战战。
回头去看乌晶晶,却是站得稳稳当当,面上没有一点异色。
那时玉菱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而眼下,瞧着乌晶晶为她的夫君着急担忧,玉菱才觉得那口郁气吐出去了。
玉菱张嘴便是风凉话:“你那夫君是瓷器做的吗?这样易碎。只不过寻他说两句话,你怕什么?你若实在怕,你自己进去找吧。”
不等乌晶晶动作。
高阶之上有长老突地厉喝一声,道:“乌晶晶!见了族长,为何不拜?”
乌晶晶这才分了点目光过去。
但她只轻飘飘扫了族长一眼,什么也没说,更别提躬身拜见了。
她只扭身往林子的方向走。
才踏出去两步,众人就见檀郎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檀郎见着族长,也是一惊,连忙先躬身拜见了。
只是等直起腰来的时候,身形晃了晃。
玉菱还笑呢:“乌晶晶的夫君呢?你怎么没把人带出来?”
檀郎动了动唇,说不出话,额上冷汗直流。
因他身上流出的血,都被那棵大树吸走了耳,所以单看他此时的模样,除了身上泥巴多一点,倒也没别的痕迹。
而众人也只当他是将尾巴都收起来了。
只听得一阵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声近了。
再看林子的方向,是隋离出来了。
有人发觉到隋离的衣摆又少了一截,心道,怕是刚和檀郎打了一架。
再看檀郎,衣裳还整齐完好的呢。
玉菱也这样想。
这厢乌晶晶飞快地迎上隋离,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腕。
肌肤紧贴。
“你没事罢?”乌晶晶仰头盯着他问。
先前小妖怪与隋离亲密,那是隋离还不能动弹。
而眼下……
隋离想推开她,可这小妖怪手上力气本来也不大,好像只是轻轻地攀住了他的手腕。就如花匍匐在叶面上。
“你怎么跟着他走了呀?他要是拿尾巴抽你一下,都疼。”乌晶晶望着他道。
这话一出,隋离依旧神色淡淡。
檀郎却是忍不住浑身一抖。
尾巴,尾巴……别说了,一说他就疼。疼得恨不能当场去死。
玉菱此时才走到檀郎身边。
倒还不如乌晶晶热情。
玉菱察觉到了檀郎的异状,低声问:“你怎么了?”
她话音落下,一阵风吹过,一股血腥气就这样钻入了玉菱的鼻间。
玉菱愣住了,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出声:“你……你受伤了?!”
高阶上落座的族长更早地看出了异状,他叫住长老低声耳语几句。
长老脸色微变,但又忍住了,随后他疾步走下高阶,来到玉菱和檀郎的面前,沉声道:“不管什么事,都给我忍住了。赶紧将仪式走完,不得丢我狐族的脸!”
来说话的是族中大长老,也就是玉菱的父亲,他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玉菱心下惶惶,不敢忤逆,只能点头应了。
这时候她再回头去看了一眼乌晶晶二人。wWW.ΧìǔΜЬ.CǒΜ
乌晶晶的夫君长身玉立,身形稳当如松,和檀郎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心底陡然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难道……难道是乌晶晶的夫君更厉害?
疼痛难忍的檀郎开口,一下坐实了玉菱的猜测。
檀郎咬牙道:“长老,此事怎能忍?您是不知道,这人恐是猎狐人,若不下手除了他,他只怕会要咱们的命……”
“你懂什么?闭上你的嘴。”说罢,大长老便转身回去了。
檀郎纵有百般不甘,碍于长老压制,也只能先将这口怨气吞了回去。
有族中大长老主婚,还有族长作宾客。今日婚宴,本该是相当风光的。
但接下来,玉菱的心情却再难捡起来了。
她回头再去看乌晶晶。
乌晶晶正与隋离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一定是第一次见妖怪,吓到了?那我们早早回去吧。下回我再来给你报仇。今日族长在,他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
隋离默不作声地听完,突地道:“不是要吃酒,吃沙沙果吗?”
乌晶晶:“嗯?”乌晶晶:“是呀,但是你……”
隋离:“那就吃完再走罢。”
乌晶晶轻轻眨了下眼:“嗯,好吧。确实不吃就走的话,有些吃亏的……”
说罢,她便与隋离一同在席尾落了座。
乌晶晶自然也就不再抓着隋离的手腕了。
隋离低头扫了一眼。
那小妖怪的力气小到,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婚宴正式开始。
乌晶晶提壶就饮,一手还抓了两只沙沙果。
而隋离则坐在那里,提起酒壶,用酒洗手。
其余族人见状,敢怒不敢言。
毕竟族长就坐在上头呢。
等到婚宴终于走向尾声,乌晶晶也有些醉了。
她轻轻打了个嗝,悄声问:“咱们走么?不然一会儿瞧见我们吃了这样多,兴许族长就生气了。”
隋离:“嗯。”
那厢檀郎身上的喜服已经被后续流出的血浸透了。
他再难忍疼痛与虚弱,一头栽倒了下去。
玉菱连忙和侍女将他扶起来,匆匆带走了。
等放到房中,玉菱掀开衣摆一看,差点被一片血肉模糊吓死。
“你的尾巴呢?怎么一根都不剩了?!”玉菱惊恐地道。
乌晶晶的那个夫君!
好生恶毒的男人!
自己没有尾巴,便要让别人也一条尾巴都没有!
而此时的乌晶晶呢?
已经与隋离一同下山去了。
天边夜色如泼墨。
乌晶晶趴伏在巨型王八的身上,醉醺醺地道:“我抓了四个沙沙果,我的手太小了,抓不了更多了……”
隋离闻声,不自觉地就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
肤白,指纤细。
确实不比他的手大。若是他的手,定然能一手抓上四五个。
隋离的思绪一顿。
他想这些无聊的事作什么?
隋离斩断思绪,再转眸看去,只见乌晶晶一只手递到阿俏面前:“阿俏。”
阿俏看了看隋离。
这会儿天黑,隋离的脸也黑,阿俏倒是窥不出他的脸色高兴还是不高兴。
阿俏大着胆子拿了一个沙沙果。
乌晶晶咬了一口掌心剩下的另一个,道:“我的。”
然后才将另一只手递到了隋离面前。
隋离顿了顿。
小妖怪分了阿俏一个,却给他留了两个。
这东西不稀奇。
也只有小妖怪才视如至宝。
隋离伸手将那两个果子都拿走了。
乌晶晶懵了一秒。
嗯?
还有一个也是我的呀。
乌晶晶连忙去抓他的手腕。
隋离:“……”
小妖怪作什么?
他想挣开她,又怕他轻轻一推,她就从王八背上摔下去了。
于是也只能任乌晶晶抓住了。
乌晶晶鼻尖轻轻抽动了下,忽地道:“你的手怎么有股酒香啊?好香好香。”
话音落下,她一口含住他的指尖,吸溜了两下。
隋离一下浑身血液凝固。
醉醺醺的乌晶晶咂嘴心道。
好家伙!
你不仅多拿了我一个沙沙果!还背着我偷偷藏酒了!都不分我!这夫君不能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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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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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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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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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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