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三长老怒不可遏,觉得那邪修实在是满嘴放屁。而宁胤登门传话,更是用心甚毒!这时候唯独隋离还神色不变。而乌晶晶……乌晶晶还茫然着呢。邪修首领?新的邪修头头吗?……季垣?她都快忘记季垣这个人了。“剑尊听风就是雨。改日若有一老妪登门,说是剑尊失散多年的生母,剑尊也信吗?”隋离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口吻冷淡。但好像隐约有点阴阳怪气。可比刚才宁胤开口的姿态,要委婉多了,也气人多了。宁胤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便摇头道:“隋离道君何必与我逞口舌之争,那邪修所说是真是假,你我说了可不算。不如请道君先行奔赴前线吧,若是道君能处置好这桩事,免了修真界中的争斗,也是一桩大功德啊。”说白了,就是想忽悠隋离过去,他好旁观这出“夺妻之仇”的戏码要怎么收场。隋离:“免了争斗?”他缓缓起身,身上气势并不似宁胤那样锐气外露,但一袭白衣,正似那高高在上的神仙,牢牢压了宁胤一头。“剑尊这话说的不对。正邪如水火不两融。剑尊难道再等那些邪修大发慈悲放过正道修士吗?不论那邪修想要做什么,除魔卫道本是你我职责所在。剑尊这是怕了?”宁胤没成想隋离三言两语,竟然挑回到了他的身上去。“我怎会怕?”宁胤咬牙挤出声音。“嗯,想来也是。剑尊身上还带着伤吧?是邪修伤的?”隋离反问他。宁胤抿唇不语。他妄自尊大,怎么肯承认邪修伤到了他。在旁人面前也就算了,在隋离和乌晶晶面前,他死也不会表露出半点弱势。宁胤实在不甘心在隋离面前落了下风,他目光一转,重新落到乌晶晶的身上:“乌姑娘该知道那未婚夫是真是假吧?到时候还请乌姑娘一同去辨认。”乌晶晶:“你不要再说了。”宁胤闻声,只当她是受不住了。果然还是欺负这小妖怪好欺负些。宁胤笑道:“勾起乌姑娘不好的回忆了?”乌晶晶摇头,盯着他道:“你也不要笑了。因为你说的话,臭不可闻。你笑起来,也很是难看,还有些可怖呢。”宁胤的表情僵住了。这小妖怪!这该死的小妖怪!没用的和尚,没用的清凝仙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弄死这样一个小妖怪!宁胤五指紧攥成拳,实在想将乌晶晶的脑袋都拧下来。她竟敢如此羞辱他……三长老轻咳一声:“阿晶年纪小,说起话也是天真烂漫……剑尊莫往心里去。剑尊请先去歇息吧。”年纪小?都他妈做隋离的道侣了!你现在跟我说年纪小?宁胤胸中怒火翻腾,面上也越显阴沉。“罢了,本尊不与她计较。”宁胤拂袖而去。等到了晚上,伏羲宗又摆了宴,将金禅宗与缥缈宗一并宴请了。乌晶晶想着无相子恐怕有许多话要和她说。她不耐烦与这些正道修士客套,便独自钻到角落里去了。谁知晓,等了一晚上,无相子也没来找她说话。好吧。她是个大度的妖怪。乌晶晶从草丛里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大步朝金禅宗的方向走去。无相子似有所觉,匆匆起身,转身离去。乌晶晶一时呆了呆。他……不想见她?金禅宗的小佛修忙站起身来,朝着乌晶晶双手合十,道:“近来佛子多有体悟,时不时便要闭关修行。眼下正是急着回去闭关呢。”乌晶晶:“哦。”小佛修过去见这位乌姑娘,倒是没甚么感觉。不觉得喜欢,也不觉得厌恶。但如今乌晶晶从花缘镜走了一遭,哪怕现在花缘镜都归人家了,小佛修也不觉得生气,只觉得亲近了些。从花缘镜中历练出来,沾染了佛缘,那便是与金禅宗一派的啦!小佛修怕乌晶晶生气,还又同她道:“等消灭了那些邪修,将来乌姑娘多到金禅宗来做客吧。”乌晶晶“唔”了一声,转头就走。等走出去两步,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驻足道:“不是乌姑娘了,是夫人。”小佛修愣愣地看着她:“嗯?嗯……夫人。”乌晶晶满意了。叶芷君听力极佳,听到这里,简直要被乌晶晶可爱死了。她不由转眸去看隋离。她当然看不见隋离的神情,但她能瞥见他的魂火跃动不已。哈。肯定也被甜到了。叶芷君心道。只有宁胤扫过一圈儿,心下冷笑道,那无相子也与这妖怪疏远了?那倒是极好。……因着第二日大部分人都要离开伏羲宗,因而酒宴早早就结束了。等翌日乌晶晶再醒来,她发现山在动。剑宗御剑飞行。金禅宗脚踩莲花。缥缈宗乘大舟。伏羲宗却是直接驭山而行。如此一来,倒不像是要去打邪修了,像是要去周游列国般闲适。乌晶晶也不急着起身了,她趴在床头,低声与隋离道:“无相子不理我了。”无相子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隋离心道。但他嘴上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想是不敢见你。”乌晶晶:“有什么好不敢的呢。”隋离:“世上无几人能像你这样坦率。”乌晶晶:“好叭。”隋离动了动唇,突地道:“总想着别人做什么?”“嗯?”乌晶晶疑惑地看向他,“那我该想谁?”隋离别开目光:“你想一想。”乌晶晶:“哦,我该想着你是不是?”隋离唇角抿起,却没应声。乌晶晶却是一大套歪理,她道:“不用想啊。因为你时时刻刻在我心中放着啊。”隋离嘴角抿起的弧度登时扬得更高。他将目光转回来,一手托住了乌晶晶的后腰,低声道:“我瞧一瞧,是真是假。”乌晶晶眉眼一弯便笑了:“你怎么瞧?总不能剖开我的心瞧啊。”隋离抬手,按在她的胸口。乌晶晶小声道:“痒。”隋离顿了下:“……你心跳怎么这样杂乱无章?”乌晶晶纳闷道:“我也不知啊。是因为见了你么?”隋离:“……”他吻住她的唇,用力啃咬了两下,这才松开来。小妖怪怎么张口便是情话。伏羲宗以山为器,行进很快。他们并未亲密上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到了。隋离这才放开乌晶晶,又为她整了整衣衫,随后一并走了出去。他们离开山峰后,便见到了各个宗门安营扎寨之所。如今在前头主持大局的正是羿升道尊。他若不在时,便是缥缈宗的宗主做主。眼下缥缈宗的宗主将众人都集齐到了一处来。众人乍见隋离与乌晶晶,再想到邪修所言,一个个的表情都不免有些怪异。不过也就只是怪异罢了。一早宁胤打的算盘是,把这把火引到隋离的身上,让正派修士们迁怒隋离。正因为你抢了人家的老婆,所以人家邪修才这么不依不饶。奈何那日隋离在殿上反驳他那一席话,不知怎么也传开了。众人自然不再迁怒隋离。因为既然是邪修,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注定要与邪修为敌,势要除魔卫道。邪修行事残忍,是因为他们是邪修。而不是因为隋离道君抢了他们首领的老婆。这个因果关系,大家已经捋得很清楚了。当然……不免心中还有一丝八卦——隋离道君这样冷心冷情的人物,他的道侣当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吗?“本尊欲摆下一个除魔大阵,先将邪修首领诱入阵中除之,再击破他座下几大护法。诸位以为如何?”缥缈宗宗主的声音响起。众人顿时收敛了八卦的心思,纷纷转回到正事上来。“那邪修首领并不愚笨,几次交锋下来,都说明此人还有几分排兵布阵的才能。就算布下大阵,又如何引他入阵?”法音门的人当先发问。缥缈宗主却是突然看向了乌晶晶。众人见状,心中咯噔一声。不会吧?缥缈宗主竟然是想以隋离的道侣作诱饵吗?乌晶晶:?怎么都在看她?“生死存亡之际,恐怕要请隋离道君作些许牺牲了。”缥缈宗主道。隋离的面色冰冷,眼含愠怒。众人少见他这样发怒的时刻,一时都畏惧地往后头退了半步。伏羲宗的人自然也不满,冷笑道:“缥缈宗这是何意?伏羲宗上下,也不过只隋离一人才有道侣。却要被你缥缈宗如此利用,你们竟也张得开这个口?”“舍小为大,人人如此。我们都做得,伏羲宗却做不得吗?”今日缥缈宗主一改常态,态度分外坚硬。小宗门的人顿时噤若寒蝉。生怕这两大宗门打起架来,叫他们遭殃。“除魔大阵如何摆?”隋离蓦地插声道。缥缈宗主只当他态度有所松动,出声道:“缥缈宗记载的除魔大阵是由……”“朱雀、白虎、玄武、青龙四阵组成是不是?”隋离抢声道。“不错……道君见多识广。”“此阵不成。”隋离否定道。“为何不成?”“我听闻离火岛岛主俞鸣失踪已久,何人能摆朱雀阵?”俞鸣失踪了?乌晶晶歪头,一下想起了狐族族长。他不会死了罢?乌晶晶忙将思绪从脑子里扔了出去。不不,她如今才不会再关心族长了。“俞鸣虽然不在,但并非只他一人能引火。”“何人能及俞鸣?”隋离又问。隋离虽然厌憎三番五次跟踪乌晶晶的俞鸣。但他夸赞俞鸣的话倒是分外客观。引火之法,无人胜过俞鸣。“若是朱雀阵威力不成,除魔大阵也就不成。我可以去做诱饵。但大阵一旦失败,宗主要我在阵中陪葬吗?”隋离反问。缥缈宗主面色难看地道:“不敢。道君若是殉阵,我等如何向仙人交代?”他及时退步道:“此事再议吧。”众人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暂且退下了。等回到山中。四长老气得骂骂咧咧:“缥缈宗连掩饰都不加掩饰了!眼下还想着设计与伏羲宗争夺大权……”隋离面上不见怒色。他道:“我一会儿去前头看看。”四长老阴着脸点了下头。隋离捏了下乌晶晶的手,道:“你就不必与我同去了。”乌晶晶觉得无趣:“为什么呀?我想与你一起。”隋离垂下眼,难得如此剖白地缓缓道:“我不愿你见季垣。”乌晶晶:“哦,我也不想见他。一见他,我就会想起来,他在郡王府里还有个郡王妃,在痴痴地等着他回去呢,很可怜的。”隋离:“那在此地等我。”乌晶晶:“唔,好吧,你去吧。小心些,我等你回来。”她乖乖地坐了下来。隋离点头转身。只是没等他走出多远,便收到了叶芷君的传音。“缥缈宗人在寻乌晶晶。”隋离眸光微动。因为伏羲宗是携山而动,其余人并不知都有谁一同来了。也就是方才,伏羲宗宗主才见着了他和乌晶晶。没有来到这里的人,是不清楚的。那些人只以为乌晶晶被留在了宗门里……他们想做什么?为了清凝吗?隋离顿时改了主意。哪怕去见季垣也无妨。季垣算什么东西?但小妖怪的安全他要护佑住。伏羲宗再如何厉害,也要小妖怪待在他的身旁最为安心。乌晶晶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见到隋离回来了。她讶异地抬头看他:“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歪头抿唇笑道:“你这么快便想我啦?”谁晓得隋离真应了声:“嗯。”他走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储物袋还在身上吗?”乌晶晶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在呢。”隋离这就放心了。乌晶晶如今身上的金光仍在。又有昔日剑冢里的那些剑,还乖乖呆在她的储物袋里,若有危险,也能立即放出来。……等真正到了战场上,却并没有见到季垣。隋离也不在意,祭出法宝就开始斩杀邪修。他当初是怎么屠杀苗枫于宗门上下的,今日便还是一样的路子。当他站上去,立时便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那些邪修登时便朝乌晶晶扑了上来。隋离道君他们惹不起。可这个小姑娘,他们难道还惹不起吗?乌晶晶身上顿时金光大盛。“草,烫烫烫……”他们身上的藤蔓虽然毁坏不了,但叫金光一烫,竟是蔫了一些。“这不会也是金禅宗的佛修吧?”邪修们在无相子那里可没少吃苦头,乍见乌晶晶身上也往外冒金光,便也将她当做了尼姑。一时龇牙咧嘴,不敢再贸然上前。另一厢。宁胤并未歇息养伤,他去见了济空。济空这老和尚今日却将他拒之门外,叹气道:“老衲悔之晚矣,先前便不该与剑尊联手将隋离道君送入花缘镜去。”“你这是何意?现在竟埋怨起我来了?”宁胤冷笑一声,“你遵从的是仙人的神谕不是吗?现在为何退缩了?金禅宗的佛修都似你这样胆小吗?”济空面上闪过些许挣扎之色,但转瞬便归于了一片坚定。他沉声道:“剑尊不必再说,等到大战结束后,金禅宗自会隐匿而去,不再现世。”宁胤面露错愕之色:“你这老和尚到底发的什么疯?这就要隐匿遁世了?神谕你不遵从了?”“是。神谕贵重,莫敢不从。但与佛子比起来……便当做金禅宗短视吧。我宗门当以佛子为先,此后神谕之事,金禅宗再不插手。”济空说罢,抬手打出一道术法,将宁胤推到了百丈之外。宁胤愤怒至极。但慢慢地,他脸上的怒色就消失了,最后他甚至讥讽地笑出了声。“蠢货,哈哈,金禅宗满宗都是蠢货!既如此,便只有我一人来享仙人的赐福了。”宁胤转身离去。而这厢济空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便见到了坐在莲花台上的无相子。本在打坐的无相子此时睁开了眼。济空不敢在他跟前叹气,只跟着坐下来,合上了眼。乌晶晶与隋离回来后,那日无相子再见他们,说话的口吻,行事的姿态,与过往大相径庭。那时济空之所以飞快地送出了花缘镜,不敢再与伏羲宗争辩,并非是他怕了伏羲宗。而是……他发现佛子的心乱了。他一时的举动,竟然险些毁了佛子的修行!那日过后,济空后悔不迭,之后便坚定了心思,再不管那些俗事,他只管护卫住佛子,保他修行无阻。仙君转世一事固然重要。神谕也不可违抗。但哪里比得上佛子呢?济空双手合十,他愿以己渡佛子。这日入夜。宁胤终于又见到了仙人。今日仙人依旧是降临在戈夜星的身上。“燃香请本尊来,是为何事?”仙人撑着戈夜星的面容,冷声问,“你已杀了羿升道尊了?”宁胤:“快了。我有另外一事告知仙人。”“说。”宁胤这才将乌晶晶的存在仔细说了。他一边窥着仙人的面色,一边低声道:“她不该存在是吗?”之所以没有在上次说。宁胤就是为了确保,仙人只会来找他,而不是得了消息之后,就让金禅宗或者缥缈宗去动手。“不错。你很聪明。”仙人沉声道。宁胤又问:“杀羿升道尊,是为了让仙君失去师长。杀乌晶晶,是为了让仙君失去爱人。如此才能保持心中洁净,没有尘埃,圆满飞升是吗?”“不错。”仙人冷冷道,“伏羲宗实在太可笑了,不过养了仙君一些年头,便真将自己当做是仙君的师友了。”“可……我实话与您说了吧,现如今无人能杀得了羿升道尊。要杀乌晶晶,也须得先过仙君那一关。所以……”仙人面露不屑之色:“我知晓了,你是希望我传你一些秘术是吗?”“正是。既然伏羲宗自恃甚高,如今也胆敢不听从仙人的命令了。仙人何不另外扶持一个宗门,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第一大宗?”“哈,你的心思倒是活泛。……不过若是他们个个都似你这样聪明,仙君眼下已经能飞升了。他们擅作主张,实则是挡了仙君回天界的路。”仙人越说语气越见沉痛,似是极为不满。“这样吧。”仙人正色道,“我授你斩魔三法。你若再点香请我,我可以亲自降临在你的凡躯之上。你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将会在那段时间里,拥有仙人之力,什么羿升道尊,你一样能杀。”宁胤深深拜下:“多谢仙人。”等抬起头来,戈夜星已经离去了。而宁胤眼底的阴翳之色更浓了。他怎么能让隋离飞升天界呢?仙人虽然无法直接降临人间,但能借□□凡胎一用,就如这位仙人一样。隋离若又变回了清源仙君,将来还不得将他生剐了?何况他是当真恨极了隋离。就是自从隋离指认他为妖之后,他便再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剑尊了。这一切……须得隋离来偿还。还有乌晶晶,一个都别想跑,哈哈。这会儿缥缈宗也在头疼。因为有隋离在,他们根本找不到对乌晶晶下手的机会。“难道就让清凝这样白死了吗?”“莫急,再等一等。”缥缈宗宗主面露冷色。旁人看不出来,但她知晓,羿升道尊就要死了。又是几日过去。隋离杀了不少邪修,而季垣仍旧不见踪影。乌晶晶每日跟随隋离上战场,再回到山中,半点伤也没有受。只是邪修屠杀凡人屠杀得更多了。而除却几个大宗门外,小宗门的死伤也越来越多。慢慢地,有人对乌晶晶有了微词。她若真是那邪修首领的未婚妻,便舍身做诱饵又如何呢?旁人不是死了,便是伤了,她至今毫发无损……却连这点贡献也不肯做出来吗?缥缈宗主对众人的微词丝毫不意外。因为她那日提出让乌晶晶做诱饵,本来就不是真要她去。有隋离和背后的伏羲宗挡在前面,乌晶晶怎么做得成这个诱饵?但正是因为做不成。众人才会心生怨怼啊。“等不了太久了。”缥缈宗主淡淡道。要么伏羲宗退让一步,让乌晶晶入大阵,那么他们也有法子可以搜她的魂。要么就是生生等到羿升道尊身死。她等得起!……羿升道尊不知哪一日听闻了小宗门间的传闻,他将众人召到一处来,坐在高阶之上,垂眸,淡淡道:“听闻诸位近来对伏羲宗多有不满?”阶下众人张了张嘴。他们只是对乌晶晶有那么些许的不满……哪里敢对伏羲宗不满呢?一股淡淡的威压在殿中弥漫开来,众人登时将头埋得更低。好吧,这下对乌晶晶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主要是不敢不消。“伏羲宗在战场上素来是走在最前头,截止今日也不知杀了多少邪修,千人应当是有的罢?这等紧要关头,本尊特特出关前来一并相助。尔等却还在互相埋怨……”众人闻声,不敢言语,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罢了,都是一心为修真界筹谋。”羿升道尊话音一转,又唤来四长老,“近日诸位修士都已是筋疲力竭,将宗门中的灵药都分下去罢……”如此先敲打,再分好处。小宗门的修士们自然再不敢有半点怨怼,还连声感谢不已。宁胤见状,心中重重冷嗤了一声。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收买人心的手段,他的确不如羿升会使!众人领了灵药灵石,才各自散去。殿中很快便变得安静极了。直到一声突兀的咳嗽响起。乌晶晶一提裙摆,拾级而上。她蹲在羿升道尊跟前,喃喃道:“道尊……”羿升道尊咳血了。四长老脸色大变,眼底渐渐透出了些许悲恸之色。他们这些亲近的人,一早便知晓羿升道尊进入天人五衰了,因而对这一日的到来也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等真正见到羿升道尊咳血,见到他如凡人一般,面上渐渐透出了衰老的朽气,还是会觉得心中如刀尖扎过去一般……隋离也奔到了羿升道尊的身边。他面色冰冷,甚至称得上有几分难看。他的师尊一旦撑不住,缥缈宗、剑宗便会发难……那些人可不会管什么邪修与正道修士大战,正生死存亡之际,应该一致对外。第一大宗的名头……对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隋离从袖中取出帕子,擦去了羿升道尊唇边的血丝。羿升道尊的面色倒是很平静,他推开隋离的手,道:“无妨。我只是没想到……比我预想中还要来得快一些。隋离,你只怕要早做准备了。”隋离似有所觉:“师尊的意思是……”羿升道尊抬手屈指,他指了指天。这日羿升道尊吐血的事,还是没什么人知晓。羿升道尊看上去更苍老了些,也无人发觉。因为他一贯并不以年轻俊美的模样示人,所以众人觉得和过往没什么两样。只是宁胤在战场上越发地勇猛了。私底下有人悄悄议论起来:“你们觉不觉得,宁胤剑尊似乎比羿升道尊还要厉害了?”“胡言乱语。羿升道尊的大威能还未完全展露出来呢。”有人不同意这般说法。但也有人觉得,宁胤真的越来越厉害了。有一日,宁胤更是一招击杀了邪修首领座下一名大护法,登时技惊四座。渐渐地,众人不再记得宁胤当初做下的混账事了。也好像不再记得伏羲宗与剑宗的恩怨了。气氛在一片肃杀之中变得愈发紧绷,乌晶晶都禁不住跟着发起了愁。“我觉得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乌晶晶在隋离耳边叹气道。隋离抚了抚她的发丝。他的眼底好似也透出了点沉郁悲恸之色,这是入花缘镜前,隋离绝不会出现的情绪。他低声道:“你只要待在我身边,便是极好的了。”乌晶晶眉头皱得更紧,她小声问:“若是师尊不出手的话,会不会活得更长一些呢?”隋离:“……不会。”“他不会不出手的。邪修大举入侵修真界,更联合了魔将……他们眼下已经不知杀了多少凡人,将来一旦得逞,人间更要化作炼狱。师尊做不到袖手旁观。正因为他是修真界中第一人,他便愈要出手,稳住人心。”乌晶晶突地想起来一事,她疑惑地道:“那日师尊要你小心……”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隋离堵住了唇。“嘘。”隋离轻声附在她耳边道。乌晶晶抿了抿唇,心下茫然。是……不能说出来吗?因为……天会听见吗?乌晶晶蓦地有一点害怕,她牢牢捉住了隋离的手指,她想说点什么,可喉中好似堵住了一般,半晌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今日他们还是要去战场上的。只是今日不一样……邪修们举起了旌旗,招摇而过。一道身着青色衣衫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之上。那人长身玉立,面上戴着一张白玉面。乌晶晶恍惚了一下,不知道的还当是见着了俞鸣呢。“是邪修的首领!他终于又出现了!”众人吼叫出声,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恐惧。那人开了口:“阿晶,许久不见。”乌晶晶抿了下唇,有些不高兴地后退了半步。还真是季垣的声音啊。他怎么也学俞鸣戴上面具了?季垣看着隋离,问:“道君能把她还给我了吗?”不知道宁胤发了什么疯,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斥骂道:“道君的道侣,岂是你这等肮脏东西能染指的?”季垣不急不缓,上前一步,身后骤然飞起一根藤蔓,竟然将宁胤穿胸而过。众人看傻了眼。宁胤剑尊不是很厉害的么……隋离立在那里,面色不变,还是八风不动。有些奇怪。这头的乌晶晶望着战场上的一幕,并不为季垣这番行径所震动,也不为当先站出去的宁胤所感动。唔,反正就是有点怪。乌晶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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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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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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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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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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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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