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宫人们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见到这种情形,已是非常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帘沉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是谁欺负了我的阿黎?”
他这话不说出来的时候,湖黎抱着人其实已经在尽量克制情绪了,然而听见他的话,小太监心内的那些迷茫跟委屈一下子就决堤了。
湖黎这回直接哭出了声音,一边哭一边摇头:“没人、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我自己不懂事。”
身为一名小太监,竟然妄想独占皇帝的宠爱。怎么想,也是他不懂事。
湖黎说完这话后,抱得帘沉更紧了一点。他就是有点难过,一点点而已,等哭完就好了。
他原本是一无所有的,是皇上给了他这些,他不该再如此不懂事,跟对方闹脾气。
“皇、皇上。”
“嗯,我在呢。”
湖黎叫帘沉是想跟他说自己这样哭一会儿就好了,只是帘沉的声音太过温柔,让他没办法说出剩下的话。
他不说话,帘沉却是又开口了:“阿黎在我这里可以不必懂事。也没人能说你不懂事。”
可是,要是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怎么办?
小太监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两人的差距也太大了。湖黎想,他可以拥有帘沉一时的宠爱,但以后呢,他能拥有帘沉一世的宠爱吗?
其实从一开始跟帘沉在一起的时候,小太监就非常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帘沉究竟喜欢他什么,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还是觉得他伺候人妥当。
但这些如果皇上有心要找的话,不难找到能够替代他的人。
只是当下被帘沉这样安慰,于小太监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少皇上曾经真心实意的对待过他。
湖黎的哭声渐渐小了许多,等察觉到自己把帘沉的衣服哭湿了一片后,又有些愧疚。
他伸手擦了擦明黄色的衣襟,无端的有些难过。
“我不是、故意的。”
抬头的时候,眼角又滑了一大颗眼泪下来。
帘沉看到他的眼皮都哭红了,眼睛也有些发肿。他抱着人,低头在对方的眼皮上亲了亲,左右各一下。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掉眼泪。”
“衣服……”
“难道阿黎把我的衣服弄脏得还少吗?”帘沉这句突然有些跳脱了当前情形的话叫还在难过的湖黎一下子就抿了唇,他不光将帘沉的衣服弄脏过,还将帘沉的床、书房都弄脏过。
“我、我刚才……”湖黎止了哭以后,就想着要如何跟帘沉解释刚才的失态,他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眼圈竟又是有些泛红。
“晚饭吃了吗?”
帘沉看着小笨蛋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替人将话题暂时引到了其它地方。想要问清楚对方为什么哭,晚上更加合适。再说,以对方的思维,帘沉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
“吃了。”就是没有吃几口,回答的时候,湖黎有几分心虚。
“吃了多少?”
“很、很多。”
声音听起来更心虚了,偏偏这个时候他的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湖黎的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白了白脸,下意识又拉住了帘沉的衣服:“我不是要骗你。”
“我知道。”
“刚好我也没有吃,阿黎再陪我吃一次好不好?”
他抚着湖黎的背,一下又一下的,用这样亲密的动作来缓和着对方的情绪。
“好。”
帘沉并没有在湖黎说好以后就马上让人传膳,他是在抱着对方好一会儿,感觉到怀里的人不是像刚才那样惶恐不安了后,才让庆提进来了。
吃晚饭以前当然是要给湖黎先洗把脸,再把两人的衣服换一下,帘沉还用鸡蛋敷了敷湖黎的眼睛。等到收拾妥当后,他才拉着人一起用了膳。
大概是觉得刚才骗了帘沉自己吃了很多但其实并没有,因此湖黎这会儿吃得格外多。
不仅如此,他还分外积极地给帘沉布菜。小太监觉得下午的时候回春跟他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皇上身边有那么多人,他不能真的恃宠而骄。
庆提看着湖黎将自己的活儿揽去了,站在旁边也没有阻拦。他见对方那双眼皮还红得厉害,又看了皇上那满眼的宠溺之色,心底叹了一口气,他这干儿子恐怕是保不住了。m.χIùmЬ.CǒM
之前看对方处事机灵,甚至对于对方那想要往上爬的心态还挺满意,如今看来却是不堪大用。
回春指着湖黎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的话终于在被庆提拉出去的时候说出来了:“师父,他、他怎么抱着皇上,这、这成何体统?”
只是声音越说越小,一句话讲完的时候,回春像是突然就回过味儿来了般,腿一下子就软了,若不是庆提扶着,估计都已经摔在在了地上。
“他、他们……”
惊恐的表情得到的是庆提肯定的眼神,回春这下子真的瘫在了地上。
难怪一直以来师父都叫他好好照顾湖黎,还有湖黎守夜的时候都会跟皇上睡在一起,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完了,完了完了。
此时此刻,其实回春还有一个想法要比完了更早出现。早知道湖黎跟他走的路子不一样,他直接去抱大腿不是更好。
不过如论如何,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弥补了。回春只能祈祷皇上到时候不会要了他的脑袋来给湖黎赔罪。
-
“晚饭吃那么多,撑了没有?”
用完晚膳后,帘沉伸手揉了揉湖黎的肚子,寝殿内就他们两个人,对方也就乖乖地倚在怀里任他揉着。
“还好。”
“只有一点撑而已。”
湖黎不想骗帘沉,他回头看看对方,突然亲了帘沉一下。
“今天胆子倒是大了。”
“皇、帘沉,我以后都不骗你了。”
“骗我也没有关系。”
帘沉不揉湖黎肚子了,改把人抱起走到床上去。
他们日日亲-近,小太监自然知道等会要发生什么。不过跟以往不一样,他今日也更加的热-情,勾得帘沉一连要了他许多次。
“今晚为什么哭?”
是在这个时候,帘沉才慢慢问了晚上的事情。他也不急,以挑-弄的方式诱-导着湖黎说出心底话。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阿黎不高兴了吗?”
“没有,不是你。”湖黎急急回答道。
“那是为什么?”帘沉亲了他一下,“你不高兴,要说出来我才知道,不然彼此生了嫌隙,只会越走越远。”
湖黎什么都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要跟帘沉分开,因此对方这话一下子就叫他又哭了出来:“你别……别不要我。我听话的。你喜欢别人也可以,别、别不要我。”
泪眼朦胧之间,他又将帘沉抱得紧紧地,口中只一直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谁说我不要你了?”
听到湖黎在哭,帘沉动了一下,于是哭声立即就变了一个腔调。
“阿黎难道忘了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说的话吗?”
小太监正为了刚才那声难-耐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闻言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的时候,帘沉跟他说了什么话?
“嗯?想起来了吗。”
小太监还是继续哭了,只是这时候的哭已经完全变了另外一个意思。他在帘沉这般的提醒之下,终于想起了那句极为关键的话。
【只是一直未曾有过房-事。】
一直,也就是说,自他以前,帘沉都没有跟别人做过这样的事。
“阿黎懂了吗?”
以前既然没有,以后除了湖黎以外,自然也不会有。
湖黎眨眨眼睛,等眼里的水光没了以后看上去还有些呆愣。
“我只喜欢阿黎一个。”
“真、真的吗?”
幸福似乎来得有些突然,湖黎喃喃,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的。”
“那……那我还是乖乖吗?”
他躺在那里跟团棉花一样,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简直乖巧得过分。
“当然,阿黎永远都是我的乖乖。”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伤心的人哄好了,他眼里渐渐涌出了一股亮光。只是人一旦不难过,就很快能想起刚才忽略的地方。
于是小太监后知后觉的:“庆提公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晚上庆提劝他的时候,分明叫了他小主子,还说皇上要是知道了会心疼。
“你才知道?”帘沉咬了一口湖黎的鼻子,不过在对方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是让他没工夫再去想别人了。
“专心。”
声音落下后,又传出更加细碎的声音。
……
-
帘沉昨晚跟湖黎把事情全部说开了,后者当时被哄着,又是处于意-乱-情-迷当中,还没有什么感觉,然而第二天清醒过后,他回想着昨晚的事情,越想越不好意思。
尤其是在面对庆提的时候。
帘沉后来跟他说,每晚的床铺都是对方收拾的。
小太监想到自己跟帘沉闹的那些混乱都被人早早看去了,恨不得永远缩进帘沉的怀里不要出来。
不过这种不好意思也只持续了几天时间,帘沉不但跟他说了后宫的事情,还叫他平时也不必有压力。帘沉已经在着手要将后宫那些妃子送出去了。
如今前朝后宫,全部都是在帘沉的把控制下,他想宠着谁,想护着谁,没有人敢置喙。
当一个人的功绩足够大时,其余的事情只会变成他的一桩韵事。
果然,在帘沉处置了回春后不久,湖黎就见识到了这一点。
回春最后被帘沉命人打了好几大板,然后调到了别处。对于这样的处置结果,庆提已经是非常感恩了。
而大臣们在知道帘沉遣散了后宫时,也纷纷开始劝谏。只是这头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他们又听说皇上开始重提修建道观的事。
于是这些人不得不选择妥协,只要皇上不修建道观,他们也就不干预对方遣散后宫。
“朕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件事。”
帘沉一句话就让大臣们认清了一个事实,不管是遣散后宫,还是修建道观,他们都没有资格插手。
只是近年收成不好,国库也不充盈,若是大兴土木,势必会劳民伤财。眼看皇上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大臣们各个都急得一嘴燎泡。
谁知事情又过了几日后,竟然发生了转机。
“算了,阿黎不喜欢朕修建道观,这件事就停了吧。”
这是帘沉当日跟诸位大臣说的原话,也由此,那些人终于知道他们这位皇帝当初遣散后宫的原因。
也有人在知道这件事后很是反对,可他们很快就被另一些人劝服了。
“说不定这是件好事,你想,咱们这位皇帝听过谁的话?”
这是另辟蹊径的想法,从来就没人能管得了皇上,可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他们与其吃力不讨好的去劝谏皇上,最后却什么效果都没有,还不如跟湖黎合作,让对方帮着多规劝一些皇上。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
“你做的很好。”帘沉在奏折上圈了一笔,对过来禀报的一位大臣道。
若是这里还有别的大臣,他们会发现这人就是提出另辟蹊径想法的人。原来对方竟然是帘沉特意安排的。
等人走了以后,帘沉就将湖黎叫了出来。
自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小太监倒变得害羞起来,刚才有大臣进来,他直接躲到了屏风后面。
“现在还担心吗?”
帘沉招招手,叫人坐到了自己边上。
湖黎过去抱住了对方,摇头。他从来都不担心自己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他担心的是帘沉会受到别人的非议。
“帘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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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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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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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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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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