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怎么了?是不是白天字练得太多了?”
声音比刚才更急了一点,他知道帘沉是读书的人,手对对方而言是很重要的。
这么说着,小狐狸又往前凑了一点,然而还没等他看清,前面的人就转过了身。
有淡淡的凉意从他的额头上一划而过,却久久没有消失。
当他隐藏住自己的身形时,触摸别人不会留下任何感觉,可自己却是能够对其他人有所感觉的,只不过都是凉凉的。
就比如当下,小狐狸一个人站在灶台那儿呆滞了好长时间,然后才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刚才特意等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扑簌一下,他的脸又慢慢红了起来,而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后保持这样的姿势显得极为笨拙地转过了身。
帘沉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了,桌子的一角还有补过的痕迹,那是小狐狸刚来的时候做的事情。举人虽然优秀,可家里实在贫寒,就连桌椅用坏了都不舍得再买。
只见对方将桌子擦干净后,又把装有鸡腿的碗放到了最中央。然后他拿出了一本书,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读了几页。
回来的时候帮着大娘做了些农活,身上黏腻得很,睡觉之前,帘沉又直接站在水井边冲了个澡——这水井是村里合伙给对方修的,因为他住的偏,要是从河里打水吃,来回多有不便,也耽误时间。
小狐狸这会儿脸上的红已经退了下去,他就坐在离帘沉不远的地方看着对方冲澡。
原主是个斯文人,倒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在露天之下冲澡的事情,即使他知道并不会有人看到。可帘沉不同,他不仅做了,还脱了外衣。
因此小狐狸就又知道了,帘沉的身体也同样好看。虽然是一个文人,可他看着并不瘦弱,甚至手臂在提起水桶发力的时候还能隐约间看到上面的肌肉线条。
举人家境贫寒,之所以没有长成营养不良的样子,也是村里人的功劳。大家都觉得对方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刚开始是谁家有余粮就会送到对方家里一点,等到他们发现小孩儿吃得节俭,恨不得一粒米掰成两粒,整日里面黄肌瘦的时候,就直接送饭过来了。
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考中举人以后,他对于乡邻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因为举人明白,没有这些乡亲,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小狐狸一开始看的是月光下帘沉的那张脸,而后他的目光就跟着冲到对方身上的井水移动了。
井水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小狐狸的眼睛在月光下也是亮晶晶的。
他这时候倒没有不好意思了,反而还大大方方的,将帘沉看了个彻底。就是那条总围在帘沉腰上的东西有些碍事,他揉了揉鼻子想道。
接下来小狐狸就没有看下去了,他还挂念着晚饭过后帘沉说手疼的话,于是又看了对方一眼,见帘沉没有要揭开腰间白巾的意思,瞬间就化了原形一路奔回了山上。
他娘亲是狐族族长,身为族长唯一的孩子,自来就是受尽族里宠爱的,因此小狐狸的宝贝也特别多。
他这一趟就是从诸多的宝贝里面找出了一个小玉瓶,玉瓶在晃动之间,还能听到液体的声音。这是狐族的疗伤圣药,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需要一滴就可以立刻痊愈。
正因为十分珍贵,所以它的数量很少,平常一些小病小痛更是不会奢侈的拿出来用,这一瓶还是小狐狸的爹送给他的。
找到东西后,小狐狸就立马将其揣到了身上,然后又一抹流烟般从自己的洞府消失,跑回了帘沉家里。
“真是儿大不中留。”
“还不是随了你?”
夜色当中,两只白狐狸并肩而坐。小狐狸的娘伸爪拍了拍小狐狸的爹:“行了,他们之间的缘分早有注定,咱们回去吧。”
“那可是我拿好多宝贝才跟四季长老换来的!”
狐狸爹的爪子在地上抓了一下,又将头凑到狐狸娘边上蹭了蹭。
“都拿了什么宝贝,回头我再送给你。”
……
一阵山风吹起,两人的声音渐渐听不分明了。
-
下了山的小狐狸回去后发现帘沉已经睡着了,他变回了人形,半蹲在对方床边。
“睡着了好,这样我就可以给你仔细检查一遍了。”
说着,小狐狸就轻轻托起了帘沉的手,他的眼睛在晚上也能看得很清楚。
先是看完了左手,再是看完了右手。虽然他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可保险起见,他还是将怀里的玉瓶拿了出来,在对方两只手的手腕上各滴了一滴。
这样的铺张浪费,可花在帘沉身上,小狐狸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他滴完了药,又用指腹裹着灵力帮帘沉揉了揉手。揉完以后,两人的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呈现出了极为亲密的状态。
小狐狸做贼似的看了一眼睡着的人,确认对方不会醒过来后,悄悄把自己的五指插/进了帘沉的五指当中。
略微感受了一下,小狐狸就放开了。
这时候他没有再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也就是说,帘沉其实是有感觉的,他怕自己这样的过于放肆会把对方弄醒。
“对了,我还有鸡腿没吃呢。”
小狐狸忙活了半天,才算是想起来帘沉给他留的那只鸡腿。
鸡腿到现在都还是香的,小狐狸又闻了一下,然后慢慢吃了起来。
“人间做的美食就是不一样。”尤其是帘沉送给他的人间美食。
“可惜……”
哪怕品尝得再慢,鸡腿也很快就吃完了。小狐狸望着手里的鸡骨头,想的是如果这鸡没有被烧熟,他就可以把鸡骨头打磨打磨,然后挂在身上了。
毕竟这是帘沉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但他很快就从这种可惜的状态里面恢复过来了,然后乐得冒泡地捧着手里的碗,将其跟灶台上另外一些碗筷一起洗干净。
等洗完以后,他又跑回了帘沉的房间。
说是房间,内外只不过用了一片门帘遮挡。刚才他洗碗的时候特意施了法,确保不会让对方听见。
小狐狸还是像给帘沉擦药的时候一样蹲在了他的床前,他两只手趴在床沿上,看久了后歪了歪脑袋。
他想,要是亲嘴巴的话,又是什么感觉呢?
人类身上暖暖的,亲嘴巴的话一定也是暖暖的。
这样想着,他就低了低身。
不过怂怂的小狐狸最后还是没有亲到帘沉的嘴巴,他在心跳加速的时候换了个方向,往帘沉的额头上戳了一口。
温温的。
小狐狸刚亲完,脸又变得红红的了,然后噗嗤一声,变回了狐狸原形。
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而是觉得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变矮了许多,甚至还在地下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
最后小狐狸才发现,原来他是因为太高兴了以至于没控制住自己。
白里透粉的小狐狸蹭了蹭帘沉的手,最后又欢欢喜喜地奔回了山上。
他每天晚上都要回洞府修炼的,今天却没有回洞府,而是跑到山上捉了一晚上的小鸟。小狐狸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小鸟未开灵智,被爪子扑到的时候惊慌地叫唤着。
“你别怕,我不吃你。”
小狐狸软绵绵地朝着小鸟说着,他躺在一支窄窄的树干上,也不知道用什么维持着平衡。
“我今天好高兴啊。”
讲完了两句,他就又把小鸟放走了,然后继续捉另外的小鸟。小狐狸好像要把自己的高兴讲给山林当中的每一只小鸟,一直扑腾到天快亮了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趴在一棵老树上面打了个盹儿。
清晨,老树的叶子上挂着一滴晶莹的露水,正好对着下方睡得格外香甜的小狐狸的鼻子上。
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微微摇晃,露水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阿嚏~”
小狐狸打了个喷嚏,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他忘了自己还在树上,是以刚一动弹,整个人就往下掉了。
他在半空当中睁开了眼睛,以极为轻巧的方式落了地。
“我怎么睡到现在才醒?”
他抖了抖耳朵,看着太阳还没升起来,立刻往山下赶去了。
帘沉一天要吃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上午的那顿是要在他温习完书的时候吃,等吃过饭就要去街上卖字画了。琇書蛧
小狐狸每天都会赶在帘沉起床之前给他做好早饭,昨天跟小鸟一起扑腾得太累了,让他连起床的时间都晚了一些。
这么看来,那滴露水还算是他的恩人。
小狐狸一边跑一边想,不过他跑起来的脚步浮浮的,跟吃醉了酒一样。昨天亲到帘沉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呢,这会儿想起来依旧让他觉得乐滋滋的。
等靠近了帘沉家的时候,他的脚步才放慢了一些,也放稳了一些。
小狐狸就停在了窗边,而后慢慢变成人形。他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到帘沉还没有起来,才放心地直接穿墙而过。
“多谢。”不同于以往几日,今天帘沉看到做好的饭菜后,对着空气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小狐狸回了他一句,就又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书。
小狐狸是认得字的,但他看不懂帘沉手里那本书讲的是什么。所以他大多数的时间还是盯着帘沉看,视线关注最多的地方,就是对方的额头。
他像是有许多的高兴挥散不出去般:“我昨天亲你了,你知道吗?”
是不会有什么回应的,但小狐狸却不觉得无聊,甚至还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帘沉的额头。
“就是这里,热热的。”
“我昨天晚上捉了一晚上的小鸟,现在它们都知道我亲你了。”
小狐狸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把脸贴在清晨还透着点凉气的桌子上。
“其实我是想亲你嘴巴的,但是昨天晚上我心跳得好快。”
“你的嘴巴是不是也跟额头一样热热的?”
他又伸出手点了点帘沉的唇角,只有凉凉的触感。小狐狸点了一下就又马上收回去了,过了半晌按耐不住,又点了一下。
两个人这样相伴着,彼此倒也不觉得无聊。
很快,帘沉就温习完了今天的书,在吃完饭后他就从家中又拿了一些字画出门。
小狐狸经过昨天的新鲜体验,在施了一个法把碗筷用水泡好了后,就跟在帘沉后面也一起出门了。
他今天给自己编了个花环,编好后就直接戴在了头上。
“帘沉,我好看吗?”
因为知道帘沉看不到自己,即使站在对方面前,也不会挡住他的去路,所以小狐狸总是出现得非常突然。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给你也编一个。”
兴冲冲地问着帘沉的时候,小狐狸没发现原本走得好好的人脚步凝滞了一瞬。
他只是得了开心的事就想跟帘沉分享,等说完了,又立刻脚尖一转,回到了对方手边。
“你抱着累不累啊,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抱着?”
“你怎么不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字画没有裱起来,就几张纸的重量而已,根本谈不上重不重,这只是小狐狸经常会单方面跟帘沉玩的一种游戏而已。
一路上,身边人的声音几乎没怎么歇下来。
这使得帘沉暗中朝湖黎看了好几眼,手脚活泼,眉目含笑,是在高兴。
高兴昨天晚上亲到他了吗?小怂狐狸。
“也不知道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却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如果小狐狸之前也陪在帘沉身边的话,就会发现对方并不是一个喜欢在路上自言自语的人。
可他这会儿哪知道这点。
“今天的生意一定会跟昨天一样好的。”
帘沉两只手抱着东西,小狐狸就只好拉着对方的衣摆。
“要是能接几单抄书的活儿就好了,这样盘缠也会凑得更快一点。”
“你的字写得那么好,肯定会有人找你抄书的。”
“等凑好盘缠后我就要开始赶路了,再晚上一些时间,就来不及参加会试了。”
“赶路?你要离开这里吗?”
小狐狸眉头皱着,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你要走的话,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到时候我还给你做饭!”
不管到了哪里,小狐狸那一颗成为田螺姑娘的心还是没变。
不过他想,要是帘沉在走的时候也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话,之后他就要换一种方式陪在帘沉身边了。
小狐狸最近有些觉得现在这个方法很不靠谱,所以他打算到时候装作是一起赶考的学子。
“我真聪明!”
没听到他想了什么主意,就听到他自己夸了自己,帘沉心里失笑了一下。
-
举人卖字画的地方在镇上,一个镇也只有那么些人,没有谁一天到晚都会买字画的。
不过帘沉今天运气不错,刚摆摊,就接到了两份抄书的活儿。抄书可比卖字画赚得钱多了,尤其帘沉抄得又工整又干净,一般客人看到后,还会再打赏一些银子。
在他接完这两份活儿后,又迎来了一笔大单子。
“老板,你这字画怎么卖?”
一位看上去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的锦衣公子摇着折扇走了过来,他穿着光鲜,口音听着不像本地人。看着帘沉以及他那些字画的时候,眼中藏着几分清高之色。
“公子既不感兴趣,又何必询问价钱。”
“感不感兴趣与我要不要买无关。”
徐执一笑,折扇收了起来,将摊位上的一幅山水画拿起细细观摩了一番。
“画技尚可,只是落了几分俗气。”
评价完画后,徐执又看起了字,这一看又是摇了摇头,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算了,你的这些字画我都包了。”
他下巴一抬,身后的仆从已是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言语之间,很是阔绰。
“哼,才不要卖给你!”
小狐狸虽然听不懂徐执那一通有的没的点评,可他看出来了,这人是在贬低帘沉。
他喜欢的人,怎么由得别人来贬低。
小狐狸气得都撸起了袖子,恨不得把人打一顿。
“帘沉,我们不卖给他。”
“这些字画我还要卖与他人,公子若真心想要,我可为您打包三分之二带走。”
徐执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错,对方认为字画寄情,想要在这些里面找到一些特殊的情感,可对于帘沉没来之前的原主来说,他最重要的就是攒够银两早日赶考。这些最迫切的愿望凝聚在了字画当中,对于这些追求风雅的文人来说,就显得俗气了。
他也没有听从湖黎的话真的不卖给对方,有人想要做冤大头,不赚白不赚。
给徐执捡字画的时候,帘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他的摊子周围不断打量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这人摆明不为他的字画来。
原本还气呼呼不想让帘沉卖字画给徐执的小狐狸在看到对方的动作后,又突然理解了其中的意味。
他永远都是最关心帘沉,同时也是最了解帘沉的。
“反正都是赚钱,你为什么不干脆都卖给他啊?”
帘沉站起来的时候,小狐狸就坐在了他的椅子上。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因为小狐狸知道,帘沉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
站在摊位面前的锦衣公子用着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视线看了许久,在帘沉将东西都收拾好后,朝对方拱了拱手,而后就让仆从抱着东西一起走了。
不管是来的时候,还是走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带着一副清高非常的样子。
他是有资本清高的,对于徐执来说,帘沉那不愿意将所有的字画都卖与他的行径,则是假清高。
“讨厌的人走了。”
小狐狸伸了一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帘沉看了他哈欠连天的样子,将椅子搬到了摊位边上,自己却是没有再坐下去。
他之所以不把所有的字画都卖给刚才那个人,是想继续在街上摆摊。卖字画是其次的,让别人看到他的功夫找他抄书才是最重要的。
“刚才那个、那个小公子,我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隔壁摊位上的大爷躬着身,眼睛眯了眯,似是在回想对方长得像谁。不过年纪大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等到有客人来买东西的时候,他就没再继续想了。
而帘沉这边也陆陆续续有其他客人过来,小狐狸在一旁等着等着就又坐了下去。昨天没睡好,他现在困得厉害。
他用手撑着脸,看着帘沉眼睛一眯一眯,最后还是没抵挡住睡意。小狐狸整个人都趴在了摊位上,胳膊还压了一幅画。
帘沉注意到他睡着了,在没有客人的时候,目光总是柔和的看着对方。虽然知道碰不到湖黎,可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老板——”
客人刚刚喊了一声,还没有问出价格,帘沉就望了过去。
他分明没有多说什么,可那人就是不自觉的降低了声音:“我这里有本书想要你抄一下,加钱,能不能帮我尽快抄好?”
买一本新书远远要比让人抄书的价格更贵,并且也不是所有的书都有得卖的,所以时下很是流行抄书。
大家相互借阅抄写,亦能省下一笔不菲的银两。
原主看的书当中不仅包括县令送的,还有给别人抄书的时候也给自己抄了一份。
他写得快,加上记性好,等给别人抄完以后,就飞快地给自己默写了一遍。自己看的书就是写得凌乱一点也无所谓。
“可以。”帘沉看了一眼书的厚度,很薄,接下了这单生意。
“多谢,这是给您的定金。”
这客人是经熟人介绍才找到的帘沉,因此定金交的很是爽快。等将书交给帘沉以后,他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在摊位上挑了几幅字画。
他看上去年纪比较大,应该是给家里的孩子买的。客人挑中了一副对联,轮到挑画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那幅画看上去不错,请问怎么卖?”
客人看中的正是小狐狸胳膊压着的那幅,画工精巧,也是唯一一幅帘沉自己画的。
“不好意思,那是家中珍品,不卖。”
帘沉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他声音温润,态度又好,因此客人也没有坚持要买。
他另外挑了一幅画,付了银钱后便离开了。
只是走的时候内心又嘀咕了一下,这字画摊的老板可真奇怪,既是家中珍品,又何必跟其它字画一起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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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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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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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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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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