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弟弟的认可,帘沉这个做哥哥的看上去十分高兴。他笑了一下,给有些冷淡的神色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看看房间里还缺什么,等会让人买了送过来。”
“不缺什么了。”
湖黎在进门的时候就扫了一圈房间,要穿的衣服,要用的家具,还有毛巾、拖鞋等日常生活用品,不管是他想到的还是没想到的,帘沉准备得都十分充分。
而且比起家里,湖黎觉得这里的房间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可能……是跟他床头那盏黄梨形状的小夜灯有关?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觉得这东西做得怪别致的,以至于湖黎都有些想象不到他哥是怎么顶着这么一副冷冷淡淡的面孔去把小夜灯买回来的。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一定是帘沉买的,说不定是对方让助理去买的。
“那个是我逛超市的时候顺手买的,当时觉得挺可爱的。”
刚想着是助理买的,结果帘沉就出声了。湖黎收回了视线,就听见了对方下一句话。
“和阿黎一样。”
用着这么好听的声音在夸他可爱,湖黎觉得他哥还是蛮犯规的。但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毕竟他都十八岁了,还被哥哥夸可爱。
他的脚步动了动,试图以此来缓解此刻的情绪。
“嗯?这里怎么有扇门。”
刚一走动,湖黎就看到了先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只见一面粉墙上立着个金色的手柄,刚开始湖黎还以为是画上去装饰的,等到走近了,他才发现这里有扇门。
对此,帘沉也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你进去看看。”
语气神神秘秘的,夹着点笑意。还有一种类似于大人对小孩子去探索未知领域的鼓励。
湖黎被对方这样弄出了点好奇,他握住了金色手柄。门是朝里推的,他拉了一下没拉开,下意识望向帘沉。
那双茶色的瞳孔里带了些不自知的求助之色。
“阿黎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湖黎也总是分不清楚门是朝里推还是要往外拉,每次都要哥哥帮他开门。
帘沉上前一步,握着湖黎的手一起把门推开了,两人一下子就挨得极近。他在说话的时候,带着暖意的气流扑到了对方的耳朵上,让湖黎握着手柄的手不自觉动了下,同时,帘沉就着这样的动静推开门,也抓牢了一点湖黎的手。
“门要往里推的,记住了吗?”
是耳畔亲昵的叮嘱,两人的手很快就分了开来,湖黎没有第一时间看向里面,而是先往左边走了一步,将他们稍微拉开了点距离。过后,他才转过头。
跟他的卧室相连的是一间专门开辟出来放满了玩具的房间,里面不仅有湖黎小时候喜欢的玩具,还要一些时兴的电子产品与游戏。靠近窗户那边的墙角处还摆放了一个黑色的看上去十分有质感的架子,架子底下是一些书,上面则放了帘沉的照片,以及他们两人小时候的合照,另外还有一些,湖黎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自己那天在台上演讲时候的照片。
布置这样一个房间并不简单,光是湖黎小时候喜欢的那些玩具,想要找齐就很困难了,其中一大半到现在都已经停产了。
如果说他的卧室是那种小孩子的风格,那么这间房就是一个标准的小男生的风格。
“哥,我再过几年就要毕业了,你干嘛费那么大劲把这里布置得这么好?”
湖黎从帘沉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没怀疑过对方是假冒的,现在看到这里的布置,更加不会怀疑了。
他的手摸了摸两人的合照:“你去了国外后,家里连一张你的照片都没有,爸爸说是不想让妈妈看了难过。”
“刚好要布置房间,就顺便一起布置了,也没花多少时间。”
“怎么样,还喜欢吗?”
帘沉瞥了一眼湖黎手边的照片,他动作自然地捏住了相框的一侧,把它往里面摆了摆,然后把自己跟湖黎的照片往外放了放。
不注意的话,两个人小时候的合照是看不太到的。
这张合照是原主离开湖家之前唯一带走的东西,湖夫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了,原主也不愿意相信他并不是湖家的孩子。
他以为就算被赶出来,以湖父湖母平时对他的喜爱,总有一天也会把他接回去的。
不过他没能等到这一天,而这张带出来并悉心保管的合照,则在日后欺骗湖黎的事情上发挥了很大用处。
原主就是靠这张照片来让湖黎相信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很想念湖家的人,心里牵挂着他们。
湖黎在帘沉摆照片的时候已经在房间里逛了起来,所以他并没有留意到,对方摆到最后,竟然将两人的合照放进了架子的抽屉中。
“我问过一些家里有孩子的同事,他们都说男孩子喜欢玩游戏,不知道阿黎喜欢什么,所以干脆都买回来了。”
确实是男孩子喜欢玩的游戏,湖黎还在里面发现了一款最新上市销量火爆的产品,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曾经在叔叔家的小儿子那里见过。
这让湖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哥是不是对他的印象真的就停留在了小孩子上面?
“哥。”
“嗯,怎么了?”
“……没什么。”原本想要跟帘沉强调一下自己今年已经十八岁的人摸摸鼻子,“就是想跟你说一下这里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
“现在要不要玩一下?”
“不用了,我把从宿舍带过来的东西归置一下。”
他的行李在刚才已经被人搬上来了,现在就放在客厅。总共也没有多少,除了一些要用的书籍外,就是平时穿的衣服,还有相关证件。
“好,你去整理东西,我去厨房做饭,今天是你第一天进来,要好好庆祝一下。”
“家里没有阿姨吗?”
“没有,平时自己做饭习惯了,一会儿就好。”
“对了,冰箱里还有甜品,饿的话就先吃一点。”
“好。”
两人一起从卧室走了出来,在听到帘沉的话后,湖黎有一瞬间的觉得不对劲,等到他拎起箱子,要往回走的时候,才想明白究竟不对劲在哪。
他哥在国外都是接受最好的治疗,有的是人照顾对方,怎么会自己做饭?还习惯了?
看着帘沉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湖黎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离开宿舍以前,湖黎答应过室友要把新地址发给他们,当他整理完东西坐到床上,打开手机界面准备编辑地址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粉粉嫩嫩的房间。
算了,还是等过段时间,他找到机会跟帘沉说换一种装修风格后,再把地址发给他们吧。
湖黎关掉了手机,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腿上的小熊玩偶重新摆回了床头。
第一下摆得太正了,他的那点小强迫症又犯了,于是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刚好是朝枕头方向歪过去的。
很完美。
在把东西收拾好后,他见帘沉还在厨房忙碌,就准备过去帮一下对方,不过刚刚踏进去,就被推出来了。
“这里不需要帮忙,阿黎可以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不乱逛一下,有些特意藏起来的东西又怎么会被发现呢。
湖黎见实在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于是就按照帘沉说的,端着甜品到处看了起来。
虽然只有一间房,可空间却非常大,里面划分了许多不同的领域。总体来说可以分为湖黎的领域和帘沉的领域。
比起他的一团孩子气的装修,帘沉那里就明显能看出是一位成熟男性居住的地方。
湖黎先去书房参观了一下,里面的摆设很精简,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注意到其中仍然留下了一片专属于他的地方。实在太好辨认了,因为那块空间算得上是书房里唯一一块颜色明亮的地方。
湖黎干脆就坐了下来,陌生的环境当中,或许是有了帘沉的存在,他也没有觉得怎样不习惯。
等到手里端着的甜品吃完,他才再次起身,然后往别的地方走去。
从房间的布局以及陈设当中,湖黎可以看出帘沉平时是一个极度自律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毫无娱乐生活的人。
充斥在他的领域内的只有永恒的两个字,那就是工作。
包括刚才去书房的时候,湖黎看到对方尚未关闭的电脑界面上都还是工作的事情。
就算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也应该多保重一下啊。
湖黎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点,准备等会吃饭的时候提醒一下帘沉。
他正想着这点,脚下就到了对方的卧室,是私人性极高的地方。没有帘沉带着,而且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湖黎有些没好意思走进去。
不过房门是敞开着的,他往里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对方那没有合上,并拉开到一半的抽屉。
……
在强迫症的世界里,不允许任何不完美的事情出现。
湖黎想,他就进去把抽屉关好,很快出来。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心无旁骛的走了进去。
只是才站到房里,他就闻到了之前记下的帘沉身上的男士香水味。淡淡的,并不浓郁,可这依旧给了湖黎一种对他人领域的侵犯感。
他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两三口气之间就到了抽屉旁边,准备关上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里面的一份文件,亲子——鉴定。
是在心里默默念出来的四个字,湖黎并不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性子,不过这份文件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大,让他不得不在意——他哥是在外面有孩子了吗?
没谁告诉过,甚至没谁提示过湖黎,帘沉并不是湖家的孩子,所以他在看到这份文件后,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帘沉在外面弄出了什么风流债。
短短几息之间,他都已经脑补了一大出八点档的狗血剧。
说不定他哥这次回来不告诉爸妈,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事关帘沉,湖黎在经过了几番内心挣扎后,还是决定看一眼。
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湖黎小心翼翼到了极点。在把文件拿出来之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房间外面,确认帘沉依旧在厨房后,他才一点一点的把文件拿了出来。
文件并没有很厚,湖黎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打了开来——
“在看什么?”
还没有翻开的文件立刻又被关上了,帘沉声音的突然响起,让湖黎当即转过了身,并把文件藏在了身后。
“哥。”
他心虚的喊了喊帘沉,内心祈祷对方不要走进来。
“我、在看你房间的布局,跟我的房间相差好大。”
“喜欢?”
“嗯。”
湖黎机械性的点头,把手里的文件以这样的姿势重新放回了抽屉,然后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借着身体的力量把抽屉关了上去。
“喜欢的话可以到哥哥这里睡几晚。”帘沉走了进来,“走了,饭菜都做的差不多了。”
在帘沉走进来的时候,让湖黎庆幸的是还好他刚才把文件放好了。因为他发现对方似乎非常在意那个抽屉,或者说,帘沉并不想让他发现那个抽屉。
尽管湖黎觉得以他哥的性格,应该不可能会在外面弄出什么风流债,可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太惹人怀疑了。
也因此,原本是打算在吃饭的时候趁机跟帘沉说一下要不要给他的房间换一种装修风格的事情也不了了之,湖黎整顿饭的时间都在跟帘沉兜着圈子,想要打听一下对方的情感状况。
“哥,你在国外这几年都在干嘛啊?”
“投资,做生意。”帘沉给湖黎夹了一道对方喜欢的菜,“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你回来也不告诉爸妈,而且突然换了个名字,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你来。”
“这些事情……以后有机会哥哥都会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吗?”
“嗯,现在不能。”
“好吧。”
湖黎没有强人所难,既然他哥不想说的话,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但其它的事可以先放一边,那份亲子鉴定却不能。
“那个……”
做弟弟的,关心关心哥哥的情感状态也没什么,湖黎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
“哥,你在国外谈恋爱了吗?”
“阿黎。”
“嗯?”
湖黎没等到帘沉的回答,倒等到对方突然又变得有点严肃的样子。还有,帘沉又在盯着他看了。
一眨不眨的,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湖黎有着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紧张,身体也绷得紧紧的,嘴里的菜都没在嚼了。
“上次还说没想谈恋爱,这会儿就绕着圈子问我了。是喜欢上了什么人,想要取经?”
凝滞的气氛被帘沉的话打破了,不过湖黎注意到,对方在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人时,眼神透出了些许的危险气息。
做家长的,自然不希望自家孩子跟别人走了,湖黎想一想也觉得可以理解。
“没有,我没喜欢谁。”
长到十八岁以来,他除了昨天没搞清楚帘沉的身份,误以为自己对对方是心动外,真的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不过在摇头的时候,那种对亲哥产生过浮想联翩的心理又让他尴尬得脸红起来。
这样的反应完全弄巧成拙了,仿佛成了他确实喜欢了谁的佐证。
“阿黎现在还小,如果真的想要谈恋爱的话,可以试试。”
帘沉把手里的碗放了下来,他摸了一下湖黎发卷的头发,那只手滑到侧面的时候,大拇指又似无意般抚了抚湖黎的眉毛。
动作非常的轻,可好像带着电流般,从眉梢处一下子就蹿到了四肢百骸,令人心头狂跳。
“不过必须再等一段时间。”
话里有几分霸道,但望着湖黎的眼神却柔和的不可思议。以至于湖黎跟帘沉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不禁在内心回忆着,帘沉的眼睛是不是从小就是在看着别人时会显得柔情缱绻的。
他在回忆这些时,呼吸都不自觉屏起来了。
帘沉的手已经放到了他的脖子后面,如果仔细的话,能够轻易发现他颈侧的跳动是比正常情况下快的。
但湖黎有些不愿意让对方发现这点,所以他装作自然的把帘沉的手拉了下来:“为什么要再等一段时间?”
“因为还没准备好。”
“什么准备好?”
“到时候阿黎就知道了。”
帘沉身上仿佛有许多谜团一样,不管湖黎问什么,到最后总会得到一句“到时候”,要不然就是“有机会的话”。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国外有没有谈过恋爱呢。”
帘沉突然笑了一声:“真的这么好奇哥哥有没有谈恋爱?”
“好奇。”
“没有,安心了吗?”
也就安心了一点点吧,湖黎想。他在内心回答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帘沉会要问他安不安心。
两个人有十二年没见,但就这两天的相处来看,湖黎觉得对方是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欺骗他的。不过,他总有一种帘沉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很开心的感觉,而且在他回答了好奇后,他哥脸上的笑意更多了。
这些事暂且不论,湖黎认为还是应该再问得更详细一些。
“那有人喜欢你吗?”
“我是说,有没有人追求你啊?”
问完话,湖黎确认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哥看着更高兴了一点。
“有。”
帘沉回答的时候特意又看了一眼湖黎,这让对方有些莫名,回答就回答,怎么总是用这种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他。
“但是我都没答应,也没跟谁交往过。”
没答应,没跟谁交往过,湖黎在帘沉和风流债之间打了个问号。刚刚打好,他就听到帘沉说了声“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一个暗恋的人。”
!
听到暗恋的人,湖黎内心的警戒线马上就拉直了,连眼睛都睁大了些。难道他哥才是拿了虐恋情深剧本的人?
脑海里都已经在漫天乱想了,他却没注意,自己的身体都在听到帘沉说有一个暗恋的人时绷得笔挺挺的,就连呼吸都再次屏住了。
还是在帘沉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湖黎才反应过来。
“我说我暗恋的人,你紧张什么?”
是啊,他紧张什么?
湖黎握着筷子想夹菜,夹了一次没成功,又夹了一次才成功。
“你暗恋的人是谁啊?”
“是个很可爱的人。”
帘沉又笑了,湖黎其实挺疑惑的,他跟他哥也没接触多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在一些莫名的地方十分了解对方。比如现在,他就能看出帘沉的笑和刚才的笑不同,里面透着对暗恋的人的爱意。
“那个人,知道你暗恋她吗?”
“不知道。”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他。”
帘沉又看湖黎了,看多了,后者竟也习惯了。湖黎听到帘沉的话,分析出了重点,对方喜欢的人在国内。
他哥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唯一有情感纠葛的也就是那位暗恋的人,但对方又在国内,所以怎么样,也不能扯出一个孩子。
湖黎在帘沉和风流债之间画了个叉,他重新思考了下,觉得那份亲子鉴定是不是他哥的都不一定,或许是帘沉的哪个朋友的呢。
对方那么在意,说不定也只是为了保护朋友的隐私。
他没有再问对方关于感情上的事情:“哥,你之前身体不好,现在虽然好了,不过还是应该多保重身体,不要总是拼命工作,我看你书房里都是跟工作相关的东西。”
“以后阿黎可以在我身边多提醒一下,这样我就能记得了。”帘沉欣然接受了湖黎的提议。
“行,以后我每天都跟你念叨一遍。”
湖黎说要念叨,就真的记了下来。每天早上去学校之前他都会叮嘱帘沉一句,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也都会去对方书房里看看,并贴心的送上一杯热牛奶。
不过有一次他在送牛奶进去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他哥桌上竟然放着自己的照片。
并不是摆进相框里的照片,更像是专门洗出来私人珍藏的那种。湖黎当时也没在意,他哥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他拍照,然后洗出来,那间专门辟出来给他的玩的屋子里都已经放满了他的照片。
是在过不久,帘沉去公司的时候,湖黎一个人在家无聊,打算把书房整理一下,无意中看到了许多跟他有关的东西时,才觉得有些不妙。
在帘沉的座位上,除开跟工作有关的东西,最多的就是他了。有调查他基本信息的资料,这个湖黎并不感到奇怪,他哥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一见面就对他的各种偏好了如指掌,明显就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喜欢的人的调查不叫调查,叫了解,现在帘沉的身份变成了他哥,也还是一样。
还有专门记录他生活喜好的笔记本,是帘沉手写的,湖黎翻开一看,里面的画风类似于:阿黎喜欢粉色的房间;阿黎不喜欢吃酸的;阿黎喜欢吃甜品……
这些也还行,湖黎觉得他哥好像总觉得对他有什么亏欠似的,好得不得了,他说喜欢吃甜品,家里的甜品就没断过。不过在帘沉的监督下,他吃的还是很节制的。
最后,就是帘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拍下来的,各种各样关于他的照片。有他因为看书太累趴在桌子上休息的照片,有他吃着甜品发呆的照片,有他回家上楼的照片。
每一张后面都标注了日期。
让湖黎感到在意的,是其中一张照片背面写的话。准确来讲,也不是话,只是两个字而已。
可爱。
之前他问过帘沉有没有喜欢的人,对方对暗恋的人就是这么形容的。
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总不可能我哥喜欢的人是我吧?
湖黎摇头,把照片等放回了原位,同时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尽数扔开。
可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就很容易生根发芽,然后越想就越怀疑。
从那以后,湖黎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起了帘沉对他的态度。以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就发现了更多让他觉得不妙的事情。
他哥对他跟对别人是不同的,并非一两点的不同,而是截然的不同。还有,他哥对他太好了,好到有些超过正常兄弟之间的好。
对方很喜欢摸他头,喜欢时不时做出一些亲近的举动,比如牵他手,捏他耳朵。
以往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有了一个基本的怀疑,湖黎想了想,心口又在发燥。不行,他得阻止帘沉这个危险的想法!
终于,在因为洗完头发吹干看上去有些不卷了,帘沉主动提出要帮他卷头发时,湖黎没忍住把心里的想法抖落了出来。
“哥,你什么时候买的卷发器啊?”
湖黎尽量让自己自然点,他现在正双腿盘坐在沙发上,而帘沉就坐在他身后,一只手挑着他的头发,一只手拿着卷发器。
手指的穿插偶尔触碰到了头皮,弄得他有些痒痒的,同时背部隐隐感知到的热源更让他有些心慌。
他的两只手把膝盖抓得紧紧的,浴袍因为坐着的动作没能遮住小腿,湖黎垂眸看了眼,掩耳盗铃似的拉了拉衣摆,努力的结果是比刚才好了那么一丁点。
“你搬进来的时候买的。”
帘沉开口说话,属于他的气息从上往下,直接灌到了湖黎的后脖里。他被激得想要缩脖子,可一下就被帘沉按住了。
男人宽大的手张开,直接按在了他的后颈上,贴合着皮-肤,将热意更明显的带到湖黎身上。
“别动,等会头皮烫伤了。”
湖黎不敢动了,可气息噎了一下,整个脸都变红了。
“脸怎么红了?”
帘沉一下就注意到他这不正常的脸色,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呛……咳咳……呛到气了。”
“刚才吓到你了?”
“是哥哥不好。”
帘沉伸手帮着湖黎拍了拍后背,对方就穿了件浴袍,还是夏季薄款的,掌心贴在后背,一下子就把整块皮-肤带得更加火烧火燎的。
再加上帘沉说话的时候又倾了点身体,就像是挨着对方的耳朵说的。
湖黎不止是脸红,耳朵都红透了,握着膝盖的手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情况不妙,大大的不妙。
“哥。”
他叫着帘沉的时候声调也在不明显的发抖。
“嗯?我在。”
刚才是离耳朵还有些距离,这下或许是因为湖黎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帘沉又往前凑了一点。
某个瞬间,湖黎都能感觉到他的耳朵被……被帘沉的嘴唇碰到了,还有对方飞快的心跳声。这绝对不正常!
“哥,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不带喘气的把一句话喊了出来,谁知帘沉反而笑了一下:“不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吗?”
他的声音把湖黎的耳朵弄得痒痒的,是右边的耳朵痒,但湖黎顾虑到帘沉就在那里,所以只是望梅止渴地揉了揉左边的耳朵。
“原话是这样,但我改的对你更适用一点。”
“哥,你觉得咱俩的感情怎么样?”
“很好啊,怎么了?”
“我也觉得很好,所以你别也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有的没的,阿黎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在帘沉体贴的帮湖黎也揉了揉右边的耳朵时,后者觉得他哥是不想再伪装下去,要趁此机会摊牌了。
湖黎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立了起来,然后转身跪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帘沉。
“哥,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咱俩做个兄弟不是挺好的吗,虽然你确实长得很帅,身材也很好,总体很符合我的审美,但我们的关系不合适,搞骨科犯法的,珍惜生命,从你我做起!”
湖黎就这么红着一张脸,喘着一大口气,在心跳失衡到极点的时候,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这些话都没怎么过脑子,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边在劝阻帘沉,一边又全方位的赞美了一下对方。
“哥,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见到帘沉不说话的样子,湖黎试探性的问道。
“听明白了。”
湖黎:“所以……”
“所以……”帘沉好笑的看着湖黎,“阿黎心里还惦记着我要跟你告白的事?”
“没、没有,我没惦记。”
湖黎确信他没惦记,都是亲兄弟了,还有什么可值得惦记的,可是他的舌头好像跟他不是一条心,关键时刻总打结。
“没惦记整天脑子里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帘沉伸手,大概是又想要摸摸湖黎的脑袋,却被对方避开了。他没在意,看着湖黎更加好笑了一点。
“说吧,怎么就以为我要骨科了?”
“难道你、没有吗?”
湖黎在喊出那一大通话的前几秒,设想过无数种帘沉的反应,对方会遮遮掩掩,会恼羞成怒,但唯独没有现在这种——坦荡。
坦荡得无以复加,让人完全无法想歪。
“我问你,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哥。”
“这不就结了。”
尽管湖黎刚才躲了一下,帘沉还是一把将对方重新拽了回来。
“老实坐好,头发才卷到一半。”
“哥,你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
“哥哥说的话不值得相信吗?”
“不是。”
他也想相信来着,可书房里的那些照片怎么解释。
“原本是打算洗出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的,再过几个月不就到你的生日了吗?”
“小笨蛋。”
帘沉解释的时候,湖黎惊觉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问题说了出来。对方那声小笨蛋亲亲昵昵的,如同带了钩子般。琇書蛧
“可我刚才还感觉到了,你心跳的好快。”
说都说了,今天怎么也得问个明白。湖黎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偏了一点头。
眼角的余光在看到帘沉时,又飞快地挪了开来。
然后他就感觉身后的人动了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单膝跪在了地上。
接着,帘沉就握起了他的手。
这是比刚才还要危险的局面,按理说湖黎应该要及时制止对方,可他只听见帘沉更加大声的心跳,喉咙也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没办法发出。
直到他的手贴上了帘沉的心脏部位。
“感受到了吗?”
房间里非常安静,当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心跳的声音还是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耳膜。
然而湖黎惊愕的发现,他手底下的心跳却非常有规律。是同他听到的慌张失措所不同的镇定,与平常。
心跳得好快的人不是帘沉,是他自己。
“感受到了。”
“现在相信我了吗?”
“相、相信。”
湖黎迎上了帘沉的目光。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两人不同的心跳频率宛如一支交响乐,同时在他的耳边和手底下舞动着。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会跳得这么快呢?湖黎的潜意识压着,不让自己去细想背后的原因。
此时此刻,他又陷进了一种更大的尴尬里面。原本不知道帘沉是他哥误会也就误会了,结果现在知道了,竟然还要误会对方骨科。
想想刚才他跟帘沉说的话,湖黎直接熟成了一个小龙虾。
呜呜,好尴尬。他可能要自闭一个星期才能好。
“又没怪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看着跟要哭了似的。”
帘沉坐回去,把湖黎右边的头发也卷得差不多了时,一低头就发现对方闭着眼睛,神情耷拉着。
他轻轻掐了一下湖黎的脖子:“哥哥看你这样会心疼的。”
咚,咚咚咚咚。
心跳得更加大声了,已经到了湖黎无法忽略,就连潜意识都压不住的程度。
在这一刻,湖黎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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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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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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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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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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