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沉站在街角,看着平时温文尔雅的人躺在地上,因为断腿和多重药力发挥而露出丑态的样子,满意地转身离去。
这个朝代的市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不少人,所以湖戚川这一番作态不需要怎样宣传也会很快传扬出去。
毕竟他掉下来的地方正处于街心,而楼上那些花枝招展的人还在不断地关心着他——“二皇子,二皇子您怎么样了?”
这些人喊的声音又大,口齿又清楚,生怕其他人不知道湖戚川的身份似的。
二皇子此时是有口难言,他不知道帘沉给自己吃了什么药,只知道自己的意识变得异常迟钝。
他能看到有许多平民百姓围了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湖戚川是想要喝开这些人的,但他的嘴张开,就是一阵极为荡.漾的呻.吟,不仅如此,他还在不受控.制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看上去一脸饥.渴。
其他人原本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可看了一会儿后也就明白了,这是二皇子出来找乐子,结果玩大发,自己跌下来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等到二皇子府的人知道将人接回去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也怪湖戚川自大,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帘沉会对他来这么一手。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而帘沉也一向对他恭敬有加。
所以他过来的时候除了平常跟在身边的小厮,也没有带其他人。
小厮也不是个伶俐的,看见帘沉出来了湖戚川却没有出来也不进去询问一声,只知道在外面等着。
等到后来,就等到了二皇子出事。对方不仅是从厢房里摔了下来,还当街解衣。
小厮一开始只是听大堂里的人谈起外面有个疯子,竟然在当街脱衣,看样子还喝了不少那种酒,丑态毕露,他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主子,还跟着笑了两句。
是在后来谈的人多了后,他才听说那个疯子就是当今二皇子。二皇子,不就是他主子吗?
小厮当即就闯进了湖戚川所在的厢房,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唯有窗户大开着。
坏了。
小厮连伸头看看外面人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忙奔了出去。等出了门,他就看到已是半.裸状态的二皇子躺在地上,其状跟堂中那些人描述得分毫不差。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看到湖戚川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堪蔽体,立刻就脱了自己的外衣冲过去盖在对方身上。谁知道这衣服刚刚披上去,就又被湖戚川扯掉了。
他一边扯,喉咙里还要一边发出那种声音,叫指指点点的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还有不少趁着人多就在里面起哄的,看着小厮道:“小哥,我看你们家皇子殿下享受得很呢,与其给他在这里披衣服,不如把他扶回红招楼。”
红招楼就是他们边上这座青楼的名字。
“是啊是啊,要不哥几个搭把手?”
二皇子已是意识不清,身边只有一个不中用的小厮,这些人自然不怕对方会将自己怎么样。
“大胆刁民,等我们殿下醒过来后小心你们的脑袋!”
小厮跟在湖戚川身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他也不清楚是哪几个人说的话,于是就无差别朝地周围扫射了一下。
在从红招楼出来以前,他就让人回去通知了一下二皇子府,想必再过不久那些人就来了,到时候这些刁民一个都跑不了。
周围的人看热闹归看热闹,该惜命的时候还是很惜命,他们也没再怼小厮,只等时间差不多了后,就各自散开了,以免真的被二皇子府的人抓回去。
湖戚川的这场闹剧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原因在于那名被小厮喊回去通知二皇子府的人走到半路不知道被什么人敲晕了。
等到他醒来过,才急匆匆地往二皇子府赶。他并不敢把自己晕倒的事告诉其他人,要是二皇子事后追究起来,知道是他耽误了时间,后果不是他能担待得起的。
所以他在跑完腿,收到小厮的赏银后,就带着家伙什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天大地大,命是最大的。
也因此,当湖戚川被抬回去的时候,他的这件事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好多大臣连夜写了奏折,准备明日一早就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因为湖戚川的这件事发生在太子逛青楼的事情后,所以性质更恶劣一点,是属于明知故犯。何况对方还在众人面前露出了那等不堪的模样,实在有辱斯文。
当下湖戚川在被人抬回去后,大夫很快也上了门,不过不管他怎么诊治,都只能得出二皇子乃兴致所至,情绪太过激动才会如此。
到了最后,他也不过是给湖戚川开出了一味凝神定心的药。
虽然湖申之前给二皇子赐过一门婚事,可现在二皇子妃还没过门,府里除了湖戚川以外,没有主事的。
下人们见到对方这样,纷纷都有些慌神。在看到大夫没有诊断出原因后,那一直跟在湖戚川身边的小厮更是如丧考妣。
他都能想象出,要是二皇子醒过来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后会是什么情形。他肯定是第一个就跑不了,兴许连小命都保不住。
因此小厮拉着大夫,求对方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
“实在不行,就给二皇子泡泡冷水吧,说不定人能清醒过来。”
大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连腿断了都不管,只顾着摸自己的人,按照一般中了招的解决方法建议道。
府里有侍妾,也不是不能安排人服侍,可问题在于湖戚川现在伤了腿,不宜做那些大动作,他们又不能派人在旁边按着他,谁知道兴奋起来的人会是什么德行。
“多谢大夫。”
小厮以及下人们在送走大夫后,连忙就按照对方说的那样,给湖戚川泡了冷水。
不消一会儿,人还真的清醒了过来,后遗症大概就是不记得自己中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湖戚川记得自己跟帘沉的对话,也记得对方临走之前跟他说的话,跳楼之前的事情他都还有点印象,但跳楼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帘沉人……嘶——”
湖戚川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被下人扶到床边。他断掉的那条腿已经被大夫包扎过了,不过因为受伤太严重,所以即使轻微地移动也会让他觉得无比的痛。
“他人呢?”
“回殿下,状元早就离开红招楼了,奴才一直在外面候着,不……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埋得低低地。
“奴才是听外面的人说、说殿下您不慎跌落,出去一看,您已经在地上了。”
湖戚川猜也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刚想要将对方踹倒,又想起自己的一只腿还是断着的状态,不是很方便。
“本殿下在外面可有露出什么不妥的样子?”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
清醒以后,湖戚川就有点反应过来了,当时帘沉暗示他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他的脑子被药麻痹了,连思考都来不及,只想着不能真的在青楼里跟他人厮混。
太子前脚就因为这件事被罚了,虽然这罚也只是皇上装装样子,但要是他后脚也去了青楼,并且还跟里面的人厮混了,就真的麻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时慌不择路,才会跳了窗——湖戚川回过味来又觉得估计这窗都是帘沉早就算计好,故意打开的。
他当时也没有验证帘沉说的是真是假,就在慌神之下做出了选择,这会清醒过来后湖戚川又觉得是帘沉在诓自己。
“殿、殿下……”
小厮哪里敢实话实说,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让湖戚川生气了。
“长了嘴不会说话,以后也就不要说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才说,奴才这就说。”
不要说话的意思就是割了舌头,小厮清楚湖戚川是真的能做得出来这种事,顿时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湖戚川在跌下去后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顾全着对方的面子,他还是保留了三分。饶是如此,也已经叫二皇子面色阴冷了。
“殿下,奴才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蹊跷,可不是蹊跷吗,都是帘沉下的手。”
小厮怕湖戚川对自己撒气,原本想要祸水东引,谁知道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还真有几分苗头,于是他更积极地往帘沉身上带了。
“那殿下要不要让人教训一下他?”
教不教训帘沉,湖戚川还真有些拿不准。因为他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帘沉离开之前说的话——
“你以为皇上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帘沉是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原本就是要找对方算账,就算帘沉对他动了手,也只会让他更生气。
如果帘沉不是诓他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对方动手,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先等等,本殿下要再看看。”
湖戚川最后没有马上让手底下的人去教训帘沉,他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不是有皇上这张底牌护着。要是的话,他就只能认栽了,不是的话,帘沉的死期也差不多要到了。
至于他的腿,大夫临走以前跟小厮交代了,至少要在家里休养三个月,中间不能有任何运动,不然这腿怕是要瘸。
自来没有皇帝是残疾的,湖戚川对那个位子一直肖想着,当然不可能会让自己落下残疾,所以第二天他就让宫里的人给自己告了假,在腿伤痊愈之前,他都不会出门了。
不过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说不定会传到皇上的耳里。湖戚川看了一眼自己那不中用的小厮,让对方拿着自己的帖子去了几个大臣家里。
“事情办好了,你这条命就保得住,办不好,你也就不用活着了。”
-
湖黎第二天在上早朝之前就听到大臣们议论纷纷的,原本他也没怎么注意,直到这些人的嘴里说出了一个让他不得不在意的名字——帘沉。
“听说了吗,昨天二皇子殿下在红招楼玩得太大,都摔下去了。”
“据说新科状元也去了那里。”
“我怎么记得之前太子那一回,也是新科状元带着去的。”
“这回可不是,状元只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那我们等会还要参他吗?”
“也不必了吧,闹的主要是二皇子。”
湖黎站在最前面,却一直放了个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等听到帘沉也去了青楼后,他不明显地鼓了鼓脸。
上一次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身就又去了青楼?他是不是、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人,还是说他就是在骗自己?
还没等太子殿下心里发酸,他就又听到那句帘沉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于是脸也不鼓了,甚至被爱情蒙蔽的智商也重新回来了。
他怎么觉得湖戚川这剧情怎么听怎么耳熟呢?去青楼,然后喝那种酒喝多了,最后跳下楼——这不是跟他上次一模一样吗,就是两个人的结果不同而已。
而且,两次都是有帘沉在场。
湖黎从里面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难道……
心里想了诸多猜测,太子殿下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多少来,等到早朝过后,他就立即吩咐喜春去查了一些事。
“殿下,您这是?”
喜春听到太子殿下的吩咐,一时有些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让你去查就去查。”
“是,奴才稍后就命人去办。”
主子吩咐的事情,当然只能照做。
“昨天叫你准备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虽然用过午膳后才能见到帘沉,而且他还要生一下帘沉答应自己不去青楼却又出尔反尔的气,但湖黎还是想早早就准备好。
“都已准备妥当了,殿下是要现在换上吗?”
喜春这句话也没有抱着太子殿下真的会换衣服的打算,毕竟现在离午膳还有段时间,可没想到对方应了一声。
“嗯,先换上吧。”
喜春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并下意识望了望窗外,是还早啊。
“喜春,你看什么呢?”
“奴才是看今儿天气不错。”
喜春收回了自己疑惑的目光,而后把湖黎需要的衣服端了过来,并伺候对方穿上了。
“天气是不错。”
湖黎赞同地点点头,看看身上穿着的新做的衣服,果然比昨天那套顺眼多了。不过身上轻飘飘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喜春,你觉不觉得本宫身上缺了点什么?”
“缺?奴才瞧着并不缺什么啊,殿下您平时也是这样穿的。”
喜春尽责地围着太子殿下转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
“不对,就是缺了东西。”
湖黎却没有听他的,而是自己又照了照镜子,照了半天,才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他的衣服上光溜溜的,一点都不好看。
“本宫的配饰呢,把配饰拿来。”
说到配饰,喜春又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昨天他提醒太子殿下的时候,对方还说去武场戴什么配饰,结果今天怎么就又变了。
心里这样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让人将太子殿下平素爱的那些配饰捧了上来。有腰间挂着的,有脖子上戴着的,还有额头上绑着的。
湖黎左挑右选,先是在自己的腰上别了一些,然后又在额上绑了一根红色镶珠抹额,最后才照了照镜子。m.χIùmЬ.CǒM
“喜春,本宫这样看着还行吗?”
太子殿下本身就极为出挑,此时那套新的武服更是将他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红色抹额也将他的脸衬出了十二分的光彩。
哪怕是经常伺候他的这些人,如今见了太子殿下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羞红了脸,看失了神。
“殿下风采无双,犹如天上皎皎之月。”
喜春书读得不多,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夸人词汇了。
湖黎听着很是受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微微翘了翘。
要是时间能快一点过去就好了,他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帘沉见到自己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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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戚川的这件事影响太过恶劣,是以尽管他拉拢了一批大臣为自己说情,也还是被皇上严厉地处罚了。
湖申使其罚俸一年,又命人笞打十鞭,由自己身边的太监亲自监看,最后还让他在家中抄书静思己过。
书并不是随意抄的,每个月月初都要送进宫给皇上过目,因此想要让人代写是不可能的。
圣旨下来之后,已经不是明晃晃的打二皇子的脸,而是将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了。
湖戚川想,同样的事情,太子就可以轻飘飘的揭过,而他中了药身不由己,可父皇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给他定了罪。
“二皇子,得罪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传旨的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递给了二皇子,他当然看出了对方的不满,心底掠过轻蔑,而后朝自己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湖戚川就被立即压在了地上——这也是皇上吩咐的。
湖申其实还是给对方留了些颜面的,要不然今天的鞭刑可能就不是在二皇子府进行,而是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进行了。
但湖戚川却不这么想,二皇子府里都是他的下人,皇上当着下人的面惩罚他,打的是他的脸,这让他以后怎么在众人面前立威。
在不甘和愤怒当中,第一鞭很快就落下了。
毕竟是皇子,那些人在打的时候还是刻意避开了对方受伤的那条腿,不过鞭子的威力也并没有因此减轻。
背部和屁股上瞬时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湖戚川几乎咬碎了牙齿,才没叫自己狼狈地喊出声。
可他出身高贵,自小就没吃过苦,哪里又尝过鞭子,等到第二鞭、第三鞭接连不断地落下来后,湖戚川就彻底忍不住了。
十鞭过后,湖戚川趴在地上,痛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他的嘴唇被咬破了,头上也满是大汗,脸上更是淌了不少泪,今天这脸是丢大发了。
那十鞭仿佛不是打在他的身上,而是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二皇子,您这段时间就好好呆在家里休息吧,奴才也要回去复命了。”
太监怎么样来的,又怎么样回去了,连上前将二皇子扶起来的打算都没有。
“殿下,您没事吧?”
等到传旨的一行人都走了后,府里的下人才敢上前把湖戚川扶起来。
二皇子完全是被架着才能进屋,等趴在床上后,他盯着手里的圣旨,几乎要目眦尽裂。
原先被小厮隐去的三分实情湖戚川现在已经全部知道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想要提升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而后扳倒太子是不可能的了。
不光是皇上不会考虑自己,可能那些大臣也不会再考虑自己。
“啊!”
他无能地在床板上用力捶打着,如果不是不能损坏圣旨,手里的东西也早就被他撕碎了。
“去给本殿下把他杀了,杀了!”
“他”指的就是一直跟在湖戚川身边的小厮,湖戚川之前说过,事办好了他的命就可以保住,现在没办好,当然也就不用留他了。
其实二皇子知道,这件事就算是他亲自去办也可能办不好,他就只是想要把心头这股火气发出来而已。
二皇子的命令刚下下来,另一个府里的老人就觉得有些不妥。
“殿下,如今皇上的处罚刚刚下来,这个当口若是再闹出什么动静,难免……”
“难免怎么样,本殿下说要杀了他就要杀,你也想陪着他一起死吗?”
湖戚川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他人的劝诫。更何况他已经放弃了要走皇上那条路,既然对方这么偏心,那也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刚好,对方给自己赐了一门好亲事。
往常不被二皇子放进眼里的亲事现在刚好成了他的跳板,他决定要利用这层关系,把那边的人拉拢到自己这边,然后再慢慢谋划。
湖戚川的话说完后,原本还想再劝阻对方的人也就不再出声了,毕竟他们也不想被牵连进去。
在二皇子受过刑罚躺在床上修养的时候,湖黎也终于用完了午膳,然后一路朝武场奔去了,他临走之前还将上次从皇上那里挑走的玉簪也带在了身上。
太子殿下今天穿得尤为繁复,根本就不像一个去练习的人,而是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喜春跟在对方身后一边走一边想,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太子殿下今儿来真的是要见什么人吧,昨天对方似乎就一直在等着谁,等不到后脸色越来越糟。
小太监看着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欢快的人,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是要来见人的,那谁会令他这样特意打扮呢?
是……心仪的人?
莫名的,喜春又想到了那张他没有看到脸的画像,于是更多的东西他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湖黎今天来得比较早,除了等帘沉以外,还是他穿得有些累赘,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比如他现在就熟练地跨上了自己的马,然后叫着喜春一起把自己的衣摆拉好了,又把腰间挂着的配饰也放好了,才挥挥手让对方退到一边。
“本宫的抹额可有歪?”
让喜春退到一边之前,湖黎还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回殿下,戴得好好的,没歪。”
“那就好。”
太子殿下连忙就把手拿下来了,万一等会自己摸歪了就不好了。
这回他没有等多长时间,要见的人就出现了。
帘沉自从进了翰林院后,绛红色的衣服就变成了深蓝色的衣服,然而不管他穿的什么,在湖黎眼里都是一样的打眼。
太子殿下一见到人,眼睛就先亮了亮,腰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许多,然后才卖弄似的甩了甩马鞭,驱着自己的马绕着跑道狂跑了一圈,最后才像是刚刚发现帘沉的身影,异常矜娇地在对方身边停了下来。
“你来了啊。”
说话的时候,湖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还好,不是太乱。
他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驾马狂跑还是其他什么,脸上透着些红。
“臣参见太子殿下。”
帘沉双手拱礼,弯了弯身。
见到他这样,湖黎心里怎么看怎么不得劲,他叫帘沉过来又不是让对方给他行礼的,不是挺会哄人的吗,怎么就不知道说几句让他高兴的话。
“免礼。”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回了一声,他把手上的缰绳松了开来:“本宫刚才骑累了,你牵着,带本宫走一圈。”
武场十分大,这样一圈走得慢的话,是要耽误不少时间的,所以湖黎又压低了声音问了帘沉一句:“你下午忙不忙啊?”
“陪殿下的时间,臣还是有的。”
帘沉已经牵住了缰绳,然后朝对方文艺彬彬地露出一笑。
他一笑,太子殿下先前还想要问对方为什么出尔反尔又去青楼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算、算了,回头再问吧,湖黎在心里想到,反正他让喜春去查的事情也还没查到结果。
“那我们走吧。”
湖黎说话的时候刻意保持着冷静,但他的两只脚却小小地晃动了一下。
这点动静自然也没有逃过帘沉的眼睛,他刚才远远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打扮得跟孔雀一样的人了。
湖黎今天穿得颜色颇为新鲜,又总爱做一些不自知的小动作,帘沉牵着缰绳,在转过身的时候笑意更大了一些。
他们一人坐在马上,一人牵着马,今天的天气又很好,不晒人,却又照得人懒洋洋的,湖黎看着帘沉的背影,越看越觉得欢喜。
等到离了喜春一些距离后,太子殿下终于丢了那点端庄,他微微俯下身,跟帘沉挨得近了一些。
“帘沉,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不同?”
帘沉回过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这个问题,而是先毫无征兆地将手贴在了他的背上,“殿下,请坐好,以免摔下来。”
即使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但湖黎就是觉得帘沉很温柔,而且还好贴心。
他两只手握着马鞍,立即听话地坐直了身体。
“殿下今日,似乎格外高兴?”
帘沉将人扶好后,才试探性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湖黎想了想,帘沉这答案也没错,他今天的确很高兴,但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呀。
“除了这一点呢?”
“除了这一点?”
帘沉又回身特意看了一下湖黎,而对方见状也极为配合的让他看着,甚至还特意抚了抚腰间的配饰。
“臣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湖黎立马赌气一般收回了自己手,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道:“你真就没看出点什么吗?”
他这衣服可是新做的,腰上的配饰还会发出点声响,而且他的脑袋上还顶着那么那么大的宝珠!
“恕臣愚钝。”
但帘沉还是那句,没看出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停,我要下来。”
“殿下不继续坐着了吗?”
“不坐了,我要下来。”
湖黎哪还有心思在上面坐着,他穿得这么好看,可帘沉却视而不见。
“那请殿下下来的时候小心一点。”
帘沉将马停了下来,然后又将人扶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再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这回湖黎还特意转了转圈,又动了动脑袋,几乎都要把答案写在脸上了。
而帘沉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开了窍”:“殿下这身衣服,很是好看。”
“只有衣服吗?”
“还有这些配饰也很好看。”
“算你有眼光。”
说到这里的时候,湖黎就已经很开心了。他是特意穿着这身来见帘沉的,当然想被对方看出来。
但他没有料到,帘沉还会说更让他开心的话。
“臣只顾着看殿下,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夸赞都更有效果。
帘沉是一直只顾着看湖黎本身,才会看不见他身上的装饰。
“那我好看吗?”
湖黎是想摆出太子殿下的威严的,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甜意。
“好看。”
“现在这个好看的人属于你了。”
是人生头一回的情话,以至于太子殿下说完后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嗯,多谢殿下恩赐。”
帘沉回应了这句话,并把害羞得不能自已的太子殿下的手牵了起来。
“殿下还要上去吗?”
还要不要坐到马上去了。
“不上去了。”
手都被牵着了,湖黎怎么还会想要上去骑马。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
“好。”
两个人一匹马又继续走了起来,喜春在另一头一直看着他们。距离太远了,喜春只看见两人走着走着,太子就从马上下来了,然后一直没上去,隐约间,帘沉好像牵住了太子。
不能吧?喜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奈何离得实在有些远,太子又跟帘沉走得太近,所以总是看不真切。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太子殿下今天过来就是特意要见帘沉的了,可对两人的关系,还是有些不清楚。
不是不清楚,是不敢想。
喜春站在原地自我安慰了一下,太子殿下往常也没有断袖之癖,说不定对方只是觉得状元文才非常,起了结交的心思。
小太监读的书虽然不多,可也知道文人相惜是很平常的,抵足而眠的都大有人在呢。
喜春想,不能因为自己心脏,就这么误会他们太子殿下。
然而很快,他的这些自我安慰就破灭了。
帘沉牵着湖黎绕着马场走了大半圈,尽管他刚才说了自己有时间陪着对方,可太子殿下也很为他着想。
帘沉才刚进翰林院,里面的人也不熟,湖黎不想帘沉为了自己就传出恃才傲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当值的时候下落不明的名声。
所以两个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主动把人放回去了。
“你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殿下不需要臣陪着了吗?”
“不用了,反正我们明天还会再见面的嘛。再说,就算我想你了,也可以随时去翰林院找你,到时候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不过不能对我视而不见,要看我几下的。”
湖黎心里还记着上次帘沉不理自己的事呢。
“臣记下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白玉发簪已经在他怀里藏了多时,湖黎一早就想把它拿出来给帘沉戴上了。
“什么礼物?”
“你先闭上眼睛。”
湖黎弄得神神秘秘的,非要帘沉把眼睛闭上才肯拿出自己的礼物。看得出来是第一次做这种讨好人的事情,白玉发簪连基本的包装都没有,就这样被他放进了帘沉的手心。
“这是我从父皇那里拿来的,喜欢吗?”
玉簪通体温润,或许还带了一点湖黎的体温,帘沉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它重新放回了对方的手里。
“殿下给臣亲自戴上,好吗?”
湖黎哪里会说不好,他都被帘沉这轻柔的语气弄得五迷三道,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珠宝都捧到对方面前了。
“好。”
“你头低一点。”
小太子把帘沉头上原本的发簪拔了下来,然后才将自己的玉簪给对方戴上——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好看。
“殿下,臣好看吗?”
“好看。”
湖黎看着对方呆愣愣的答道。
“现在这个好看的人也属于殿下。”
帘沉原封不动的把湖黎刚才的情话对对方说了一遍,他看着对方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将人拉到喜春看不见的角落。
“殿下,臣要走了。”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湖黎,昨天他们分别的时候,帘沉就亲了他,他昨晚还想着要让帘沉今天多亲自己一下呢。
“你要亲我了吗?”
“殿下想要臣亲吗?”
“想。”
湖黎羞臊的说了一个想字,同时又拉了拉帘沉的袖子。
“今天你、你可不可以亲两次。”
“好。”
帘沉也不问为什么,只是无有不应地答道。
他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按在了墙上,把人搂着,几乎是掠夺性的吻。
第一次,湖黎被吻得泪花泛滥,红意从脸直接蔓延到了脖子,脚也有些站不稳。
第二次,湖黎被吻得想要往帘沉的怀里钻,甚至还哼出了声音,想要得到更多超出亲吻以外的东西。
但帘沉却十分遵守约定,说好的两次就两次,等到两次结束,他就不再亲对方了。
“帘沉……”
太子殿下被帘沉搂在怀里,无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有些难受般要往他的身上蹭着。
“殿下,您还好吗?”
帘沉嘴里问着对方还好吗,手却要把人按着不让他动弹,恶劣到了极点。
不好。一点都不好。
湖黎眼角沁出了一点泪意,在心里回答着帘沉。这是他第一次在青楼那晚后,在面对帘沉时产生了不该有的反应。
“殿下?”
帘沉感觉到湖黎微.颤的身体平复了一些,按着的动作才松了一点。
“我……”
是非常柔而弯的声调,简直不是太子殿下往常的声音。他刚出声,就又闭上了嘴巴,又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我好了一点。”
帘沉顾着他的情况,没有立即把人放开,又这么抱了湖黎一段时间。
“我现在好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好了?”
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语气,湖黎脸上刚刚消退下去的红又因为他的话有重新涌现的趋势。
“真的好了。”他主动把人放开了,“你回去翰林院吧。”
“那臣就先走了。”
帘沉没有再坚持留在这里,不过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湖黎,对方头上的抹额已是歪掉了,于是他伸手替对方摆正了一些,最后视线又在湖黎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下,“殿下等会再练习一下,也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了。”
湖黎并不知道自己的嘴唇现在有多艳丽,他以为帘沉是关心自己在外面练习太长时间太辛苦了。
两个人没有依依不舍下去,帘沉将缰绳重新放在了湖黎手上后就离开了。
于是喜春在看到自家太子殿下过来,主动迎上去的时候,就发现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太子殿下的嘴唇红得太厉害了,并且一看就是被别人亲的。
刚才跟对方在一起的只有帘沉,是谁亲的也一目了然了。
文人相惜会惜到这个程度吗?
完了完了,要是皇上知道太子殿下成了断袖,那可怎么办?
喜春从现在开始就忧愁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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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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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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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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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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