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往常一样坐回工作台前,只是思考的不再是任务,而是计划——那希望渺茫的计划。
“唉,要是小启能记得事情经过就好了,但是现在也晚了啊。”
正想着,他抬起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杂乱的棍子、撕碎的废纸、板房外壳被破坏掉下来的碎屑......看着这些垃圾,霖寂长叹一声。
他拿出扫帚,忙活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才把地上的垃圾清理得差不多。但是他在打扫的时候,目光久久地发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瓶子上。
“嗯......”霖寂捡起瓶子,虽然瓶盖不知去向,但里面却残留有一些液体,看起来就好像是倒出来的一样。
“奇怪,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这么奢侈,浪费资源。为什么会落在这?难道是谁喝了一半发现过期了?”
但是翻转了瓶子检查了一番生产日期,发现并没有过期。处于好奇霖寂对着瓶口扇闻了几下,是果味饮料的味道,但从事研究的他对气味和化学成分一向敏感,感到有一丝奇怪的他,拿着这瓶饮料向医院后的化验室走去。
“伙计,能帮我验验这饮料的成分么?”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正在看书的男人带着口罩,他抬起头来,“霖霖霖......霖寂?!”
“怎么了?”
“没事,没事。”
男人接过那瓶残留着一点饮料的瓶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加入到了试管里,然后头也没回地对霖寂说,“霖先生,出结果还要等一会,先请回吧。”
“好吧。”霖寂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斥了,有些难堪地离开了,但是他因为这个男人刚好戴着口罩,所以没有认出他来。
目送霖寂走后,男人猛抽了自己一巴掌:“你个蠢货!怎么就答应他了!”
他把目光转向那瓶饮料,颤抖的手在进行着萃取提纯的工作。看着发生反应的锥形瓶,他流行了冷汗。
“有现象,是那天的......难道、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他摇摇头,“不行不行!要是就这么被他发现,我的一切就白瞎了,决对不能让他知道!”
眼看霖寂可能就要回来了,他焦急地来回走动,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于是又一个险恶的想法诞生了:
“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
“在吗?我回来了。”霖寂开门问道。
但就在他脚踏进来的那一刻,连接扳机的拌勾线被扯动了,霰弹从头顶一喷而下。霖寂的头颅炸了开来,尸体躺倒在地,四周落满组织碎屑。
“呼......终于死了吧,你这混蛋叛徒!哈哈哈!里教授,茨支部长,我给你们报仇了!”
但是下一刻,尸体站了起来,血肉间的连丝扩增着编制起新的头颅,霖寂那支离破碎的脸上,那双眼带着寒光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喂,”他说,“你是AMOL的人?”
“你......你怎么会?!”男人吓倒在地,面色惨白。
“小启的事,也是你干的吧?秋白的事,也是你开头的吧?”
“咿——”霖寂把脸凑过来,吓得这个男人不断地往后推缩,撞在桌上,玻璃仪器摔碎在地。
“你不要过来啊!!”
“回答我,不然......”
“不、不要——”男人看着霖寂,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对了,呵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也是Zarus了吧?是Zarus怎么还敢留在这里?”
“为了找到真相,你。”
看到霖寂抬腿向自己走来,他忽然举起一支装着药剂的试管:“你、你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敢同化我,我就立马把它吃下去!你想变成和那孩子一样无差别杀人的怪物吗?嗯?想吗?!”
男人睁着眼笑了起来,仿佛自己又掌控住了一切。
“既然如此,直接杀了你不就行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做了——”
话还没说完,一记重拳猛击在男人的腹部,他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一拳是替秋白的——”
咚!又是一拳打在脸上,男人左脸肿起,血从嘴角流出。
“这一拳是替小启的——”
咔!最后一击打在下巴,男人崩飞了三颗牙。他因疼痛侧倒在地,眼球凸起。
“这一拳,是为那些因你而死的人的——”
随后,霖寂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拉起,扯下他的口罩
“应笑楠......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再回。你该死,但你还不能死,我要带你去认罪。”
霖寂正拖着应笑楠走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玦......救我!”
“应先生?!”玦盯着霖寂,冷冷地说,“你是谁?放开他。”
“你也和他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帮这个混蛋?”
“他就是霖寂,玦,快干掉他啊!”应笑楠喊道。
这时,玦眼中的敌意更明显了:“背叛劫掠研究所,利用怪物屠戮研究员......到底谁才是混蛋呢?”
霖寂把应笑楠扔在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更何况,这与你无关。”
“无关?”玦掏出匕首,“这种事情,谁听了不耿耿于怀,你们这些强盗叛徒吗?”
“你打算和我打一架,是吗?”霖寂此刻满腔怒火,没有心情去思考问题,他摩拳擦掌,“正好我现在心情挺差的。”
玦摆出战斗的姿态,两人剑拔弩张。
霖寂猛的挥出一拳,在玦侧身闪躲之际又顺出一踢。
“太慢!”玦只一抬手,匕首便嵌入霖寂的腿上,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霖寂的行动,他还是用这一击踢退了玦几步。
玦似乎有些意外,但看着那飞快自愈的伤口,他明白了一切。而霖寂自然也知道分寸,他并没有下杀手,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霖寂不止疲惫地发动猛烈的进攻,虽然和玦相比技术拙劣,但却更具有力量。相比之下,玦看起来更为被动,虽然在游刃有余地闪躲着,但哪怕吃下一击,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应笑楠见了两人打得热火朝天,起身变打算逃跑。然后,一束激光从他的腿肚子穿过。
“咕啊啊啊!”他抱着腿惨叫。
“你想跑到哪去?”霖寂的义肢瞄向应笑楠。
“既然这样......玦,对不起了!”应笑楠突然朝霖寂撒出一把粉尘,使霖寂咳嗽个不停。而乘着这个机会,应笑楠跑掉了。
“这是什么?”
正喊着,霖寂突然感到浑身发热,口水控制不住地分泌出来,随后,他用睁眼的面孔,对着一旁的少年。
“唔呃......”霖寂的身体好像大了一圈,双眼布满血丝。琇書網
玦吃惊地待在原地,直到霖寂向自己扑来。他连续翻滚着,霖寂的攻击让他猝不及防,最后一掌攻来,将他拍翻在地。
“咳咳......”玦半跪着起身,他抹了抹嘴角,“和之前完全不同,而且......没有意识?”
玦吸了一口气,他握紧匕首,“那我就放心了,毕竟现在的你,更不怕疼呢。”
“喔——”
霖寂挥舞双臂,尘土飞扬。就在玦以为他只会扫击实,霖寂的手臂突然像弹簧一般伸长突刺过来,险些划伤玦的手臂。
“远距离对我不利,那么——”
玦这一次主动出击,他俯身冲向霖寂,就在距离半米的时候,他的手臂从脖颈下方划过,一路峰回路转剐向左肩。随后,切断了筋腱后,霖寂左手垂了下来。正当霖寂准备抬起右手反击实,玦便绕道身后挟持住他的脖子。
“给我清醒一点!”
他向霖寂的面部刺去,房水混杂着血液从眼眶内流出,紧接着,霖寂在一阵哀鸣后倒在了地上。
等霖寂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所幸在医院的后面,平时基本没有人光顾这里。
“我怎么在这?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传来的心跳才让他冷静下来。
在回忆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之后,霖寂重重地捶了一下床:“这次非抓住你不可!”
而另一边,玦在避难所里四处寻找着笑楠。
“应笑楠,你在哪!”他一边走一边呼喊着,“大叔,你有见过一个戴着眼镜穿白大褂的人了吗?他腿上还有伤,走路应该一瘸一拐的。”
“这么说好像还真见过......”大叔指着高塔,“往那去了。”
“谢谢。”玦挥挥手,转头便向高塔奔去。
他一路跑上塔顶,果然发现了正在眺望远方的应笑楠。玦没有说话,他走到了应笑楠身后。
“哦......你没事。”应笑楠平静地说,“也就是说,你把他制服了。”
“是,而且没人发现。”
应笑楠没有回头,他望着天地相交的交界线,眼中倒映的,是忧郁的蓝色。
“我把你卷入了我的复仇计划,你恨我吗?”
玦低下头,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见玦沉默了,应笑楠轻叹一声,又问道:“霖寂他,当时是什么情况?”
“变大变强,但是动作愚钝。”
“是么,没有用‘同化’啊。看来在潜意识里,他还是抗拒攻击你的。”
“应先生,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份上?难道复仇,就一定要牵扯到其他人的生命吗?”
“玦,”应笑楠扶着栏杆回过头,“仇恨就像病毒,会使人着魔,会不断扩散,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看了一眼玦,心中仍存着一份失败的愤懑,但不知为何,有一句话在他的心中逐渐浮现出来,直到他说了出来。
应笑楠拍拍玦的肩膀:“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然后,他倒退到了护栏的边缘,在估算了生命的高度之后,在玦的呼喊之中,下坠、下坠......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最终还是没有走出来。”玦站在霖寂身旁,面前是铺上黑布的尸体。
“你认为是我的错吗?”
“正如你所说,有些事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我不明白,”玦摇摇头,“所以我也不清楚。”
他那不偏袒任何人的所谓正义,此刻却开始摇摆不定。也许谁都没有错,又或许谁都错了,但是谁在乎这些呢?人们只在乎结果——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你赢了,你是正义。”玦说。
“可是赢了又如何?死去的依然不会复活。”霖寂语气低沉地说,“少年,你所说的‘正义’,到底该如何定义?正义必胜,还是胜即正义?”
霖寂走出围观的人群,向家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应笑楠选择死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给自己留下解释的机会和证据,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再相信他无凭无据替那两个“丧尸”开脱的“鬼话”。
“你跟过来做什么?”霖寂回过头,对身后的玦说,“难不成你也想告发我是Zarus?”
玦开始四处假装看风景。
“喂......”霖寂放弃了对话,他回到了家,看着那个无人的、空落落的板房。
......
不知过了多久,三天?还是一周?霖寂和玦已经相识,玦也成为了“稀烬”的一员,仿佛一切又回到正轨。
“霖寂,所长叫你。”
“什么事?”
收到通知的霖寂来到所长的办公室,看着一言不发的所长,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长?”
“霖寂,”所长转过身,“这一天,还是来了。”
只见他桌上的显示屏,有两个红点正向避难所不断靠近,反应过来后的霖寂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她们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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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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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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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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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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