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天空将雨染成墨色,为这座初夏中的城市带来一丝凉意。远处的山脚下,林中隐约透出泛黄的灯光。那个破败的黄泥屋里,因为最近搬进了一个年轻人才显现出一丝生气。
“他妈的!”那个男人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骂到,“信号这么差!”
手机里的报道着郊外出现大规模感染的新闻,显示时间为三天前。
“啧,居然就在那边东郊,这年头想找个地方好好呆着都不行,真晦气。我可不想得病,看来又得想办法搬别处去了......”
他把瓜子一颗一颗送进嘴里,接着瓜子壳被啐到地上,铺成地毯。此时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响动和“咔吧咔吧”的嗑瓜子的声音一起传入他的耳朵。他警惕地抬起头,看着那简陋的木门。
“......”
他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起身————在那昏暗的角落,门仍好好地闩着,但出了屋外的雨声,他总觉得有什么在外面等他。
“别逗了,这深山老林的,能找过来就有鬼了!”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他向木门走去,一边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壮胆。
“哪个不要命的大晚上来山......山......”
他拉开门,正骂着,就看到地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他怔住了,内心涌起一股无名的恐惧。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漆黑的四周照去:“出来!”但是回应他的,也只有远方的隆隆雷声。他把目光移回盒子,上面有一张被打湿的字条:寄李先生。它是奇怪的黑底白字,在幽黑的环境中不是那么容易辨认,但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却像是落在眼前的惊雷。他把盒子抱到屋子里,用颤抖的手拨开了箱子上的锁扣。男人缓慢且谨慎地打开了他,生怕这个箱子在下一秒就会爆炸。但是在看到箱子内的东西时,似乎连炸弹都不再可怕了。
“不......不!”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失声尖叫起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唔......”
箱子里的东西发出微弱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难以辨认。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男人其实早就知道了,但他根本就不想去承认这垂死之物,即使这种事确实发生了。
在那一团杂乱枯萎的毛发之中,有什么在眼角隐隐闪烁。男人不忍和她对视。
“主人......”
她干裂的嘴角微颤着,门牙早已被敲掉了。身上带着玫瑰色的红疹,四肢则被人为地截断了。
有什么正扎向男人的心,他回忆起那一天,自己为了自保而亲手夺走了这个女孩的未来,他没想过她会像一个撕裂的娃娃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
“李先生。”箱子上的播音器开始工作,“你知道的,种子在那一刻起就已经种下,如今花已绽放。”
男人倒退几步,满脑子都是逃跑的念头。
“我们不会怪罪您在工作上的失格,但是李先生,因为你选择了脱离组织,所以我们归还了您曾带来的东西......那么您呢?也得表现一番诚意吧?”那个声音接着说,“箱子内的炸弹会在这段录音结束后一分钟启动,而开关则在这个女孩体内,您自行选择吧。”随着一阵冰冷的笑声,播音器关闭了。
这是嘲讽,这是侮辱,这是恐吓。一个曾为名利杀人的恶徒此时也是什么都没有变啊,为了活命,他飞快地抄起盒子里准备好的锋刀,结束了她扭曲的人生。汩汩的鲜血从切口溢出,染红了枯叶般的发丝。
“晦气!”
他关掉了炸弹,吐出两个字。
屋后有个很便利的坑,深约两米,她就被埋在了那里。
天黑了,人们在等待着新的曙光,而有的人,却再也等不到了。牢笼被重重地关上,锁住,随后男人便听到了他仅能理解的最后一句话。
“李先生,曾经和您介绍时被您打断了,现在请允许我再复述一遍:这些人当中,有娼妇的弃子,有流浪的孤儿,还有像您一样————叛离了MⅡ,带回来被洗脑的人。”
“唔呜————!”
......
沙漠,看不见天空的颜色。地面上胡乱地摆放着偌大的旗子,全为白色。没有风,沙尘不为所动,枯枝凝固如冰。她在一颗棋上坐着,托着头日若有所思。远方的村庄,每一个房子都像扭曲的纸箱,如波浪般停滞在沙漠之上,它们被用铁丝网隔开了外界。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还是生怕里面的人出去?她不知道,又或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圈里亦是圈外。她走过长着红色眼睛的植物,走过刻着花纹的巨石,来到一座看不到顶层的金字塔。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顶端,那里有一片盛开着白色郁金香的花园。那里的人们在崖边眺望远方灯火阑珊的城市,对这初来乍到的小访客,根本不予理睬。于是她坐在长椅上,伴随着花香与虫鸣,安静地入睡了。
黎明的光是冷清的,但仍唤醒了于黑暗中困顿的万物,预告着新一轮的生机。在被雨水淋洗得污浊不堪的泥泞之下,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一只小手如新芽一般破土而出,然后是另一只手,随着一番挣扎,整个人便从土中爬了出来。土色覆盖住皮肤,像一个新生小怪物,跌跌撞撞地迈开步子。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随意地丢在了大街上。在这么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有一个生物正在漫步。而远处,则有两名提枪的士兵,他们正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封城和巡逻。
“西部郊区,没有发现异常,警戒线布置完毕,over。”
“嗯?”
“咋了?”
“你看那边。”
那个士兵的目光随着同班的指尖望去,他看到一个人影正向这边缓缓靠近。
“是居民么?”
“不会吧?哪有这么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的人。不会又是染病的家伙吧?”
“可是隔离区在东郊啊。现在传到这来了?”
“......?”
他们疑惑而警惕地盯着这个生物。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随着它一步步接近,它的外形便清晰起来。士兵们提起枪瞄准着它,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停下!”一个士兵大喊。
那个小怪物歪着头看着前面两个士兵。
“你听得懂吗?停下!”士兵再次发出警告。
“这家伙,好像是个小孩。”
“什么?可是哪有脏成这样的.......”
它似乎并没有敌意,除此之外,连语言和情感也不存在。两士兵面面相觑,对于这个野小孩,在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们还下不去手。
“啧。”站在前面的士兵咂舌,“小孩,你......”
“过来,孩子。”后方略显温和的士兵开始招呼这个孩子过来,想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但那个孩子走过来后,却很自然地伸出手。
“主人......”
“你这是......?”
“哈哈哈!”
“你笑啥?她是被你吓到了才这样的吧。”
“这个孩子,是你们在西郊找到的?”
“嗯,她也不怎么说话,我还以为又是————”
“别乱猜。”
身穿黑色系工作服的男人皱了皱眉,招呼这两个士兵回自己岗位上去。在他的身后,坐着的则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很短,所以看起来很精神。
白大褂男子起身走近这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被洗得一干二净,临时换上的短袖衣服上有一个白色的盾牌LOGO,在她娇小的体型下显得有些肥大。男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的视线落在了孩子的后颈上,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青色文身,是一窜一维码。
“江先生,怎么了?”
“有一些东西,我很在意。”男人说,“维和部队也是同意我带她走的,关于这件事你没有意见吧?”
“啊,没有倒是没有......只不过对于一个不知道是被抛弃的还是走失的孩子来说,找到她的亲属更重要吧。”
“......这件事我之后会安排的,不用担心。”
穿白大褂的男人带着孩子走了。两个士兵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后,开始讨论起来。
“你说,最近怎么怪事这么多。”
“是啊,而且你说他这一个小研究所里的人,怎么能说得动上面,有本事把这小孩带走?”
“肯定有后台的哇,要么就是做慈善的呗。”
“你看他这样子像做慈善的么?”
“好吧,不像。”
“唉......这小孩......”
“别想太多,反正咱也管不到这么多。等放工了咱去喝两杯,happy下!”
“哟西,那我请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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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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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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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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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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