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幽总是冰冷的,你很少见她笑得如此甜美,如此妖冶。
夏樱的牙关咬的很紧,秦紫幽的笑意让她觉得有几分碍眼。
伸手唤回龙渊,夏樱紧握着宝剑,冷冷地看着秦紫幽,“你不会武术,最好别惹怒我。”
这已经是夏樱很严肃的警告了,可秦紫幽丝毫不在意,几近疯魔般地朝夏樱贴了过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笑容里带着几分心酸
若不是秦紫幽脸上那几分隐忍的痛意,说不定夏樱真会对她动手。
几步走到夏樱跟前,秦紫幽摇晃着夏樱的双肩,“杀了我吧你可以的!”
夏樱的怒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她读懂了秦紫幽的眼睛那眼神里包含的痛苦与煎熬竟是那般露骨,夏樱突然觉得秦紫幽很可怜。
恐怕谁都没法相信这般模样的人会是秦紫幽。
疯狂,癫疯!
秦紫幽的指甲扣进夏樱的肩头,使得夏樱的黑衫上立刻渗出了几道血痕。
可夏樱却连眉头也未皱起,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她只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猜测她为何会这样。
“杀了我吧!”秦紫幽一手仍旧扣着夏樱的肩头,另一手按住了龙渊剑鞘,歇斯底里地喊着,“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吧!”
这几句话,已然用尽了秦紫幽全部的力气。
夏樱淡漠地望着这个女子,她和秦紫幽并什么交情,对她一切强烈的情绪并无感觉,也谈不上共情,就连一开始那几分轻微的可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紫幽苦笑,也缓缓平静下来。
不过她此刻的平静,更像是生机的死寂。
“如果你想死为何不自我了断?”说出这话,夏樱虽是带了三分调侃,可也伤人。
秦紫幽先是楞了一下,许久竟低笑起来。
“我不会自戕,我答应过师傅好好疼爱自己。”说到这里,秦紫幽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双死灰般黯然的眼眸里突然注入了些许光亮。
想来,她的师傅一定给过她很多温暖。夏樱轻声叹了一口气。
太平盛世,尚且有太多人活的不易,如今又遭乱世。这生活便也更不易了,难怪佛家常说众生皆苦。
“夏樱,我给过你机会的。”秦紫幽又变回最初那冰冷的模样,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我也一样给过他机会可你们,都不杀我居然,都不杀我!”
夏樱轻皱眉头,之前秦紫幽散发的一切情绪都是那般深刻而强烈,可此刻她竟能收放的不见一丝气韵。
夏樱退开两步,同秦紫幽拉开了距离。
“如果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他也会!”
这一次,即便提起百里凤烨,夏樱也未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丝毫情绪,这样的冷漠与藏匿让夏樱觉得后怕。
“所有人都会后悔”秦紫幽瞧着夏樱,缓缓道,“或许连我自己也会。”
夏樱仍旧握着龙渊,面对着秦紫幽缓慢地朝后退。
面对着这个女子夏樱是防备的。
“你当真不问我沐煜的事?”秦紫幽站在原地。
每次听见那个名字,夏樱便感觉到一股热血往脑门上冲去,她想!她当然想,可她不会问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
而且若秦紫幽当真知道沐煜在哪!
那么,这说明他还活着!
如此已经足够了!
“呀,公子,宣纸不够了。”阿宁写了一会毛笔字,只觉得手酸得很,这会见书桌上没了宣纸,他高兴的跳了起来,将手上的毛笔远远地丢往一边,“我去拿纸。”
说罢,阿宁欢欢喜喜地抱住一个凳子,连忙走到高柜前。
“小心些。”墨宜见阿宁站得高,有些担心他会摔跤。
“没事!我总拿,从来摔过。”阿宁很是得意,打开高柜,扭头问墨宜,“公子,你要花草宣纸,还是蝉翼宣纸。”
还没等墨宜回话,阿宁便接着道,“还是拿蝉翼宣纸吧,花草宣纸还没裁呢。”
说话间,阿宁已经抽出一刀纸,顺手从旁边摸出一块上好的墨条。
即便站在凳子上,阿宁也看不见高柜里的东西。他只是摸得到可他就是知道柜子里有些什么,所有的东西,他都很熟悉。
扯出宣纸时,顺带从高柜里掉出两件布衣。
阿宁“咦”了一声,“那里面怎么会有衣服?”
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阿宁先把手上的宣纸和墨条送到书桌前,这才回去捡那衣服。
看着那宣纸,墨宜若有所思
微风从小窗边吹过,一片凤凰叶飘落到宣纸上,落在墨宜手边。
阿宁比划着从柜子里掉下来的衣服,兴奋地笑道,“是夏樱姐给阿宁的衣服。”过了一会儿,阿宁的语气变低沉了,“可惜太小了阿宁已经长很高了。”
墨宜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阿宁,整个人都在颤抖。手里捏的笔,也突然握不住了
长长的一道墨迹从纸端划到书桌上。
“阿宁你说什么?”琇書蛧
阿宁比划着那身衣服,回身望着墨宜,可怜兮兮地又说了一遍,“夏樱姐姐给我做衣服时,我还是个小孩可现在我穿不了啦。”
“阿樱给你做的衣服?”墨宜克制着自己。
“对啊!”阿宁想也没想,答的十分肯定,“就是夏樱姐给我做的。”
墨宜又追问了些许细节,可阿宁却答不上来。
他只是认定一个答案却忘记了所有的过程。
见阿宁被问的有些生气,墨宜便也不再多问了,只把阿宁叫过来,轻顺着他的头发,“好了,今天就写这些字吧,阿宁要想玩,就去玩会儿吧。”
阿宁一听不用再写字了,把手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折好,“我还没穿过就变成大孩子了,可我好久都见过夏樱姐姐了阿宁好想夏樱姐。”
墨宜张了张口,嗓子里像长了一块烙铁,又堵又烧。
“我要去玩啦!”说完,阿宁便高高兴兴地找到蹴鞠,欢欢喜喜地跑出屋子,一个人在小木屋前的草地上玩了起来。
墨宜打量着这间小木屋,又看着屋外戏耍的阿宁
一切都那么熟悉
这些事情,好像曾经在他的生命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从华褚一路走到大夏,他想为夏樱找到沐煜。这是在墨宜心里唯一要做,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希望夏樱得到幸福,他听见她在睡梦里呢喃着沐煜的名字,她的眼角带泪
那一瞬间,他唯一想要的便是完成她的心愿,哪怕对那个被她惦记的人嫉妒的发狂,可他依然希望,她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如今一路打听到大夏,那个沐煜却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一点踪迹也寻不到。
墨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到这间小木屋后,便停止寻找的步伐。
好像等在这里,便能等到沐煜。
这间小木屋有一种吸引他的魔力,似乎束缚了他的手脚,让他无法离开。
到了了这里墨宜甚至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归途。
或许从华褚一路来到大夏。
只是为了回归这里!
墨宜很不解,为何心底会涌出‘回归’的字样。
而且,就连阿宁也说出那般匪夷所思的话来!
——阿樱给他做衣服?
——许多前,阿樱做给阿宁的衣服?
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凤凰叶,墨宜整个人都混乱了。
听见阿宁唤鱼倾歌,墨宜这才回过神来。
“鱼!好大的鱼啊!倾歌姐姐煮的鱼最好吃了。”阿宁追着鱼倾歌,“哇!还有大肘子啊。”
鱼倾歌笑着和阿宁说了些话,这便进了书屋。
“公子。”鱼倾歌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墨条,“我看墨快用完了,我刚去集上买了一”
鱼倾歌止住话音,没再说下去,书桌上已经多了一条过水的新墨。
将墨条重新放回篮子里,鱼倾歌没敢多问,只是心里头突然涌出一股无力,如巨浪一般地将她吞噬。
毕竟对这小木屋,即便是记忆的阿宁,也比她知道的多。
鱼倾歌看到墨宜面前的宣纸,上面写着‘沐煜’两字。结笔处却有一道长长的划痕。
手上一紧,鱼倾歌睁大眼睛去看着面前的人!
不知道他是墨宜,还是沐煜!
“倾歌,你来了?”墨宜将手边的宣纸折了起来,这才发现鱼倾歌的眼眶红红的,是哭过的样子,“你怎么哭了?”
熟悉的语气,关切而温柔,却仍旧疏离!
可是这还是公子,是他的墨宜公子!不是别人!
揉了揉眼睛,鱼倾歌垂眸浅笑,“没事就买菜的时候,和别人吵了几句嘴。”
阿宁冲进屋子,看着鱼倾歌,“倾歌姐姐,是不是卖菜的婶婶又骂我是长不大的小白痴?”阿宁拍着着鱼倾歌的手道,“没事的你不要和她吵!”
阿宁把自己今天写的字递给鱼倾歌看,“倾歌姐姐你看,墨宜哥哥还夸我写的漂亮呢,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呢,以后,你不要为我和他们吵。”
鱼倾歌笑着说好,不敢继续呆在这里,“我我去做饭。”
墨宜走出屋子,缓缓来到那棵凤凰树下。
伸手摸着树皮,看着自己一头的白发。
他将额头抵在树干上,多怕那朵墨莲再次浮现。
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多,可最接近他往事的妖魂却消失在那片水域里,至今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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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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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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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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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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