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叹息了一声,“王爷最近事情太多……整天都好忙,这倒底图个什么啊。”对于王府的现状,六爻相当不满。
玉沉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回来十几天了,可直到现在……所有人都瞒着菀清,谁也不敢告诉她。
最近世道不太平,官员罢朝了将近一半,景澜又忙着治水,又得监督派粮,还有一堆一堆奏折等着要处理,京都暂时太平了,可其他地方却流民四起,偏偏马上又要科举,况且今年还出了个女科……所有事都堆到一起,生生要把人烦死。
菀清虽什么也没有说,可最近这些日子……听大夫说,她胎气不稳,还老吐。
这个时候……谁敢告诉菀清他父亲已经去世多天了。
四象看着菀清的屋子,“王妃难得睡下……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这可怎么办?”
几个人凑在一起,全都忧心忡忡。
“小桐姐最近不吃饭怎么办?白露……你要和秋霜炖只鸡,让王妃喝点鸡汤吧。”
白露摊开手,愁容满面,“别说鸡汤了……我和秋霜换着花样的做,可她就是吃不进去。一吃就吐。”
“那可怎么办?”六爻急的团团转,“别说王妃了,就是王爷……这几天也瘦了一大圈。”
白露抿了抿唇,“我觉得……”
白露话说半截,后面的半天没接上,让其他人急了,“你倒说啊!”
“我觉得王妃估计已经知道了。”白露总是贴身跟在菀清身边,“还记得那天王妃莫名其妙的淌眼泪么?我算了一下,按司白公子讣告里的时间来说……那天正好山陵崩……即便我们都瞒着她,她大概也有感应吧。”
六爻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有可能!就是从那天起,大夫才强制要求王妃喝保胎药的。”
秋霜后知后觉,一听大伙这么讲,马上证实到,“你们不提我还没觉得……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几天,小桐姐里面都穿着素衣。头上也没带珠翠了。”
“那岂不是在守孝!”几个人一谈,还真发现了菀清种种异样的形为。
白露眼泪浅,这会就泪眼蒙蒙了,“原来小桐姐一直是知道的……可她不想让我们担心,还装成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守孝?”那老道士匆匆嬉皮笑脸地挤进几人中间,“谁死了?贫道可以摆个祭坛,作法超度啊!要是咱王府里的人死了……放心,一切包我身上,一个子都不收。”
这老道士散布流言后,已经安心在景王府住下了,即便四大家族已经离京,可他也不打算走了……时不时的帮把手,一开始,大伙对他陷害景澜,乱传谶语的行为十分不满,可现在……呆的时间久了,大伙对他的敌意也消散了不少。
“你别乱说。”白露一跺脚,“老李叔,你声音小点……别让小桐姐听到。”
这李老道嘴里藏不住事,有什么说什么。
捂着自己的嘴,李老道小心的偷看了一眼菀清的卧房,“你们在说玉沉帝的死训啊?不是要瞒着王妃么?这几天可把我憋死了。”
“呸呸呸。”秋霜连啐了几口,“什么玉沉帝的死训!现在的玉沉帝是司白公子……你这话太不吉利了,像是在咒司白公子一样。”
李老道一耸肩膀,之前他就是一个草民,连县太爷都没打过交道,现在张口王爷,闭口皇帝的……早把他弄晕了。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司徒青怜走进景王府,“全躲在这里干嘛?我就说怎么外面守着的侍卫我一个都不认识,敢情认识的全都挤在这里了。”
大伙说的入神,谁也没有注意到司徒青怜什么时候进来的,被她乍一出声,吓了一跳。
司徒青怜声音糯糯的,掩唇巧笑,“都在谈亏心事吧?看把你们吓的!”
“青怜姐。”白露揉了揉鼻子,“你怎么来了?”
“景澜请我来的啊。”司徒青怜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以至于大伙都忘记了她的父亲正在准备杀往京都,公然与朝廷叫板,“小桐怎么了?景澜一定要我来看她……她没事吧?”
一听这问话,白露眼圈又红了,“不好……王妃一点都不好。”
把菀清近日的情况一一说了一遍,也把司徒青怜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大夫怎么说?她现在在哪?”
“在睡着。”秋霜指了指房间,“王妃最近都没法入睡,整宿整宿的独自下棋……王爷又在皇宫里,最近忙的都没法回来。”
“这怎么行!”司徒青怜往椅子上一坐,“下棋最伤精神,最耗神思,就她现在的状态,你们怎么能由着她呢?”司徒青怜双眉紧蹙,“……去搞个火盆来,我把你们王府里的棋子全烧了,看她还下不下!”
“……”秋霜连连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菀清喜好棋道,所以王府中几乎每间屋子都放了棋,有的棋子还是极其名贵的,可若与菀清的健康相比,全都不值一提,“我去拿。”
“回来,回来!”司徒青怜哭笑不得,想不到秋霜还当真了,“烧了也不无济于事……与她的本事,就算下盲棋也可自娱自乐。”
六爻和四象同司徒青怜不熟,也没法插话,这会已经出来了。
“那怎么办?”白露求助地看向司徒青怜,“青怜姐……你一定要劝着我家王妃一些。至少得让她多吃点东西。”wWW.ΧìǔΜЬ.CǒΜ
“她这是心病。”司徒青怜叹息了一声,“小桐最为人着想了……她那是真的吃不下。”
李老道低声道,“以我说就得布置个法坛……一来超度亡灵,二来也给活着的人得些慰藉。”
“不行。在王府里做这些东西,让人看了成什么笑话了。”秋霜摆手反对,“王妃心系百姓,大伙连饭都吃不上了……咱们哪能带头做这种惑乱人心之事。”
李老道干笑了几声,他倒不是想显摆,是真的想为菀清做点事。
“你们也不用瞒着她了。”司徒青怜沉吟了一会,“把灯笼挂件都换成白色的吧……无须做形式,家下人也不必换孝服,等她醒了,我去和她说说话……”
“嗯。”秋霜点点头,觉得司徒青怜说的在理,“我这会就去换白幡。”
“小桐姐醒了。”刚出去没一会,六爻一脸兴奋地冲进来,“她说她饿了,秋霜白露……有没有吃的?”
这让白露兴奋的一个劲傻笑,“有有有!随时都有现成的……我这就弄。”
“阿弥陀佛!”李老道也开心的不行,双手合十,不停祷告。
六爻戳了李老道一下,“一个道士,念佛号干嘛?你不应该是无量天尊么?”
听六爻说完,大伙都笑了一阵。
“连哄带骗的,也就为了混口饭吃……我哪算得上真道士啊。”李老道瞧着自己一身道袍,颇有几分害羞,“真人的高人得是莫瞎子和胡二瘸子……不过,好些天没见他俩了,哪去了?”
大伙都为菀清的食物忙和着,谁也没空回应李老道。
“她可算是说饿了。”秋霜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弄出一百零八道菜色来。
司徒青怜也松了一口气,“六爻……你把大夫请来,再给她看看。”
“对对对!”六爻一拍脑袋,“小桐姐胎象不稳,王大夫说要时常留意。我马上去请。”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孕妇特殊些,饿了便吃,可看着那一桌子的菜,菀清都没法下筷子,“你们这是……”
“小桐,你多吃点。”司徒青怜给菀清夹菜。
“秋霜,这也太浪费了。”菀清略有一些责备,“你和我一起去施过粥的,现在大伙都什么光景……你弄这么多,哪得吃完,这是叫我存心不安啊!”
司徒青怜上前解围,“你别说白露和秋霜了……是我要吃的。”
菀清见秋霜把头垂的老低,也不忍再多说什么了。
刚咽下一块青菜,却马上吐了出来……
司徒青怜给菀清顺着后背,“难怪景澜急的不行,非要我来看看你……你这哪能行啊!”
“让景担心了。”菀清有些自责。
“风扬,抱歉……娘亲会好好吃东西的。”
菀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重新坐回椅子边,又喝了一些莲子汤。这回儿好歹没吐出来,可也只吃了一点点便又吃不下了。
菀清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子,正好看见六爻领着王大夫走来,连忙迎过去,“王大夫快请坐。”
“王妃今日的气色还是不好!”王大夫进了屋,一眼看到一桌子的山珍,气得直喘粗气,一向慢性子好脾气的老大夫,也拨高了声音道,“孕妇怎么能吃这些……这谁准备的?想把王妃害死不成?菜品不能太单一,可一顿也不能吃那么杂的。”
秋霜和白露好心办了坏事,一个个都不敢去看王大夫。
“王大夫……先给小桐把把脉吧。”司徒青怜往两丫头那里一站,笑兮兮地转移了目标。
“哼!”王大夫没那么容易上当,可也停下了责难。
从随身带着的医箱里拿出枕布,“王妃请……”
菀清将手放在枕布上,王大夫细细地听了一会,脸色越发难看,“大人虚,孩子也虚,王妃……你把心放宽些吧,东西一定要吃,这回的方子得加两剂开胃的。”
“谢谢。我会好好调养的。”
“银针!”王大夫一手仍把脉,另一手朝医箱伸去。
司徒青怜连忙把银针给王大夫递去。
一把握住银针,顺手也碰到了司徒青怜的脉象,王大夫扭过头来看向司徒青怜,“噫?你也有喜了!”
王大夫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司徒青怜早年在战场上小腹受伤,当时也说不能有孕了,后来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老鬼说她能重新受孕了……可这话讲了四五年,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在父亲和丈夫敌对,在她说不再爱景枫,在这动荡的时局……她却有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那天在司徒府么?
“大夫,不会看错了吧!”司徒青怜有些脚软,白露连忙扶了她一把。
王大夫冲司徒青怜一招手,“坐过业……我细看看。”
菀清立刻站起来,给司徒青怜让出位子。
这回王大夫把脉把的很仔细,“错不了……只是还不月,得好好将养。你大概胞宫受过伤,更要仔细方才保得住。”
菀清很为司徒青怜高兴,“青怜……恭喜你了!”
司徒青怜朝自己的肚子摸去……她怎么一点感受都没有!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上天真会开玩笑。
“王妃的那个保胎方,你再加两味药……也可以开始熬着吃了。”王大夫当下从医箱里找出纸来,刷刷地写上方剂,“女胞受损,前三个月更要小心。好好将养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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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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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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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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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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