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里,梁相国问儿子梁连“去请法海的人还没回来?”
梁连起身应是,虽然不待见法海,但是对于父亲的话他还是不敢违抗的。说叫人去请法海,那就得真去。
他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是不相信王道灵。
当然了,这事也不能怪父亲。主要是要送表妹进宫,给表妹造势的事,是母亲的主意,事情是自己办的。这王道灵法力到底如何,这个不知道,但是这家伙好用啊。只要钱财给的足,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答应的。
不过是能叫表妹的身上,显出几分凤形来,他做起来好像还真没多困难。那天,家里宴客,给母亲做寿。看见表妹身上有凤影浮动的可不止是梁家的人。来梁家做客的女眷可都看见了。
可就是这样,父亲还是不信。无奈,那天见到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控制不住流言。转眼就传的到处都是。
父亲把母亲好一顿骂,他也没得了什么好。父亲说“这事不正常,不知道后面藏着什么算计。”他却认为父亲想的实在是多了,知道家里要出正宫娘娘了,别家都避着梁家的锋芒。没看见像是林家那样的人家,都开始不自觉的缩了吗?当年想给表哥娶他家的姑娘,是给他们脸,结果呢?还不答应。
不答应是吧?
有的是办法治他们家。只是没想到,那家的女儿命硬,竟然还能从秀王的手里逃出来。
当然了,这些话现在是一句都不能提了。
等着吧,等着法海那秃驴来了,看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在父亲的面前,他特别乖巧,就说“父亲,要不,我打发人去迎迎。”
也好!
梁相国在书房里,挥手叫梁连出去,紧跟着就叹气最近的气氛实在是不对啊!
等儿子走远了,他才叫亲随“那个道士呢?还没有被连儿送出去?”
亲随不敢隐瞒“只说过两天就走,正收拾东西着呢。”
什么过两天再走,不过是托词罢了。
他就问“果真有道行吗?”
这亲随点头“贪财太过,只怕不是正道。”
梁相国微微点头“不走正道,才是最可怕的。就跟当年的秀王一样。要不是从邪魔歪道的手里得到了能永生的办法,他怎么会铤而走险?可是结果呢?”
亲随就不敢说话了。
梁相国就吩咐说“不论如何,明天就将人给赶出去。”说完,又郑重的叮嘱,“记住,越是高调越好。”
亲随马上明白了意思“老爷放心,明儿一定把这事给办利索了。”
而处在梁王府一处偏僻小院的王道灵,此时看着正院的方向愣神,然后掐指一遍一遍的算着,紧跟着就摇头“看来这荣华富贵的日子过不长久了。”
说着,就一闪身,朝内院而去。
内院里最大的一处园子,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满池的荷花开放。可整个院子,夜里却静悄悄的,连个虫叫蝉鸣的声音都没有。
王道灵一现身,绣楼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可怜楚楚的姑娘来,“你怎么来了?”
“怎么?”王道灵冷笑一声“这洞房还没入,这便想把媒人扔过墙头了?”
这姑娘一笑“这是哪里的话?”
王道灵里外看看“你要记着,是谁让你有今天的。”
这姑娘勉强一笑“道长说笑了,我自然记得我的恩人是谁。”
王道灵这才点点头“进宫的事情已经定下了。只要入宫,到底是皇后还是妃嫔,对梁家的意义不一样,但是最咱们的意义是一样的。只要有那一口龙气,你就能野鸡变凤凰。而我……”
“我知道。道长不要成仙得道,道长想要人间的富贵。”这姑娘十分乖巧,马上跪下“我一定帮道长拿到国师之位。”
“很好。”王道灵呵呵一笑“若是你不听话,想来那凤凰山还有的是听话的小妖精。”
“小妖不敢不听话。”这姑娘抬起头来,一脸真诚的朝王道灵笑了笑。
王道灵在这姑娘的脸上摸了摸“乖!”
这才一闪身,又离开了。
等他走了,这姑娘脸上才露出几分冷意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动了动脖子和胳膊腿,吃了这个姑娘的魂魄,附身上来,还真不大习惯这么一个躯壳呢。
因为没人看着,其他伺候的人都被使了手段,睡的昏沉。所以她无所顾忌的,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回了绣楼,然后关上门。
他们没注意的是,池塘的荷叶上,盘着一条小小的青蛇,小青蛇悄悄的,吐着芯子,听着两人说话。
小青心说,幸好不是人形,要不然非得叫嚷起来不可。
哪里是什么鸾凤,这分明就是一直成了精的野鸡。
怪不得金家娘子说,悄悄的过来看看,看看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真有猫腻。不过这胆子也太大了,就凭这小小的一个野鸡精,也敢去皇城,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依仗。
这次来梁王府,可不是来玩的。出来前,那位娘子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冒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冒头才是好的。
本来想显显本事,想来这小小的梁王府,应该是挡不住自己的。
可是那位娘子都说了,她也不好逞强。于是,不光正门没去,就是后门,也不敢那么硬性的往里闯。而是等到拉泔水的车进去的时候,藏在泔水桶的下面被带进去的。这都是腌臜物,最是辟邪,可是味儿实在是不好闻。到了地方,她先受不了这个味道。找了个有水的地方化为小小的青蛇就钻到了水里,谁知道一冒头就碰上了那臭道士了。顺道也把要找那个凤鸾的姑娘给找到了。
她发现,只要一沾上金家这两口子的事,她办起来就格外的顺利。
气运这种东西,说不准。
遇上这事,这事肯定不是金家相公和娘子知道的事。想起那位娘子临行前的叮嘱“要是有什么变故,不要自作主张。先回来再说,这事不是那么着急的。”
这算不算是意外的变故呢?
绝对算的。
她就不敢擅自决定了,于是还是以蛇形,顺着不打眼的墙根慢慢的溜出去。
林雨桐是第二天出去见小青的时候,才听小青说的这事“竟然是野鸡精?”
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个骗局造势而已,没想到会是这样。王道灵这也未免太胆大了,真敢这么李代桃僵,直接将人给换了。只怕梁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这次惹了多大的麻烦。
小青肯定的点头“只怕那位表姑娘,早就被这野鸡给吃了。它可不是善类,但是奔着皇宫去,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我这样的,像是林家这种府邸,等闲都不敢靠近。”
可梁家又是妖又是怪的,从根子上来说,还是家风坏了。
再别说什么天道不公,其实天道真的挺公平的。
林雨桐却看四爷“计划变吗?”
当然要变了。
他沉默了一下“这个王道灵倒是挺有意思的。”
林雨桐看他一眼,转眼明白了王道灵有个嗜好,那便是贪。
贪好啊!
尤其是那种胆子比天大的巨贪大贪。
这个王道灵,不仅贪婪,野心还大。还想当国师,国师这是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官称了。一个小小的妖道,未免太异想天开。
不过,他这个诉求刚刚好,正是四爷所需要的。
王道灵是被打出来的,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之前,他就知道,这富贵荣华享受不了几天了,还想着梁公子至少会叫他体面的离开。谁知道那边梁公子还没起了,管家就带着人来了,把他的东西都给扔了,人撵出去就罢了,还弄的大张旗鼓,说他是妖道。
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明白这弯弯绕的就笑了“梁相国这老匹夫回过味来了。”
而王道灵呢,在京城内是彻底的别想混了。梁相国家赶出来的人,谁敢兜揽。再说,梁相国对这道士心里可存着疑心呢,总觉得这事是有人给他下套呢。把王道灵赶出来就算了吗?背后派了不止一拨人跟着他呢。
但王道灵到底是王道灵,普通的凡人,想避开还是容易的。
他自己也没有远离京城,毕竟梁王府还有个野鸡精要照顾呢。去了哪里呢,去了京城外的福明山。
跟踪的人,在山上转了两圈,都跟鬼打墙似的,迷在里面了。
只小青,暗暗的跟着,跟到了地方。
这么一瞧,才发现这妖道竟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瞧着怪恶心的东西,还没有化形完全,是个多脚的怪物。再一瞧,才发现是一只蜈蚣精。
蜈蚣精对王道灵倒是言听计从“……多亏了道长,要不然,小妖的命就不保了。”
再听下去,小青才明白,原来这蜈蚣精以前是听命于野鸡精的。也是,鸡是蜈蚣的天敌。如今王道灵给了野鸡精一个契机,变相的其实是拯救了蜈蚣精。
这地盘应该是蜈蚣精暂时呆的地方。
明白了之后,小青就慢慢的退出去了。也不着急。
蜈蚣精要负责帮王道灵打听消息,没等两天,蜈蚣精就往山下去了。
小青放出了白福,两人也不跟蜈蚣精打照面。就只隐在暗处说话。
白福说“……真有这样的宝物?”
“那还有假的。”小青的声音清脆“我在主人那里听来的。那是南蛮国进贡的贡品,我原以为是放在皇宫大内呢,还说着跟咱们没缘分了,错过了这么大的机缘。却也没想到,那梁相国胆大包天,竟是私藏了贡品。如今贡品正是在梁家的。梁王府前两天可是去了一个妖道,哼!别人去的,咱们也去的。将那四样宝物偷出来,据说这宝物之中,蕴含了一股先天之气,你想……”
“先天之气?”白福忙道“这可是天地之初孕育出的……”
“谁说不是呢。”小青低声道“我一个人是不行的,那梁王府想来也不是好进的。咱们二人联手,只要得一丝先天之气,那么长生不老,位列仙班,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可惜那个蠢道士,入宝山却空手而回……”
再说什么,蜈蚣精却没有再听下去。本来他也没太往心里去的。但是这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言谈里却提起了王道长。那这事就不能瞒着,随即,转身回去,直接告诉了王道灵。
“宝物?”王道灵皱眉“什么宝物?”
“不知道!”蜈蚣精摇头“其中有一个,我看不清身形,但我能感觉到,那是个大妖,而且身上带了一丝功德气。只怕是哪位大能身边的妖宠。只是不知道她嘴里的主人到底是谁。既然是大能,想来消息不该是假的。四件宝物集齐,便可得到里面的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
王道灵动心了。不光是那一缕先天之气,这玩意有没有的,其实没有也没有关系。关键是就算是没有,得到了那宝物应该也不亏。想来,南蛮进贡之物,要不是稀罕,不是十分的稀罕,以梁相国那种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家财的人,也不会冒着风险将其截留下来。
贵重,还可能有大机缘,梁相国跟他又刚结梁子。王道灵再如何像人,他终究不是人。欲望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心里的念头不由的升腾起来,不可遏制。
当天晚上,小青叫大青虫传音过来说“王道灵去找野鸡了。”Χiυmъ.cοΜ
那这必然的,野鸡便是这个盗宝的人。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野鸡精想要进宫去,还得需要一件宝物庇护,不被龙威所伤。而这件宝物,全在王道灵身上。王道灵虽是妖,但却是正道天君所收在门下的弟子,跟他们这些散修是不一样的。他能得到正道至宝,但是他们这些散修就不行。
于是,她暂时是不敢不听王道灵的指派的。不就是偷盗几样东西吗?本身就在梁王府的她,办这事确实是不麻烦。
几乎是在没惊动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就进了库房。小青躲在暗处,看着她把库房翻了一遍,才在一个密封的箱子里找到所谓的宝物。这野鸡精也是干脆,直接连箱子一块给搬走。
小青直等到她离开了,才故意制造出响动,惊动了府里的侍卫。然后闪身就离开了。
回去之后,她就跟林雨桐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这点事在她看来,压根就不叫事。
林雨桐就笑“那就躲起来瞧热闹好了。”
这可真是一场大热闹。
小青惊动了侍卫,梁王府马上便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私藏贡品,这罪可等同于造反。梁连不敢隐瞒,直接告诉了梁相国。本来就被这段时间的朝局折腾的筋疲力尽的梁相国年纪不小了,这一着急,嘴都歪了,瞧着像是中风的先兆。这事还不敢露出去,对外只能说是偶感风寒,然后暗地里赶紧找大夫诊治,而另一边,梁相国只能指靠儿子,悄悄的把那宝物给找回来。
梁家对宝物的看中,这是野鸡精没有想到的。作为梁家的表小姐,梁夫人是她的亲姑妈,哪怕在这位姑妈的嘴里,她也没打听到这东西到底是要紧在哪里了?
越想越是犯嘀咕,于是,第二天晚上,她又去了一趟库房,挑选了看起来也是宝贝的四件宝物,拿这些来应付王道灵。却偷偷的将那宝贝藏在了院子里的池塘里。
这次,不等王道灵找她,夜里,她就偷溜出去,找王道灵去了。
可王道灵不光是好财还好色,夜里早就改头换面逍遥快活去了。山上只有蜈蚣精。
蜈蚣精虽然投靠了王道灵,但对野鸡精,天然就惧怕。
因此,野鸡精把所谓的宝贝递过去“这东西叫梁相国都中风了,到底是什么宝贝。”
被天敌威慑蜈蚣精是真怕了,不由的道“是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
野鸡精心里一动,如果有这么一缕先天之气,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听命于王道灵呢?这可是大机缘。
她面上不动声色,却说蜈蚣精“什么话都敢对外说,小心王道长回来将你送去药铺入药……”
蜈蚣精当然不敢把这事告诉王道灵了。他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王道灵哪里知道这宝贝是什么宝贝,见了那宝贝只以为这真就是听来的那个宝物。看不出先天之气,难道是宝物上有什么障眼法是自己看不破的。这次,倒是叫蜈蚣精给他护法,老老实实的在山上感悟了起来。
而那边呢,梁家一点消息都没查到,所幸,这个时候,请法海的人回来了,还真梁相国看中的大法师给请回来了。
而在法师进门之前,梁家来了贵客。
谁呢?
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来瞧瞧梁相国的病情,顺便,也请梁家的表小姐进宫,说是太后娘娘召见。
太后娘娘不是皇上的生母,她是继后,年纪其实没比当今皇上大多少。但母子名分在这里放着呢,太后要见这个呼声很高的皇后人选,本也是应有之意。
这个时候,梁相国要是没病,铁定就拦了。可如今,这不是病了吗?这梁夫人本也不是什么明白人。见宫里来人了,马上叫人通知侄女。
可野鸡精敢去吗?王道灵那边还没给她护形的至宝,如今又非去不可。怎么办呢?
没办法之下,只得把那四件宝物带上。这东西要真是带着一缕先天之气,足以护她周全。
这前脚刚走,后脚法海就到了。
一到梁王府,就察觉到了,妖气冲天。
梁连迎出来,赶紧接了法海往里面去,“劳烦大师了。”先带着法海往库房去。
库房里的情况到底如何,法海的金钵能将当时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等看到库房里的女子的时候,梁连惊呼了一声“表妹!”
“什么表妹?这明明就是一只野鸡精。”法海摇头,然后叹息“公子是从哪里招惹来这个孽畜……”
什么孽畜不孽畜的,梁连顾不上去想了,只道“表妹……她……她进宫了……”
法海皱眉“一个小小孽畜,岂敢犯堂堂天威?”
“真的!”梁连不敢耽搁。“要是她真是妖精,还不怕进宫,只怕皇上就有危险了。”
偏偏这人还是自己的表妹,是梁王府送进宫的人。之前还故意传出鸾凤之类的话。这不是摆明了跟当年的秀王一样,想靠着这些邪魔歪道谋害君王吗?
之前还担心贡品的事,现在这事还叫事吗?
贡品的事,就算是问罪,靠着父亲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许是官位保不住,但是命是保得住的。可这送这样的妖孽进宫,是个什么意思?不是想魅惑君王,就是想谋害君王。这叫人家怎么看,你们梁家这是想干什么。
这边正说着话呢,突然,只觉得光线刺目,然后虎啸龙吟之声响彻九霄。
法海面色一变,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梁连赶紧叫人“走!宫里去。”
宫门口,林雨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虎啸龙吟,天空中华光刺目,隐隐有龙虎身形交错而出。
京城里的人都抬头望天上看,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林雨桐就看到光华一出,那一身华服的姑娘,瞬间就变成了巨大的野鸡,拖着长长的尾巴,叫着想要逃窜出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原地,里面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东西。
小青紧紧的躲在四爷和林雨桐的身后,只有在这里,她感觉才是安全的。不由的嘀咕“好重的龙威。”
哪里是龙威厚重?
四爷和林雨桐其实都已经皱眉了,一个小小的野鸡精,都动用了天大的威严。
这是什么?
这叫色厉内荏。
当然了,这也是威慑。打从今开始的很多年内,都不敢有妖孽来冒犯威严了。
妖怕了,人当然也怕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心里充满了敬畏。虽然这只是一闪神看到的景象,但这也足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了。
等龙威收敛,那巨大的野鸡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宫门口的侍卫还没来得及过去呢,就见佛光一闪,法海一手持着禅杖,一手端着金钵出现了。他口里念着阿弥陀佛,看着野鸡直摇头“小小孽畜,好大的胆子。”说着,举起金钵,将野鸡收到了金钵之中。
梁连赶紧带着人来,跟天子派出的内官道“父亲知道这妖孽必要为乱,这才不动声色的稳住她,专程打发去请了法海禅师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也是那妖孽不知死活,敢冒犯天威……”
至于那个掉在地上的四件宝贝,梁连咬死了说“不知道,没见过!”全都推到野鸡精的身上去了。
小青在身后气的直跳脚“还说要收拾法海,这不是连梁王府都没事吗?”
林雨桐看她“你急什么!”
事情到这里,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引子。
因着现了龙威,宫里的天子还有些自得,觉得江山永固万万年。可这好心情没保持几天,就发现流言不对味了。
坊间流传着一句话天下将乱,必出妖孽。
是!这话真真的,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有妖孽没妖孽的,普通人平时也见不着啊。可这次不一样了,真真的,大家都见到了。
本就流言四起,而备受关注的除妖大师法海,竟然认定了之前在梁王府中的道士王道灵便是妖。可惜,王道灵没有找到,但是在很多人的围观下,法海大师确实是收了一条蜈蚣精。
而这蜈蚣精就在京城外的山上,还时不时的上京城来寻欢作乐。
京城这样的地界,先是野鸡精,再是蜈蚣精,竟然还逃了一个据说是蛤蟆精的王道灵。而法海执着的捉妖进程并没有停下来,他感觉到了青蛇的气息,她就在京城。
于是,法海禅师的禅杖声,响彻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人们就都知道哦!大师这是还在捉妖。这妖精还在京城。
人人自危啊!越发的人心惶惶。
本来就是说说的天下将乱,必出妖孽的话,大家这时都信了个十成十。
皇位上那位还坐的住吗?
于是,清流们出手了,弹劾的全都是梁相国。
如今将事情串起来,是不是就可以说是梁相国居心叵测呢?
当初传出有鸾凤之相的是梁王府,这看似在造势,意图乃是中宫。果然就引起的宫里的重视了,宫里就该叫人进去瞧瞧了吧。一个妖精,本来悄悄的当她的妖精就是,不出现没人发现,就是天下太平。可是这个妖精就这么被带到了宫门口,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妖精被天威所震慑,露出了原形了。然后紧随其后,梁王府的捉妖的人就出现了,一只妖精两只妖精三只妖精不说,还有更大的妖精。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梁相国当初根本就不是奔着中宫去的,而是想借着这个事,把出了妖孽这种事摆在全天下人面前。如今,他的奸计得逞了,全天下都知道出了妖孽,而这出了妖孽,说明什么,说明天下将乱啊。
梁相国的目的怕就是制造混乱。
他制造混乱想干什么?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一环一环,丝丝入扣,除了这种解释,还有哪种解释呢?
林元道在折子里跟皇上说龙威显赫,只怕不是为了小小的野鸡精。而是为了给陛下您示警啊!
这话皇上爱听!
是啊!龙威显出来难道这是对付一只野鸡,那这龙威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可要是示警,这就不一样了。
说起来要体面的多了。
再说,若梁相国真是如这些折子上写的这样,那龙威是该示警了。
但梁相国是不是真的像是折子上写的这样,其实对天子来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人心不稳,需要拿有些人的脑袋来稳定天下人的心。
出妖孽吗?必须不能出。
天下将乱吗?必须是有人要搅乱天下。
这位天子看着那个包着贡品的包裹,光凭这个,他梁家就不冤枉。
于是,在梁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家被抄家,全家都下了大狱。而法海,被皇帝亲笔批为妖僧!
妖僧两个字写下来,玉玺往上面一盖。
法海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他手里的禅杖,手里的金钵,一瞬间也失去了宝物应有的华彩。
远在永福寺的大和尚似有所感,朝着京城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回头是岸啊!及时回头,未尝没有补救的机会。”
可是法海该是没有回头吧,朝廷的差役并没有找到这个妖僧的下落。
没有下落便没有下落吧,既然成了妖僧,那他再不会对四爷和林雨桐构成威胁。
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的?
别说看热闹的人了,就是林家的人,包括林元道在内,都不知道,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中间是怎么一个操作过程,他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家这小女婿带着女儿说是出去逛京城,偶尔会出去一天半天的。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小姑爷的手笔,可是怎么算计的这么精准,不见半点痕迹,他就不知道。只是从最后替自己写折子的手段看,这小姑爷绝非池中之物。
因此,事情了了之后,他就跟女婿恳谈“是谋一任地方,还是准备殿试。”
之前不叫他殿试,是因为梁相国。如今没有什么梁相国了,那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但是四爷却道“还是想外放。”
梁相国死了,但朝廷未必就真的稳当了。朋党是什么,没有人比四爷更清楚。
林元道又点头,果然,没有看错他。他对朝局的敏锐,叫他不由的觉得坐在对面的压根就是一个看不清深浅的老政客。
又耽搁了两个月,跟这个妖孽案子有牵扯的不少官员都获罪了,其中就包括钱塘县县太爷。当日梁连在钱塘,住的是他家的别院。是他坚信梁连的话,认为有妖物作祟,还叫差役给守着。如今呢,梁相国败了,这所有的邪祟之事,都只是他居心叵测的证据。就跟当年的秀王一样。
那他这县太爷,不就是梁相国一党吗?他就是在下面为梁相国造势呢。
这案子是陈伦办的,直接把这位县太爷给证死了。
然后钱塘这个位子就空了下来,林元道为女婿拿下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还是能的。
任命文书一到手里,小青就不敢再靠近四爷了。可见这所谓的气也是有区别的。林雨桐跟四爷私下里说笑“咱们的气,只怕是过气了。护身是行,但明显攻击力不足。”但这本朝本代的官气却不一样,明显带着杀伐之气。
四爷一琢磨,好似还真是这个道理。
任职文书一下来,就不能在京城多呆了。赶在什么日子必须到任,这是不能有差错的。于是,林雨桐只得跟林家诸人告别,启程南下。
林家纵使不舍得,却也放心了。出了嫁的姑奶奶嘛,都得过自己的日子。姑爷人品不错,前程也好,往后时常有书信来往,也无碍的。
于是,在天气渐凉之后,两人前程了。
小青已经先一步而走了,说实话,她现在跟两人相处,感觉不如以前自在了。那种官威,她还真扛不住。
此时南边的天气也已经湿冷了起来,白娘子在家里懒的动弹,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乏力。
又该到了冬眠的时候了,白娘子怀着身孕,比往常睡的要多的多。
许宣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这一日,在前面铺子上趴在桌上小憩,耳中隐隐的传来诵经声。这种诵经声不知道为什么,不光不会叫人觉得宁和,反而没来由的,涌起几分烦躁来。
正睡意昏沉,想醒又醒不了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黑漆漆的山洞,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他想逃出去,可却怎么也逃不出去。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里走,走啊走的,他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猛地,见前面白花花一片,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那东西动了一下,昂起了头,他看见那竟然是一巨大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他吓的想跑,可就是跑不了……他看着那白莹莹的蛇,一点点的脱下蛇皮,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姑娘……而那姑娘的脸,竟然是娘子的脸。
他恍然间醒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这个梦荒诞的很。
而另一边,法海慢慢的收了神通,看着坐在眼前的赵官“你离开吧,你说的事,贫僧办不到。”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妖僧。”赵官摇头“只有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为你正名,你才能修的正道……”
法海摇头“不需要有人为贫僧正名,贫僧自会向天证明,只有贫僧是对的!”
“什么是对的?”赵官嗤之以鼻“除两个妖,就是对的吗?”
幼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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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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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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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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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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