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有意识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不是晕着就是睡着。可这次不是。
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走着,身体好像存在本能一样,那就是走,一定要继续走下去。而且,心里不由的蔓延出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说实话,活了这么多辈子,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真正的恐惧过了。
有那么一会子工夫,她感觉身体像是不受她的控制似的,不知道受谁驱使着走,一直走。心底好像还有个声音说,赶紧走,得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她走啊走的,走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好似周围还是这样。
这一片草木茂盛,哪哪都很像。本尊好像是在山上迷路了吧,这么一棵歪脖子槐树她已经路过了三次了。身体不听指挥,只想赶紧跑。可是她脑子的思维是正常的。她知道现在这情况有点不对。
心里想停下来,可脚就是不听使唤。
怎么办呢?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不怕!不怕!没什么可怕的!一定能离开这里。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不知道是不是一遍一遍的念叨,叫原主的意识一点点的消散。脚步停下来,林雨桐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身体太疲惫了,想起来也挣扎的起不了身。她干脆就躺着,仰着头看天空。
天空不明亮,那一瞬间林雨桐竟然是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时辰。说白天吧,天色看着明明很暗。说晚上吧,好像又不是。林雨桐能清晰的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一片,应该说是槐树林。大大小小的槐树歪七扭八的长着,路过了三次的那棵歪脖的槐树格外的显眼,这一片林子,再没有第二棵更粗壮的树了。
槐树枝叶繁茂,地上草木也繁盛。
该是夏季吧。
对!应该是夏季。
至于是早上还是晚上,或许只是纯粹的赶上了阴天,谁知道呢。这会子工夫,林雨桐辨别不出来。
她低头看看身上,上身是一件短短窄窄的小袄,下身是一条长长的裙子,颜色灰暗,看材质应该是麻布的。身上别无一物,而不远处有个箩筐,箩筐里放着几株药草,小药锄散落的放在一边。
上襦下裙,唐宋以来都这么穿,从这里想判断出时代背景有点困难。但是原主的出身很好判断。出身不高,家境贫寒,人丁稀薄,家里要么是有行医之人,要么就是有旧病之人。
看的出来,原主是出来采药的。
联想到刚才的情况,不难判断的出,原主只怕是被吓死的。
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以至于将人吓的一命呜呼。
只是因为迷路,走不出去吗?
林雨桐没时间翻看原主的记忆,她先得离开这鬼地方。刚才走了几遍,确实是,跟走迷宫似的,不管怎么绕,总会绕回来的。
这次,她走的不着急了。起身之后,将背篓和药锄都捡起来背上,路上遇到草药,还顺手就给采了。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心道,这姑娘采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槐树林遮天蔽日的,树下其实能找到的草药有限的很。任何一种药都有它特定的生长环境。这时候她心里猜测,只怕这姑娘是不知不觉得进林子进的深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一路走一路观察,林雨桐确定自己是朝南走的。在林子里已经迷路了,语气转悠,不如朝着一个方向走走试试看。看过那棵歪脖槐树了,它的树皮,光滑的一面朝南,相对粗糙的一面就是北。她朝南走,在林子里,细细看就知道了,树南边的草总比北边的草长的茂盛。她一路都注意着呢,确定自己是往南走,并没有拐弯。可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歪脖子槐树就挡住了去路。它依旧是树皮相对光滑的一面对着她。
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汗毛瞬间就是竖起来了。
果然,情况很不对。
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朝北而行。结果又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又见到了歪脖树。歪脖树还是刚才的那个姿态。
林雨桐不死心,在树上做上记号。可没错,林子里真没有一模一样的歪脖树来误导她。
怎么回事?
是什么高人布置的阵法吗?
不是!转了两圈,林雨桐还是摇头,这绝对不是某种人为的阵法。
这还真是有意思了。
她这会子的脑子里冒出一个词鬼打墙。
如今的这种情况,跟鬼打墙何其相似。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她从内到外都抖了抖,心道不会吧!见鬼了。
一边害怕一边兴奋,精神高度的集中起来,防备着出现她没见过的某种生物。
可是,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啥玩意都没碰上。
她心里不由的失笑,真是魔怔了。没有这么自己吓唬自己的。累了,坐在路边歇了小半天,起身后,还得继续转。这一次,她的关注点变了。她得看看,这一路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和景致。
这次完全是没有目的的乱转悠,她都不知道方向是哪里。
结果又是绕了半天,眼前的路被一个巨大的石碑挡住了。
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石碑?上面的刻的字早就看不清楚了,但看着墓碑的后面隆起的满是荒草的土堆,她的心里又发毛了。
这可不就是坟墓。再左右看了看,很多墓碑都倒下去了,而荒草也长满了坟头。竟是一片不小的坟茔。真跟听来的故事一样样的,她现在真觉得这大概就是鬼打墙了吧。
怎么办呢?
如果真是某种东西作祟呢?
宁肯信其有吧。反正这地方只自己一个人,也不怕谁知道了笑话。再说,谁笑话啊?
四爷?
好吧!他大概是会笑话的吧。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些了,她把石碑一个个的扶起来栽好,然后把坟头的草挨个都清理了一遍。
这么不知疲惫的干,林雨桐觉得干了一天都不止了。可是她抬头看看天,还是那样的天色。再摸摸肚子,竟然是不觉得饿。
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浓了。她把坟茔修整好,再不敢耽搁,死活今儿非出去不可。不行就躲空间里先藏藏再说吧。心里打定了主意,林雨桐就又动了。她这次继续朝南走,虽然这条路走过好几遍了,但林雨桐如今没别的办法,走走看吧。结果走出去十分钟不到,就遇到一条小路。
林雨桐站在路口倒是犹豫了,她就是再糊涂,这边之前有没有路,她不清楚吗?她敢保证,这里之前绝对没有路。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一脚迈了出去。
这一脚出去,天地好似都不一样了。压在心头的压抑不见了,周围先是雾气蒸腾,走了没五十步,连雾气也没有了。
烈日当空,鸟叫虫鸣,水流淙淙,世界一下子都鲜活起来。站在山路上,还能看到山下升起的炊烟。心里大定,疾步朝山下奔去。可走了大概就分钟吧,已经能看到村里阡陌的小道了。几只芦花鸡在土里刨食,大黄狗在梧桐树下伸着舌头喘着气。几个垂髫的小儿你追我赶的在路边玩耍。
她回头望望,山已经被抛到身后了。而她好似也确实经历了一场非科学事件。这会子心里还有些慌慌的。
小溪流从山下流下来,到村头汇聚成小河,河水不宽,水也清浅,水中隔着半步远放着一块大石头,沿着石头就能过三四米宽的小河。
此时,她却不急着过河。
顺势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手里摆弄着草药,却翻看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林三娘,是这南山村的小媳妇。没错,就是小媳妇。
这小媳妇不是个灵性人,有些憨傻。她是家里的男人捡回家的。具体的过程是什么样的,这糊涂的脑子里好像没有多少印象。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跟村里人这个说那个说,是大家放在嘴里念叨的事,因此,她模糊的知道,她是捡回来的。
而家里的男人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相公,相公的身体不好,需要瞧病。她偷偷的跟着郎中家的小童进过山,见人家采什么药,她也学着采什么药,这是她第一次上山。
这个身份啊……行吧!先回家吧,看看家里的那个是不是四爷。然后再慢慢观察,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界。
根据记忆,过了小河。沿着路,往村里一直去。
碰上个人,也都有打招呼的“傻媳妇出去了啊!”
她笑笑,只往村子最深处而去。
沿着小路往里走,远远的,能隐隐看到黄泥筑就矮墙,墙头上稻茎秸秆做掩护。矮墙内外,一片果林。近前来,能看得出这是一片杏林。沿着林中的小径,林雨桐就摇头,这些杏树的树干个个都有成人臂膀粗细,而枝头却不见杏儿。这种的老叔,是结不了果子的。小径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里面几间茅屋。院子里,用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编了两溜青篱,篱笆里,是各色的青菜种了几畦。篱笆外,土井青石板以及木桶扁担。倒也齐整。
她把药锄和箩筐放下,顺着记忆往正屋去了。
推开门之后,一股子杏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叫她的心神恍惚了一下,等恢复过来却已经没有这股子味道。只床上的人静静的躺着,睁着眼睛,黑黝黝的眸子里全是惊疑。
等看到林雨桐走进,他回过神来看她。
确认,这是四爷无疑。
可四爷的眼里,惊容明显还在。林雨桐忙问“怎么了?”
四爷拉着林雨桐伸过来的手起身“你刚才……来过?”
“没有。”林雨桐低声道“不知道什么见鬼的地方,我被困在山上,感觉都像是困了两天的时间一样。你呢?”
“我睁开眼,跟你如今这副长相的女人就在。”四爷指了指桌上陶罐了插着的一枝杏花“外面蝉叫,哪里来的杏花?”
没错!时节不对!
四爷指了指边上放着的陶琬“正劝我喝呢,我没喝。门就响了。然后你出去了,你又回来了。”
也就是说出现了两个原身。
林雨桐看了看陶碗里的东西,闻了闻,“这是杏花蜜。”
两人对视一眼,这情况好像不对的有点厉害。
林雨桐坐在床沿上,直运气。这他娘的是什么运道。
这种世界的副本,两人没刷过。书上看过,电视电影上见过,还听过很多这样的非科学事件。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绝对没有。
所以,这个世界难道有问题。
她这么说,四爷倒是镇定下来了“以前大概所有的世界都有问题,只是没被咱们遇上而已。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日子还不过了?”
过!
肯定得过的。
她把杏花蜜放在一边,就给四爷号脉。
说实话,四爷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人虚弱又不是假的。她没用药,只把泉心水拿出来给四爷饮用。
因为心里老是犯嘀咕,所以在这里住着,真的并不怎么安心。
等到了晚上,两人更下了要搬家的决心。
大夏天的,夜里这屋里竟然是有些冷的,盖了一床被子,还是冷的不行。好不容易睡着饿了,夜里满是光怪陆离的梦。
林雨桐一梦惊醒,扭脸去看四爷,他的脸都是白的。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再一摸他的身上,衣服都已经湿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外面好似传来一阵诵经声。然后这种阴凉之气骤减,四爷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着气。
林雨桐顾不上外面,先扶着四爷起来“这地方邪门的很,一天都不能多呆了。”
四爷朝外看看“这脑子里的记忆几乎是没有屋子外面的印象的。他是个病秧子,连房间的门都没出过。你说说这地方的环境,我听听。”
林雨桐就说了“……是不是风水不好?”
“是风水不好。”四爷对这些还是懂一些的,“阴气太重了。这里的东西不要动了,明儿咱们就走!”
两人晚上再不敢合眼,夏天的晚上,屋里还带点上一堆火,守着火堆到了天亮。
要出门,还是要办身份文牒这类的东西的。这些,这个傻媳妇都是没法子办的,可以叫四爷去办,而四爷这身体,如今下床都有些困难。
于是,林雨桐推着独轮车,推着四爷出门。辗转才找到里正家。对外的说服就是,出门就医的。
都知道这金家的小子,是个体弱的。村里有些人早些年去过金家的,还见过金家的这个儿子。可没去过的人,真没见过他。他是村里人,可却跟陌生人也没啥区别。
这里正看这又是快死的病人,又是傻子的,也没为难。直接把路引证明这些一块给了。等拿到这些东西,林雨桐和四爷压根就没再回那个院子,直接就出了村子。
出了村子以后,万事都好办了。
最要紧的是,得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一路上,骑马的牵牛的,这个唤张三,那个叫李四,往来打着招呼。
到了镇子上,他们俩这样的,也没法住店。住店人家也不要。就只好在路边,买点吃食对付了。同时也在搜集各方面的消息。
茶馆酒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林雨桐把独轮车就停在这附近,也不挡人家的路,就是随便买点热茶热饭啥的,顺道听听大家都说啥。xiumb.com
可林雨桐失望了,这些人说的也不过是哪里的遭了灾,贩卖些什么过去赚钱等等的事。
唯一知道的有用的消息是,这里距离钱塘已经不远了。
钱塘?
这么说,是在杭州附近了?
这个镇子离以前的村子太紧,在这里改头换面太惹眼。两人一路打听着朝钱塘而行,三天后,四爷就已经能独立行走了。而此时,距离钱塘已经很近了。
两人开始改头换面,路过的小镇上,买些衣服鞋帽。到了小县城,买了马车被褥。
换了装扮之后,两人一个是不抛头露面的小媳妇,一个是有些文弱的小书生。两人也不穿戴好的东西,都是最普通的人家家常穿戴的,老马破车,半点也不打眼。
四爷的意思,先在钱塘安顿下来。人多的地方阳气重,以后还是少往那荒山野岭去。
说实话,对有些东西,两人真没多少好奇心。咱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要过普普通通的日子。烟火人间,滚滚红尘,这样的日子我们过着觉得就挺好。
见识了古怪的事情之后,两人特别谨慎。赶路绝对不错过宿头。
今儿也是,半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呢,就到了一处驿站。打听过了,说再走一个半时辰,就是县城。赶一赶,也就是天黑不了多大工夫,就能进县城。
两人连犹豫都没犹豫,四爷还跟人家掌柜的说“马太老了,走不动道儿了。歇着吧,不在乎一两个时辰的。”
于是,在驿站就歇下了。
这驿站,一边是官驿一边是民驿。今儿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不管是哪个驿站的人都不少。
“上房没有了,官老爷们那边住不下,咱们的上房都腾出来伺候着呢。”掌柜的给安排了一间不漏风不漏雨,还算是干净的房舍,就去忙了。厨房里也忙着招待官老爷,其他的人也就是蒸饼咸菜热水,别的就没了。
就这也行啊,路上也不讲究这个。
干净的地方,热水供应,吃饱喝足,洗洗擦擦,算是来之后住的最舒服的地方了。
一夜好眠,一早起来,只买了些干粮,就直接赶路了。
马车都套好了,林雨桐都要上马车了,柴房里扑出两个人来。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跪倒在林雨桐脚下。
老太太仰起头来,看着林雨桐“敢问夫人可是前往钱塘?我们婆孙两人……也是前往钱塘投亲的……”
林雨桐的视线落在小姑娘头上那只用纸剪出来的杏花上,然后摇头“老人家,你们要是去钱塘,我们怕不顺路。虽说我们之前想着要去钱塘一趟,可惜,中途,我们还有些事要办。这一耽搁,许是一年许是半载的,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她摸出一个金豆子递过去“老人家,拿这钱,找个顺路车吧。”
说着,就点点头,直接上了马车。
四爷看了那婆孙一眼,架着马车就走。
林雨桐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云。杏花用纸剪出赖戴在头上,放在时下并不奇怪。像是宋朝时,就有这种佩戴纸剪出来的花儿的风俗。关键是,为什么是杏花?
原主莫名其妙的被困在了山上,而家里有一个女人也是原主的模样。她放在桌上的那一只杏花,她要四爷吃的杏花蜜,还有她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杏花香气,说实话,以前那么爱吃杏脯的人,如今都不碰了。她对杏这个东西过敏。一听跟它相关的,她浑身都不舒服。
四爷何尝不是如此,马车要从院子里出去了,他还扭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那老妇人带着她的孙女急急地避回柴房去了。那脚下的利索模样,绝对不是一个老妇能有的。
而她们要躲避的,是一个身穿方心曲领衣着的男人。
方心曲领,这是自唐延续到宋的官服的样式。
她们怕这个当官的人。
或者说,她们怕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的官身。
他这么跟桐桐说,林雨桐就一愣,还有这事?
“猜的!先看看再说。”比较烦人的是,只怕被杏给缠上了。可是这是为啥的都不知道。
一路安然的到了钱塘。
钱塘是杭州府的首县,是个极为繁华的地方。两人一直也没在江南怎么住过。以如今的情况,在这里暂时落脚是最好的选择。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还是少扑腾一些为好。
先在客栈里落脚,然后找牙行,想找一处院子买下来。
四爷的要求了“最好是距离书院近的。”
这个要求真心不算高,江南自古文风鼎盛,书院林立。好似所有的院子距离书院都不远一般。
如今这钱塘街道,说实话,林雨桐还有些不习惯。水路通达是没错,可这出门便是水路,感觉还是……很奇怪的说。
他们家买的那老马破车都已经成了累赘了,以折损了一半的价格卖出去了。
今儿跟牙侩出来看房,坐了船钻了三个桥洞,上了岸,又走了两条街道,才到了地方。
牙侩殷勤的笑着“这房子原来住着姐弟二人,这姐姐出嫁了,带着弟弟去夫家过日子。这房子,本是要往外赁的,但若老爷给的价儿合适,怕是买也是使得的。”
不管房子是怎么着的吧,只要房子合适就行。
敲开门,是个瞧着亲切的圆脸女子“来了?快,里面请。”
牙侩就介绍“这是许家大娘子,如今是李夫人了。”说着又跟对方搭话“李捕快不在?”
“他衙门里有事。”许大娘子笑着,就把人往屋里让。
房子林雨桐是挺满意的,院子不大,房子也不算是少。人家要一百二十两银子,林雨桐也没怎么还价,最后的结果就是一百二十两,带屋里的家伙什,全都买下来了。
先交了定金,许大娘子说,回头契书叫她家男人办了给送来。这当然那也行。
留下这个牙侩了,见这买主出手也爽利,马上就堆起了笑“这屋里屋外,洒扫也费事。不知道老爷夫人要不要添几个人来……”
不弄清楚如今的情况之下,怎么好随便添人,谁知道添的都是什么人。
初一安顿下来,两人就出门了。上哪去呢?
上寺庙。
林雨桐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晚上的那诵经之声。如果真有什么魑魅魍魉,两人都觉得或许人家有办法。
坐船,过西湖,上永福寺。
如今的西湖,游人远没有那么多。偶尔见到的船只,也只是出海打渔的船只。这地方,瞧着荒凉的很。
其中登岸,又上山,寺庙建在山麓之上,一步一步登上去,这对于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四爷,还真有些难度。
林雨桐倒也是想背着四爷走呢,可惜这原主的身子,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普通的年轻姑娘的力气。爬上去,竟是天也快黑了。两人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直喘气。
四爷看了看已经关闭了的寺门,正准备去敲门,结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探出一个小光头来,小光头朝四爷和林雨桐施礼,口中念着佛号,“两位施主,主持大师有请。”
绕过一层层大殿,才到了方丈的禅房。
林雨桐一踏进禅房,只觉得脑子一瞬间都清明了。两人对着打坐的大和尚行礼,然后也在蒲团上盘腿坐了。
这大和尚睁开眼睛,对着四爷和林雨桐上下打量,然后一脸惊容,嘴里念念有词“奇哉怪哉!怪哉奇哉!死人活相,偏偏紫气灌顶,贵之以极……”继而,他又看向林雨桐“这位夫人更是怪哉,贵气尚且在其次,令老僧看不明白的是,夫人年纪轻轻,何意有如此厚的功德……光华璀璨,耀目非常……”他摇头叹气,又是掰着指头算,“说来惭愧,贫僧竟是看不出二位来处。”
这话叫林雨桐心中大定。
四爷便问道“不瞒大师,此次前来,是有件麻烦事……”他将原主的情况说了,又把来之前遇到的怪事一并说了出来“不知大师可能解惑?”
大和尚皱眉“施主不必惊慌,贫僧之前已经说了,二位乃是贵人,又功德加身,不管是何物,皆是不敢伤了二位。”
林雨桐心里犯嘀咕,那之前明明是被魇住了一般,这又怎么说?可随即又想到,那时候许是原身还在,自己和四爷都不算是本尊,难道是因为没融合好?
她这么想着,抬眼就跟大和尚的眼神撞上了,那是一双洞悉一切的双眼。她微微笑了笑,心里倒是安稳了。
晚上,两人陪着老和尚打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离开。林雨桐临走捐了一百两的香油钱。
可出了寺庙,四爷依旧是心事重重“你有没有想过,老和尚能看出咱们贵之以极,那别人呢?”
有道行的应该都能看的出来。
“可这普通人身上贵之以极,代表着什么?”他这么一问,林雨桐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世上,除了皇上,谁敢贵之以极?
林雨桐马上下定决心“以后遇上有道行的,有多远,躲多远。”
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只能如此了。
不过,得知那些惧怕的东西根本就伤不了两人的时候,她就彻底轻松了。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
坐船回去的时候,还从别的渔船上,顺道买了两条刚打出来的鱼,回去正好加菜。
结果到门口的时候,许大娘子已经等着了,她笑吟吟的递上房契“金老爷和金夫人瞧瞧,看看可对。”
过户而已嘛,对的!就是这样的。
收了东西,人家也没坐,直接就走了。两个女人说话,四爷没搭话,自己往屋里去了。可林雨桐转身回来的时候,四爷还站在院子里,见她过来了,他指了指砖缝里露出芽的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之前还说院子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可这砖缝里明明长出足有一指长的一个苗儿,上面带着两片嫩嫩的叶子,就长在通往正房的路中间,之前怎么没看见?
林雨桐眼里就带上了几分厌恶“不会是……”
那个字,她没说出来。
这是被缠上了还挣不脱了是吧?
两人都不是认不清现实的人,行!既然缠上了,那咱们就聊聊。林雨桐弹了弾叶子“为啥要跟着我们,有话就当面说。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你伤不了我,我却伤的了你。逼急了我,我砍了那片杏林,一把火把那地方给烧的干干净净,不信?你可以试试。”
因为这狗屁倒灶的事,那两条清蒸鱼,吃着也不香了。
晚上的时候,两人都没敢睡,合衣躺着。过了子时,就看见烛火摇曳,然后门吱呀响了一声,一阵风从门里刮进来,屋里就平白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瞧起来二八年华的样子,云鬓轻挽,一朵朵杏花攒在头上,颇有几分春意。一张脸带着几分仙气,几分妖娆。
林雨桐和四爷还真没见过这一类的生灵,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这姑娘就带着几分娇羞的看向四爷,轻声的叫了一声“相公。”
如今这相公,就是一个称呼。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林雨桐还是被她叫的别扭的不行,她从床上下来“为什么跟着我们?”
而人家只看向四爷“难道相公忘了不曾?”
“我该记住什么?”四爷问道。
“相公不记得,曾经说过,哪怕它桃李芬芳梨花笑,也比不过我枝头的春意闹。哪怕是芍药艳李花娇,也比不过我雨润红姿俏。你说过,我如果是一个姑娘,你一定娶我为妻。可是你……你为什么要娶了她……”说着,她就指向林雨桐,“她是一个被夺了一魂二魄的人……”说着,她的面色一变“不对!不对!”她看向林雨桐,“你的魂魄……”正说着呢,她猛地捂住眼睛,朝后退了好几步“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笼盖在你身上的……七彩霞光……那是什么……是什么宝物……”
七彩霞光?
是大和尚说的那个璀璨夺目的功德之光吗?
是!她曾经救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如果真有功德之光,那便是因此而来的。
现在,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好似不是所有有道行的人都看得透这玩意。他们把这东西当做……宝贝?
林雨桐看向四爷,四爷微微点头。林雨桐才道“你走吧,跟着我们能如何呢?之前你接近我相公,你身上的阴气已经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你还要如此吗?再说,如今你也伤不了我们。你说的宝贝,也确实是宝贝。不过,是什么宝贝,恕我无可奉告。不过我警告你,我手里的东西,真能叫你魂飞魄散,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这姑娘却看四爷,“我叫红杏……”她盈盈的拜下“相公可千万要记得……”
话音未落,已经不见人影了。
四爷和林雨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走了。
林雨桐就问“这是放弃了吧。”
放弃什么?
这有些生灵,只怕比人还执着。
林雨桐的忧心一点没少,“你说,要不要去找个得道的高人,学上几手去?”
武功什么的,在这种地方,屁用也没有。在人家的手上,走不上三个回合。
四爷就说“你倒是心大,还想着学这个学那个的。”学这些我是不反对,有时间就去学呗。“可你就没想过,你那明晃晃的功德,虽然叫那些东西害怕,可也对那些东西有诱惑力吧……”
嗯?!
好像有点道理。
很快,林雨桐就知道,四爷说的不是好像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
因为这天晚上刚躺下,家里就来了一只可以统称为阿飘的客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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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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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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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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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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