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傻了!
得到消息的林晓星从办公室跑出去,直朝着厂门口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她霍开人群跑过来,看在自家妈正跟从车里下来的另一位女干部握手告别。两人彼此拉着手,看起来非常的亲热。
说了好半天的话,那位干部才又了车,挥手告别之后,车才启动了。
范云清直看到车走远了,没有踪影了,这才转过身来。
“妈”林晓星几个健步过去了,“您去哪了?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给您一个什么样的结论……”一句赶着一句的问。
“都说了,是调查嘛。”范云清说的云淡风轻,“调查完了,不回来了。至于结论,我回来了,这是结论。别担心,妈是长征之前的老革命了……对组织只要说的是实话,组织一定会给一个公道。这些年,d内的各种运动从来不少,从言安到如今,隔几年有一次。这是对d负责,也是对同志负责,更是对人民负责人。若是白璧无瑕,又何惧调查?”
林晓星明白,这话看似对自己说的,但实际,是对着这么多围过来的人说的。
因此,她没有打断她,由着她说完,这才道:“那你跟我回家吧。”
范云清笑:“傻丫头,你妈还不至于那么可怜。我是有组织的人,只要组织在,家在。如今只是暂时没有住的地方!没关系,住处可以找组织帮忙解决嘛。”然后又说:“你啊,要学会相信组织,依靠组织……”
林晓星没听那些套话,只想着:老同志有老同志的待遇,她要是真单身了,组织是需要给解决住房问题的。考虑到她单身带着孩子,应该会给予照顾。
正想着呢,听到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洪厂长来了。”
母女俩扭脸看过去,见洪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云清!”他喊了一声,然后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云清啊……”一边喊着,一边朝前走着,快到了跟前了,他伸出双臂。
范云清却一脸笑意伸出了右手:“老洪,我回来了。”
一个要拥抱,一个给予握手的同志礼。
范云清在提醒洪刚:我们离婚了。
洪刚愣了半天,才同样伸出右手,跟范云清握在一起:“回来了……好……”
范云清开玩笑一般的说:“正要跟领导汇报情况呢……”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请求组织给我安排住宿的地方……”
这……?
住在哪里合适?
林晓星马道:“职工大学那边建成了。”
对!范云清还职工大学的干部,她在那边不光该有办公室,还该有宿舍才对。
洪刚马道:“我这叫人帮你归置好。”
范云清摊开双手,以显示一无所有:“我的衣服更日常用的东西……”
“都在厢房锁着,没人碰过。”洪刚欲言又止,“我……不会叫别人碰你的东西……”
“好!”范云清点点头,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不等洪刚再说话,又问了一声:“抗美呢?还好吗?”
洪刚这才看向林晓星:“抗美一直跟着晓星……”
范云清拉着晓星的手一下子收紧了,但她的语气格外的平和:“是吗?也好!有援华作伴……”只一瞬间,她收敛了情绪,非常平静的提议:“那这样吧,以后抗美跟着我……”
“行!”洪刚忙道:“你说什么是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一边应答着,一边急切的往厂里跑,像是在逃避什么。看到围观的人,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散了,没正事干了是吧!”
等人走了,林晓星拉着范云清回家,好歹洗漱一下吃顿饭。
一路,她也没深问审查是个啥情况,只说了这两月里发生的事,从把抗美带回家,到洪刚再婚,再到李翠翠那个女人的作态,又说了范舒拉跟她男人的种种小人之处。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她发现,自家这妈冷静的可怕。
没哭没闹,甚至脸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范云清扭脸看晓星:“怎么不说了?”
“妈……”林晓星站住脚,“你……不生气?”
范云清摸了摸晓星的脸,“谁都说了,是没说你自己。受委屈了吧?!”
林晓星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了几分潮湿:“都说日久见人心,这话果然没差。在这厂里,愿意搭理我的人没几个。要是没有苏瑾和我姐我奶他们,我都要撑不下去了。我把抗美带回家,苏瑾没怨我。我想打听你的消息,不知道该找谁。回家找我爸了,我大娘催我爸,说赶紧想办法。我姐还去求了别人……”
范云清伸胳膊抱了抱晓星:“放心!这一回,妈被查的干干净净的了。经得起任何人查证了!再不会有说不清楚的事了。妈跟你保证,再不叫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我爸他没不管你。”林晓星急切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范云清笑道,“这里面的事,有组织纪律,不能说给你听。谁出力,妈心里有数。”
林晓星忍不住说了一句:“看爸爸,您没看错,可是看洪刚……”
“嘘!”范云清的手压在嘴唇,“不说这个了。人心易变,永远别试着去检验人心。人心也最经不起检验。自从那天被带走,我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到的是……”
没有想到的是晓星会站出来接走了抗美,也没有想到洪刚会那么理所当然的送走抗美。
所以,她这次真信了:人性是没有下线的。
到家的时候,苏瑾已经在做饭了。他热情笑:“妈,快进去坐。饭马好。”
一大碗挂面,卧着俩荷包蛋。
范云清看着碗里的饭,对苏瑾笑了笑:“难为你了。晓星要跟你结婚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乐意。是怕你们俩在一块过不了日子……如今瞧着,倒是多亏了嫁给你了……”
“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不是应该的吗?”说着看了看时间,“您先坐着,我去接援华和抗美去……”
抗美被照看的很好,这是范云清将抗美抱在怀里之后感觉到的。
洪刚来叫范云清看新家的时候,范云清带着抗美一起离开了。晓星也跟了过去要看看环境。
新的职工大学,进了大门是门房,门房的边,还有两间空着的房间,预留出来是作为会客室用的。里间套着外间的,如今被拾掇出来给范云清住了。里面的所有家具都是洪刚从家里搬出来的。用他的话说,家里的东西原本有范云清一半,这是应该的。
范云清也没客气。隔着窗户能看到房间外,十几米远的地方是厕所。
沿着台阶走,直接了走廊,沿着走廊一直一直过去,是厕所。要是下雨天沿着这个路线是淋不到的。走廊的两侧留出花坛,明年春大概要栽花吧。要是能栽一些藤萝之类的植物好了,刚好在走廊和厕所挡在背后,一点也无碍观瞻。厕所外面是自来水笼头,砌着水泥的池子。
很方便生活的一个地方。
“挺好的!”范云清对洪刚点头,“谢谢你啊,老洪!”
洪刚手足无措:“谢我干什么……是你……你受苦了……”
我受的苦,我自然是会记得的。
晚躺在一个崭新的地方,哪怕是熟悉的床,也给不了她丝毫的温暖。怀里抗美睡的香甜,她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手又放在了肚子。
这日子总得要过下去的吧。
这几天厂里都在议论范云清回来的事,都等着看笑话呢。
结果没有!
什么笑话都没有发生。
林雨桐周末去新的职工大学课的时候,还看见新学校这边,门房里有人了。
四爷认识这人,还递了一根烟过去。
林雨桐这才知道,这个五十往的看门人,儿子是烈士。如今孤苦伶仃的只剩下他一个了。之前建厂的时候,也给他安排工作了。跟林雨桐科室的刘七娘一样,是安置烈士家属的。可这老爷子也是运气不好,工地摔了一跤,胳膊腿都骨折了。这一养是大半年。厂里倒是啥都管了,可这老爷子伤好了,自己倒是跑回老家去了。
据说是范云清翻看建厂初期的人事科的资料,把这人给找出来的。
她甚至亲自去了这人的老家,了解情况。毕竟,她还在工会兼职着呢。说起来也是本职工作。
到了这个叫吴三树的人的老家,才知道,这人回来,是因为老家还有一位隔房的婶子要照看。这婶子呢,是一位英雄的母亲。她亲自将三个儿子送了战场,结果三个儿子都牺牲了。大儿子当年留下一个孙子,老人家把孙子拉拔大了,又送了孙子参军,结果孙子牺牲在了朝鲜战场。而早些年,老人一直给部队做军鞋,家里的粮食只留够口粮,剩下的捐给游击队做了公粮。老人手里收着的支队给打的收条,一大厚摞子。如今剩下老人一个,吴三树说:“我们吴家,剩下我跟我婶子了。我不能走,走了我婶子一个人咋办?”xiumb.com
范云清知道这个情况,去了这老婶子的家里。两人说了一天的话,说了啥也没人知道。反正结果是范云清认了这老太太做干娘。
回来之后又去了有关部门说明了情况,把老人的户口给落实了。
户口报了以后,范云清把户口本给老人,老人拿着户口本哭:“一大家子,如今剩下我一个了。”
范云清试探着道:“您要是愿意,我把抗美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不知道是闺女还是小子的都落在您名下。给您做孙女孙子!我的事您也知道了,孩子他爸那……之前人家有儿有女的,对这俩孩子也未必……再加我这样的出身,以后还会不会被查我也不知道。干娘,我不骗您,我是有几分私心,我不想叫孩子跟着遭罪。您要是觉得行,叫孩子改姓都成。”
啊?
老人看向范云清:“当真?”
范云清点头:“当真!孩子们他爸跟那么个女人再婚了,这要是不出事则罢了,要是出事了,孩子们免不了被牵连。您要是觉得为难,我再想办法……您要是……”
“不为难!”老人看着一脸懵懂的抗美,“我有啥可为难的?活到我这份,还怕啥啊!把孩子过继过来,连名带姓的改了。从此没有啥洪抗美了……我孙女叫吴荣。是我吴家的孩子,是我吴家的荣耀。”
范云清摸了摸抗美的头,这次是真笑了:吴荣,是个好名字。吴家的荣耀必能庇护与你,也盼着你真能成为吴家的荣耀。
她喊吴三树:“吴大哥,吴大哥,快来。”
等吴三树进来了,范云清叫抗美,“快!跪下给奶奶和大伯磕头。从今往后,你不叫洪抗美,记住你的名字,你叫吴荣。”
吴三树看向老婶:“这……”
吴老太却笑呵呵的把孩子扶起来:“好!我吴家又有后了!”
范云清又跑了一次派出所,这次直接找了大原,把事情给说了,“看能不能给办。”
能办?怎么不能办呢?手续没那么繁琐。
吴家的户口本,第一页是吴老太,第二页是吴三树,第三页是吴荣。
吴家一门,光是烈士五人。算是把范云清肚子里的这个加,活着的才四个人。烈士活人多。
大原回去跟常秋云把这事给说了:“……我早说过,她不是简单的角色。”
确实!谁都没想到,范云清会这么安排。
洪刚找范云清:“这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把孩子过继出去,自己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有知情权的吧。
范云清有几分歉意:“……这事怪我。你不知道,我一看见干娘,想起咱们那些牺牲的战友。尤其是我这种战地护士……看着自己的战友在自己的面前慢慢的死去。他们嘴里念叨着家里的父母……老太太又确实是稀罕抗美,我脑子一热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一提起那些故去的战友,洪刚啥也不说了。活着是运气,还想着后人不后人的,牺牲了那么多人,又几个留了后人了?
他点头:“也好!只要老太太高兴好。”
老太太因着有了孙女,确实是瞧着精神更矍铄了,每天牵着孙女的手,送孩子托儿所。得闲了,手里不离针线活,给大的做完给还在肚子里的这个做。
没几天工夫,吴老太跟林老太倒是相熟了起来。
林雨桐都笑:“怎么成熟人了?”
老太太说:“……到了这岁数了,孤苦伶仃的怪不容易的。要是没个后辈,你说活着有个啥趣呢?如今呢?那边需要有这么个老太太,很多不好解决的问题,有了吴老太都好办了。而吴老太呢,瞧那身子骨,没病没灾的活个一二十年也不一定。真到了她不能动的时候,这亲手抚养照顾长大的孙子孙女,对老太差不了。她庇护孩子们长大,孩子们要是有良心,好好给她养老,贴在一起过日子,总一个人冷清着好。”
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范云清确实是挺叫人刮目相看的。
李翠翠在范云清回来之后,也不高傲了。见了人又开始躲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雨桐总觉得李翠翠其实是有些怕范云清的。
被范云清的事一打岔,时间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厂里去b京参加运动会的代表队都回来了。
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财务科的小雅,获得了个长跑的亚军。
回来了,厂里给带了大红花,然后召开全场职工大会,予以表彰。
范云清又在会,给小雅了一份录取通知书。因为小雅为厂里做出的突出贡献,被职工大学录取,可以在理论班学习半年。
同时,也被调整了工作,不再是打杂的了。调到化宫的图书室,做管理员。
刘七娘在下面听着,手都拍红了。结果,厂里叫她去发言,她不感谢别人,感谢林雨桐,说:“……是林主任,一直在强调,女孩应该跟男孩一样,享有平等的权利。我寻思,那时候没叫小雅读书,只供着她弟弟……如今这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没想到她这么争气……”
然后范云清带头鼓掌:“让我们起立,将掌声送给林主任……没有林主任,没有站在领奖台的小雅,她只是那个在家里围着灶台转的大丫……我希望,每个家庭,都少一个大丫,多一个小雅……”
林雨桐站起来三百六十度的转着鞠躬,感觉挺羞耻的。
会议结束了,几个领导还朝林雨桐招手,叫她过去。
这应该是有新的工作任务下来。
等她过去,赵平说:“……这件事我看可以做成典型,叫宣传科写宣传资料,可以向报一报的。工作做的好,咱不能藏着掖着,该表功还是要表功的嘛……”
洪刚也点头称是,边有厂办主任说:“小林了不得,如今可是银行系统的名人。碰以前的一个同学,他说,再过三五年,别的省不敢说,咱们省来说,银行里下下的人,都得是她的门生……”
这是什么,这是人脉了。
林雨桐连忙摆手:“可不敢当!”
另一个说:“有什么不敢当的。省里的财经大学,也有财会专业,人家说是想请咱们小林,小林不去。人家的领导都在想办法,说是可以考虑给金工一个行政岗,只要小林点头,两口子都能去……是不是有这么一码事!”
是有这么一码事。
但是如今这个年代的大学,那环境,哪里能有厂子里的环境好。
知识分子如今只能算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你说:我没事从工人阶级这一堆跑去知识分子那一堆干嘛。
她义正言辞:“我对咱们厂有感情,我对咱们的工友有感情,我是工人……”
所以,我骄傲!
一队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结果一出去,才发现很多职工都没走。他们围在四周,留出一条路来。
而路的那一头,几十米外,停着一辆车。
车边站着的人,很多人还有点印象,是当初带走范云清的人。
那么这次,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不少人都看向走在最后的范云清。
范云清挺着肚子也迎过去:“又见面了。”她热情的伸出手。
几个人很客气的跟范云清握手,然后看向厂里领导站的地方。
这五人工作小组,一个高瘦的年站出来,开口说:“洪副厂长,有些问题我们需要弄清楚,你跟我们走吧。”
洪刚霍然变色!
林雨桐发现,他没看别人,而是直愣愣的看向一直背对着后面的范云清。
被人带着走,路过范云清的时候他侧着脸看,路过之后又回头不停的看。直到被带到车,隔着车窗,那双眼睛也不曾离开过范云清。
范云清那么平静的目送他离开。
赵平往前走了两步:“怎么又查到老洪身了?”
范云清没回头,只道:“是啊!怎么查到老洪身了?不过没事,只要没问题,不怕查。”
也是!范云清不是回来了吗?
大家看了热闹之后,也都是这么想的。想着要不了两月,洪副厂长肯定又回来了。
李翠翠安心的住在给洪厂长分的房子里。这一片是院子,不是憋屈的小筒子楼。
晚,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有些不安。
老洪,他这一去,会不会回不来了。
深秋了,夜里的风大。冷飕飕的从窗户缝了往里面刮。
家里的暖气接口好像有点问题,听说这两天试供暖了,可暖气片还是冰凉凉的。裹了两床被子还是冷的睡不着,后半夜听着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像是雨打窗户的声音。特别响亮。
她想起来了,厢房的窗户好像忘了关了。
该起身出去把窗户关了的,结果想想,厢房里还摆着洪刚那原配老婆的照片呢,她又缩了。有点不敢去。
一晚这么朦朦胧胧的,睡的一点也不安稳。
早听着厂里的广播起床,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开了堂屋的门,想看看雨大还是雨小,结果门一开,她吓的是一声尖叫。
怎么的了?
院子里有一排脚印,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大门跟前不见脚印,出现在院子里。
“有鬼啊”她尖利的叫了一嗓子。
隔壁是赵平家了。这两口子跟听见动静的其他人,都跑了过来。
赵平是侦察兵出身,一脚踏进院子,他意识到不对。赶紧站住脚,不许任何人再靠近了。
然后叫人:“通知保卫科,报警!”
才一天的时间,谣言出来了。有人说是闹鬼,有人说是敌特在行动。
晚苗家富敲门找四爷,“这事,我拿不定主意,你给我参详参详。”
老太太带着丹阳去里间睡去了,不叫孩子听这事。
林雨桐给两人端了一盘子油炸的花生米,一盘子猪头肉,取了酒壶倒了二两酒过去。
苗家富叫林雨桐坐:“一块听听。”
他先喝了一口酒之后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大家把这事传的太神秘了。家里根本没丢东西,李翠翠说是她一晚没睡踏实,后半夜听见雨声……”然后他不确定的看向林雨桐:“我睡觉较死,这晚下雨不下雨,几点下雨,下的大不大的,我睡着了不可能知道。不过保卫科值班的几个人却说,昨晚风大,雨并不大,是天快亮的时候,都快五点了,雨才大了起来,到七点左右又小了一点,估摸是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听到雨声……那你们听见了吗?”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几点下的雨。
老太太却在里面说:“我四点起来还了一躺厕所,关了阳台的窗户,那时候的雨没那么大,窗户开着,雨也没飘进来……”
老太太这么一说,林雨桐明白苗家富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刚开始李翠翠听到的那雨打窗户的声音,是假的。”
苗家富点头:“要是我猜的这样,这解释了为啥院子里都是脚印,而别的地方没脚印。这人把院子里淋湿之后,脱了鞋冲了脚的泥,才走的。”
可这人怎么知道之后会有大雨?天气预报没那么准。
苗家富说:“我猜是偶然……那院子什么都没动过,院子里水龙头的池子那块,被人动过。池子下面有松动的土,面虽然铺着砖块,但是起开之后,能发现,里面是新土。一定是有人把里面的东西给取走了。这人知道水池那块藏着东西,直奔着那快去。却不小心把水龙头给撞开了,发出声响把里面的李翠翠惊动了,所以,这人将错错。更没想到的是,老天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天快亮了,雨大了。把他的其他踪迹彻底给掩盖了。”说着,语气不免有些忧虑:“要真是这样……那么这人,一定还在咱们厂……”
这个推理,逻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雨桐问:“那这人是怎么进洪家的大门的?大门是从里面插着的吧?难道他翻墙越脊进去的?”
苗家富摇头:“……这人是从大门进去的。他们家是那种老门,门边有个绳子,拉着这个绳子,里面的门闩自然来了。门闩一开,门能推开一条缝隙,足够手伸进去把插销在拉开。”
这种门是君子门。厂里的治安很好,各家各户,不说夜不闭户的,也差不多。
所以,非说这是谁进去的,那范围可广了。在厂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四爷给倒了一杯酒之后问:“你现在发愁的是,不知道丢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你不知道洪刚在家里到底藏的是什么。要是藏的是钱财,这案子顶多是失窃。要是藏的是别的……”
苗家富一拍手,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在洪刚被带走的敏感时期,一个诡异的作案现场,一个被盗却不知道被盗物品的案子,这很容易,叫人联想到了特务的身。
要真是一一五有潜藏的特务,麻烦了。
林雨桐和四爷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沉默了。
这事要真是跟特务有关,那此人应该是想着隐藏和隐蔽才对,怎么会选择此时行动。算是洪刚有问题,算他藏匿的东西再要紧,可悄无声息的将东西取走才是策。哪怕是行动过程失手了,不小心撞到了水龙头,也可以做成偷盗钱财或者是偷窥者的假象,为什么非要营造的这么诡异,往特务的那条路引呢?不管是偷钱还是偷粮食,或是是偷看男人不在家的单身女人,这都是很好的借口嘛。算是被逮住了,又能如何?开除出厂算是最严重的后果了。这样还更有利于隐蔽掩藏了。而这个人呢?像是怕别人不把这事往特务身想一样。
但是这种话,两人却真不能说。
说到底,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四爷只说了一句:“想办法问问洪副厂长,看看他肯不肯说。再问问他家里人,看谁注意过,那水池子底下有东西……”
这话也在理!
苗家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李翠翠,而是范云清。
范云清摇头:“水池子下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那犄角旮旯的,谁在意那地方啊。”
苗家富问:“那您知道洪副厂长翻动过院子吗?”
“这个……”范云清想了想,然后点头:“还真有!我想种花,但他不让我翻地,我也知道他是心疼我,不想叫我干粗活。最后还是趁着晚,吃了晚饭之后,他加班干了。这事赵厂长也知道。我记得他当时隔着墙还喊了一声,种花不许种在墙根底下,怕我们老浇水,把他们家的墙给泡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苗家富急忙问道。
范云清想了想,“两年前吧,我记得是刚开春。”
苗家富又追问了一句:“那您现在还是认为,他是舍不得您干活,才不叫您翻地的吗?”
范云清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她急切的道:“老洪也是老革命了。你不能这么怀疑他!你问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院子里有秘密,他不想叫我知道,所以才不叫我自己动手种花?你不能靠猜测的,小苗!这事得讲证据。”
“范书记你别着急……”苗家富说,“我们也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嘛!”
说着起身,“那我先告辞,您要是想起什么,来保卫科。”
范云清挺着肚子起身送他:“这点d性原则我还是有的,放心吧。我不包庇任何人!”
苗家富走到门口了,猛地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您那晚在家住的吗?”
范云清无奈的看了苗家富一眼:“这又怀疑我了是吧。我配合你的调查!也不隐瞒你,我没在家住,那晚跟几个苏国专家在咱们厂的化宫打扑克呢。我是几点跟他们在一起,几点离开的,他们都知道。”
如此的坦然,叫苗家富不自在了一瞬:“您别见怪,干我们这一行的,有职业病。”
“没事!”她笑道:“只要能查出真相,没有谁是不能查的。”
既然没有谁是不能查的,那么那些专家,该问还是要问的。
苗家富专程又找了四爷做翻译,去问那几个专家了。
人家说了:“是跟范云清同志一起打扑克的,一晚都在一起。”
苗家富还追问了一句,叫四爷翻译:“一直在一起?途没有因为任何事离开过?”
当然!
这几个人说的斩钉截铁。
出来的时候,苗家富说:“也是我胡思乱想的。看来范书记的嫌疑是可以排除了。我也是不靠谱,人家还怀着洪副厂长的孩子呢,怎么可能干的出陷害洪副厂长的事……”
他是直接排除了范云清的嫌疑,转而调查其他人去了。
可四爷心里却认定:此时必然是范云清干的。
苗家富不了解那几个专家,但四爷了解,跟专家接触最多的是他了。这些人晚没有一瓶伏尔加是睡不了觉的。喝完了说过什么干过什么,他们知道个鬼!
而工人化宫又是距离那一片领导住宅区最近的地方。在化宫里面,晚厕所是不方便的,只有这些苏联专家的活动层的厕所才能使用。而这些专家都是男士。她要是想厕所,完全可以用借用厕所不方便的理由出去。外面有个旱厕,在赵平他们那一排住宅区的路口。
至于她回去取什么去的?不难猜的出来。晓星都藏着金条呢,她会没有?
这玩意只怕是背着洪刚藏下的,如今不光是悄悄的取回来了,还狠狠的惩罚了这个背叛者。
这个女人啊!果然是不简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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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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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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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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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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