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从嘴里说出来,林晓星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脸一瞬间涨的通红,说话也有些结巴了:“妈……您怎么……怎么来了?我以为是……太突然了,提前写个信拍个电报也好啊!”
苏瑾的妈左右看看,见这么多人朝这边看。脸的表情缓和了两分,语气也算得是和善,横竖不能叫人看了苏家的笑话,她笑了笑:“你们把家安在这里,我不过来看一眼,实在是心里不踏实。”
林晓星嘴里啊了两声,然后赶紧朝里面喊:“苏瑾苏瑾……妈来了。”
苏瑾在里面听见了,早听见是自家妈了。可这不叫晓星把话圆回来,他咋出去。出去不管说啥话自家妈都觉得是护着媳妇的。
这会子听见叫了,他才掀开门帘,对着自家妈笑的一脸讨好,“妈,快进来。我都想死你了。我爸还好吧?我姐呢?都好着呢吧。”然后扭头看要跟进来的晓星:“赶紧买菜去啊。跟进来干啥?”语气凶巴巴的,但眼睛一眨一眨的给林晓星使眼色。
林晓星低眉顺眼:“是!这去。”
看着那母子俩进去了,她站在门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谁都看的出来,林晓星挺怕她这婆婆的。
那么必然的,苏瑾的妈,只怕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林雨桐把饭做好了,端了进去。
李月芬还在外面站着呢,在这楼道里,充分了满足了她的八卦欲望。一个村子那么多的事,哪有楼里面热闹啊。在村里别人家的事多是从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嘴里听来的,能亲眼看亲耳听的热闹实在是不多。而楼里呢,但凡是有一点响动,大家都得知道。
她住的还挺瘾的。
可真不能叫她这么住下去。
房间呢,这么大。隔断隔开,稍微能有点隐私空间。但说实话,这点隐私空间实在是有限。换衣服对方看不见,但说话对方一定听的见。
因此,她跟四爷在家的交流都少了起来。更不要提亲密一些的夫妻生活了。
虽然是两口子活到现在,不一定得出声交流。也不是饥渴的几天都忍不了,但家里有这么个人,总会叫人觉得别扭。
如吃饭。盘里的菜,她总是往四爷碗里夹。夹菜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动不动唆一下筷子,觉得唆过了,干净了,卫生了。然而这动作把两人看的难受的不行,用这筷子夹的菜叫四爷怎么吃?
林雨桐一把抢过四爷的碗,直接把里面的菜全都折到李月芬的碗里,虎着脸:“给您吃的,您好好吃。如今不给您补补,啥时候补!吃!必须吃!还必须吃完!谁都不许给!”
这凶巴巴的样子,是虎劲又来了。
给李月芬吓的激灵一下:“……你看……你看你这孩子……我吃还不行吗?”这么凶做什么?
“以后给你做的是给你做的。”林雨桐继续虎着脸,“必须都给吃了。”
“成!我吃还不成。”李月芬一面觉得这虎妞还真是虎妞,一面又受用感动的不行。你看这儿媳妇对自己多实诚。
把吃饭这茬糊弄过去了,可其他的问题也不少。
像是晚睡觉,那呼噜声响的,对门苗家都能听见。
铁蛋是口无遮拦惯了的,说呢:“金家奶奶打呼噜我爸都响……”
把苗嫂子给尴尬的:“这熊孩子,胡说什么呢。”
林雨桐耳朵里要是不塞着棉花,半夜得被这跟拉警笛似的呼噜声吵的睡不成。
桂兰都小声跟林雨桐嘀咕,“咱做子女的,不把老人接到身边,这真不是不孝顺。实在是……这屁股大的地方,转圈都费劲,住不开。”
这是婆婆还罢了,这要是来的公公,都没法住。
公公和儿媳妇怎么在一个屋里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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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楼里的人都说呢,林雨桐能把婆婆留这么长时间,顿顿好吃的给做着,着实是不容易了。倒有人偷着嚼咕起来,说李月芬不体谅儿子媳妇的难处。来了不方便算了,平白多花了多少钱去?做老人的咋不知道心疼呢。
说实话,李月芬在这儿住着,也确实是没啥事的。煤油炉子她不会用,林雨桐也不想教她。她那卫生习惯,做饭叫人没法放心。干脆把使用煤油炉子不慎的危害夸大了几分,她更不敢碰了。
因此,她在小两口班之后,是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无所事事。
楼里住着的都是双职工,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楼里在班时间是没什么人的。苗大嫂是在食堂工作的,打扫打扫食堂的卫生,这一类的事,都归她。这种工作,带着孩子班没啥问题。因此,这个点,连铁蛋都不在楼里。
前几天确实是无聊,但现在不了。
苏瑾的妈不是来了吗?
人家苏大婶帮着儿子媳妇洗衣服,去了水房。她跟过去跟人家聊天。
苏大婶之前也知道林家的事,苏瑾在这些事不敢瞒着家里。所以一些恩怨情仇的,她也了解一些。知道儿媳妇有个姐姐在近前住,还想着等今儿晚了,无论如何都要先去拜访拜访。最好能见见亲家。这儿女的婚事成了,这亲家不照面,这是不讲礼数。
谁知道自己还没门呢,这边拐着弯的亲家见到了。
两人聊的挺好,等林雨桐回来的时候,见自家那婆婆靠在门边,而林晓星的婆婆正在做饭,两人还不时的聊几句。
这下林雨桐不能装着看不见了。主动打招呼:“是亲家婶子吧?本来昨儿该拜访的,又怕太晚了打搅。”她把手里的一斤肉递去:“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李月芬大面的道理懂呢,马道:“是!拿着吧。昨晚还说带啥东西不失礼,又是说点心又是说罐头的。最后想了想,那东西是好看,咱自家人,怎么实惠怎么来?”
苏大婶在围裙擦擦手接过来了,“行!我收下了。等明儿去见见亲家,她大姐跟老嫂子可一定要去啊。”
林雨桐满口应着。心里却犯愁啊!看得出来,这苏家不是没规矩的人家。既然人家说见亲家,那自然是要见的。主要是还有林老太太呢,作为亲家,对方家里有长辈,怎么着都该门拜见长辈的。他们又是男方,这事本该主动。所以,门是必然的。可偏林百川还不在,这叫常秋云多尴尬?
赶紧较热给捎信吧。
如今喝的羊奶,每天有采购的车给捎回来。林雨桐想着,顺便叫人家再给家里捎句话算了。
进了家门了,李月芬才不好意思的说:“你看这都来了好几天了,也没去看看你奶去……”
主要是家里的事说出来丢人,她没好意思去。
林雨桐觉得无所谓,去了家里还得招待。但现在,都捎话了,自然是把李月芬来了的事也告诉常秋云了。
她嘴应付李月芬,说自家人不讲究。心里却想着,只怕常秋云会过来。
果不其然,晚,常秋云来了。
提了两斤桃酥,先门了:“你说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早说了直接住我那边去算了。我那边地方大。也不用在孩子这边挤。”
李月芬心说:人家这是嫌弃自己在这里呆着,打搅人家闺女过日子了。
心里不得劲吧,但这还没法说。
人家也确实说的是事实。
住在一个屋里,她都没怎么听到两口子说过话。说到底,还是避着自己呢。
可要说,自己在这边住的舒服不舒服,那自然是顶顶的舒服了。
一天三顿好吃好喝的,白天啥事都没有,要么是睡觉要么是找人聊天。想说做点针线活给大孙子吧,自家儿媳妇能干,把孩子用的都好了,单衣棉衣的,穿到三岁都没问题。
这亲家一来,崩管说的多亲热,笑的多热情,但这意思吧,是这么个意思。
李月芬赶紧道:“才说要去看你老婶子去呢,看了老婶子这回去了。开春了,地里的活儿也开了。在这里,再是享福,可老庄稼人,还是扔不了庄稼。跟你不一样,没那享清福的命。”
话里面也算是绵里藏针。
输人不输阵嘛,你家再能耐,不也看我儿子了吗?我住儿子家,我理直气壮的,对不对?
亲家的相处模式是这么样的。
心里对彼此吧,都有些意见。但这面,还不得不和和气气的。
常秋云被小小的怼了一下,她作罢了。本来也没想怎么样,是提醒对方,别住着不走。这边闺女怀着孩子,得班,回来还得伺候她吃喝。她倒是舒服了,当然了,也肯定觉得这儿媳妇好。但是光说好不行啊,真觉得儿媳妇好,你得为她想。每月又是粮又是钱的,换季的时候还把布料买了寄回去叫做衣裳,这可以了。还想咋啊?婆婆觉得享受媳妇伺候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做妈的还心疼闺女呢。本来两口子过日子,姑爷能搭把手干的活儿,这有了婆婆在这儿,都没法明着叫干了。要不然,且看看婆婆的脸去。
所以啊,她当了一回恶人。
但也没想着为这点事怎么着,随即换了话题,说起了村的事。
正说的热闹,门被敲响了。开了门,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苏瑾的妈。
“是亲家来了吧。”苏大婶端着一盘子大枣过来,“你看,这还没见过面……”
这很尴尬了。
林雨桐赶紧道:“亲家大婶啊,这是我娘。范主任那边,晓星没去电话吗?”
提醒她,那边那个是亲妈。找这个不合适。
真觉得得看林家老太太,你门去,常秋云避一避还不行吗?
这话叫苏大婶明显的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接下来该怎么接话。不是说,两边相处的都挺好吗?难道不是?这要是儿媳妇的亲妈,她倒是不用这么客气。正因为不是亲的,这才怕失了礼数。可这瞧着,全然不是那么一码子事啊。
一时两边僵住了。
常秋云心里一叹:门是客,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家的事再如何,别叫外人难堪是不?
她起身笑道:“是我。我这还没门,倒是亲家你先来了。快进来坐。”
把人给让进来了。
还跟人家说:“……孩子他爹也不在家,亲家来了,我……又不好出面请您。实在是失礼了。等孩子爹回来,我转告一声。到时候,可得请亲家赏脸去家里才好。苏瑾那孩子,我听我闺女说了,可真是个好孩子。倒是晓星,他爹他妈总说有些任性。不过也才多大点的人,又是娇养大的,也不是啥大问题。孩子心眼好,心软嘴硬。挺般配的。”
还是向着林晓星说话了。
这叫苏大婶不明白了,这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心里搁着疑惑,说了:“俩孩子过日子我是不管的,也管不。我住几天回去了,老头子还在家呢,我也放心不下。这不是小两口过年在家过年的嘛,晓星一来那事,疼的死去活来的。你说这女人这个毛病能是小事吗?找人要了个方子,抓了药专程给送来了。好歹叫她把这次抓的药给喝完了我再走,才能放心不是?”
例假有问题,大部分认为是会影响生育的。
但这也得看是什么愿意引起的痛经。林晓星是住地窝子受了寒气了,没别的大毛病。对生孩子,影响其实没那么大。
但做婆婆的关心儿媳妇,抓药送来,又亲自熬药看着儿媳妇喝,这不管怎么说,也说不到坏处去。
常秋云说:“晓星她妈工作忙,这些事,反倒劳烦婆婆……”
“自家的儿媳妇,原也是应当应分的。”苏大婶说这眼泪下来了,“我这辛辛苦苦弄来的药,晓星背着我全给倒了,你说这……”
倒是跟常秋云告状了。
常秋云:“……”愣了半晌,然后叹了一声,“咱们啊,都是老思想了。如今的年轻人,不一样。说我这闺女吧,我跟她奶都说肚子里孩子挺好的,一看都知道挺好的。结果人家不,偏得医院去查去,找医生去问去……把我也气的够呛……你说,我和他奶还能害她?”
这事,是绝对没有的事。
林雨桐也不用啥医院。
常秋云不知道是听说的谁家的事,如今拿出来按在闺女身,其实还是替晓星辩解呢。不是非得把你的药倒了,不过是两代人的思想不一样而已。
靠在门口的林晓星和苏瑾慢慢的退回去。
苏瑾说:“我说叫你喝了,你偏不喝。看!我妈不高兴了吧。”
她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林晓星皱眉:“都没看大夫,拿啥药给我喝?药是能随便喝的吗?我一闻见那味儿恶心。”
苏瑾叹了一声:“行吧!回头我跟我妈说。”说完又道,“这回,人家大娘可是一直在维护你。你说你也不登门,叫我都觉得见了姐和姐夫尴尬的不行。这次妈要是过去,你别犟着,跟着一起去,听见没?”
林晓星低着头没说话,迟疑了一瞬,但到底是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呢,苏大婶回来了,看不出喜怒,只吩咐两口子,“送送你娘去。”
然后林雨桐和四爷送常秋云出来,看到这两口子在门口等着。
苏瑾直接喊了一声:“娘。”
常秋云愣了一下,见边桂兰掀起门帘探头探脑的,到底是点了点头:“进去吧,不用这么多人送。”
“那哪行呢?”苏瑾跟在边:“我跟姐夫送您到家吧。”
很贴心的样子。
林晓星一路跟在身后,也不言语。
常秋云哪里用人送,到了厂门口了叫他们回:“你哥说了来接的,半路能碰。”
林雨桐指了指远处:“好像是我大哥……”
常秋云看了一眼点头:“是他来接我了。不用你们送了。”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林雨桐一眼。
林雨桐知机,追了两步过去。
果然,常秋云有话说,她没提晓星的事,只说林雨桐:“我能话里话外的嫌弃你婆婆在这边呆着,但你不能。该好还得好,听见没?尤其是在老四的面前,不能对人家亲娘摆脸子。”
“我又不缺心眼。”林雨桐搀着常秋云的胳膊往前又送了两步,被常秋云撵回去了,“黑灯瞎火的,快回去。看着点路,摔一跤不是玩的。孩子的衣服这些不用你管,怀着身子做针线伤眼睛,这些有我跟你奶准备呢。啥都不缺你的。”
林雨桐应着,却站在原地看着常秋云跟大原碰了,这才转身。
四爷站在她身后,这会子搂着她的腰:“回去躺着吧。”家里有婆婆,对儿媳妇来说,是没那么自由。晌午的时候想躺着歇会子腰,还得她想办法把她摁到床。
回去林雨桐可不真躺着去了。
是真累了!
挨着枕头睡着了。
李月芬见儿媳妇睡着了才低声跟儿子说:“……我明儿回去。你媳妇也确实是怪累的。”
回回吧!啥也不缺你的,年龄也才四十多。真不到养老的时候。
对于他而言,好名声是个屁。
横竖不能叫桐桐累着。
四爷说:“不行的话你跟我爹搬到我那边的房子去住吧。每个月,钱和粮我再多给点。”
李月芬摇头:“不用,尽够了的。”然后又讪讪的笑,“这段时间吃了睡睡了吃的,尽是叫你媳妇伺候了。”
楼里好些人私下里讲究她,她也不是没听见。
可说实在话,从生下来这半辈子,都没过过这种舒服的日子。这不是没出息的有点贪图这安逸了吗?
有手有脚,年纪也不大,叫怀着孩子的儿媳妇伺候着。
这是在老家,也是要被人骂的。
她说:“地里的活也该开了。少了人还真不行。一家子指着那点地过活呢,你哥是懒蛋,你爹又拿不起主意,你嫂子那人更指望不……家里离不了我。没了我跟你爹,你哥只怕得饿死。你这边呢,我看了。也安心了!你媳妇又是会过日子的,我放心。”
于是,第二天是要回去。
林雨桐跟四爷去送,顺道给拿福利票给换了十斤点心,几瓶罐头。又给扯了布料,叫拿回去自己做衣裳。
把人送到火车,回来又找电话给火车站那边打电话,那边都是以前游击队的熟人,拜托人家接一下。等下午那边来电话说人接到了,还派了车亲自送到村里去了。林雨桐和四爷才放心。
说实话,再住下去,两人真有些受不了了。
别的不说,只天天晚叫李月芬洗脚这事,为难人。你给她打水叫洗脚,人家不洗!头一天来洗澡,那晚不洗脚算了。等第二天了,人家说昨儿才洗了澡,现在洗啥脚。第三天了,又说才洗了两天,又不臭,洗啥洗?
死活说不听算了,还嫌弃这么烧水太费煤油。
说实话,这种婆婆,真心过不到一块。
给多少钱都行,哪怕找人伺候她都行,但要说一块过,那还是算了。
将来孩子也坚决不能给她看的。
桂兰都说林雨桐:“你那婆婆总算是走了。好家伙,她也真沉得住身子。来了,啥活都不给你干。做不了饭还洗不了碗筷吗?真当老佛爷呢,啥都指着你伺候。”
林雨桐笑了笑没说话,苗大嫂说:“小林这媳妇当的好,说实话,咱们楼里住了这么多人,老家老人来过的还少了,但咱说句良心话,小林做的好的真没见过。”
三个人说着话,那边门帘子撩开,林晓星出来了。
搁在炉灶前摆弄这个摆弄那个的,一看这架势是要做饭啊。
这打从住进楼里,没见过她做饭。一直都是苏瑾做来着。
苏瑾刚开始也不会做啊,都是做着问着,才算是能做点简单的饭菜了。可林晓星呢?碗都没见洗过。
这会子见她出来做饭了,桂兰低声问了:“怎么是你啊?你婆婆呢?”
林晓星撇嘴:“说是不舒服,躺着呢。”
“苏瑾呢?”苗大嫂又问了一声。
“在屋里陪着呢。”林晓星深吸一口气,“我婆婆说,她儿子不在跟前,心口更疼了。”
这不是成心难为林晓星吗?
林雨桐过去,帮着把煤气灶打开,“做什么饭啊?”
“米粥。”林晓星低声问:“多少米,多少水啊?”
这得看情况了。
米宽裕的话,可以稠一点。米少的话,稀一点也行的。
林雨桐这么说,林晓星表示听懂了,端着锅淘米去了。
等林雨桐把菜炒好了,饭搁在锅里焖着等四爷回来的时候,外面传来焦糊味儿。
她赶紧出去看,想着这不是把火调到最小了吗?
出去的时候,好些人都出来看,苗大嫂还问:“谁家糊锅了?”如今粮食多金贵啊!咋这么抛费!
林晓星从屋里扑了出来马揭锅,好家伙,哪里有粥?熬干了,底下全糊了。
桂兰刚要喊呢,林晓星扭身捂住她的嘴,然后嘘了一声,不叫大家说话。桂兰眨眼表示肯定不喊出来,她才放手。
里面苏大婶问呢:“是不是糊锅了?”
“不是!”林晓星应道:“别人家的锅糊了。”
说完,对着林雨桐作揖。在林雨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端着她家的锅把林雨桐的饭锅给换走了。
众人跟看哑剧似的看了个全场,等林晓星进去了,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苗大嫂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然后进屋去了。桂兰嘀咕:“跟姐姐住一块好处是多。”随时都能找一背锅的。
可紧跟着,里面传来苏大婶不算是大但绝对威严的声音:“……你不是说吃粥吗?这是你做的粥?还有,这是谁家的锅啊?新买的?锅好好的为什么买锅?做成米饭了为什么连一个菜都没有?这叫我这么吃吗?”
“妈!”苏瑾赶紧拦了:“家里有肉酱,伴着米饭吃挺好的。要什么菜啊!你看着米饭焖的多香啊。”
“焖的香有什么用?”苏大婶看了看锅里的米饭,“这是两个人的分量,啥意思啊?诚心不给我饭吃!”
林晓星从来没见过面目这么可憎的人,“怎么不给您饭吃了?我不饿,我不吃行不行?”
说着,直接从屋里跑出去,然后出了楼,跑远了。
苏瑾无奈的看着自家妈:“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苏大婶指了指外面,“你怎么不问你媳妇要干什么?我好心好意的来了,她不领情算了。不吃药也有不吃药的道理,行!咱由着她。可她呢?我这婆婆来了,她是咋做的?我给你们做饭,我给你们打扫屋子,我给你们洗衣服。可是结果呢?说我给她把毛衣洗坏了,说我把她的地毯给弄脏了不好清洗,说我做饭的时候弄的不干净……你以为你们俩背着我嘀咕我听不见了?”她指着饭锅,“这锅是谁家的你看不出来?肯定是她姐家拿的。哦!我做的脏的她吃不进口里,她姐家干净!她能吃的下她姐做的。说到底,人家还是跟娘家人亲……”
并不是很亲的娘家姐姐这会子也很尴尬,没被嫌弃脏我该很骄傲吗?
林雨桐只装作啥也听不见去煮面条去了,等四爷回来吃打卤面算了。
苏瑾出来对着林雨桐尴尬的笑了笑,追着林晓星去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林雨桐看过算了,这事插话了才更糟了。
她跟四爷的日程不变,吃了晚饭,在厂区里散散步。
四爷看着林雨桐的肚子,摸了摸说:“今儿跟赵平一起,说设计工人化宫的事。我提了附属医院和附属学校的建议,估计能成。将来孩子学不用跑那么远了。”
林雨桐笑,摸了摸肚子叹:“你爹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给你们创造便利的生活条件了。”
可再怎么创造,大环境是无法更改的。
四爷对肚子里的孩子,更多了几分怜惜。
两人一路商量着给孩子再打一个婴儿床的,结果很快,没时间了。
厂里排遣几个人,去su边境去,接收一批设备。
如今的设备可不都是从苏国进口的?
这差事,很多人抢着去。因为补贴高啊。本分的工资不变,光是补助抵得工资的三倍。
四爷是不愿意去,但他又是那种不去不行的。厂里找谈话,又说叫四爷马写入d申请,他们马批。这是栽培和提拔了。
都这么说了,真没法拒绝!
这次去的除了四爷,还有钱思远,再是跟苏瑾一起分配来的大学生。在厂领导看来,这些大学生学习能力强,而四爷和钱思远呢,属于懂技术,而在外走动又叫人较放心的一类人。再加苗家富带的几个保卫科的人做护送,基本是能叫人放心的。
林雨桐说:“去吧!正好出去转转……”自己这样的,还有啥不放心的。
放心不放心的,四爷都得去。
他说:“肯定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行礼收拾好,又给衣角缝了金条,带着这玩意出门,走到哪都不怕。
如今这天气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又是公差,一路卧铺的火车,也没那么难受。
林雨桐把人送到厂门口,看着车离开才回来。
不管放心不放心吧,日子还得照常过。
因着怀孕,凡是赚外快的机会,她都不去了。但不去了不等于没活了。人家反倒是找门来了。
这不是一直整风着呢吗?
像是贪污啊,利用职权啊,这都在整风的范围之内。
怎么查贪污?账目是一个入手点。
人家主动找来,叫林雨桐帮着看账目。
但这种的,是没有额外的福利的。也怕下面的人说他们是利用职权贪污之类的。毕竟那些福利票,其实是各个单位的小金库出的。
林雨桐不愿意沾这事,一一五也不愿意沾这事。于友光暗示林雨桐:“……怀着孩子呢?养胎要紧……”
“那我可请病假。”林雨桐说。
“准!”于友光笑:“早过来把活干完了,回去歇着去。别在科室里呆着。”
他拒绝人家也好有个理由不是。
于是,林雨桐的日子更清闲了。
闲着没事,做衣裳和鞋。如今成衣少,要么找裁缝,要么得自己做。林雨桐已经考虑着,要不然买一台缝纫机了。
因着四爷不在,来串门的也多了。
桂兰挺着肚子过来,看林雨桐准备的小衣服,“……你这都是新的?”
可不新的吗?
林雨桐笑了笑:“新旧都得洗一遍,洗了煮了晾晒了,收起来用的时候方便。你都准备好了?”
“我家的孩子养的粗糙。”桂兰尴尬的笑了笑,“我之前还想着你家也要有孩子了,这旧衣服啥的怕是自家有用,我都没好意思从你要。那现在……你家要是不用,那些旧衣服啥的,能给我几件不?这孩子的尿布我这还没备下呢。”
林雨桐顺手翻出两件,是最开始李月芬给四爷准备的穿戴。旧倒是不旧,但肯定是不穿了。她顺手递过去:“那洗洗看不能用吧。”
桂兰接过去笑:“那我拿走了。”
回去翻着一看,才发现是八成新的好衣裳。哪舍得剪啊?直接给张宝柱穿了。
改天苗大嫂来找林雨桐:“你看那人有意思没?从你这里拿衣裳给他男人穿。又跑来找我要铁蛋小时候的衣裳。没这道理啊!给了他,我家有老二的时候该穿啥?”又说林雨桐,“你也别老抹不开面子。她要你给啊?啥毛病?”
明白了,自己给了她没给,显出她小气来了。
你看这事闹的。不给东西吧,把桂兰得罪了。给了东西吧,把不愿意给东西的苗大嫂给得罪了。
都叫什么事!
她笑:“你有你的难处你跟她说不完了……”
话没说完了,门砰一声被推开了,林晓星闯了进来,进来问:“姐,你知道怎么跟爸联系吗?”
这话问的吓了林雨桐一跳,还以为是她从范云清那里听到关于林百川的啥不好的消息了,急忙起身问道:“怎么了?找爹啥事啊?”
林晓星这才看向一边的苗大嫂,苗大嫂忙道:“你们姐妹说吧,我先回了。”
出了门,见门从里面关紧了,她又把耳朵往前凑了凑,看能不能听清里面都说啥呢。
桂兰蹭一下从屋里出来,嚷道:“啥老实人啊!贴在人家门听啥呢!偷偷摸摸的,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晓星猛地拉开门,把苗大嫂臊的脸通红,直接回了她家了。
桂兰嗤的一声,见林晓星进去了,她又小心的靠过去,直到庄婷婷站在她家门口猛的咳嗽一声,才笑了笑扭脸回房了。
林晓星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得联系爸,我妈那边出事了,她被隔离审查了。”
范云清被隔离审查了?
“为啥的啊?”林雨桐问了一声。
“说是以权谋私……”林晓星咬牙,眼神有些慌乱。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这以权谋私,由头在哪呢?
大原能警校,这里面有范云清找人托关系的成分。但这是在建国之前,而且应该没有违规到出事的份。要不然林百川说什么也不会允许的。那么……如今会因为这个被审查吗?
林雨桐不确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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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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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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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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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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