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敛财人生[综].>第1187章 鸾凤来仪(41)三合一
  鸾凤来仪41

  “皇祖父,孙儿来了,没事了。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林雨桐笑的一脸的谦卑:“您身还有伤,歇着吧。”说着,看向跟在后面的添福,“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陛下身边没有贴心人用,你过去支应支应。”说着,顿了一下,“哦!对了!请皇祖母。有她老人家看着,我也放心。”

  不光叫他自己的人看着,还专门请了皇后来,不知道是想叫皇后看着皇呢?还是连皇后一并被看管了?

  宣平帝眯着眼睛,下打量林雨桐,然后又看向武安王。正要说话,冉耕道:“陛下,臣这么多年不见陛下了,搁了一肚子的话要跟陛下说……”

  看着站在大殿,身体瘦弱面色也有些不好,但依旧行动自如,从密道里的台阶来,依旧面不红气不喘的冉耕,宣平帝心讶异。

  算是冉耕当年不失踪,可依照他的身体情况,他也活不长。

  那时候怀疑冉耕偷盗了至宝,原因是如此。没有人能在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之后还能坦然。如果给冉耕一个机会,能延续性命,他干不干?

  谁能保证他一点也不动心?

  当时恰好冉耕失踪了,他能不多想吗?

  可如今再看活的极好的冉耕,宣平帝心里不由的怀疑了,当年真的冤枉了冉耕了吗?

  只怕未必吧。

  本来早该死的人好好的站在眼前,他是靠什么活着的。

  如果有什么灵丹妙药,他这个当皇帝的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不是依靠药,那是依靠什么呢?

  要是这么想下去,不由的想到……当年,他应该还是得到什么别的好处了。

  现在,自己的身体跟冉耕当年,是一模一样的。

  谁不怕死?

  不怕死不会想着长生不老了。

  哪怕不能长生,但谁不想个延年益寿长命百岁,若是能无病无灾到寿终正寝,那也是福气。

  说实话,人间帝王富贵无双。可这些年,真的富贵了吗?

  一顿八道菜,一年十二身衣裳,是要吃龙肝凤胆了?还是要穿金缕玉衣了?

  都没有!

  可连这一切,今儿也差一点失去了。

  收敛心神,见冉耕眼神殷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添福伸着胳膊,要搀扶他起身。

  宣平帝放心的起身了。太孙是来勤王救驾的,这是他当着满朝武的面说出来的话。既然如此,他万万不会做出自毁承诺的事。

  皇这么走了。

  大殿里众人目瞪口呆。

  武安王到底该如何处置,您倒是说句话啊?

  全由着东宫来处置吗?

  在这些大臣看来,武安王这个逼宫,闹的更过家家似的。在太孙现身之后,他们压根不信武安王能翻起浪来。

  可武安王不这么看,他手里的兵刃并没有放下,还指着陈擎苍,眼睛却看着一圈已经收了兵刃的禁卫军:“你们倒是对太孙忠心耿耿。可惜啊,这个太孙,他是假的!”

  假的?

  “因为我是假的,所以你才带兵逼宫的?”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林雨桐神色如常的接过话,带着几分好的十分平静的问了这么一句。

  武安王一愣,这话能这么问吗?“谁……谁带兵逼宫了?这不是进宫勤王吗?”

  “哦!”林雨桐朝里指了指,“那是皇错了?”她压低了声音,“他老了?他糊涂了?他老到分不出好赖来了?”这话说的像是在咬耳朵,但耳目聪明的都听见了。一个个的头都冒了汗,朝后殿看去。

  事实什么也看不见,众人这一愣神的工夫听得武安王厉呵一声:“你放肆!”

  这是呵斥太孙的!

  林雨桐笑了笑,紧跟着面色一整,“武安王,谁在放肆?”

  “你若是太孙,本王自然是敬着你的……”他呵呵冷笑,“可你究竟是哪里来的野种,混淆皇家血脉……你该死,陈家更该死!”

  “谁说我不是皇家血脉?”林雨桐举起右手:“我对天发誓,太子林平章若不是我的生身之父,太子妃陈氏若不是我生身之母,便叫我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说着,放下手来,看向武安王,“我敢发下如此重誓,而你,可拿的出确凿的证据。当然了,若是你觉得我的誓言不能取信于你,那么,陈阁老,你可敢发誓,告诉他们,我是谁?”

  陈擎苍看向林雨桐,眼里颇有深意。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她确实是太子与太子妃亲生骨肉。老夫以陈家列祖列宗起誓,以陈家宗族数百口族性命起誓,老夫之言若有一字不实,叫我陈家人死族亡!”

  这誓言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狠呐。

  这狠劲,恰好说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太孙是太子和太子妃亲生的,这事假不了。

  有人喊:“王爷所言,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在这个时候信口雌黄,王爷啊,您这是要乱了天下啊。”

  又有人道:“仅凭一个陈家的姑娘……说太孙是假的。看看您盯的这事。”说话的人低声道:“一个姑娘不在家里住,对外没说……这是什么稀事吗?”还不兴谁家有点丑事了?如,跟别人私奔了或是怎么的了。对不对?有什么了不起的!算是件丑事,也确实是不好听。可你拿着这样的事借题发挥,这有些下作了。

  谁说不是呢?

  一个太孙的身份都叫人怀疑了,可为啥被怀疑了呢?

  还不是从小被送到了北康。

  你说能叫北康来证明太孙是太孙吗?若是不能,这不是欺负人吗?这会子还得证明自己是自己不成?

  武安王面色犹疑:难道王妃弄错了?

  林雨桐轻笑一声:“您拿不出证据来。但是……我这里却有证据。不光有证据,如果需要,也可以请人证来。”她朝林谅招招手,林谅递过来一沓子纸张来,“武安王,这是你的王妃之前与昊元子接触的证据。昊元子告诉她说,他是北康人。而王妃是在明知道对方是北康人的前提下,愿意跟他合作的。这是昊元子的口供,你可以看看。”说着指了指林谅,“好多份,发下去,大家都看看。王妃跟昊元子的合作都包括了什么,都仔细的看清楚。”

  陈擎苍看向武安王:“之前当着陛下的面语出不敬,这么多人听着呢,王爷转脸却不认了。如今呢?您还有何话说?处心积虑谋划今日之局,武安王,你还有何话可说。”

  武安王手里的剑早在前一刻掉了,“这事……这事……本王并不知情?”

  他是真不知情的。

  可这话谁信?

  林雨桐道:“叔王,我叫人送你回王府吧。要是没事,先别出来了。等皇祖父和父亲发落吧。”

  武安王面色一变,朝外看去。

  “别看了。”林雨桐笑了笑:“西山那边来不不了。”她指了指外面,“阴太师抽调彭城、徐镇、寿春镇、扬营、狼山镇、福山营、京口左营、右营、兵营、镇山营、常熟营、北湖营、高资营等近二十营,赶往京城了。最早的之前已经到了,最晚的明早之前也能赶到。”

  “不可能!”武安王从怀里掏出虎符来,“没有兵符,他如何调兵?”

  没有虎符啊?

  没有虎符,但是阴太师有银子啊。

  明年的军饷该发了,可如今入了冬了,户部一点动静都没有,兵部去户部催军饷,已经变成了由专人负责的日常事务了。

  虎符调兵了,他们得动的。

  可接到命令的同时,也接到了内阁的公函。

  军令不可违抗,所以他们来了。但来了归来了,进城以前被阴太师给拦住了。

  阴太师是谁啊?

  你说有调令,要进京。人家阴太师会告诉你,调你们进京是假的,为的不过是一桩案子。

  什么案子?

  你们吃空饷事发了,以往借的兵可能是西海和北康的奸细。怎么?不信?老夫能为这个跟你们开玩笑吗?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可再是大案要案,也不能这么戏耍咱们吧。这不是烽火戏诸侯吗?

  还烽火戏诸侯呢?那老夫告诉你们,你们拿到的虎符是假的,是有人伪造的,你们差点当了,你们还敢说是烽火戏诸侯吗?

  什么?兵符是假的!

  阴伯方这话也不是空口白话瞎说的,宣平帝当年拿到兵符之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曾用利刃在虎符的背后,划下了一道痕迹。不显眼,但是肯定是有的。帝王剑的剑口,有个小小的豁口,是当年皇帝用它刻虎符而留下的。用陛下的话说,这天下万物之,都得有他的痕迹。

  这事知道的人也那么三五个。活着的,也剩下他跟皇两人了。

  倒模是能倒出模具来,但是想把这个划痕复制出来,只怕不能的。

  阴伯方说:“除了暗扣能扣住,扣住之后,这虎符背面的划痕,还必须吻合。不信,你们看看你们手里的虎符……”

  果然,每个背后都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当年皇着急各地驻军,也确实是将兵符收去说是观赏过。可观赏的结果是大部分将领被收缴了兵权,转眼走马换将。这是宣平帝登记之后办的最利索的一件事,至今都为人所称道。

  但他们从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陆续来的几个人没了主意,不敢不听命令,也不能不听命令。进了这里,好像出去不太容易啊。

  这会子这些人不是想着兵符的真假,而是琢磨着:阴家估摸要谋反。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吧,阴伯方只问阴成之:“你们怎么确定陛下会下传位诏书?”

  阴成之反看阴伯方:“我们不确定啊?但是想来冉世叔的本事,您是知道的?”

  阴伯方面色一变:“你怎么敢叫他去?”

  阴成之莫名其妙:“这是我跟太子的意思?怎么?有什么不妥当?您放心,我们并没有勉强冉叔父。”

  这不是勉强不勉强的问题啊!

  阴伯方叹气:“耘之不是为父,他的性子本有些乖戾。冉家下又惨死。成之啊,你说,换做你,你可肯甘心?”

  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冉耕这段时间在太师府,低调简朴,谦和大度,浑身下又是一派的平和。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戾气。

  “您是不是看错了?”嘴这么问着,但阴成之面色却不由的有些难看:“您有什么话,往明白的说。说到底,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一副残躯,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阴伯方缓缓的闭眼睛:“那你可太小看冉耕了。他……不论他想做什么,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再有,不要总说什么天意如何?冉耕要是一个真看天意的人,他又为什么要干逆天之事。早在年轻的时候,他说过,所谓的天便是道。天不可寻,但道却无处不在。他的道是什么你可知道?”

  阴成之摇头:“不知。”

  阴伯方笑:“我也不知。”

  “谁知?”阴成之赶紧问了一句。

  “只有天知道。”阴伯方说完,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阴成之气的拂袖而去,这个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阴伯方却在后面喊道:“你急什么。既然你觉得天意不可改,天意便是林家的那位太孙。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想来是耘之想逆天而行,也无损她分毫。”

  阴成之脚步一顿,气的朝阴伯方直瞪眼。转身却叫了十几个统帅将领,“想要军饷,带着你们的人,跟我走!立刻!马!”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跟他走了。

  阴伯方站在屋檐下,负手而立,是不说话。

  有个络腮胡子的,是京口左营的统领,他一咬牙:“奶奶的,管他的球去咧!兄弟们都快连稀的都喝不了。家里有老有小的,不都是卖命吗?给谁卖不是卖!只要把银子给足了,我这一百多斤撂出去又咋的了。”说着,呼哨一打,“牵马,整军,出发!”

  一人动,三三两两的有跟着的。

  听着马蹄声走远,阴伯方回身看着自家孙子:“你不担心?”m.xiumb.com

  “我信天意。”四爷看着阴伯方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

  天意?

  哪里真有什么天意?

  自家孙子明显是对那位太孙极为有信心吧。

  阴伯方觉得心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那你不跟着你父亲回京城?”

  四爷看阴伯方:“要紧的事不是还没办吗?”

  阴伯方看向自家孙子,然后一下子笑开了,这次是真放心了,自家孙子确实他老子更聪慧几分。

  以为将这些统领调离了是完成了差事?错!大错特错。这才只是开始!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而已。

  可自诩为聪明的那个孽障,不也没看懂吗?

  也好,走了好!走了才好办事啊!

  连夜要赶路了,阴伯方望着京城的方向轻叹了一声:耘之,你这又是何苦?

  “耘之。”宣平帝躺在榻,地龙烧的火热,躺在这里,盖着皮裘,微微的有点汗意。这叫人有些烦躁。艰难的叫了一声之后,他咽了咽口水。想喝一口水吧,皇后将那添福叫到寝室的另一边去了,隔着屏风,也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

  冉耕去倒了热茶,拿了银勺子,坐到宣平帝的边:“陛下可是渴了?”说着,用勺子将温热的茶水喂到宣平帝嘴边。

  一口一口的,两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是多大的时候?

  九岁还是十岁?

  “一眨眼……老了。”你老了,朕也老了。

  冉耕轻笑一声:“是啊!老了。都老了!”

  宣平帝摆摆手,表示不喝了,扭脸看冉耕将剩下的半盏茶都喝了,眼神不由的软了下来:“你……可恨朕?”

  “恨!”冉耕说着笑笑,“家人惨死,怎能不恨?”

  “你来……看朕的笑话?”宣平帝轻笑一声:“是……谁能想到朕会有今天?”

  冉耕点头:“谁又能想到臣这后半辈子会是那样的遭遇呢?”

  “怎样的……遭遇?”宣平帝看他:“这些年……朕以为你……早死了……”

  “臣也是每天都当做这一辈子的最后一天过的。”冉耕坐在宣平帝边,“当年……臣在京城不敢久居,便一路南下,心说死到江南也不错。都说那里民富物华,那些年一直在京城,圈在小小的地宫之,说是在最富有的地方,可哪里真见过什么世面?大船臣不敢坐,想办法了一艘货船。船家是个好人,也没收臣的船资。当时臣还不解,问哪有有银子偏还不赚的道理?您猜他怎么说?”

  宣平帝便笑:“一定是你……面相甚好……瞧着……便是……贵人……”

  “陛下是真会给臣的脸贴金。”冉耕的笑甚至还带着几分腼腆,他道:“船家当时说,他算是有了银子,只怕回去也没命花啊。臣当时不解,问说你得罪什么人了吗?怎么说出这样不祥的话来?他当时说,官府征调了他的船,并不给什么补偿。还要按时按点按量的把货给运送到京城。臣心道,什么东西啊,这么要紧,一旦误期,不光要杀人,还要杀人全家?问清楚了才知道,他们是运送石料的。陛下,您知道他们是运送的什么石料吗?”他不等宣平帝回答道:“是咱们修建地宫要用的石料啊。他的船路遇到了暴雨,延期了两日。他一路担心,臣还笑着跟他说,无碍的,只是晚了两日。到了京城反正还是要先放在码头陆续的往回运的,并没耽搁事。才说的船家面有了喜色,却没想到刚靠了岸,官府便拿人。一家六口,船家老两口连带着儿子媳妇一个闺女一个小孙子,都被官府拿了。船家和他儿子都当众砍了头,老婆子被充作了杂役,闺女和媳妇充了官妓,那小孙子被卖到了戏班子。臣于心不忍,将那孩子给赎出来了。花了整整七百两人家才肯放人。臣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臣而死。若不是臣建造地宫,哪里会有如此的惨事。那孩子,被臣放在一个至交手里,叫他在道观里长大。臣呢?臣想去看看,这些年,臣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说着,又是一叹。

  “于是,臣找了当初挖掘出晶玉的山民。”冉耕轻笑一声,“那晶玉所做的棺木,如今是没什么用武之地了。那当时那么大的一块,纯度又极高,您是知道的,说那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可是这么一块至宝,却几乎要是整个村子数百口人的性命。发现了至宝,不敢据为己有,奉给陛下。朝廷一两银子都没有奖赏给他们。反倒是挖掘以及运送的过程,为了确保那东西的完整,已经先后搭了七个人的性命。本以为村子会因此而一飞冲天,得到皇的垂怜。却没料到啊,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越来越多的挖掘任务。这个老爷要,那个大人要,可是,这玩意哪里是说有有的。您是天子,您圣明,您来说说,这要求可是无礼?再三催逼之下,先是一批被治罪流放,再是一批直接砍了头。村里里剩下的,能跑的都跑远了。不知道是投亲去了,还是到别处去另谋生路了。剩下一些拖家带口,走不了,又不敢留下的人,山落了草。江南这些年,匪患横行。陛下,若无苛政,谁又愿意为贼?”

  “你来……是想告诉朕……朕害的百姓流离失所,朕害的天下民不聊生……”宣平帝瞪着两眼,说了这两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脖子的伤口又裂开了,纱布渗出了血迹。

  “陛下,您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在一处的时候,您是怎么立誓的?”冉耕起身,悠悠的看向宣平帝,问了一句。

  当年的少年意气风发,他说:“若本王为帝,将一统诸国,天下归一。本王在此以列祖列宗诸位先皇帝之名立誓,卫我大靖,护我社稷,育我百姓。我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靖基业。我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大靖天下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言犹在耳!

  “臣记得清清楚楚。臣等不敢或忘。”冉耕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可是陛下,您可还记得当日之誓言?”

  宣平帝的面色骤然苍白起来:“朕……不曾忘却……”那一段属于少年人的热血岁月!

  “您以列祖列宗先皇帝之名起誓,列为先帝若是在天有灵,当一切尽知。”冉耕问了一句,“您打算怎么去见先帝?您见了先帝又该如何说呢?

  宣平帝的拳头骤然攥紧:“朕愧对……列祖列宗,真到了……九泉之下,朕当……跟先祖谢罪。”

  冉耕呵呵一笑:“陛下啊,若是先帝问您,说你来了,大靖将如何?社稷将如何?百姓将如何?陛下该如何做答?”

  宣平帝的眼睛一闭,再一睁开已经清明了几分。他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意:“你是为东宫做说客的?”

  “臣是为了提醒陛下兑现当日承诺而来的。”冉耕朗声道:“皇家后继有人,大靖能纵横四合,社稷会蒸蒸日,百姓将富足安康。这是如今已能预见的。陛下,人这一辈子允许做错一千一万件事,但只作对一件大事,那便能功过相抵。已经错了,错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如果您还记得当日的誓言,为什么不将这已经偏离的轨道的马车拉回正轨呢?”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说:“趁着……您还是那个拉车之人。”

  宣平帝哈了一声,“趁着?”这个词用的好啊。

  冉耕的话不听,但意思他明白了:与其叫人赶下来,倒不如自己乖乖的下来。彼此还留一些体面。

  宣平帝又是哈哈一笑,然后是剧烈的咳嗽声:“他……他们等不得了吗?朕还有几天好活的……”

  冉耕一脸的讶异:“您怎么会觉得,您会这么走了呢?”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宣平帝眯眼又下打量冉耕:“你有办法……”他的眼神瞬间炽热了起来,“你有办法是不是?耘之……”

  “是啊!”冉耕笑道:“要生臣陪着您生,要死臣陪着您死……臣是个惜命之人,这些年苟且偷生都活下来了,何况是如今呢……臣有什么理由不活着呢?”

  宣平帝看向冉耕:“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跟朕做交易吧。朕写传位诏书,能活下去。朕不写这传位诏书,只怕用不了几天,朕会伤重不治……”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冉耕一脸的不可思议,“太子殿下,可是个孝子。”

  “可那太孙可不是什么贤孙。”宣平帝又咳嗽了起来。脖子的血往出冒,但偏偏的,没有一个伺候的肯过来。他知道,算此刻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过问一声了。

  不管是屏风另一边的皇后,还是添福,都一样。

  宣平帝伸出手:“耘之……扶朕起来……”

  冉耕过去,勉强将宣平帝扶起来,添福拖着托盘进去了,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连玉玺都被拿出来,皇后亲手捧着,站在一边。

  宣平帝看了皇后,道:“你倒是狠心。”

  皇后垂下眼睑:“您也说了,老二其实骨子里最像你。”

  宣平帝嘲讽的一笑:“所以,你牺牲了老二。”

  皇后没有言语,看向他脖颈间的伤口道:“您别说话了,对伤口不好。”

  “你还管我死活?”宣平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二十年啊,你忍了二十年了。出气了吗?以后,你贵为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呼风唤雨,想如何便如何,再不用隐忍,再不用看谁的脸色……”

  皇后的眼泪的眼眶里打转:“儿子到底只是儿子,丈夫要是真贴心,又何必去依靠儿子。你以为依靠儿子不用看人脸色了?我已经想好了,一会子打发人回潜邸去。那里虽然有人照看,可这些人都没人住了,想来也少了些人气。我叫人将潜邸收拾收拾,过些日子,你的身体好些了。我陪你回潜邸去住……可好?”

  回潜邸吗?

  在那里的日子,是两人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宣平帝看着皇后笑了笑:“不用了,你回去吧。朕……回不去了……无极宫是个好地方,既然朕半生都在为它忙,那朕剩下的日子住那里吧……那里挺好的……”

  说着,拿笔蘸墨:朕即位已二十有五年矣……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先圣,功更盼后人……皇太子平章,人品贵重,宽厚贤明……朕欲传大位之……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众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写完,然后玉玺往一盖。算是完事了。

  诏书写了是写了,可这谁不觉得别扭。

  德先圣?

  呵呵!

  宣平帝不看几人的脸色,只闭目不言。

  冉耕皱眉,皇后却道:“送出去给太孙,该如何,太孙拿主意。”

  添福带着诏书出去了。此时,大殿里已经安顿好了。武安王被摁在椅子坐了,年迈的大臣,有些站不住的,也都席地坐在地。林雨桐叫人端了火盆进来,两三个人跟前一个。

  众人都在等,等着里面的动静。今儿的事能不能定下来,只在此一举了。

  等的人一个个的饥肠辘辘了,添福出来了,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捧到了林雨桐面前。

  只是他这脸的表情有些怪。

  林雨桐一时都不知道他这表情算是好,还是算是不好。

  等打开圣旨,一看之下,笑了,递还给添福:“念吧。念给诸位大人们听听……”

  当念到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先圣时,一个个的表情真跟吃了啥叫人恶心的东西似的,怎么那么叫人一言难尽呢。

  林雨桐想起四爷说过的话:“人立在天地间,只要俯仰无愧于地天,那褒贬自由春秋去说,既然皇祖父认为妥当,那便妥当了。”

  圣旨她留下了,添福自然去复命了。

  他对着皇后和冉耕道:“太孙殿下有言,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由春秋。”

  冉耕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他真是太喜欢这个太孙了。这话说的,叫人心里舒坦了。

  不是想往脸贴金吗?

  秉笔如刀,丹青史书,饶过他谁?

  宣平帝唰一下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冉耕却扭脸对皇后道:“娘娘去见见太孙吧,您的一番苦心,总得有人知道才行。不为别的,只为了武安王。”

  皇后的面色有些复杂,慢慢的点头,深深的看了宣平帝一眼道:“陛下稍等,臣妾去去来。平泽那孽障啊……不争气,但臣妾不能看着他去死……”

  宣平帝嘲讽的一笑,好似在笑皇后的伪善。

  皇后福身离去,冉耕又说添福:“去禀报太孙,说请洛神医进宫一趟。这个时候,陛下的身体若是出了什么事……终归不美……”

  这话有理。

  添福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寝宫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宣平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耘之……你把人都打发了,是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冉耕哈哈便笑:“陛下啊陛下……臣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臣在二十年前已经是一死人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宣平帝不由的朝里挪了挪,越看越觉得冉耕不对劲。见他去了灯罩,捧着烛火,心知不好,朝外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不会有人来的!

  冉耕手捧着粗大的蜡烛,将帐幔一一引燃,嘴里念念有词:“陛下是罪人,臣亦是罪人。臣当年为臣的家人冤……可见过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之后,臣知道,该有的报应来了。陛下犯了贪,臣罪在一个痴。痴迷于格物,本不算错。可错错在为了验证所谓的格物之道,而助纣为孽。臣说过,臣陪着陛下生,亦会陪着陛下死。满身罪孽,怎敢寿终正寝……”

  林雨桐带着人飞快的赶到正阳宫的时候,只看到冉耕站在火里,对着她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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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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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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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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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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