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寒气正重,可新千年却在火热的气氛来到了。
年轻人彻夜的狂欢,四爷和林雨桐守在暖意融融的客厅里,开着电视却都在看报纸。
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新的一年这么来了。
林雨桐正要起身去看看,这些回来到现在的,肚子饿不饿,不行早饭得早点吃。四爷按住了,“都不是小孩子了,饿了会找吃的,睡吧。”
这边还没迷瞪呢,电话又响了。
四爷抬手接了,林雨桐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声音,是金满城打来的:“老四啊,给你报喜了,你要当爷爷了,花花发动了……”
花花要生了?这孩子可真是会挑时候,新千年的头一天,真是个好日子。
四爷说:“别省钱,去正规的医院。”
金满城哈哈笑:“肯定的,到了孙辈了都!”
有孙子了,高兴。天不亮,把邻居吵起来借人家的电话,先给老二老三打,叫老二去医院帮着联系医院,叫老三开车回来接人,这才打电话给老四,报喜。之后又骑车去敲老五的门:“花花要生了,赶紧的……”
然后一条巷子都知道金家要再添一辈人了。
马小婷气的啊:“你儿媳妇生孩子,叫叔叔婶子过去干嘛?”
是!是这个道理。
要说孩子生下来了,报个喜是个意思,可这才准备去生啊,把能吆喝起来的都吆喝起来了。
“他家生的是皇还是怎么的?”马小婷边嘟囔边起身。
老五蒙头穿衣服,出门一瞧,洋洋洒洒的雪片子飘着呢。
大冬天的,也确实不忙,既然来叫了,去吧。
马小婷说:“至少能混几顿饭。”
在外面吃了人家的,自家的省下了。
然后老三开车来接,一辆面包车塞的满满的。
老二和英子早到医院了,姚思云也跟着来了,她对医院熟悉,联系了县医院的产科。这些人都跟人精子似的,知道是林部长家的人,最好的大夫配备,最好的病房给安排。
然后花花一进医院,这待遇跟娘娘似的。
还真跟马小婷说的似的,生皇也这阵仗了。
本来医院还想着做个全面检查,可送来的时候,羊水都已经破了。
花花疼的喊啊叫的,清丰说:“不是能剖腹产吗?那剖腹吧……”
谁跟你说剖腹产不疼的。生的时候是不疼,但这生完了,挨刀子的伤口能不疼吗?
姚思云气的:“闭嘴,听医生的。人家说怎么着怎么着。”
推进产房,啥也听不见了,都消停了。
英子推老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侄媳妇生孩子,叔公公守着是个什么意思?
姚思云也看老三:“不是还要去厂子吗?”
然后老五抬腿跟了。
金满城脸有些讪讪的,李仙儿抿着嘴没说话。
主要是这医院的费用,谁来付?
清丰见一时半会生不了,去了楼下,找了公用电话给清辉打了个电话:“……你嫂子要生了,能借给我一万块钱吗?”
清辉手里倒是不差钱,新千年的第一天,家政公司选在这一天正式开业。
可这生意还没门呢,先来一借债的。
本来今天该是进财不出财的,可你看,也不能怪清丰,他毕竟真不知道。而且生孩子这事不由他定日子。
而且,生孩子是大事。老讲究这些当然没孩子要紧。
他说:“卡号给我,哪个银行的?我记一下,马给你把钱打过去。”
清丰松了一口气,掏出钱包,找出银行卡,报出一串数字。
清辉又问了哪个银行,挂了电话。
钱啥时候收到其实都行,在这医院里,有四婶的面子,没人会追着要医疗费的。不过是晚交几天而已。
那边楼都在走廊里等着,李仙儿把包袱打开,把孩子的小衣服小被子都拿出来,准备随时用的。姚思云看见了,戳了戳英子,示意她看。
那小被子和小棉袄棉裤的花色都有些眼熟,跟当初清丰结婚的时候给准备的几床被子的的一床一模一样。买到这种花色倒是不难,不过吧,那床被子的背面买回来才发现有点瑕疵,最边的一行花色有了重影。不过是做被子的时候能压在里面,白里子刚好盖在面看不见了。可如今那小棉袄,明显是重影的花色。肯定的,这是那一床。把那一床被子拆字,给孩子做了小被子小褥子,还有棉衣。
里外都是新的,够一个孩子用的了。
英子装作没看见移开了视线。
李仙儿也是哄的他们给做了被子,她娘家到结婚的那一天,只她妹子来了,带了一条毛毯之外,一个人都没来。说什么要八床被子,金家四条,她李家四条,哄二杆子呢。
这新被子新褥子只怕没舍得用吧。
看!要个孩子拆一床。人家省了大劲了。
李仙儿还掩饰:“……我看你们给清丰准备的被子里有一床,花色好看,照着也买了……看,给孩子做棉衣都好看。”
好看你用吧。没人拆穿她。
可花花生的并不顺利,进去几个小时了,还没生。医生说才开了两指。
那有的等了。
到了饭点,马小婷问英子:“二姐,这饭辙?”
英子看李仙儿,李仙儿坐在那里不动,“心人焦的很,哪里吃的下?”
那这不是说谁肚子饿了,谁是没为花花担心。
金满城蹲在墙根,背靠着墙,头捂着头一言不发。
姚思云叫英子:“坐累了,下去转转。”
马小婷机灵的跟了。
然后去医院门口,一人一碗牛肉拉面,加钱多放几块钱的牛肉还有萝卜片,吃的时候加两三勺辣油,吃完出一身的汗。
消磨到下午两点多才过去。
英子在路边顺手买了三个肉夹馍,到了楼直接递给清丰:“你爸你妈吃不下去,你都吃了吧。这生了才更累人。”
清丰这孩子又贪吃,又老实,英子说他爸他妈不饿,然后他真当不饿,直接拿到一边,连着把三个都干掉了。
都等到下午五点多,冬天天黑的早,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然后护士才出来说:“生了。”
她的表情有些怪,问:“哪个是孩子的父亲?”
清丰赶紧过去:“我是!我是!我媳妇怎么样?”
李仙儿急忙问:“生了个啥?姑娘还是小子?”
护士有些难为的看了李仙儿一眼,“是个姑娘……”
李仙儿的脸有些不自然,显然,这跟预期的不一样。
清丰看着护士,又问了一句:“我媳妇怎么样?”
护士强笑:“产妇很多,只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英子和姚思云心里咯噔一下。
护士正要说呢,医生出来了,摘了口罩,说:“你们得有心里准备,孩子先天性的唇腭裂……”
除了姚思云意外,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懵。
啥叫唇腭裂啊?
医生说:“是咱们俗称的兔唇。”
啊?
啊!
正说着呢,里面护士出来要被褥衣服,把孩子收拾齐整了报出来,果然,是兔唇。
孩子由护士又放回产房,然后医生说:“要不,你们联系林部长想想办法……国外,还可以做手术修复,但在国内,还没有能做这个手术的……不过听说部里去年委派留学生和在职医生,去国外进修去了。这些填补国内空白的医疗项目,是林部长提议,也是她牵头执行的……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了……”
姚思云对医生表示感谢,然后客套了几句,说:“您辛苦,改天亲自登门感谢。您先去休息。”
剩下金家人的时候,才真是愁云惨淡了。
李仙儿直接说:“扔了吧。”这种天,能活是她命不该绝,要是活不了,也是她的命数。
清丰愣了一下,继而脸白了:“为啥?为啥要扔?”
李仙儿说:“留着干啥?说不清楚话,长的又那样。你说养大这样的孩子能干啥?你老了指靠她啊?如今可只叫生一个,你将来指着她养老?”
清丰气道:“孩子是我的,我愿意怎么养养。至于我老了以后的事,你都看不到了,还操那份心干什么。”
然后进了病房。
外面的吵嚷声,花花听见了,她愣愣的对着边的孩子,咬紧了嘴唇。问清丰说:“要是能手术的话,能好吗?”
清丰哪里知道,只道:“应该……应该能吧……”
年轻的父母面对这么脆弱的生命,有些手足无措。
金家没打电话给林雨桐,医院倒是先联系她了,说了孩子的情况,“……唇裂合并腭裂,所以,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
这个,林雨桐自然是懂的。
唇裂和腭裂其实是两种病症。唇裂得在孩子三四个月到半岁前后的时候做手术,而腭裂得在孩子两岁左右。孩子过了一岁开始说话了,但腭裂的孩子,在手术之后才能做一些语言方面的训练。这还不算之后不停的修复性的手术。到了十一二岁,还得考虑给孩子矫正牙齿。
算手术做的再怎么漂亮,孩子想恢复的跟正常的孩子一样,肯定是做不到的。还有说话,也会有一些影响。
尤其是国内这一项还是空白,在医生也没有多少经验的情况下,手术失败的几率相对来说是大一些的。
更何况,这手术费用,治疗费用,以及其他一些路费住宿费伙食费等等杂费,对一般的农户来说,前后十多年加起来啊,花费的这些可以压垮一个农家。
等金满城和李仙儿打了电话过来,林雨桐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句话,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挂了电话,李仙儿看清丰:“你也听见了。真要养着,你这一辈子完了……”
什么叫完了?
“完了我也乐意。”清丰吸吸鼻子:“我带花花和孩子去京城,我打工,她照看孩子。攒了钱,给孩子手术。”
回了病房,花花抱着孩子还在哭,清丰打岔:“给她取个啥名字?”
花花看公公:“孩子的名字爸给取吧。”
金满城看了李仙儿一眼,李仙儿耷拉着脸眼皮都没抬。然后金满城说:“我啥也不懂起啥名字,你们看着取吧。”
花花哪里不知道啥意思,这是嫌弃自己和孩子了呗。
清丰说:“叫瑞雪吧。今儿的雪可大了……”
马小婷在一边撇嘴:“不能叫雪,跟她小姑姑重名了。”
小姑姑是说清雪。
清丰有点尴尬,忘了这一茬了。
姚思云说:“那不要雪。留个瑞字,瑞是个好字,叫启瑞。”
金启瑞?像是男孩子的名字。
“挺好的。”花花感激的看姚思云,“叫启瑞。”
从医院出去,清丰给清辉打电话,“送水的收入也不高,你在京城也一年了,也熟悉了,你看干啥活挣的多,辛苦我也不怕……”
清辉说:“要不然你过来给我干吧。家政其实没那么辛苦。年前是旺季,干的好了,一天七八十、一百多呢。”
大不了我给你活,但不从里面赚抽成。活多了,自然挣的多了。
清丰一听年前是旺季,跟花花说了一声:“你还没出月子,先在家里呆着。等到百天过了,我回来接你跟瑞瑞。”
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京城,先到家里,亲自问四婶一些孩子治疗的事。
林雨桐把各方面都说的,四爷又叫人在医院跟前租了小公寓。一个房间带卫生间和厨房,一家三口完全可以住开。
给孩子瞧病是大事,这个半点都马虎不得。
手术成功了不算,还得好好恢复。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对孩子有利。
今年过年很热闹,清平清辉不回老家去了。过了腊月二十,老二和老三一家,都京城过年了。
好些年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四爷挺高兴的。
弟兄几个,姐妹妯娌,孩子们聚在一起,屋里一下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正是高兴的时候,老家的电话来了。是花花找清丰的,电话哭的气不接下气:“……瑞瑞不见了……”
不见了?
这孩子是元月一号的生日,那天是农历的十一月二十五。
也是到了春节的时候,刚出月子。
一个刚出月子的孩子,大冷天的时候连房间门不出。怎么丢了?
“你干嘛吃的?”清丰直接骂了花花一句。
花花哭开了:“妈说叫我出去给我娘家打个电话拜年,回来的时候,爸又说家里少了烟酒,过年来客人要用,我走着去街,然后买了东西,带打电话到买东西再回家,前前后后两个小时。然后回来孩子没在炕。我问爸妈孩子呢,爸妈说在后面的厨房忙着呢,没听到孩子哭以为孩子没醒来。没管……谁知道不见了……”
不会跑不会跳连翻身都不行的孩子,还能自己跑了?
再说了,是偷孩子拐卖孩子,也不会找这种明显带着缺陷的孩子。
林雨桐怒了,拿了手机直接打派出所,这要不是这两口子捣鬼才见鬼了。
好好的年,被这事给搅和的,谁心里都不舒服。
清丰都不敢相信:“许是不是我爸我妈呢。”m.χIùmЬ.CǒM
林雨桐说:“他们觉得是为了你跟花花好。”
清丰当天做飞机往回赶,那孩子是有再大的缺陷,一听说丢了,他的心都揪成一块了。要是遇到不测可怎么办?要是抱走孩子的人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李仙儿和金满城在派出所关了三天,实在熬不住了,才说了,孩子是李仙儿抱去放到她妹妹家了,给了她妹妹两百块钱,叫帮忙把孩子送到省城的福利院里去。
清丰带着花花找到小姨家,万幸!大过年的,孩子还没送走。
而且,孩子被照看的还不错。
“你妈也是糊涂的。”这小姨说:“主要还是你爸。要是你爸有本事,能弄来钱。一家子过的宽裕,养这么一个孩子也不费事了。这不能怪你妈心狠。”
可花花抱着孩子,恨婆婆恨的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拉着清丰,死活都不回镇去。
两人带着孩子,直接来了京城。
谁能看着不管?
都知道这来来去去的,年前挣的那点又花光了。长辈们又是第一次见晚辈。不说四爷和林雨桐给了两万,是老二老三,又都给了一万。
是给孩子瞧病用的。
清宁清平也都是当姑姑的了,一人给了五千。清辉和清远一个是二叔一个是三叔,然后两人也都给了五千。清安没那么有钱,五百都是他攒了很久的。都给了!
清涓给了两百块,还不好意思:“等以后姑姑挣钱了,给你。”
又有徐强和严格给的,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七八万块钱给凑出来了。
这在如今可不是一笔小钱,孩子前期的治疗费用,这些钱是够了的。何况住的地方不要钱,也是一家三口的吃饭穿衣,清丰挣的省着点花,每月还能存一些。多攒几年,孩子的后续治疗费用也是有了的。
清丰拉着花花给叔叔婶婶门磕头,趴在地哭的起不了身。
别管性格里有多少缺点,但不管是谁,一边是亲妈亲妈,一边是亲闺女。爸妈要扔他的闺女,这种伤害,这种伤口,一辈子只怕都愈合不了。
巨大的压力压在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的肩膀,他扛的累不累?
只看本瘦弱的人,如今瘦的只剩下七十斤了,知道内心是受着怎样的一种煎熬。
如今担子被卸掉了一大半,他心情又是感激,又是复杂,到头来,还不是占了大家的光了,他说:“……这钱是我借的……以后一定还……”
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迟迟早早的,这钱得还。
清丰特别能干,清辉说,作为老板,他其实喜欢清丰这种员工。执行力绝对没得说。你说叫他干什么他干什么。半点都不讨价还价。
早七点出门干活,晚十点才收工。他喜欢要那种给住宅开荒的活,不要其他人搭班子,一个人一套房子。一天能打扫出来,当然了,别人的话得三个人一天。他一个人,早六七点,晚是不干完不收工。
这么一套房子打扫下来,根据面积的大小收费从两百到五六百不等。
他一个人顶两三个人干的活,所以挣的也多。一天两三百的收入,是稳稳的。
花花在家也没闲着,把孩子绑在身,去卖古玩的那些街道去,拿个马扎坐在路边,干嘛呢?剪纸!
她会的都很简单,剪个大红的双喜,剪个交颈鸳鸯之类的,还是会的。
有些人看她带着个有缺陷的孩子,给地的匣子里扔五块十块的,然后拿走一副剪纸。不过这地方外国游客多,他们会围着看,然后发出赞叹声,给的是美元,然后带着心仪的作品离开。
这种肯定扰乱秩序嘛,市场管理人员人家说了:“我虽然是同情你,但你这么着真不行。要不你租个小摊位,咱们给你减免租金。”
有街边卖小饰品的老板出来了,这大叔五十来岁了,摆手说:“不花那份钱,叫她在我家的店门口呆着吧……都不容易……”
如此一来,花花等天气好的时候带孩子出去,也都是三四个小时回来。然后每天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收入。少的时候三五十是有的,遇到外国游客了,一天一两百也是可能的。
等到了四月份,孩子能做手术了,清丰把现在住的房子的房租都给补了,说了:“……能找到这房子落脚不容易了,房租以后我们自己交。”
孩子的手术,林雨桐亲自关照过。有从国外请回来的专家,一般人请不动,但她还是请的动的。
因此,手术还是非常成功的。
但这么大的孩子,在身动刀子,能舒服吗?
照顾孩子是个非常累人的活,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孩子。
清丰得照样工作,只能靠着花花一个人。最后还是花花的妈赶过来了。同时赶来的还有花花的婶婶,有这两个长辈在,一下子轻松了。
花花娘家又给凑了三万块钱,意思一个:给孩子好好治。
她婶婶还说:“瑞瑞都是有福气的。不管花多少钱还能治。你看其他人家,要是遇到这事……多少都给扔了,凑活着养下来的,也是受罪……”
肖妈说:“我都打听了,瑞瑞这种情况……你们是能申请生二胎的,要不,再抓紧生一下……”
花花摇头:“是她哪哪都不如人,我跟她爸才不再要孩子了。将来啥都给她,我跟她爸这辈子累死,把钱给她攒的足足的……她将来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一样能过好日子……”
肖妈心疼的,背着花花的时候眼泪直掉。出门子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别人家的闺女像是她这么大的,还都傻吃疯玩呢。结果呢,生了孩子,遭了一番难了。一下子给长大了。屁大点的年纪,口口声声的都是为了孩子做打算。
以前白白净净的,现在头发枯了,面色也黄了,手也粗糙了,衣服都是几年前的还是做姑娘时候的旧衣裳。
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肖妈说:“这手术费用可不老少,孩子再大点更不好带了,清丰一个人挣,也不容易。再把他累出好歹了?要不,等孩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把孩子带回老家去。你爷你奶都在家里闲着呢。帮着照看照看。你们两人……挣钱……”总指着一个人强。
像是花花之前那样,带着孩子风吹日晒的,不是长久之计。
花花看清丰,清丰点点头:“叫妈带吧。”
然后每月给孩子五百块钱的生活费。
林雨桐听说这事的时候,又亲自去见了这亲家母。说了很多辛苦的话。
英子在电话里跟林雨桐说,“李仙儿说她老子娘是吃猪食长大,我看她也差不多。不管当时是咋想的,孩子如今都给抱回来了,那当初那一页得翻篇对不对?你说你不管不顾到现在了都不解释,这不是成心跟清丰两口子结仇呢吗?孩子动手术这是多大的事,她都能无动于衷。多少人去劝呢,说你去吧,好好的照看孙女,那小两口正到了艰难的时候了,你这当亲妈的不管,那你说将来,你将来指靠谁去?还不得儿子媳妇伺候你?”
李仙儿冷笑:“我为了谁的?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指靠他们?不指靠!我又不是只一个儿子,还有清收呢。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只他死在外头了!”
金满城嘛,又骚情的给清丰打电话,说了:“……你看你不听你妈的,你妈如今都要不认你了,现在给孩子手术也做了,抱着孩子带着你媳妇回来吧。回来给你妈认个错……这事过去了……要不然你以后咋办?这家里的院子你是别想了,你妈肯定是不乐意给你的……”
清丰说:“不给不要了。”谁还没点脾气了。“家里如今还有我们家一家三口的地,三亩六分,你们要是种呢,种着。钱我也不要,算是给你跟我妈的孝敬钱了。”
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花花说:“给三叔打个电话,看咱村有没有空着的宅基地,咱买宅基地,等有钱了,咱回老家自己建房子去。”
老三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对老二夸了清丰一声:“当了爸爸了,活的有点人样了。知道人事了,人也有点担当了。”
如今老家不当年,要的宅基地那么艰难。这个是公家的,那个是公家的,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的。
现在不以前了,啥都能卖了。
以前的老公社搬迁了,旧公社划成一块一块的卖。
里面是有老的办公楼和住宿楼的,还有一排排平房。这要是买了这院子,相当于院子里是有房子的。房子虽然老吧,但当年建的房子,又是公家的房子,质量相当过硬。
老三给清丰回电话的时候说了:“要是将来不想盖,房子里面重新粉刷装修,外面瓷砖一铺,院子里用水泥打了,再撑三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价钱相对来说贵了一点,得一万多点。
花花说:“买!”过段时间,孩子跟自家妈回甘省了,自己跟清丰两个人干家政去。下点苦功夫,一个月也挣回来了。
清丰舍不得花花干家政,太辛苦了。
问清宁说:“……不知道哪里能知道轻松一点的活,风不吹雨不淋,冬暖夏凉……”
清宁给找了一个,学校超市的收银员。
除了每天得站够六个小时,其他的一切都符合要求。
花花犟不过清丰,因为跟清丰出去干活,啥活他都抢着干了。跟出去也是个废人。
于是去做收银员了。工资不高,但是没关系啊。反正一天只六个小时。其他时间完全可以安排的。
于是在三家超市做收银。
早八点到午两点一班,骑自行车赶到一下超市也五分钟,两点到晚八点的班。从八点开始又去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一直到晚十二点。
虽然间又迟到的可能,但跟老板说清楚,交接班的时候同事多呆十分钟,每月拿出一百块补贴给人家。皆大欢喜。
清宁觉得惊讶,一个孩子有这样的魔力。如同是父母的力量之源。叫他们永不知疲惫。
这两人干的苦,工资算下来,一般的白领拿的都多。
清辉说清丰:“市场这么大,要不我开个分公司,你去管分公司……”别挣这个辛苦钱了。
清丰摇头:“我没那能耐。干不了那个……挣不来那份钱……”大家都是好心,但自己没本事,做不来有什么办法呢。“我这么干着吧……辛苦……流汗……我踏实……”还不用费心动脑子。
那没办法了。
他确实是踏实,如今找他的都是老客户。不管客户再怎么刁难,他都不反驳。人家说哪里不好,叫他返工,他都认真的返工。然后再找人干活,态度稍微一不对,客户说了:你看次我们找的保洁,人家的态度多好吧啦吧啦的……然后打电话来指名道姓,要找谁的。
清辉干脆把不用的手机给了清丰一个,“半个卡,以后给客户留你的电话。叫他们直接找你谈……”
清丰接了手机,却坚决不答应给客户留自己的电话。
清辉道:“没从我这里分走客户。真的!”反正你干的活我没多挣一分钱。在谁手里意义真不大。
清丰脸红:“不是这个……是……熟人我不会谈价钱……有时候涨价了我也不好意思提……你叫公司接吧,价钱谈好了我去……”
清辉:“……”老实人也不是没心眼。
不管怎么遗憾,但日子还是得过。
大多数人心里同情一下,也过了。哪怕是金家自己人,也只能说在金钱这些方便给予一些帮助,其他的方面,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哪怕是帮着找到工作,也得他们自己肯吃苦才行。
一切都稳定下了,都忙自己的去了。
但对于某一些人来说,可能心思会别人敏感,总能触发出点什么来。
如清平,她以启瑞为原型,写了一篇名为神的使者的篇小说,发表在一个叫r树下的学站。
发表了,然后在她看来,行了。她以前也常常自己写一些东西,但除了自己,也没别的读者了。
而如今,至少有别人看到自己写的故事了,心里挺满足。
差不多是在一个月之后了,她接到电话,一位自称是导演的人问:“是神的使者的原作者剪影吗?我对你的这篇小说很感兴趣,咱们能面谈吗?”
对剪影这个笔名她自己都是陌生了,但对自己的小说名字还是较敏感的。
愣了半天才说好啊行好的这一类的词回应。
等挂了电话才懊恼,觉得人家导演肯定觉得自己蠢透了。
带着几分激动,几分紧张又懊恼的给清宁打电话:“……怎么办?也不知道是不是谈改编剧本的事……我不会跟人家谈……”
关键是不知道这行情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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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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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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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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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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