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李仙儿进养猪场,苏小琴传话说,你家大嫂子说你呢,不是个养猪的吗?
嗨!还别看着养猪的。
如今这养猪的在平安镇火了。
到各个单位,人家都很热情。去供销社,人家说我们这里有残次品,包装破损了,要不要?到了邮局,人家说来来来去办公室打,不要钱嘛。去了粮站,人家叫到一边悄声说,再过两月麦子该进粮仓了,给你留好的,放心还是去年那个价。
人家怎么操作的,林雨桐不知道了。人家愿意叫自己占点便宜,自己还能刨根问底?
反正走在平安镇的大街,这个叫一声小林,那个叫一声林姐,正经的体面人。
体面到啥程度呢?是这说媳妇陪人家娘家人的时候,都爱叫她去。
除了她是那个妇联主任袁改弟了。
这天张狼剩家给大儿子说亲嘛,人家亲自过来请了,说桐,过去陪陪新亲去。
金家有事,这张狼剩是从头照看到尾,很尽心。林雨桐能说不去?
刚好周末,难得的跟四爷在家里,想说做做胎教吧。叫四爷给念念书。四爷去函授回来以后,这马升为化人了。在家里读书写字的,再没人觉得怪了。当初四爷去的时候说,哪怕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读书写字,这个函授他也得去,这个凭他也得要。
能想象一个一天不写字不念书的人,这么长时间看不家带子的纸条子,是啥感觉吗?爱阅读的人啊,看见了厕所读物都能看的不忍释卷那种感觉,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
连带着林雨桐也能充化人了。
四爷正给孩子念诗经呢,然后张狼剩来了,找的是林雨桐。
金大婶先过来这边了,看见四儿子拿着一本书装相,她白眼一翻,也不戳破,算是给没什么化底子的四儿子一点面子。
她坐到炕沿,跟林雨桐说起了张狼剩来的目的。
“新民跟老三关系好,你去一趟也行。”不放心的低声叮嘱,“不过这亲事难成,你看着去,多的别说,有改弟呢。”
林雨桐忙嘛,不是很爱听村里的八卦事,所以被婆婆说的一愣一愣的不好问。
过来给老两口送包子的何小婉才道:“那张新民跟你们新房那边的邻居,紧挨着二哥那边的……”
紧挨着老二那边的不是李成金的女儿女婿家吗?
何小婉这才笑:“李成金那三闺女,是再电机厂当临时工那个。长得高高的瘦瘦的,白白净净的那个,过来过去骑着自行车,带着洋帽子,手套的那个姑娘,不跟咱们这样的泥腿子说话,叫李晓芳的那个,想起来没?”
想起来了!
林雨桐纳闷:“你这你说我想起来了。不是说着李晓芳跟张新民搞对象吗?”咋李晓芳那边宅基地都划好了,张新民这边又另外说对象呢?没谈好?
“说的是这个!”何小婉怕前面张狼剩听见,压低了声音:“李成金开始嫌弃张狼剩家穷,不愿意把他家的姑娘嫁到张家去。可等两人谈了两年了,他没办法要同意了,结果她家那李晓芳却自己不愿意了,跟张新民一直处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移民到咱们村的一个新户叫丁爱民的给搅和到一块去了,被人堵在电机厂后墙那地方,两人正抱着亲嘴呢。”
那这张新民能咽下这口气?这货跟老三一块混的,谁能谁好多少?
她这么问了,何小婉白了一眼,“张新民那货,当然咽不下那口气。那丁爱民新来的,被挡在半路没被打死,你三哥也跟着去了。”
这事肯定少不了老三。
“然后你都想不到那丁爱民当时说啥?”何小婉说的口沫横飞,“说李晓芳跟张新民睡都睡了,他娶李晓芳,是吃了亏了。再给张新民赔一个不完了。要把他姐嫁给张新民。丁家的姑娘那个叫丁艳萍的,我跟你说,长得那是真好。李晓芳洋气,有钱打扮,那丁艳萍长得白白的细细的,不知道多少人打主意。那之后张新民跟那丁艳萍还真好了。张家狼剩叔这不是看不丁家,不乐意吗?给说了别处的姑娘,叫你陪的是这家。别走心,去去算了。张朝民肯定能把这事给搅和黄了。”
这都什么人?
糟心的是这还成了邻居。
将来这巷子里也六户人家,这人跟人不可能不打交道,尤其是农村,邻居简直无处不在。今儿家里缺盐少醋了,去!去隔壁借一点。地里的农活干不过来了,去!帮忙去。邻居是能渗透到你生活方方面面的人。
间隔着一道院墙,隔壁说个话,这边在院子里都能听见。这么一种想回避都回避不了的关系。
反正听了挺闹心。
到了张家,跟袁改弟陪人家那家姑娘的娘和大嫂。
人家大嫂说:你们看张家五月节给送的礼,给了我妹子一件料子,才四尺。
一件料子最低也得是五尺,够做一件衣裳的。
这少了一尺肯定是不够数的,做啥?
袁改弟面不改色,姻亲的倒水,这么回复人家的:这不是五月节吗?天都热了,做一件半截袖这不是正好?
人家嫂子把料子往出一拿,是冬天才用的毛呢料子,给了四尺?
做七分裤的?林雨桐想接茬说一句,想想算了,这是胡搅蛮缠,如今没七分裤一说。
张狼剩气的瞪他老婆,哪有这么办事的?
他老婆耷拉个脸,自己绝对给了五尺,怎么说四尺呢。
等送走不高兴的亲家,张家大娘说:“这家不行!哪有胡赖人的?”
袁改弟接茬:“是不行,太较真!咱们都是实在人家……”然后摇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林雨桐不由的多看了袁改弟一眼,她不信她不知道张朝民跟丁艳萍的事。这是诚心替张朝民说话呢。
她不言语了,说到底,这事跟咱们有啥关系?
可紧跟着,林雨桐发现还真有点关系。
张朝民和丁艳萍订婚后,才没两天,小小的平安三村竟然演了一出小小的政变。
村长李成金被赶下台,张狼剩堂而皇之的坐了村长的大位。
林雨桐和四爷事先不知道,事实是金家下事先都不知道。直到选举的时候,金老头也才知道。当时这拥护李成金的跟拥护张狼剩的差点打起来。他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因为四爷在公社班的缘故,没人拉拢金家的人呢。但金老二和金老三肯定是事先听到点消息了。这两人知道也假装不知道,肯定不能叫人以为老四事先知道。
选举完了,结果肯定是要报到公社的。
因此,在选举完了之后,张狼剩拿着重礼,晚登了金家的门。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来了要见得也不是金老头,而是来见四爷的。
四爷看着被金老头带进来的两人,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要是如今单独住出去,桐桐是不会将人带进来见他的。
这事见他并不合适。
但人都来了,能咋办?
四爷客气的将人请进来坐了。屋子不大,方桌边,他跟张狼剩一人一边,袁改弟坐在了炕沿,跟林雨桐并排而坐。
看得出来,袁改弟在这次的乡村政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都说袁改弟是李成金的情妇,然后袁改弟偏偏的在帮张家跟李成金成了拐着弯的亲戚。
李成金的女儿嫁给了丁家的儿子,张狼剩的儿子要娶丁家的女儿。于是,选举前的两天,谁都能看见,李成金走到哪都带着张狼剩。拐着弯的亲戚,没因为两家没成为亲家二反目成仇了。李成金在村积威甚重,连着这么多年,他从村的位子都没下来。人也膨胀的不行。不满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前头,而且这人很靠谱啊!是张狼剩。
张狼剩打发张朝民门拉票的时候,这些人觉得这回把李成金选下去的可能性较大,因此愿意响应的人多。
为什么人会这么觉得?
你想啊,张家拉选票了,结果李成金那是自我感觉良好,这么多年都没人挑战他的权威,谁敢呲牙。选举这事连理都不理。这一头暗暗蓄力,一头是依旧如是。
这个对还不明显吗?细想还不叫人心惊胆战吗?
张狼剩可是把李成金糊弄的团团转,没见两人哥俩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形影不离的。
这要是张狼剩再选不没天理了。
再说了,人家张狼剩打发儿子出去拉选票的时候说了,只要他爸台,别的不说了,这宅基地,都给解决。只要是家里兄弟多的,保证一人一院子。这话选能兑现。
那这还还有啥话说的!
选!
他娘的想在李成金手里要宅基地,你给他当牛使唤,说不得人家发善心给你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批了。这既然是应承了,他张狼剩是话说出口了,要是再不兑现,那这下面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里面到底有袁改弟多少事,那只有张狼剩才知道。但如今看到金家来都带着袁改弟,知道她掺和的绝对不会好。
说实话,张狼剩当村长对金家有什么害处没有?
真没有!
金家之前跟张狼剩的关系不错,袁改弟又本是对门桃花娘家的闺女,跟金家这些兄弟,熟悉的跟家里的亲兄弟似的。
说私交,那真是不错。
如今了门了,袁改弟说:“老四,这事真不是姐姐瞒着你,大姐这些年过的委屈……”
张狼剩说:“大侄子,你是明白人,放心,叔在一天,不叫你们家吃亏是。”
这不是当初给没出生的孩子分了地吗?结果李仙儿的肚子没动静,有人喊着把分给金老大的地退出来一亩二分,他们那边是真怀孕了。
张狼剩的意思,是那地不动,反正孩子肯定会有的。
四爷才不管动不动的呢。
他是这么说的:“叔啊,事都成了,您来跟我说,您这是难为我。”话是这么说的,但把人送走了,四爷才跟林雨桐道:“看着吧,这张狼剩真得势了,必然是三村的一霸。”至于去公社说的是,他摇头。听说明光要调县城去走副县长了,高升了。公社的另一个副主任要来了,这事自己提不提的其实都是一个样。
可真应了四爷的话,张狼剩一朝做稳了位子,做的事叫人觉得不舒服。
干了什么呢?
把以前整个村预留出来的几个麦场,全都划成宅基地。包括挨着坟场的那一片。
不乐意!
不乐意可以不要,反正除了这地方再没其他的地方了。
不是没其他地方了,是那些原本被看好的地方,张狼剩给他的五个儿子一人划分了一院子之外,剩下的地方被他说成是可耕地。
按说拓展耕地面积这是好事,算是给村里增加产业了。可他倒是好,把这地弄起来之后,直接以承包的名义,又包给他自己的儿子。他家的小儿子才十四岁而已。
什么叫以权谋私?这是了。
穷狠了,来吃相难看的很。
有个支书,老支书没儿没女,以前李成金在的时候被压制的不怎么说话。后来这张家来了,他直接以身体不好为由,辞了。如今的支书是原来村的书,高毕业斯斯,才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腼腆不多言。
看不惯吧!看不顺眼吧。
但除了自己当村长,换谁去都那个德行。
像是金老二这样的好人多的很,但是好人当不了村官。
能做点什么呢?能去告诉大家,说你们这么选不对……然后他们并不会理解这个。谁能解决他们急需解决的问题,选谁。
哪怕如今没了麦场,各家没地方晾晒麦子,那……咱们去新修的公路晾晒好了,原来的麦场还干净。
这都不是着急能急成的事。
林雨桐拍拍肚子,等肚子里的这一代孩子长大了,成熟了,能撑事了,你再回头去看,,必然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的。
如此一想,她坦然了。
期盼孩子降临的心迫切急了。家里人都忙着种玉米去了,麦收完了,直接开始点重玉米了,四爷班去了。
家里她跟英子和炕躺着的老爷子。
英子怕热,躺在炕摇着扇子歇着。林雨桐拿着脆瓜吃的香甜。她也不敢走远,因为英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的预产期是哪一天,林雨桐看那肚子,觉得怕是快了,在这三两天之内。
之前跟婆婆都说话了,她下地这最后一晌,之后在家守着。儿媳妇生孩子这是大事。
结果她正在院子里吃的香甜,听见巷子里有人喊:“来人啊!来人啊!”
是对门宋大婶的儿媳妇牡丹的声音。
林雨桐起身,英子也扶着肚子起来了,“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两人往外走,见牡丹裤子跟尿湿似的,林雨桐瞧了一眼那肚子,这是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巷子里没几个人,都下地去了。
小老太也出来了,她没生过孩子,这事她没发言权。
急的小老太喊了在巷子里乱跑的孩子,赶紧的,到地里叫大人去。
林雨桐看牡丹那样,三两个小时都生不了的。
倒也不着急。她不着急英子急啊,越是着急越是害怕,脸都白了。
不大功夫拉着林雨桐的手:“我好想羊水也破了。”
这事赶的那叫着个巧啊。
林雨桐只得顾着自己的姐姐是不是?赶紧将人往回扶,不行自己在家给接生了。
两人跟小老太转回金家,英子躺也躺不下,肯定是难受。
林雨桐叫她扶着墙,“扶着墙转转……”本来是常干活的人,应该不会难生。
正转着呢,金大婶跑回来了,那孩子报信的时候也说不清是哪个要生了,反正三个大肚子嘛,都叫了。
幸好叫了,英子这不是要生了吗?
门外传来宋大婶说她儿媳妇的声音:“喊啥喊啊?谁还没生过?要生了躺着去,该生的时候生了。”
金大婶顾不擦汗,跑出去又跑回来,回来的时候拉了一辆架子车,她抱了两床褥子铺在车厢里,“来,英子快来,妈带你去卫生院。”
卫生院是新盖的,在西街还更偏一点的位置。别看说是平安镇,但那繁华的地段是不会拿来叫他们盖卫生院的。从东街往西走,得四五里路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英子摇头:“不用了,妈!要不等川子回来,要不在家里生。”
老二走的远了,浇地得要水吧,一个个的急哄哄的拉着老二去找水利站的人然后往游开闸去了。赶不回来了。
“在家里生可不行。”金大婶把包着钱的手绢塞到腰里,“别废话,快来!”说着又看林雨桐的肚子,“桐,来!妈拉着你俩,你这也快了吧,咱在那边住着。啥都能省这事不能省。”
说真的!在农村媳妇生孩子去卫生院的真不多。都是找个接生的来,三两块钱接生了。要是去医院,十好几块钱呢。更别说是住在那了。
小老太也是这个意思,“去吧!去吧!别叫人担心。”
“快点!”金大婶眼睛一瞪,“加起来没两袋子口粮重,还怕我拉不动你们。”
林雨桐这才扶着英子去了。金大婶抹了一把脸头的汗,拉着走。
到了门口叫巷子里玩的孩子:“黑狗儿,去公社叫你四叔去。快!说在卫生所。”
林雨桐帮着英子按摩穴位,一抬头看见金大婶衬衫整个贴在身,全都汗湿了。齐耳短发湿漉漉的全贴在头,拉着俩儿媳妇走的脚下生风。
路碰人了,一瞧见也赶紧说:“我这帮婶子叫人去。”
有那没有急事的,顺便搭把手,帮金大婶在后面推着。
遇到路较坑洼的地段,金大婶不停的警告:“你俩抓好了,都别动。”怕颠着了。
到了卫生院,才知道人家医生正在里面接生呢。
镇的卫生院,医生也那么几个。妇产科能有一个固定的大夫,已经不错了。
这生孩子,谁知道人家要生多久呢。
把金大婶急着,“把你们那病房给我们安排一间。”
没有病房,只有一个输液室,里面有两张空床位。硬板床面一个薄褥子床单是白的,但也已经发黄了,面太平公社卫生院这几个字依稀可见。
原本来是为了叫医生给接生的,谁知道里面有正生着的。而谁又更知道,英子发动的会这么快。
一声闷哼,林雨桐知道这是要生了,金大婶生过那么些个孩子,怎么会不懂。她这暴躁脾气又来了,蹭蹭蹭的跑出去,使劲的拍着产房的门,“我说你们倒是快点啊,要生赶紧生,不生别占地方。”又喊医生,“倒是出来啊,先给这边生,这边着急。”
叫嚷的里面不出来人都不行,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出来了,“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出了事你负责?”
金大婶怕她?
“我负责啥负责?”她一蹦三尺高,指着对方,“我儿媳妇今儿要是没事则好,但凡有一点不好,我更你说,咱们这账没完。你们每人给接生,开的啥医院啊?你们早说没人至于耽搁吗?”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里面的大夫年纪大点,见得多了,朝外喊:“小李,过去看看,这边我一个人行。”又跟
金大婶说:“老姐姐别急,我这徒弟接生的也不错,叫她进去瞧瞧……”
事实这个被叫做小李的护士手艺真不怎么样,拉着脸进来,看了看说:“早,还得两小时,急啥?”
屁个俩小时?
林雨桐一边按着英子的穴位,一边叫她深呼吸,等口子开了都能看见孩子的头了,这护士二不愣登的还坐在一边拿着一本什么书看呢。
林雨桐叫她:“快!要生了。”
小李连头都不抬,“生啥生?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啊?”
金大婶气的不得了,“狗屁大夫!杀猪的都你墙。”
小李则冷笑:“我不是杀猪的,有本事叫给猪接生的去接生呗。”
给猪接生的?
认识自己?
这是知道自己是谁来找茬的?
林雨桐深深的看了这小姑娘一眼,手艺怎么样不说,只这态度,穿着白大褂不配,她不慌不忙的去一边洗了手,把那套摆在一边的工具娴熟的消毒。然后才道:“要是给猪接生的都能给人接生了,你手里这碗饭你也端不住了。”
孩子真该出生了,林雨桐不跟她磨牙,过去拉着英子的手:“生!没事!出不了岔子。”
这个孩子生的特别顺利,那小李那么看着林雨桐她师傅还娴熟的手段,顺利的将孩子给接生出来了。取胎盘剪脐带,直到孩子发出响亮的哭声,她才惊醒。
正要说话呢,结果门帘撩起,气喘吁吁的四爷进来了。一看这样子又赶紧退了出去,虽然隔着帘子,但英子那边还没收拾利索呢。
孩子包裹好,见金大婶正给英子收拾。看了一眼孩子也这没办法洗,“回去!不在这破地方生了……”
话没说话,林雨桐哎呦一声,“不生不行了,妈!我要生了……”
金大婶拿了赶紧出来看了一眼,喊四爷:“老四,进来……”她快手快脚的给英子盖,然后过来帮林雨桐脱裤子。
那护士要前,听见一声冷冽的呵斥声:“出去!”
四爷一个冷眼甩过去,小李憋着嘴出去了,刚一出门,身后的门被关了。
不到一个小时,产房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呢,这边又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金大婶抱着没清洗过的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又是一个大胖孙女哟!”
林雨桐睁着眼朝婆婆看去,见她抱着孩子的样,真是从里到外都散发高兴。
她是真的高兴,对两个孩子都是女孩,不见半点成见。
金家别的人都赶来了,架子车拉了几俩。医院也不住了,糟心。干脆回家去,两个产妇一人一个架子车,躺在铺的很绵软的车厢里。四爷拉着林雨桐,老五拉着英子。老三拉着金大婶和何小婉,这两人怀里一人抱了一个孩子。
老二家那个是绿地红花的襁褓,老四家这个是红底黄花的,肯定不会错。
再说也肯定不会认错。
何小婉心说,这两姑娘可算是丑出了新高度了。老二家这个呢,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这够怪了。结果还是小眼睛单眼皮,鼻子塌塌的,非要说好看,那真心是没有。老四家这个吧,眼睛倒是睁开了,不大吧,倒是也不小,有点双眼皮的样子,鼻梁也不能说低吧,但这孩子额头较高,要是从侧面看的话,额头是鼻子高的。
她忍不住跟婆婆小声道:“妈,你看这个……下雨都不要打伞了……”
笑话孩子额头高嘛。
说笑的而已,没有什么恶意。是客观的说这孩子的长相嘛。
结果金大婶脸一下子给耷拉下来了,“胡说!我们那是双脑子,聪明着呢。我们将来是要造那什么……人家不是说的那个卫星火箭吗?是造那个的!”
那个年代发射了个带着东方红的铁疙瘩卫星进入太空,好家伙!全国各地哪怕是村村寨寨的,都敲锣打鼓的庆祝。因此金大婶知道这个,还知道造那个特别了不起,“将来咱们好好造,肯定能追美帝!”
说完还白了三儿媳妇一眼,“有眼不识金镶玉!”
何小婉心说,我说啥了?不是说了一句孩子的额头高吗?
再一看老二家那个只睁着左眼还单着眼皮塌鼻子的姑娘,行了!啥也不说了,您觉得您孙女美行了。
一路回去碰熟人少不了问。孩子盖包裹的严实,也是能揭开一条缝隙看一眼。生人肯定不敢再外面看人家刚出生的孩子。
这个问:“生的快!有福气。”
老太太说:“是啊!我这两孙女都是有福气的。”
怕别人知道生的是孙女。
那个说:“下回肯定是孙子。”
“不强求,生啥是啥,都稀罕。”金大婶喜滋滋的这么说。
听的人都纳罕呢,毕竟金大婶这人吧,是个炮筒,喜怒哀乐全在脸。做不来戏,她说喜欢,那是真喜欢。她说稀罕,那是真稀罕。
进了巷子,远远的看见老宋家门口围着人,如今是下晌时间,人都回来了,都知道老宋家添孩子了。
金家一行人一到,人群又围拢过来,问候一下。
于是知道,这一对门两家,一天之内添了三个女娃。老宋家的媳妇也生了,也是个女娃。
宋大婶笑的含蓄,找了一小段红布条,绑在大门的门额,一看知道家里添孩子了。
绑完了,她也过来,看看金家的孩子嘛。
掀开一条细缝,看了这个看那个,然后人家砸吧了一下嘴,“你们家的孩子丑是丑,一个一看福气,一个一看聪明。我家那个,生下来倒是白白净净的好看,不过看那样,跟她妈大概一样,木的很!”
木是木讷的意思。更广发的还能说一个人迟钝,笨。
人家有没有自谦的意思这个别人不好评论,但这美丑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事情,人家不是先抑后扬了吗?说你家孩子福气,聪明。
这,宋大婶不高兴了,孩子往金老头的怀里一塞,质问宋大婶,“什么意思啊?我家孩子怎么丑了?哪里丑了?是眼睛不在地方还是鼻子不在地方?你看见你家孩子白白净净好看,我还看见我家的鼻子眼睛长得没啥挑拣的地方。”
金老头看了一眼俩孙女,说这话老婆子咋不亏心呢。
连林雨桐都觉得亏心呢。孩子她看了,老二家的是她给接生出来的,丑不丑的能看不出来吗?自家的也看了一眼,四爷还偷偷的示意林雨桐给孩子号脉,这孩子的额头这么高,会不会是方颅或是别的病症。
然而!并不是!
当然,也庆幸我们只是长的丑,不是别的毛病。
宋大婶被金大婶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幸好金大婶还知道有要做月子的儿媳妇要安顿呢。
林雨桐带孩子是熟手,再说了小老太白天过来帮忙做饭给孩子洗尿布,帮着抱一抱也还好。
英子那边是蔡姥姥过来,能转的开。
这天正睡的沉呢,听着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孩子的哭声,吓的林雨桐赶紧坐起来,“怎么的了?”
小老太特别淡定:“你桃花娘再给大妞妞挤ru头。”
啊?
林雨桐赶紧道:“别叫挤了。”
孩子小,再给整的发炎感染了。
那边英子能心疼死,抱着孩子不叫给挤,“疼成这样挤啥啊?”
“现在不受罪,将来她得受罪。”桃花娘要抱孩子过去,“给我!女娃娃长大了结婚要生孩子,你现在不给挤出来,她生了孩子怎么喂奶。”
听起来好有道理,但是我是舍不得!
英子死活不撒手,看那边已经心疼的变了脸色的婆婆,“妈!咱不挤了。”
“那……”金大婶没养过闺女啊,这会子为难得,但孩子确实哭的可怜,“那……先不挤了……”
英子赶紧点头,打发桃花娘,“不挤了不挤了,长一长出来了。”
金大婶塞了三个红鸡蛋给桃花娘,“你先去忙,等能挤了我再叫你。孩子哭的都吐奶了。”
桃花娘心说,你家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的孩子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嘴里念叨着出去了。
金大婶抱着孩子摇晃,“不挤了,不挤了!等将来有了孩子了,奶奶给你带去,不怕啊!咱不受这个疼。”
英子怪的看她婆婆,“妈,说实话啊,咱这孩子是真挺丑的。人家说叫说呗,跟人家嚷嚷啥啊?”她刚看第一眼的时候,见嘴巴不是三瓣嘴,觉得挺侥幸。偷吃了兔肉孩子没事,万幸啊。可再一看,哎呦我的妈!咋还是一只眼呢?别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娘家爹生下是瞎子,一看见这孩子的眼睛,她心说那不成这还遗传?心里七八下的见婆婆面无异色,这过了两天了,孩子的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没毛病了。她都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丑丑点吧,至少不是独眼龙,该有的都有,能混个五官端正,行了。真的!
她的心态跟林雨桐现在是一样的,丑丑呗,还不叫人说了。这人家一说干架,那咱往后几十年啥事都别看了,净跟人干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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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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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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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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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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