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旨一出惊天下。..甘氏即皇帝位的旨意一出,整个京城顿时哗然。九门此时早已经封闭,在皇位落实之前,九门不是随便能进出的。随着遗旨带来的喧嚣一起流传的,是永康帝显灵的事。
京城里,先帝显灵授江山,成了茶楼里最受欢迎的评书。有人说先帝爱甘氏的美色,用江山做聘礼,约定来生;又有人说,先帝跟甘氏是伉俪情深,先帝英年早逝,但魂魄依旧守在甘氏的身边,要借着甘氏的手治理江山;更有人说甘氏也是天之子,只可惜投错女胎等等。不管坊间怎么流传,唯一没有得位不正的话。
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石玉,林雨桐对她带来是不怎么信的。哪里能真的下全都一个口径。历史的四爷还被人说是得位不正呢。更何况甘氏一个女人,半点根基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不正常。
“说实话!”林雨桐看向石玉,“我也有所耳闻,京城里总是时不时的消失的人都去哪了?”
石玉脸有些不自然,摇摇头:“殿下,我是真不知道。只是听说,有人在坊散布流言,凡是说了不该说的,自然有人请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林雨桐起身,在书房里转了两圈,“若是有别有用心的人,你们抓也抓了。可这里面若是有一些普通的老百姓,被人蛊惑说了不该说的话,是不是应该选择区别对待?我觉得这个事情,你们应该慎重考虑。”
石玉沉吟了半天:“殿下,如今是非常之时,得用非常之法。暂时先将人看管起来,等尘埃落定以后再说。另外,我现在也有些身不由己。”
林雨桐点点头,最近街突然多了一些一身黑衣的人,这些人腰佩弯刀,脚踩马靴,全都隶属于金成全的影卫。影卫,按照金成安的说话,是按照先帝的密旨秘密组建的。但如今露出头来,成了甘氏手里的一张王牌。但它跟暗卫又不同,暗卫从不露面,但影卫如今已经有了几分锦衣卫的做派。
她沉吟了片刻,转移话题道:“以后,你还是少往我这里来。不太合适了。”
石玉脸闪过一丝焦急:“殿下,主子这次只是暂时调用了我们,但在之前,却早已经将我们给了殿下了。”
林雨桐转着手里的杯子,想拒绝,又觉得有些生硬。不拒绝吧,石玉等人最近的作为其实根本没有通知自己这个所谓的新主子。她笑了笑:“也好,你们别的先不用做了,替我看着那些读书人,有什么消息送过来吧。今年这春闱只怕成了恩科了。只是,如今这局势,也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还会留下来考试……”读书人身自有一股子呆气,读圣贤书读傻了,什么三纲五常印在骨子里,叫他们成为女人的门生,估计会觉得收了羞辱。“只要读书人不闹起来,闹不出大事。所以,你们得盯紧了,咱们尽量防患于未然,别等真闹出来来,可晚了。”
石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告辞了。
等石玉走了,四爷才从里面出来:“你这个担心很有道理。怕有人借着这些读书人闹事。”
林雨桐叹了一声,真是觉得甘氏如今的处境,不是在刀尖跳舞,而是在针尖跳舞。没有基础勉强站去,那种感觉真的跟站在针尖一样。即便再怎么举重若轻,也不可避免的要被扎的千疮百孔。“如今盼着这登基大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别看一个个的都俯首称臣了,可那为了保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时跪在下面的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禀报说:“郭丞相求见。”
郭常和?他怎么来了?朝廷里这些大臣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活还得干的。新君登基可不是简单的事,方方面面都要调停好,时间又特别赶。他怎么还有功夫过来?
林雨桐正琢磨呢,四爷已经起来迎出去了,“你坐着。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太客气了,反倒叫对方小瞧了去。
“嗯!”林雨桐应了一声,满头黑线的坐在了主位。
郭常和见了林雨桐要行大礼,林雨桐赶紧拦了:“丞相坐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见外。”
郭常和心里也有些感慨,谁能想到那时候主动门的一对小夫妻,有如今这造化。他欠身坐下,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子:“殿下,这是礼部呈来的。您先过目了,咱们才好呈去叫陛下御览。”
林雨桐也没谦让接过来,郭常和门这个脸面必须得给,人家这算是主动示好。她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登基大典的礼仪章程。面详细的列着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行什么礼,身穿什么服侍,奏什么乐等等,简直无所不包,甚至朝哪个方向行礼,要走几步,都有明确的规定。这东西林雨桐当然不陌生,她见过许多类似的。皇帝登基,册封皇后,册封太子等等。虽然礼仪有差别,但是这折子都属于同一类型,是不是精心准备的,一眼能看的出来。林雨桐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这样的折子都是有例可循的。永康帝登基到现在也一年,礼部怎么也不会忘了流程。那么唯一不同的是,甘氏是个女人,别的不说,只礼服这一条,叫礼部愁白头了。
她看了一遍,将折子递给四爷。然后对郭常和道:“龙袍是龙袍,什么龙凤袍?弄的不伦不类的。陛下登基嘛,自然按照章程走,这没什么好商议的?”
郭常和看了四爷一眼,然后才对林雨桐道:“殿下,夫为妻纲,这是人伦纲常。”丈夫自然妻子更为尊贵,如果甘氏按照永康帝的规程,那这还是夫为妻纲吗?不是了嘛!这夫为妻纲又恰恰是不能打破的,因为在此之前还有父为子纲,更有君为臣纲。如果夫不为妻纲,那是不是说君不为臣纲了。这可绝对不是小事!
林雨桐往椅背一靠,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麻烦会是这个。如果坚持要按照永康帝的例子,那这些大儒们只怕都得有话说。连圣人的人伦纲常都不能遵从,这还能成为一个明君?她看了四爷一眼,对郭常和笑道:“那依郭大人,我跟驸马,是谁尊谁卑?”琇書網
郭常和愕然了一瞬,脸有些尴尬,“自然是殿下尊贵。虽说夫为妻纲,但这之前,还有君为臣纲。您是君,驸马是臣,自然是您尊贵。”
林雨桐笑了:“丞相这么说,可见是个能变通的。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说着,起身,朝里面去了。不再多说一个字。
郭常和看着林雨桐的背影,有些愕然,不由的朝四爷看去:“您看殿下这是……”
四爷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提点道:“先帝是君,陛下也是君,君与君的差别,不能由臣子来判别。你将先帝登基的那一套拿出来,直接递去。这是做臣子的本分,显示对两位君王,在你们心里是一般无二的地位。这是你们的态度。至于递去以后,陛下会怎么做,那是陛下的事。陛下要坚持,自然有应对责难的办法。陛下不坚持,而是主动退一步,这是陛下的谦卑,是陛下对先帝的情分。”
郭常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对!是这样!差点犯了大错了。陛下能自认为不先帝,但这个结论却绝对不能由臣子下。再加陛下是女人,又正是敏感的时期,她正急着找两个典型立威呢,这个时候敢拿着这个折子去,这是找死呢。
他抹了一把头的汗:“是!还真是我糊涂了。”说着,他朝里间看了一眼,声音低下来,“四爷,您看,这往后是想办法促成皇太女的事呢,还是……”
四爷摆手:“这事你们谁都别掺和,越掺和越乱。”甘氏是不是立皇太女,这基本是没有悬念的事情。急着往伸手,可是大忌。
郭常和看了四爷一眼,又朝里面看了一眼,十分心惊于这对小夫妻的心态。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骄不躁。其实在他看来,皇太女自然是早立为好。只有确立名分了,以后才好行事。如今这朝局,难料的很。
林雨桐和四爷如何不知道郭常和的好意。在林雨桐看来,如今的朝局,非要打个方的话,还真像是一个放在了火,偏偏还关闭了阀门的高压锅。表面看起来,锅子是平静里,没有嗤嗤的往外冒气,可这锅下的火只要还烧着,那么这锅里的气要是再不撒出来,最后的结果是轰!彻底炸了。
等郭常和走了,四爷问林雨桐:“皇太女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林雨桐皱眉,“这事……还真是有利有弊。”好处是占尽了名分,再加,甘氏除了自己没有别的继承人,那么这也意味着,这个皇太女是没有任何竞争对方的。只要好好的做好二把手的本分,不会出现意外。而坏处呢,是如果自己不想算计甘氏,那只能跟甘氏绑在一条船。眼下的局面,也不是自己能逃避的。
四爷一针见血的道:“算又再大的难处,你心里也没将将你跟甘氏彻底的掰开。你从来没有以她为敌的意思,因为身份,你也不可能真的对她置若罔闻。所以,这所谓的弊端,其实根本不用考虑。你一直在甘氏的船。这一点即便否认了,也没人会信。那么,这弊端是在不管你做什么的情况下,都是存在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专注有利的一面。”
“你说尽力争取早一点册封皇太女?”林雨桐看向四爷,问道。
“皇太女?”甘氏坐在龙椅,扭脸看向何嬷嬷,“嬷嬷怎么会提出这个事?如今朕哪里顾得?”
何嬷嬷有些着急:“主子,您要是不册封皇太女,只怕宗室里也不会消停的。指不定还是会打着过继的旗号行事。”
“你倒是疼她。”甘氏皱眉,“皇太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事等登基大典以后再说,等朝局平稳了,朕会好好的考虑。”
见何嬷嬷不说话了,甘氏才扭头,看着手里的折子。不过心思却还真在这皇太女的册封。随即又摇摇头,这事真不行!
四爷此刻也看着林雨桐笑:“天下出了一个女帝,已经叫天下人心跟着乱了。若是下一个帝王也早早的确立是个女子,这天下的男人情何以堪?”
是啊!是这个道理。所以说,还是得慢慢的来,只有等人心平稳了,都接受了。对女帝的事,当成理所当然了,才能再提皇太女的事。
“那我不明白了,我能抓到手里的利到底是什么?”林雨桐疑惑的看向四爷,问道。
四爷走到书案边,提笔写了两个字:“参政!”
参政?
林雨桐马恍然,她手里的军权,虽说是捏在手里的,但却没有一条是得到正式的承认的。只有一个监军之权。跟自己走的近的将领,先得是朝廷的将领。若是面动动手,将这些人员打散了,那么自己手里能握住的,成了一堆散沙。参政,是参与政事。而这事,不管是自己还是四爷,迄今为止,都没有站到朝堂。
“该从幕后走到台前了。”四爷说着,放下手里的毛笔,“不用急着要皇太女的头衔,只要抓住该皇太女拥有的权力,可以了。”
夜里一场细雨,叫空气变得湿润了起来。院子里的两株梨花,打了花苞,随时都要绽放一般。林雨桐一早往宫里赶,在宫门口碰见了林长亘。林长亘看起来有些憔悴,看见林雨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父亲。”林雨桐还是叫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娘……”林长亘嘴角动了动,好半天才道:“你娘真的要……”
这种事哪里能开玩笑。“你只要当好差行了。”林雨桐安抚道,“我娘她不会迁怒您的。只是……从今以后,她便是君王,不是你的女人。”
林长亘苦笑一声:“我哪里还敢那么想。”消息传出来,家里的老太太晕过去了,醒来后吓的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给自己生下庶长女的马姨娘,昨晚一根绳子将她自己给吊死在房梁,可不是因为当年打过甘氏的脸。还有云氏和赵姨娘,两人都恨不能吃斋念佛当姑子去。闹的他焦头烂额。
林雨桐听了不由的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娘忙着呢。多少大事顾不过来,谁有精神跟她们较劲。”
到了御书房,林雨桐行了礼,将这些话当笑话一样跟甘氏说了一遍,“瞎裹乱!”
甘氏哼了一声:“也她们将一个男人看的天都重。她们宝贝,当别人也稀罕。女人要是沦落到这一步,才真是可怜。”说着,严肃的看向林雨桐,“这个道理,你也要明白。”
又来了!
“咱们不说这个行不行。”林雨桐摆摆手,“我也不想当皇太女,也不想当皇帝。您万岁万万岁的活着,我的日子才好过呢。要是再有福气些,走在您的前面,更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胡说什么!”甘氏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
林雨桐呵呵笑:“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这下总行了吧。”十分嬉皮笑脸。
何嬷嬷端了茶过来,“殿下可不能瞎说。主子您一根苗,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林雨桐看着何嬷嬷笑了笑,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端着茶抿了一口:“真是好茶!走的时候给我包点。”转移了话题,根本不搭茬。
甘氏看了林雨桐一眼,眼神带着打量:“真不想当皇太女?”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林雨桐目光坦然,“要真是册封皇太女,那可真是火浇油了。这道理我明白,您也别为难。我想的开!”
甘氏轻叹了一声:“我还正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没想到您倒有这份觉悟。不过你也别这么自暴自弃,这江山迟早还是要给你的。”
林雨桐又笑了:“您今年才三十三。咱们不说万岁的虚话,长命百岁都是人的奢望。所以,咱们也不说百岁,您再活五十年,我都多大了?快七十的老太太了。要是这两年我生个孩子,您的外孙在五十年后只怕连孙子都有了。到那个时候,爱谁谁!反正跟我关系不大!”
其实这么一算,挺叫人觉得无奈的。若是不出意外,真是这么一种情况。跟当年的理亲王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一样,遇长寿的君王能怎么办?都是命!那朱标不也没活过朱元璋吗?
四爷昨天说了那么多,后来林雨桐才悟了。抓住能抓住的,其他的事情,真的一半得看天命。对于将来会怎么样,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甘氏被林雨桐这个算法弄的一愣,心里一下子莫名的心酸了起来。靠在椅背久久都没有说话。“你这话说的,太实诚!”
真话总是能叫人有所触动。
“等你有了孩子,叫孩子在宫里吧。”甘氏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是盼着你尽快生个孩子的。要是第一胎是个小子,剩下的事情,倒是好办了。好歹……那些整天叫嚣的人,能看到点希望。”
林雨桐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知道,四爷这次又猜对了。甘氏对立自己是皇太女的事情,是犹豫的。从眼下的局势分析,她理智的摒弃了册立自己为皇太女的打算。同时又希望自己生下儿子来,只有自己膝下有儿子了,她才会,也才能册立自己为皇太女。这是给了朝臣一个希望。至少到第三代的时候,会有一个他们希望的君主。这也算是缓和矛盾的一种办法了。她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甘氏这话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甘氏有些怅然,“要是这样……你跟驸马好好的过日子吧。不过,也都别闲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都出来帮把手吧。你将你手里的事情,全都转交到驸马的手里,从明天开始,你……你去议事阁吧。议事阁行走,多听多看少说。”
林雨桐应了一声,见她忙着,马告退出来。
雨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细雨落在脸,凉凉的。她自己在一瞬间变得迷茫了起来,争来争去,到了现在,自己究竟得到什么了。伸开双手,空的!什么都没有!自己总是觉得自己要甘氏高明,可是甘氏从来都是目标明确的。她心里有了目标,会努力的去完成它。不管路会遭遇什么,从来都义无反顾。报仇,她做到了。权力,她也拥有了。而自己呢?自己也忙的焦头烂额,回过头来,才发现两手空空。
三喜跟在林雨桐身后,低声道:“主子,您怎么了?”
林雨桐失笑:“你说我最近忙忙叨叨的,都忙什么了?”
三喜一愣,脸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主子,你去街听一听知道了。如今,谁不知道主子跟爷的功绩。救百姓于战乱的事都编成戏,在台演呢。这事可没有去叫他们做,全都是自发的。好些人家还给殿下立了生祠供奉呢。您忙的这些,可都是大事!您不记得,可别人都记得!”
林雨桐再看向空落落的手的时候,一下子笑了:“是啊!没有什么是能永远攥在手里的。放下了,手心空了。”空了才好,空里正好腾出空了。跟容纳物品的箱子似得,装满了,再也装不下了。可要舍得倒出去原有的,她永远还有容纳的空间。
回去之后,她跟四爷感叹:“权力这玩意,真是有毒。我都差点迷失了心性,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了。幸好醒悟的及时。要不然真要落入魔障了。罪过!罪过!”
四爷将手里的书放下,直接起身:“换衣服!你跟我出去走走。”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跟甘氏一起,揣摩甘氏,她的思维还是受到影响了。这段时间将她逼的太紧了,她的心老是提着,越是看甘氏的手段,她心里越是没底。从来没有真正放松过。他起身抱着她:“咱们经的多,也见的多了。自私点说,咱们是为了过的舒服点,自在的。虽说如今的身份,你不努力,很可能会跟甘氏一起沉船。但是也不要将这些都背负在自己身。你做了你能做的,问心无愧好。再说了,有爷在呢。紧张什么?你跟甘氏不一样……”
“她很厉害!”林雨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没几个女人能做到她这个份。我也不能。”
四爷跟笑了,催着林雨桐换衣服:“快去,咱们今儿在外面吃饭。”
林雨桐选了一身月牙白的素服,一点首饰都没有,跟着四爷出门了。坐着马车到了坊市附近,四爷拽着她下来,然后打发了马车,两人一路步行。
街道,不及以前繁华。毕竟九门都封闭了。又因为永康帝新丧,京城里好些酒楼都不营业。但小摊小贩,小馆子小茶楼,生意该做还得做。两人选了一家不打眼的茶楼,下只有两层,看着门帘也陈旧,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楼人满,连个座位也找不见。两人由小二哥带着,直接了二楼。二楼三三两两的也坐着不少人。
“二位,这边请。”小二哥利索的收拾了桌子,“这边靠窗,瞧瞧楼下心里也敞亮。”
四爷扔了银子,“壶好茶,干果点心来几样行。”
小二哥拿了银子利索的下楼了。林雨桐坐下,这才发现,一扭头,才发现这些人都若有若无的打量自己。自己当然不怕别人看,但总被盯着也叫人觉得怪别扭的。
小二哥提着茶壶来,见众人都不说话,笑道:“劳烦各位客官,不要盯着这位少夫人了。如今都改天换地了,龙椅都能坐女人了,还不兴女人茶馆了?”
众人哄的一声笑开了,大部分都转过头,说自己的话去了。另外一些人不时的看一眼,你也是因为林雨桐的长相太出众了一些。
“小二哥,连这事你都敢说了?你不怕被人半夜给拿了去?”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手里捏着花生,笑问了一句。
这小二哥呵呵一笑:“咱们小老百姓,才不管面坐的人是谁呢。男的女的,有啥关系。不是换个当家人吗?在家是我媳妇当家。皇家不兴媳妇当家了?咱又不反对,他们抓我干啥?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又跟着起哄。可林雨桐的眉头皱起来了,这随便抓人这事,影响要想象的坏的多。这才几天,已经到了止小儿啼的程度了。
“金成全的手段未免太过了一些。”林雨桐端着茶杯,对四爷低声说了一句。
四爷沉吟了一瞬:“你是想过问此事?”
林雨桐点点头:“我知道,不能轻易的拔虎须。我不阻止他们抓人,但是抓的人,我希望由我处置。”
四爷不置可否,林雨桐也没再往下说,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突然外面的街道乱了起来。远远的还能听见呼喊声:“牝鸡司晨女主天下天降大灾国破家亡”
林雨桐站起来,皱眉从窗户往外看去,见那在人群窜来窜去的,是个年纪二三十岁的汉子,一身褴褛,有些面黄肌瘦,打眼一看知道是个叫花子。一个叫花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不能。
“盯得再紧,该闹妖的还是闹妖了。”林雨桐叹了一声,刚要坐下,听见楼下一阵惊呼声,她赶紧看了过去,只见那人群里,冲出了两个壮汉,将那叫花子摁倒在地,转眼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过来了,两人将那叫花子往车一扔,也跟着跳去。不大功夫,消失在人群里了。
等林雨桐坐下,茶楼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没有再高谈阔论的人了。想来,心里都是有些惧怕的。
“还想着要管影卫的事吗?”四爷问了一声。
林雨桐却久久不能答。乱世必用重典!这是常识。
“我会提一提这事,叫他们有所收敛。”林雨桐叹了一声,“但是光是强硬的往下压,还不行。堵不如疏,这办法始终是扬扬止沸,治标不治本。”
正说着话,楼下突然热闹起来。小二哥来添水,有人问:“下面闹什么呢?”
小二哥脸的神色不好,应该是被刚才街的一幕给吓着了。他僵硬的笑了笑:“来了两个撂摊子的说书的,诸位要是听,叫他们来。说的好了,打发两个子,赏他们一碗饭吃。”
坐着闷的慌,连说话都不敢高声。有个解闷子的,来的可正好。
大家起哄,“叫来,看看都会说什么。”
结果来一老一少,见众人问了,忙道:“咱们给各位爷说一出公主巧设诱敌计,驸马千里搬救兵,怎么样?”
话音一落,众人轰然叫好。
林雨桐将茶含在嘴里,险些给喷出去。这名怎么听着这么熟呢?
“话说,本朝有位帝姬,为先帝钟爱,赐名云隐……”
这话一穿入耳朵,林雨桐顿时尴尬了,一扭头,看见四爷兴味正浓,忙拉着他起身,“走吧!还有事呢。”
下去的时候,顺便赏了俩说书的一个银豆子。
出了门了,四爷笑:“看看!这是人心。你做了多少,下面的人都看在眼里呢。这都是万金不换的。真要是将你和甘氏所得到的放在天平称一称,谁重谁轻分的清楚吗?”
林雨桐朝身后的茶楼看了一眼,里面传来轰然的叫好声。她一下子笑了。
在街晃荡了一天,听听百姓们都是怎么说的,吃些好长时间都没有吃的小吃,第二天,心情颇好的去了议事阁。
甘氏应该是将自己要来议事阁的事情,跟他们交代过了,所以,她的到来,几位大臣都没有露出异样。刚坐下,郭常和抱着一堆折子给林雨桐递了过来。
“这是?”林雨桐疑惑的看向郭常和,“我只是议事阁行走,听你们招呼的。可没有权利看折子。”
郭常和赶紧拱手:“得亏您来了,要不然,这折子臣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呢?您先看看,只当救臣一命了。”
林雨桐看郭常和不是玩笑,这才伸手将折子打开。看了一封不觉得什么,两份也觉得是凑巧,三封觉得不对劲了。这折子,全都是奏报灾情的折子。再往下翻,三十九封,都是灾情。不同地方,同时了折子报灾情。谁敢等闲视之?这折子有说从去年冬天没下雪的受了旱灾的,有说春汛来了,堤坝不稳的。有说春寒将苗木都冻死的。甚至还有的说,出土了一件带血的陶俑,这是凶兆的。
林雨桐啪的一声将折子都给合,这绝对不是凑巧了。她脑子想起在街听到的那个叫花子的喊声。
牝鸡司晨女主天下天降大灾国破家亡
如今,这些折子,可不是说天降大灾吗?
登基大典在即,要是被的新君,谁敢在这个时候折子找不痛快。如今这折子来了,议事阁一旦报去,甘氏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这是议事阁专门挑出来这些折子给她添堵呢。可要是不报,这里面只要有一份真灾情,过后,议事阁这几位大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难怪郭常和喊救命呢。这个事,他们还真没法处理。甘氏迟早都得收回议事阁的权力,正要找他们的错处呢,这个时候不能出纰漏。
“留在我这里吧。”林雨桐叹了一声,“我来处理!”
登基大典准备的十分仓促,只用了十天时间。不是礼部不想进益求精,而是户部没有银子,甘氏又怕夜长梦多。所以,一切从简。很多东西都不是新置办的,而是永康帝登基时用过的。是龙袍也一样,新的根本来不及。只能将永康帝没过身的改了改,是男装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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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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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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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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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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