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一点一滴的流下来,点点滴滴都落在了心。
八福晋一直那么盯着烛火,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地龙烧的火热,前两天才半开的水仙,如今都已经开了。
大雪将窗外的梅树枝丫压断了吧?因为她恍惚听见响动,还以为是八爷回来了呢?后来不见到人,才想起风大雪大,怕是老梅经不住啊。
人都说梅树不该栽在正院里,梅通没,她以前不信,如今倒也信了几分。
没有儿子,也快要没了男人了。
她站起身,扬声道:“来人!”
丫头婆子们个个在外间,悄没声息的守了半晚。这会子终于听见主子肯出声了,赶紧动了起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说话的是八福晋的奶嬷嬷。她知道主子的心思。可要是自己看不开,只能自己找罪受。皇家的福晋,哪个不是这样的?隔壁的四福晋,早年不也一样,那侧福晋李氏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可如今呢?陪着四爷的还是四福晋。自己主子要是肯跟着四福晋学几分,或许不会这般的艰难了,
八福晋身子晃了晃,“叫人来,将窗外的梅树连根拔了吧。”
现在?这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的。更何况,天还没亮呢?
但主子如今的心情,还是别争辩的好。
她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办去了。
她知道主子的脾气,从不会向八爷低头说软话祈求垂怜的。所以,这事务必不能叫爷知道了。
府里的下人其实还真没有几个人能睡。这宴席办了之后,还要拾掇家伙事。外面洒扫的太监更是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找几个年轻力壮的,被带到了八福晋的面前。八福晋站在廊子下,裹着一件黑底红纹的披风。一盏盏大红的灯笼点了起来,将整个正院照的灯火通明。
地都冻住了,哪里是说挖能挖动的?
用柴火铺在地表,点燃,慢慢的火烧了起来,一时间,照亮了八爷府的半边天。
忙着的众人,都不由的驻足,朝正院看了过去。
年氏的院子,叫做韶华院。虽然离正院较远,和正院隔着一个园子,在也基本都在府里的轴线。这足够叫人知道,爷对这个侧福晋的重视。
站在韶华院的院子里,远远的,能看见正院里的火光。
跟着八爷的太监,轻轻的叹了一声。爷今儿折腾了半晚,才叫了水,正院闹了起来。他不敢不叫。
“爷!”隔着帘子,八爷听见喊声。
他猛地惊醒,坐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该到主子往常起床的时辰了。”外面低低的又回了一句。
这是怎么说话的?自己身边的人,从来不会说这些废话。问他是什么时辰,他必然只答是什么时辰。
他揉了揉额头,看来这是有事不方便说了。于是赶紧起床。
床的年氏是个美人,可美人也只是美人。
年氏看着八爷走的毫不留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慢慢的闭眼睛,不怕!要八爷真是一个马忘了结发妻子的人,她只会觉得可怕。而一个念旧的,多情的人,却另当别论了。
八爷出了门,刚要问话,被正院的火光给惊着了。他撒开腿往正院跑。
一时之间,心里涌出了悔意。
眼前闪过的全是新婚时的福晋。
一路的人看着八福晋一把火,把八爷从洞房里叫了出来。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八福晋求怜,只有八爷不会这么想。自家福晋的性情自己知道,万万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她这是伤心了。
进了院子,那火光更是耀眼。八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火光照耀之下的福晋,竟然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这梅树是两人一起种下的,已经这么多年了。福晋爱的跟什么似得,平时除了自己都不许人动的。今儿,她却清冷的看着它被火围在间。这是想毁去吗?
“将火灭了!灭了!”八爷喊了一声。突然之间他有些怕了。
八福晋仿佛没听见八爷的话一般,只那么静静的立着。
“在我出来前,我不想再看到它。”说着,转身进了屋子。
众人不由的回头去看八爷,八爷追着八福晋,闪身进了屋子。
八福晋脱下大氅,去炕躺了。八爷坐了过去,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辩解,在看到福晋的样子后,再也说不出来了。
年氏天蒙蒙亮的视乎,起床了。有嬷嬷来收喜帕,她也打赏了。
那嬷嬷带着喜帕,往正院而去。
正院里福晋躺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八爷那么坐着,也没有任何吩咐,侧福晋马来请安了。可如今两位正主子在,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叫侧福晋在外面等着吧。m.xiumb.com
天亮了,八爷终于动了。他扬声对外面道:“叫侧福晋在外面请安吧。”
在外面请安?这可不成!没有福晋喝了侧福晋的茶,这婚礼的仪式不算完。
这喜帕也得福晋瞧过了,才能算数的。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八福晋却坐起了身,“不用,伺候我梳洗吧。”
八爷看着八福晋起身,去了里间,出来穿戴妆。每一件事都做的有条不紊。只是眼睛却没有再看向他。
“福晋,不必勉强。”八爷站起身走过去,想拉福晋的手。
八福晋躲了一下,微微一笑:“爷,我是八福晋。只是八福晋。”
只是八福晋?
八爷的心顿时疼的不能自抑。
年氏进来,看见的八福晋是一个面色含笑的女人。她跪下来,磕了头,将茶举过头顶,八爷却猛地起身接了过来。“福晋的身体不适,不能饮茶。爷代为喝了。”
年氏一愣,谁说敬的茶一定得喝进肚子了。不过是沾沾唇,做个样子罢了。
是八爷太实心眼,还是有别的意思,她一时有些闹不明白。
八福晋却始终都是那么一副微笑的样子。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年氏是再蠢,也看出了其的蹊跷。
福晋笑着,眼里却是冷的。八爷是冷的,看着八福晋的眼神确实热的。
如此的一对夫妻,自己倒成了一个多余的。那昨晚的跟自己的恩爱又算什么呢?既然都不愿意,为什么要叫自己嫁进来?
那嬷嬷拿着喜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僵住了。
年氏勉强不叫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坚持行完了礼,才快速的起身告退。
八爷没有看向年氏的背影,只回头对着八福晋道:“不想笑别笑了。爷答应你的事算数。年氏今生都不会有孩子。我发誓!回头,我将弘旺记在你名下。若是老天垂怜,咱们还能有个一儿半女,是造化。若是没有,守着弘旺和大格格过日子吧。以后……以后……若能进一步,爷这话,也作数。不管将来怎样,年氏是最后一个了。”
八福晋突然想起了林雨桐的话,睡都睡了,睡谁不都一样吗。这个人的心不专了,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沉默了半晌,八福晋才道:“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何卓,这个人,可以在府里。但之后,请她见了我避开吧。”
何卓跟着八爷多年,八福晋对何卓不仅照顾颇多,甚至是他的家人,八福晋都颇为照顾。他的女儿,养在府里。在没有弘旺和大格格之前,这孩子几乎像是府里的格格。八福晋对她颇为宠爱。宠爱到溺爱的程度。
而如今,八福晋却将这样有交情的一个人,排除在外,心里,只怕是已经恨极了的。
八爷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林雨桐此时也听着府里的奴才说着隔壁的动静。
“好大的火,远远的瞧着,也不知道是哪里着了。”袁嬷嬷是这么说的。
林雨桐赶紧叮嘱,“天冷,叫下面的人看着点火盆。点火取暖可以,但千万得经点心才成。”
四爷跟着点头,也吩咐了苏培盛一声,才转头对林雨桐道:“昨天老八府里那么大的阵仗,估计这几天,没几个人睡囫囵觉的。人一困,容易走神。”
两人说了一会子闲话,宫里来人了,请四爷马进宫。
这都快过年了,还有什么急事?
林雨桐也提心吊胆的送了四爷出门。回头叫见弘昭帘子里探进来的小脑袋。
“怎么了?”林雨桐招手,“要进进,要出出,这是做什么?”
弘昭的眼珠子左右一转,“阿玛呢?”
林雨桐唬着脸,“阿玛被你气走了。”
弘昭嘴一撅,“额娘骗人。”说着,跑了进来,先去看了床铺,见铺盖已经换了,才又转回来,好似证据没有了,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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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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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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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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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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