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当下赔礼:“对不住三位贵客,是小的眼拙,还望贵客莫怪。”
“行了,老规矩便是。”段弈冷冷开口,率先往楼上走去。
全聚德的顶楼着实有些高的,段尘与段弈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无碍,陆芷这些年经营明月楼与吴家其它产业,也是跑惯了的,倒也勉强跟的上。
只不过爬到了楼顶,来到了雅间,她还是没忍住一把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喘了几口气:“果然我这样的,最多只能呆在中层处的雅间,这顶楼虽好,但着实爬的太累了。”
段尘笑着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柔声道:“你若爬得太累,咱们往后便只在中层处雅间用饭便好。”
陆芷刚要答话,却听得一旁段弈轻哼一声:“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曾习惯,你若每日爬上一次,也就不会觉得累了。”
陆芷闻言既不说不是,也不说是,只默默低头喝茶不再开口,最后还是伙计开口询问三人要吃些什么,这才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宁静。
点好菜品后,三人之间便再无谈话,各自看向别处,无言。
伙计上好酒菜便退下了,小福子、丁甲、秋儿上前准备各自为三人布饭,段弈突然摆了摆手垂眸冷声道:“退下吧。”
小福子等人愣了愣,各自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这才退出了雅间关上了门。
段弈伸手为自己斟了酒,放下酒壶抬起头来,目光从陆芷面上淡淡略过,最终停在段尘身上,他淡淡开口道:“今儿个一早,王妃入宫了。”
段尘闻言,只低低嗯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段弈看着他又道:“王妃已近二十年未曾出过镇疆王府的佛堂,此次出来面见父皇,堂兄应该知晓所谓何事?”
段尘仍是没有答话。
段弈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深邃的眼眸幽黑的透不出光来:“父皇曾允诺王妃,会答应她一件事,王妃二十年来未曾开过口,就连父皇都以为,这个承诺她一辈子都不会用了,可今儿个一早她却用了,她请求父皇,将陆芷许配与你为妻。”
一直低头不语的陆芷,听得这话猛然抬起头来,她看了看对面的段弈,又看了看身旁的段尘,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若是她不曾知晓段尘的出身便也罢了,她顶多会认为,这是一个母亲为心爱的儿子做出的牺牲。
可她知晓了段尘的身份,也知晓王妃、镇疆王与正德帝三人之间的纠葛,说实话,她不明白王妃与镇疆王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能依旧宠着疼着段尘。
尤其是镇疆王妃,陆芷实在猜想不出,她到底对段尘怀着怎样的情感,才会为了他的婚事,踏出了二十年都未曾踏出的地方,才会见了那个伤了她、毁了她的人。
陆芷想不通,她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与母爱的伟大,一如她的母亲,那般懦弱的人,也有为了她而勇敢的时候。
段尘垂了眸,看不清他面上神色:“事到如今,我并无他求,唯求能与芷儿白首。”
他的话,语声虽轻却掷地有声,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敲击着陆芷的心门,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好似蝴蝶震动的翅膀。
段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段尘沉默不语。
段尘抬眸朝他微微一笑:“堂弟似乎不信?”
段弈没有答话,而是淡淡开口道:“本宫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已经应了王妃所求。只是这婚父皇却不能赐,只道你想与谁定亲便与谁定。”
这个陆芷还是想的通的,毕竟正德帝一直意属自己为段弈的人,如今王妃搬出了当年承诺,他自然不能违背,所以这般不赐婚也不阻止,便已是默许之意。
段尘点了点头:“好。”
见他点头,段弈端起面前酒盅一口饮尽:“还有一个条件。”
听得这话,陆芷微微一愣,不是说好的承诺么?怎的又谈起条件来?
她往一旁段尘看去,却见他仍是面上带笑,神色淡淡,好似早就知晓会如此一般,他伸手为自己斟了酒:“是何条件?”
段弈看着他,良久突然起身:“传陛下口谕。”
陆芷闻言急忙起身,行了大礼听候颁旨。
段尘也放下酒盏,起身单膝跪地:“臣段尘听旨。”
段弈看着跪地的段尘,薄薄的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特命护国将军段尘为长府监察使,半月之后领京城镇疆王府亲卫五万,出发前往西域长府,以维护长府稳定。”
段尘闻言抬了头,英俊的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敢问,微臣何时能回?”
段弈没有答话,只是用那双偏冷的眸子与段尘对视着。
陆芷微微抬起头来,瞧见二人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德帝这是让段尘带着镇疆王府仅剩的亲卫,出发前往西域长府,而且只说是维护治安,却未曾提起半句归来的话。
这,显然已是流放……
她又重新低下头去,抿了唇不语,如果这样,那她与他的婚事,即便定下了又能如何?一生不得相见的两个人,无非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是他或者她耐不住寂寞自己毁了婚约,要么,二人就这般死守这承诺,孤独终老。
无论哪一种,正德帝都是双赢。xǐυmь.℃òm
陆芷心头一阵冷笑,不愧是帝王,这心可真狠。
可他难道就不曾想过,段尘是顾念骨肉亲情,也确实顾念江山百姓,可他这般步步紧逼,做的如此不留余地,他就不怕弄巧成拙,将段尘逼到不得不走那一步的境地?
雅间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段尘单膝跪在地上,唇边挂着笑意看着段弈,没有开口领旨。
因为,他在等,等一个说法,或者等一个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段弈突然开了口:“本宫向你保证,最多三年定招你回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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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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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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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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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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