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今日被段弈鄙视了才学,她是有些羞恼的,想当年一个成语都无法用好的人,如今却能当着她的面,说她对的下联不过是将就,这让她情何以堪?
更何况,段弈瞧她那眼神,那模样,就差直说她才疏学浅了!
陆芷这些年心思都在经商看账本上,确实有些怠慢,尤其是严太傅告老还乡之后,更是懈怠了。
被旁人鄙视也就罢了,被当初那么一个不学无术之人鄙视,这让她心头憋了一团火,看起书来越发认真。
看着看着,莫名就想起段弈来,她想,现在此刻她的心情,便是当年他的心情吧。
她一直是个知耻而后勇的,当下抛去心头杂念,专心致志看起书来。
然而今天注定不是个能安静看书的日子,陆芷刚刚看了没多久,外间便传来一阵痛哭声,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冬儿跑进屋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陆芷脚边,痛哭着:“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陆芷闻言丝毫不动,仍旧在看她的书。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显然这书是看不成了,陆芷放下书本却不看跪在脚边的冬儿:“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
听得这话,冬儿更是惶恐,一把伸手抱住陆芷的腿哭着道:“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跟着小姐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小姐不要赶冬儿走。”
她的泪弄湿了陆芷的裙摆,可在场的春儿夏儿,包括刚刚跟着冬儿赶回来的秋儿,听得她的哭诉,心头都丝毫激不同情来。
一边嚷嚷着自己错了,一边说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丝毫不提犯错之事,她这究竟是知错还是不知错?
于是三人都没有开口为她求情,就连平日里与她最为交好的春儿都闭了嘴。
听得她的话,陆芷这才低头看她,皱了皱眉头语声冷冽:“你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且问你,这么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苦在哪里?”
听得这话,冬儿愣了,张了张口却发觉无话可说。
陆芷看着她的模样,淡淡道:“你本是我大姐房中的下等丫鬟,我未曾将你收入房中之时,你干的什么活你自己清楚。我将你收入房中之后,你又干了什么活,你也清楚。”
“你从目不识丁,到现在能读文识字,甚至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觉得是谁教的你?你身为丫鬟,签的是卖身契,一口一个奴婢,却从未真正认清自己的身份!”
说罢,陆芷转眸不再看她:“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你有今日,也是我平时太纵容你的缘故,看在你自幼跟着我的份上,拿着这些银两走吧。”
冬儿愣了,她从未想过陆芷竟会赶她走,若是她走了,她要怎么办?她的那些念想又要怎么办?
想到此处,冬儿再顾不得其它,匍匐在陆芷脚下磕头,重重的一下又一下:“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请你不要赶奴婢走!”
她磕的头都破了,春儿、夏儿、秋儿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可陆芷却丝毫不为所动,拿起桌上书本看了起来。
冬儿跟着陆芷这么些年,陆芷的聪慧没有学到,那倔强的劲头却学了个十成十,陆芷不理,她就一遍又一遍的磕着,大有磕死在陆芷面前的架势。
秋儿再忍不住,上前欲扶起她,好生劝道:“小姐给你的这些银两,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完下辈子,你……”
“你们也想赶我走是不是?”
然而秋儿的好心并没有得到好报,反而让冬儿将怨气都撒到了她的身上:“我走了,就再也没人跟你们争宠了是不是?!”
面对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声,秋儿愣了:“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难道不是么?!”冬儿看着她恨恨道:“我明明比你们更早跟了小姐,可小姐回京之后,却带着你入了宫,若没有你……”
“够了!”陆芷冷喝一声,将手中书本重重摔在桌面之上,怒视着冬儿道:“既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该知晓我从来不是心善之人,且不说你做了何事,就凭你这般模样,我也容不得你!”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陆芷发这么大的火,都有些被吓到了。
陆芷皱了黛眉冷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领着这些银子滚出陆府,要么便按照平常人家的规矩,将你这背主谋私的丫鬟,打卖了!”
见她如此,跪在地上的冬儿突然笑了,她伸手擦了擦面上的眼泪,笑看着陆芷:“小姐你到底是在怕什么?是怕世子看上我,将你这正主给忘了?”
“你疯了吧?!”夏儿上前一步,对她怒目而视:“你与我们一般不过是个丫鬟,到底何人给你的自信,竟以为世子会看上你!”
“难道不是么?”冬儿冷笑一声,看向陆芷道:“否则,怎么会仅仅因为我选了个雕着冬梅的锦盒,你便要将我打卖出去?”
陆芷闻言闭了眼,直到此刻她才认识到,因着自己的纵容,这冬儿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是自幼跟着自己的人,在她最孤苦的时候,是冬儿陪在了她的身边。
陆芷伸手揉了揉眉间,看了一眼冷笑的冬儿,挥了挥手:“将她仍出陆府。”
冬儿的一席话,早就惹的春、夏、秋三人,对她的最后一丝姐妹情也没了,听得陆芷吩咐,当下上前一把拽起她,拖拽着朝外走去。
门外传来冬儿张狂的笑声:“陆芷!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陆芷睁了眼,朗声朝外吩咐:“她的那些银两也不必给了,卖身契也拿回来,人丢到门外,再不允她踏进陆府半步!”
秋儿闻声应了,伸手便要取冬儿怀中的卖身契和银票,可冬儿却死死护着,秋儿伸手重重扇了她一个巴掌,趁着她发愣的时机,一把将银票和卖身契取了回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春、夏、秋三人,合力将不停挣扎的冬儿给仍到了陆府门外,看着她瘫坐在地,怒视着她们,口口声声喊着要让她们后悔的模样,秋儿啐了一口:“也不照照镜子!”
夏儿也啐了一口:“活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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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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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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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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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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