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手指还在游走,就跟毒蛇一样让他浑身不自在,可他偏偏不能躲避挣扎,红通着眼睛,他一个劲的吸鼻子。
那边闻人诀的目光继续停留在古知秋身上,神色温和道“那就请古先生回王居吧,至于这边的事情,您放心,一切都会有个交代。”闻人诀给了保证,手指从白檀脸上离开,拉着人手腕转身就往外走。
白檀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一点抱怨都没敢有,默默加快脚步跟上。
门前的车队还候着,闻人诀没跟巡察所的官员们说话,风风火火的来,又很快坐进车中离开。
炎振落后他几步,跟巡察所的几个管事交代了句,又客客气气的请古知秋上了后边一辆车,他自己跟着坐进去,一路上客套了几句,倒也没冷落了人。
古知秋表情平静,目光淡然的跟他对话,言谈有度,举止落落大方。
他了解过炎振的出生,知道他原本不过是区内一家赌坊的老板,几年下来,如今已越发有了王区掌控者的风采。
了解过炎振,那就更没可能不去了解闻人诀。
从他跟江柏峯忙于整顿清理王区内部的其他力量时,他们就对十七区的变局有所耳闻,但不算太关注,而后照片事件的发生,王区一片混乱,包括他自己,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忙于应付自己人的质询,更要面对镇压那么多的异样目光,等到他们大致安稳下来,对方已火速吞并了十五区。
措手不及下,如何还能再小看这个茂林周边新起的势力。
古知秋有关注过这个三区共主,只不过对方太过神秘,终日里戴着面具出行,见过真容的人屈指可数,一般的王区治理也不见他多干涉,行踪更是飘忽不定,这样的情报能有多大的价值
可以说上次夜间貌似没什么结果的谈判,才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真正去接触这个男人。
跟传闻中的大致相同,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外露或者表现出霸气,跟团雾似的,只让人觉的探不出深浅,看不分明。
这种感觉有些讨厌,尤其是,古知秋对视过他的瞳孔,那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有时候让人窒息不适。
跨进车里前,他抬头看了眼白檀。
闻人诀正关怀备至的把人先扶进车中,一手拦在车门顶上,那呵护细心的样子让人感动。
王者的爱情表现,只要一小点举动就能感动大批人,毕竟透着份居高临下,虽然大多数声称拥有真爱的王者不喜这种说法,可事实就是普通人对恋人做的事情,放到王者身上就该倍感荣幸且放大无数倍,所谓的宠爱一身这种可笑的说法,到最后居然成了神圣。
如果不是目光暗沉的落到白檀一晃而过的手腕上,古知秋上车的动作顿了顿,若跟外面的这些人说,闻人诀并不见得多宠爱白檀,又有谁会信呢
在注意到那份微小的不和谐前,他也以为闻人诀这个冷漠的王者对白檀很特殊。
被人亲手搀扶着坐进车,屁股才碰着坐垫,白檀就双腿并拢,挺直了上半身,手跟小学生一样,规矩的放在大腿上。
在感受到身旁又有人坐下,闻人诀的长腿肆意向他这边伸直过来,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把自己半个人都贴上另一边的车门。
跟随在车外的亲卫把车门关上,闻人诀歪斜坐着,一手撑着门把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座位上,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摩擦着。
车子无声发动,向着王居开去。
白檀吞咽了口唾沫,不敢扭头看人,只好专注的盯着自己膝盖。
那边维端终于能够出声,在心识中喜悦道“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古知秋。”
主人准备抹杀掉这个后患,维端之前也在考虑怎么暗下的查探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古知秋肯定也有准备不被他们找到。
古知秋并不知道照片事件的幕后黑手是主人,可仍旧对他们怀有戒备,并没有像之前老鼠猜测的一样,故意考察以求追随主人,可见人是准备离开的。
离开十区,更要离开十七区,真这样的话,到时候茫茫世界可就不好找了。
可没想到,主人一时兴致上来,亲自来接白檀,居然就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维端想想很是畅快,对白檀偷跑的举动都没那么气了。
白檀从闻人诀上车起就憋着口气,看人半天自顾自坐着没搭理自己,他那口气就泄了一半,身子软了一点,脸上多少恢复了些血色。
“还要留出点时间观察看看,他是不是真丢的那么干净。”闻人诀沉凝着,显然也在思考。
维端不去打扰他,安静下来。
白檀才放松一半,目光不小心落到自己腕上,看到那些青紫痕迹,刚才吸的气一下粗重的全吐了出来,心中开始骂骂咧咧。
“有毛病,跟我的手腕有仇吗,每次有点事情你就捏,捏,捏,捏坏了不疼吗野蛮人才动不动就动粗,土著中的野蛮人”骂着不解气,他还恶狠狠的扭头瞪了人一眼。
凶狠还在眼角,人就已经转回脑袋,胆怯懦弱重新摆上脸。
维端“呃刚刚明明还很怕您的,这心思转换也太快了。”
白檀以为自己动作小心,看闻人诀对着车窗外似没留意他,哪里知道车中就有颗天眼,车外还跟了两颗。
他的一切小动作都被观察着。包括闻人诀,虽然在沉思,但眼角余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那满腹委屈的一瞪眼,他自然看到了。
“白檀。”极平淡的,他叫了声,视线却还在车窗外未收回。
“到”白檀突然吼了声,实在是才瞪完人,上车起就一直沉默的闻人诀就叫了他名字,吓了他好大一跳。
总不能莫名其妙蹦跶起来吧,他用那一声叫,壮了壮自己的胆。
只是眨巴着眼看人,闻人诀压根没回头看他啊。
可是,刚刚确实叫了自己名字的吧
半侧着身,白檀双手老实交叠着,目光专注的看着闻人诀,等他说话。
可是车中却又一次安静下来。
等到他眼睛酸涩,不得不抬起一手揉眼睛,那边闻人诀清冷的声音有意放慢,一字一句重道“再有下次,我打折你两条腿。”
揉眼睛的手还没放下,闻人诀就已经逼近到他身前。
白檀僵住了。
看人又一次僵住,闻人诀眼中笑意开始蔓延,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这些在他眼中都是小把戏,只是他懒得去揭穿,更懒得把话说的太多太透。
白檀看着莽撞愚笨,其实玲珑心思胆小懦弱,脱线的时候不考虑在内,这种人貌似是很好把控的,一点点的,慢慢把刀伸到他脖子底下,慢慢制衡着,到最后,这种掌控对方不仅会习惯,更会依赖。
这是他的出生造成,哪怕他很想展翅高飞,但驯养大的东西,天性就是那样,真想要完全自由,只有投胎重来。
能不能脱胎换骨呢闻人诀不确定,如果白檀是夕阳,又或者是那个纯真到让人起邪意的云暮,他多少能下点断言,可就是因为是白檀,没把他真正逼到那种绝境,谁也不知道他做出的抉择是怎样。
“你爱一个人,但为了救你的亲人你不得已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你的爱人得到权势回来却不再信任你,他折磨你甚至报复那个帮助过你然而你并不爱的人,有一天他们兵戎相见,你要做怎样的选择”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出夕阳那日浸泡在水中的残破样,闻人诀饶有兴味的伸出一指,抬起身旁人下巴,紧盯着人瞳孔发问。www.xiumb.com
白檀抽动了下眉角,满肚都是吐槽,是怎样要跟我谈情说爱吗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很弱,对吧”虽然极度纳闷闻人诀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提了个假设性的前提。
闻人诀看着他灵动双眼,沉默着点了下头,再思索了会,肯定道“大概是。”
夕阳确实不强,跟自己手上这个随意可掐死的人应该差不多
“我那么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做什么选择拜托,这种时候自己先跑才是王道啊”一脸的不屑,白檀完全忘记自己刚刚犯了这种错误,理所当然的就给出答案。
闻人诀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半天后再漠然问了句“你不担心他们二人的死伤”
白檀还在不自觉的吐槽,“拜托,我很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在他们就能不死不残了”
维端忍不住,虽然他对主人问的这个问题也很奇怪,因为听着特别没意义,但它还是对白檀的理直气壮感到莫名愤怒,“他弱他有理了主人”
闻人诀不像它般感慨恼怒,他对这个答案似乎有过设想。
手指上托着的下巴突然动了动,闻人诀清晰看到白檀的喉结滚动了下。
对方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才有过光辉逃跑不成的经历,眼下那尴尬从双眼开始往外泛,犹犹豫豫的,白檀轻声问了句“我能重新说个答案吗”
闻人诀盯着他,不自觉的挑了下唇。
手指撇开,他重新抓过人手腕,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莫名话题,把白檀拉近自己,他亲昵的贴近人额头,就当前边开车的司机完全不存在一样。
察觉到白檀不自在的扭动,他含着口热气,特别温柔的朝着人眼睛说了句,“手环很好看。”
说话间有气息出来,白檀眼睫颤了颤,修长五指把玩着他的手腕,顺带着摩擦起他的手环。
白檀真能从王居不翼而飞先不说躲过那些王居护卫,单说避开所有的摄像头,对方肯定有手段,可是白檀能有什么呢除却他从星际中带来的,闻人诀突然想到对方那个逃生包,他虽然打开看过,但除了光枪和光刀,其他东西看着平常不过,他就没太在意。
今天在巡察所,他第一眼看白檀,看的就是他身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和当初遇到自己时一样的。
这一仔细打量,手环就显得分外扎眼了。
白檀脸上的尴尬一瞬转换为惊慌。
闻人诀摩擦着人手环,平心静气问了句“自己说,还是让我来研究”
白檀察言观色,“怎么研究”
闻人诀慢条斯理,“切下来。”
“我说”双手举起,白檀一五一十把所有的底都交了,包括埋了逃生包的位置。
“嗯。”平直应了声,闻人诀侧头过去开了车窗,对一旁骑摩托车跟随的亲卫招了招手,把人唤到近前,详细交代了几句,那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很快脱队离开,闻人诀重新把窗关上,再坐回身时,径直闭上眼养神,没再看白檀,当然也没再开口。
“真是倒霉”白檀碎念一句,垂头丧气,愁眉紧锁。
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王居,一行人下车朝着院中走,还没到楼房下,迎面蓝岸就带着一帮子王区管事匆匆赶来,见到闻人诀后马上行礼,直起身,没顾得上看其他人,语气有些急促道“王,十九区的来使到了,刚刚十三区庆贺的人马也已进城。”
“来的是谁”闻人诀越过他继续往前走,没太在意。
蓝岸快跑两步追在他身后,“是占赫,十三区的王,占佩的弟弟。”
没有蓝岸的紧张,闻人诀神态悠闲,低声轻语了四个字“不出所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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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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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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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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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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