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刚刚从庄子里回来,他从骡车里走出来时,就看到罗绍正要上轿子。
“恩师,学生给您拜个晚年。”
霍星快步走过来,提了袍子便要跪下去,寒冬腊月,又是在大门外面,罗绍忙让远山去扶,可还是晚了一步,霍星就在青石板地上跪下磕了头。
罗绍没想到霍星会突然回来,身上也没有带封红,他素来洒脱,对远山道:“回去以后,你把我在博古斋选的那枚马上封侯的玉佩送过来。”
远山笑着应是,伸手搀了霍星起来,罗绍问霍星:“你怎么回来了?郭老夫人她们呢?”
霍星眼神中莫名的迟疑,嘴上却道:“有几本书忘记带了......”
罗绍没有多问,让他快些进去拜见祖父,便转身上轿离开了帽沿胡同。
阿星不是个会说谎的孩子啊。
罗绍轻叹,真若是有书忘记带了,打发个小厮来取就是了,哪用不远百里亲自回来呢?
十有八、九是听说了秦罗两家的亲事。
郭老夫人虽然在庄子里,但以她的身份地位,初五之后,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女眷去给她请安的应该不少,秦罗两家定亲的事,想来已经都知道了。
罗绍想起霍星方才欲言有止的样子,有些遗憾。人生在世,果然不能事事如意。
霍星为人端方正直,但却过于古板内敛。
罗绍没回杨树胡同,而是直接去了芝麻胡同。
现在他是这里的常客,胡同里的小孩们全都认识他,远远看到他从轿子里下来,便飞奔着进去报信了,罗绍让远山把在路上买的小红鞭赏给他们,一群孩子兴高采烈地去放鞭了,没过一会儿,胡同口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张谨问罗绍:“明天你去看宝贝女儿,怎么今天还有功夫来陪我?”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张谨与罗绍的关系很奇怪,若说是师徒吧,可罗绍还常常指点张谨制壶;若说是朋友吧,罗绍对张谨却很恭敬。
罗绍想了想,便把外面对秦罗两家亲事的传言,以及李文忠的事说了一遍,又补充一句:“虽说这件事对小女没有太大影响,但对霍恩师和李阁老的关系上很是不利。”
张谨像看傻子一样地打量着他,道:“玉章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就找了你这样一个岳父?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
若是别人这样说自己,罗绍肯定恼羞成怒,可这话是从张谨嘴里说出来,他觉得也没有什么。
“我听人说李阁老为人很是......”他的教养,他的学识,都不会让他在背后指责当朝阁老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张谨哼了一声,道:“你以为霍英把你叫过去只是为了斥责你?”
罗绍茫然点头:“还能是何事?”
张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霍英是要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此时此刻,他应该正在和幕僚们商议一件事。”
罗绍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和见识差得太远了,他怔怔一刻,没有搭腔。
张谨知道他不想评述霍英的作为,便自顾自说下去:“你那霍恩师正在思忖,要不要做这个媒人。”
“媒人?”罗绍大吃一惊,但他毕竟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很多事情他只是没有想到,但是有人指点了......他还是想不明白。
秦家的媒人是凤阳先生张谨。
因为中间隔着霍星,所以罗绍没有想过请霍英做女方的媒人。
他想等过了上元节,便请肖郎中做媒人,再让肖郎中的太太做全福人。
张谨看他一头雾水,就有些得意起来,道:“如果这桩亲事没有莫名其妙地牵扯进李文忠,那么霍英可能不会想给罗家做媒人。但是现在多出了李文忠的事,不但是霍英,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庄渊,可能都会抢着来做媒。”
见罗绍还是不明白,张谨也懒得再理他,道:“有机会你还是去翰林院吧。”
罗绍有些脸红,可还是解释道:“当年我没有考上庶吉士......那年的主考是您......”
张谨哼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二月初六下小定,下完小定就要给你女儿办嫁妆了,你府里连个女眷都没有,想好找谁来帮忙了吗?”
罗绍正为了这件事烦恼,别说是办嫁妆,就是小定、大定这些需要女眷出面的事,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看他为难的样子,张谨想了想,道:“我府里的中馈都是小女管着,内子整日闲着没事,就让她有空时到你府里帮帮忙吧。”
罗绍大吃一惊,连忙道:“这怎么使得,不敢不敢啊。”m.χIùmЬ.CǒM
张谨致历任国子监祭酒、礼部侍郎、督察院右都御史,其妻徐老夫人是堂堂二品诰命。
张谨皱眉:“你怎么这样迂腐,有何不敢的,是怕男女大妨?我那老妻年近六旬了,她去你府上也是在内院,你难道还要往内院里跑吗?”
罗绍被他说得面红耳赤,道:“那倒不是这个缘故,只是小女成亲,怎敢有劳尊夫人?”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你啊,我还要为了小章子!”
张谨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说完就把他轰出来了。罗绍已经习惯这个老顽童的举动了,不以为忤,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隔着帘子深深一揖:“晚辈多谢先生抬爱!”
里面传来一声“哼”,罗绍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出了芝麻胡同。
次日一早,秦珏就来了。
罗绍今天要去香河,他虽然不能厚着脸皮跟着同去,但还是准备把罗绍送出城去。
罗绍让秦珏一起用了早膳,正准备出门,小厮跑来说:“老爷,梅花里大老爷府里的一位妈妈来了,说是奉了大太太和四小姐的吩咐,要去香河看望咱家小姐。”
罗绍想起来,大年初二他在长房时,曾经说起初十会去香河的事。
“把东西收下,赏那婆子一两银子,就说心意收到了,替小女谢谢大太太和四小姐。”
小厮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道:“那位妈妈说了,她还带了四小姐的体已话,不方便请老爷转告,她想跟着一起去,骡车远远跟着,不会让老爷感觉不便。”
(未完待续。)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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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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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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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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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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