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昌是庶出,他的父亲罗经是二房的,嫡子罗建仪早亡,罗建昌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但到了他这一代,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已经无法依靠家里的产业生活了。
当年分宗不久,二房就把家业败得七七八八,多靠三房出手相帮,还能让他们平安度日。
罗建昌道:“您若是看到绍堂叔有多疼惜惜,这也就不算什么了,当日还不知要长住,只是因为惜惜要回庄子里暂住几日,庄子里没有小姑娘家喜欢的粉彩,绍堂叔就让我到昌平府去置办了一百零八头的粉彩放在惜惜屋里,那是今年最新的花色,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三百多两银子,已经够在昌平置办三十亩良田。
罗经叹息良久,一边和罗武喝儿子买回来孝敬他的小酒,一边说那千篇一律的说辞。
“当年刚分宗时,三十亩良田又算什么,连成片的四五百亩的田庄也不是没有过。”
每每父亲说起当年的事,罗建昌就不忍再听,那么大的家业,还不是被你和两位叔伯败得精光,到了他们这些小辈的时候,只靠给长房和三房做事混口饭吃。
好在罗绍是个厚道人,从来没有因为分了宗而慢怠过他,他在罗家庄子里除了每年有五十多两银子的薪水,年底还有二三十两的红包,比绍堂叔这位县太爷赚得都多,不但娶妻生子,还能让父亲每天喝上小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每天来找罗经蹭酒喝的罗武却有了盘算。
他原本是罗家的旁支,分宗以后,连旁支也算不上,顶多是都姓罗而已。
“罗绍可一直没有续弦,眼光不要太高,他能看上翠湖?”武大太太对他的提议很是惊讶。
武大太太娘家姓丁,前几年黄河泛滥,田园尽毁,娘家兄弟丁文禄和妹妹丁翠湖便来昌平投靠了她,丁文禄是秀才,罗武倒也客气有加,但凡是读书做学问的花销,从不吝啬。但对于妻妹丁翠湖,却隔三差五就念叨着要找个富户嫁出去,做不了原配做填房。
“怎么就看不上了,你们丁家也算是身家清白,文禄又有功名,翠湖容貌好,又是刚刚及笄,嫁给罗绍当填房,还是便宜他了。”
武大太太脑袋摇成拨郎鼓:“三房是有钱,可罗绍比翠湖年龄上大了一截,前面又有个哑巴闺女,对了,我可听说他的老师得罪了皇上,给贬了官,要不他怎么会调到甘肃去呢?翠湖跟着他,只有吃苦受罪的份了。”
罗武冷笑,道:“你们妇道人家见识短浅,龙虎台的张员外,他家儿子候补了一年,还没有差事,调到甘肃有什么不好的,那也是县太爷,再说,他一任就是三年,昌平这么大的祖业,还不是要靠亲戚照应。”
他看看屋里只有武大太太和女儿罗金瓶,便把从罗建昌那里听来的事说了,武大太太啧啧称奇:“小哑巴只有七岁啊,罗绍真让那几个江湖汉子拨给她一个人当侍卫?这侍卫可不比丫鬟婆子,一年可要几十两银子的工钱吧?六个侍卫就是二三百两的银子,这罗绍可真舍得,一个哑巴而已,又不是儿子。”
罗武道:“你别小看这个哑巴,罗绍原配李氏的娘家可是江南有名的大盐商,那些盐商哪个家里不是银子堆成山,李氏嫁过来时那可是百里红妆,以后都是小哑巴的。”
当年罗绍中了进士不久便成亲了,婚礼是在昌平办的,罗绍的父母都已不在,成亲之后没过几日,李氏便跟着罗绍去了京城,之后不久罗绍便有了外放机会,去了江西。因此,罗家亲戚对李氏并不熟悉,印像最深的也就是那百里红妆了。
罗武又道:“罗绍不就是怕继室苛刻小哑巴吗?可若是小哑巴喜欢翠湖,那罗绍还不就依了女儿的心意?你可别忘了,你那妹子是没有嫁妆的,难道咱们还要砸锅卖铁给她置办嫁妆?罗绍至少还要在昌平待上三个月,他不能下床,小哑巴身边总要有人照顾,翠湖若是能趁这个机会嫁过去,不但嫁妆省下来,还能收上一大笔聘金。”
罗绍那么疼小哑巴,又怎会在乎有没有嫁妆。
一旁的罗金瓶听得张大了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爹?当爹的不是都应该像她爹这样,整日把女儿当丫鬟使唤吗?m.xiumb.com
提到妹子的嫁妆,武大太太理亏。当年她嫁到罗家时,有三十六抬的嫁妆,可这些年贴补家计,用的七七八八。妹妹十五了,早到了订亲的年纪,可娘家已经没有指望,她哪还有能力给妹妹置办嫁妆,她找人给妹妹说亲,对方一听说没有嫁妆,立刻就给回绝了。
如今家里连个老妈子都没有,靠她和女儿、妹妹偷偷摸摸做针钱换些柴米油盐钱,又不敢让人知道,免得丢了罗武的脸面。
罗武看她不说话了,就让女儿罗金瓶去把小姨丁翠湖叫过来。
那罗建昌不过就是给罗绍管些杂七杂八的事,这些年不但娶妻生子,还能让罗经顿顿有酒,餐餐有肉。
若是丁翠湖嫁给罗绍,罗绍又是长年不在家,那这昌平的产业还不都要交给他这个当连襟的?
他可不仅是连襟,他和罗绍都姓罗,是一个老祖宗。
听了姐夫和姐姐的话,丁翠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先前姐姐给她说的那些亲事,要么是家里的庶子,可么是和姐夫这样的小门小户,眼睛都盯着她的嫁妆。也有不要嫁妆的,可男方已经快五十了,她不愿意,姐姐也就没有再提。
这个罗绍不但有钱,还是进士,当官的,这样的好亲事,真的能轮到她吗?
听说要让她先接近罗绍的女儿,她就打起了退堂鼓,不住地摇头,那小姑娘被宠成这样,还不知有多刁钻。
武大太太正要开口相劝,罗金瓶却抢着对她说道:“小姨,您别担心,那小哑巴只有七岁,我帮您把她搞定。”
说着,罗金瓶看向爹娘:“你们去和二房那边说说,让罗建昌找个机会,让我到罗家庄子里陪那小哑巴玩玩。”
她才不想像娘一样,嫁个没出息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做针线做得眼睛都坏了,稍不遂心便喊打喊骂,她要像那些真正的太太一样,有人侍候,有人使唤。
小姨丁翠湖的机会也同样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一一一一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送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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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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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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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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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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