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它。
“怎么了?”另一个声音问,那是领先他一个马头的老G,辉煌的铠甲闪烁着越发明亮的白色光晕。
“老G……”罗尔夫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缓缓拔出纳希尔圣剑,此刻这把剑身上一直流淌着的璀璨星光居然缠绕上了一缕黑气,虽然很微弱,但看起来这把剑的圣洁就荡然无存了。
老G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勒住了马,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罗尔夫。
“是埃蒙斯……”罗尔夫喃喃道,“他解开了安都瑞尔的秘密,已经成为了安都瑞尔的主人……不止如此,他甚至还污染的安都瑞尔!居然将这把剑彻底魔化,他是有多少的痛苦和仇恨啊……”
老G皱起眉头:“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结果会怎么样?这个世界会好吗?”
罗尔夫的嘴唇颤抖着,说:“如果污染安都瑞尔的,不是什么上古遗迹里隐藏的邪魔的气息,而是埃蒙斯自己的仇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这个世界要完蛋了……”我喃喃道,倒提起黑化的安都瑞尔,扶起法蒂玛的尸身,搁在独角兽的背上。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悲伤,独角兽伸过头来,用冰冷的舌头轻轻舔我的脸。
但是法蒂玛再也回不来了。
独角兽驮着法蒂玛的尸身,紧紧跟在我的背后,向我印象中那口箱子的位置走去。说起来也很奇怪,先前一直围着我们追杀的斯瓦迪亚人,此刻却一个都没有来到我身边。
我走到一口箱子前,轻轻一挥剑,那口用硬钢锻造而成的箱子就像面包一样被切成两半,里面一个靠在箱壁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抬起不住翻白的眼睛,虚弱地看了我一眼。
萨迦!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了。
“你来了,埃蒙斯……”萨迦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他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我空空荡荡的右腕。
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你的手怎么回事?你是一路杀过来的?你这个无脑的……”www.xiumb.com
他又不说话了,因为我已经把安都瑞尔搁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瞬间,纷乱的记忆潮水般沿着安都瑞尔上袅袅升起的黑火,涌进我的脑海中。
被遗弃的五岁少年,在雪地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
一辆马车轧着厚厚的冰雪,隆隆奔驰过来,眼看就要把他拦腰轧成两段。
但在那悲惨的一幕即将出现之前,突然一双手紧紧拉住了缰绳,骏马嘶鸣着人立起来,却停住了。
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放进车厢里。
“可怜的孩子……你做我的义子吧,做我格拉斯克伯爵的义子。”
那是萨迦一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之后是平静如水的长大,六岁,七岁,八岁……萨迦开始学习一个维基亚贵族应该学习的一切,音乐、诗歌、弓术、马术、击剑……但萨迦在一切的运动上都实在没有天赋,射箭时总是会射中靶子十几米外的一切东西,但就无法在靶上留下箭矢;骑马,几乎连最温驯的小母马驹都能把他甩下来;至于剑术,和他对练的教练在教授他三个月之后,自己就因为剑术的荒废和疏忽被踢出了教练队伍。
在崇尚武力的维基亚贵族圈里,他不断成为贵族们耻笑的对象,甚至在他十二岁那年,一个六岁的小爵爷在一次酒会上就挥舞着木剑把他打趴在地。
他从那时起,就决绝一切交际,把自己关在狭窄的小房间里。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他想问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当初要把这样的自己生下来。
“你是我从雪地里捡来的。”格拉斯克伯爵沉吟了片刻,平静道。
模糊的记忆一瞬间清晰起来,是啊,他是被自己的母亲遗弃在雪地里,他挣扎着叫:“妈妈,你不要小雷了吗?”
但母亲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转身和几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走进了漫天的大雪中。
“我的母亲是谁?”他问。
“我很遗憾,我不知道。”格拉斯克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从没见过他。”
萨迦在那天之后,第一次割腕自杀,但因为晕血,他甚至没能割破自己的大动脉,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满脸铁青的格拉斯克正大发雷霆地指挥两个女仆为萨迦包扎伤口,喂他喝新鲜的鹿血,因为据说这东西能够快速造血。
萨迦闭上了眼睛,没有母亲就没有母亲吧,至少,他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养父。
那次之后,格拉斯克不再按照一般贵族的课程教授他东西,而是给他请了十几个老师,完全按照他的喜好自己学习。
从那时起,萨迦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智力上的天赋,第一次上音乐课,他就创作出了一首曲子,那忧郁透明的曲风,在日后甚至红遍了卡拉迪亚;第一次上诗歌课,他就写出了“你是始,你是终/在心外,在心间/当我饮下那杯爱/我便游离时间之外/同你孤独/那瞬间/再无始/亦无终。”这首曾令无数少女垂泪,少男沉默,被吟游诗人们时时传唱的诗歌。但他最主要的兴趣,还是在数学和商学上,他在这两门学科上表现出的天赋令老师都自愧不如,第二年,他就学完了数学和商学老师所教授的所有知识,并正式接触到了格拉斯克家族商会的生意。
三个月后,晨风省的第一家格拉斯克商会分号开张;第四个月,天际省的第一家格拉斯克商会分号开张……
萨迦惊人的商业天赋,让格拉斯克家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了几乎所有的竞争对手,独自傲立于卡拉迪亚商界的巅峰。
当然,这并不包括罗斯柴尔德家族商会在内,事实上,格拉斯克家族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一支分支。
也是在商业活动中,频繁接触到家族账目的萨迦慢慢发现,似乎还有另一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主宰着格拉斯克家族的发展,和他们相比,格拉斯克的全部家产几乎用一个钱包就可以装下了。
他开始不安分起来,终于,十六岁那年,他背着格拉斯克,与那背后的势力进行了接触,那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通过与罗斯柴尔德家族前任家长的交谈,十六岁的萨迦得到了高度的认可,他被指定为格拉斯克家族商会的下任总裁,一等格拉斯克死后,格拉斯克商会的所有财产就将归他支配。
但他经过了短暂的兴奋之后,问出了另一个和商业毫无关联的问题,他问:“我的母亲是谁,她在哪?我的父亲是谁,他在哪?”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前任家长沉默了片刻,说:“你的母亲叫夜秀,黑暗教团前任圣女;你的父亲是里昂,圣王里昂。没有人知道她们两个人现在在哪,自从十一年前他们失踪以来,黑白两道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他,但毫无消息。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去了亚美利坚,谁知道呢。”
萨迦不依不饶地问:“那你有办法帮我找到他们吗?”
家长点点头:“可以,但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从现在开始,尽你的全力,去崭露头角,去踏上这个世界权力、财富和力量的最高点,既然你暂时无法找到他们,就让他们来找你好了。”
于是萨迦这个名字,在卡拉迪亚慢慢叫响了起来,他和圣王里昂的继承人老G结交,和势力最庞大的海盗头子那巴尔结交;而与此同时,一个神秘贵族,一掷千金,买下了黑暗教团中级祭司的职位,从此,一个常年带着铁面具的祭司,也慢慢开始了踏入黑暗教团权力中枢的脚步。
直到那一天,一个翘着两撇细细的胡须,带着海盗帽子,腰间挂着和他的胡子一模一样的弯剑的家伙打倒了他的所有护卫,走到了他的面前,准确无误叫出了他的名字,那个他已经忘记很久的名字。
他说:“小雷,夜秀和里昂的儿子。你想见你的母亲吗?”
然后,他在那间乌克斯豪尔的地下窖室里,见到了他的母亲,虽然穿着麻布长袍,眉眼间却始终依稀可见记忆里那熟悉的容颜。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叫一声“妈妈”,却始终喊不出声。
对面满头白发的夜秀,早已泪流满面,一遍一遍温柔亲昵地喊着:“小雷,小雷,我是你的妈妈啊,小雷,你都这么大了,快叫妈妈……”
他一把甩开夜秀的手:“你……你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吗?我看着那些,那些有母亲的孩子,我就只能躲在阁楼的阴影里,连话都不敢对人说,我怕别人说我没有母亲!你知道我躲在阴影里看向他们时,我的心里有多痛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啊!!!”
萨迦咆哮着,但声音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涣散开,渲染成了一片含糊不清的哽咽。
满脸泪水的夜秀一把搂过萨迦,同样地痛哭着,轻轻拍打着萨迦的背:“小雷,是妈妈的不对,是妈妈的错,小雷,妈妈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小雷,你叫我一声妈妈,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
萨迦一把推开夜秀,哭喊着怒吼起来:“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认你……”
但是紧接着,萨迦的眼前一黑,什么就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只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跪在那张大床前,紧紧搂着夜秀的身体,滂沱的泪水不要钱似的洒下来。
他的眼睛一下子被那把插在夜秀胸口的华丽匕首刺伤了,那把匕首,好像一根锋利的毒刺,深深地镶进他的心脏里。
“不!!!!”
萨迦狂吼着醒了过来,眼神呆滞地看向我,泪水无声无息地爬满了他的脸庞。
我缓缓收回安都瑞尔,刚才,我只是想向他昭示力量,却无意中进入了萨迦的回忆,经历了他一生中最难忘的那些事情,可在现实中,仅仅过去了一瞬间。这算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安都瑞尔的一个隐藏用途吧。
我对萨迦说:“你会不会很后悔?后悔没有最后叫她一声妈妈。”
萨迦赤红着眼睛,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像一头愤怒的疯兽一样,死死看着我。
我偏过头去:“我也很痛苦……但我不会仅仅沉浸在痛苦之中了。所有给我们痛苦的,我们就要把同样的痛苦回馈给他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至少,这个世界的乱世就是这样。好人不会有糖吃……我想明白了,我的那个梦想太温和,在这样的乱世,仅仅是有温和的梦想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火与血的浇灌才能实现,需要足够的力量去保卫和仲裁。我们一起吧,萨迦,把痛苦还给那些真正应该痛苦的人,给他们带来最终的审判。只有这样,那些应该幸福的人才能够幸福,我的那个梦想,才能真正巩固地立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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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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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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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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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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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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