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居是顾海夫妇的居处。他们夫妻有事,应该来正和堂。怎么会特意请太夫人去望月居?
到底是什么样的急事?
太夫人心中同样疑惑,口中却未迟疑:“好,我这便过去。”
顾莞宁立刻道:“我陪祖母一同前去。”
姚若竹颇为识趣,并未随行。
想也知道,一定是顾家的家事。她到底姓姚,如今又嫁为罗家妇,定北侯府之事,她不宜多探听。
……
太夫人年近七旬,身体大不如前,气虚体弱。顾莞宁一路搀扶着太夫人的胳膊,不时低声道:“祖母小心脚下。”
太夫人尚有开玩笑的力气:“不用担心,祖母健步如飞,不输给年轻人。”
顾莞宁失笑:“是是是,是我失言了。请祖母等一等我,别将我扔下。”
祖孙相视而笑。
虽然心中疑惑,不过,祖孙俱是冷静镇定之人,也同样骄傲自信。便是出再大的事,难道她们还能承受不起?
望月居里的气氛确实不同往日,分外紧张。
守门的丫鬟不知所踪,换了两个身手极佳的侍卫。
两个侍卫显然得了顾海的叮嘱,开门后低声道:“请太夫人和娘娘进去,其余人等,一律在门口候着。”
这个顾海,到底在搞什么鬼?
太夫人心中惊疑不定,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身份到底不同往日。孤身一人进望月居,总是不太合宜。
顾莞宁看出太夫人的顾虑,含笑道:“这里是三叔的望月居,我但进无妨。”
身后的琳琅玲珑都有些迟疑,正欲张口,顾莞宁已转头吩咐:“你们都留在此处,等我回来。”
两人无奈之下,只得应了。
顾莞宁从容地扶着太夫人进了望月居。
望月居里和往日截然不同,来来去去的丫鬟一个都不见。只有站在明处藏在暗处的侍卫,一个个肃穆敛容,满目戒备。
太夫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低语道:“这个老三,弄虚做鬼!若是虚惊一场,我定饶不了他!”
顾莞宁轻声低语:“以三叔的心性为人,断不会无的放矢。想来一定是有不欲为人知的要紧事。”wWW.ΧìǔΜЬ.CǒΜ
这倒也是。
太夫人一手将顾海养大,对他的性情脾气知之甚深,不再多言。
……
顾海亲自在门口相候。
见到顾莞宁,顾海并不意外,目光颇为复杂微妙,低声道:“待会儿不管见了谁,娘娘都别太过惊讶。”
顾莞宁心里一动,脑海中迅疾闪过一张脸孔,神色微微激动起来,喊了一声:“三叔,是不是……”
顾海点了点头。
顾莞宁心绪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夫人何等敏锐,顿时猜出了几分,用同样惊喜又震惊的目光看了过去:“老三,可是……是她回来了?”
顾海目中闪过喜悦的水光,再次点头。
太夫人喉间瞬间哽咽,再也顾不得说话,大步进了内室。
方氏正和一个年轻女子紧紧相拥,相对垂泪。
听到脚步声,年轻女子霍然转身,四目对视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祖母!”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竟是假死遁走离京多年的顾莞琪!
果然是她!
真的是她!
刹那间,顾莞宁的眼眶湿润了。
太夫人步履迟缓地上前,轻抚着年轻女子的头发,喃喃低语:“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跪在地上的顾莞琪,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酸楚和归来的喜悦激动,紧紧地搂住太夫人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方氏泪流满面,顾海眼眶通红。
顾莞宁鼻间尽是酸意,泪水悄然滑落。
世上最痛苦的是分别,重聚时的欢喜中,也透着难言的心酸。
在这一刻,无人能说得出话来,只有喜悦和泪水。
……
过了许久,四人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下来。
太夫人用手擦了眼泪,低声道:“琪姐儿,你怎么会回来?当日走的时候,不是让你就此遁走,永不回京城吗?”
重逢的喜悦激动褪去,取而代之的便是担忧。
顾莞琪听着熟悉亲切的“琪姐儿”,只觉得心中最深处的空白虚无被填满了,带着无比的满足答道:“我听闻大哥获胜归来,心中十分欢喜。忽生念头,想偷偷回来看上一眼,便回来了。”
像是知道太夫人心中的担忧一般,顾莞琪又低声道:“祖母不必担心。我以齐婉儿之名进京,一路上十分低调,无人见过我的脸。”
顿了顿,又笑道:“便是有人见了我,大概也认不出我是当年的顾莞琪了。”
一张口,昔日那个淘气慧黠的顾莞琪又回来了。
顾莞宁凝神看了过去。
顾莞琪的变化确实极大。
顾莞琪比起以前成熟了一些,容貌大抵还是旧日模样。不过,肤色变黑了一些,呈现出浅浅的小麦色。和京城贵女们的白嫩截然不同。
这是两年多的海上之行给她的“收获”。
更大的“收获”是气质上的改变。
自信,爽朗,利落,明快。
目光清亮,坚定有力。
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骤见之下,能认出是顾莞琪。再一细看,便又会觉得和以前的顾莞琪判若两人。换了不太熟悉她的外人,哪里还敢相认?
太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俱是疼惜:“可怜的琪姐儿,怎么变得又黑又瘦。在外面一定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还去了海上,漂泊异乡,孤苦伶仃……”
太夫人越说越心疼,目中满是水光。
方氏鼻子一酸,低声啜泣起来。
顾莞琪面上无半点哀伤悲戚:“祖母,你这就想错了。这几年在外面,我既自在又快活。尤其是去海上的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以后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再去一回。”
顾海听不下去了,瞪了她一眼:“胡闹!”
顾莞琪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眼中满是淘气的笑意。
仿佛这么多年的时光从未分别过。
顾海心中泛酸,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顾莞宁走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顾莞琪,喊了一声四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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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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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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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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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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