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棍,便是断去了四肢,当然,并非是指普通的断四肢,而是要从手臂和腿的根部那块断,一点残肢都不剩下,是为人棍。
而如今,林奕便是这等凄惨面貌。
没有双手,没有双脚。
只有低头望着地面的头颅,以及装载着五脏六五的身躯,被锁链缠绕胸膛,封印于十字架上,任人宰割。琇書蛧
酒酒半跪在地,无数次拼命用尽力气想站起来,却屡次倒下。
她,没了力气。
或许,随随便便来一个能够破开酒酒肉身坚韧程度的小修士,都能将其轻易灭杀,有些人还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不过……
至少,酒酒暂时还没林奕那般无力,至少她的双手双脚尚在。
“你在看什么?”
朱厌不傻,他早就察觉到,林奕一直在低着头看地面。
让他疑惑不解的是,
充满灰尘的光溜溜地面,除了鲜血还是鲜血,又有什么值得去注意打量的?
林奕不语。
不知究竟是因为没有力气说话,还是平静到根本不想去搭理朱厌,对于这点,除了林奕自己本人之外,没人能够看穿。
“说话!!!”
被林奕无视,朱厌仿佛遭到了奇耻大辱,将屠刀架在了林奕的小腹前,暴怒大吼:“给我说话!说话!说话!!!”
噗呲,噗呲,噗呲……
连续三刀捅进,林奕小腹一阵痉挛,先是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感觉,而后剧烈的疼痛感才从神经细胞里传来。
即便如此,林奕依旧没有吭声,事到如今,他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丝。
有点冷……
仅此而已。
真要说起来,区区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林奕已经习惯了。
与其说习惯,不如说成是麻木了,比这更痛苦的事情,林奕不是没有经历过。
是林氏天赋开启时,被反伤吗?
不,
是先祖被屠,是族人被辱,是家妻被虏,是失去酒酒,那些比这更痛千倍!万倍!!
“说!”
朱厌黑点鼻孔中喷涌出一股热气,牛一般大的眼珠死死瞪着林奕,“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已经癫狂到暴走了。
这个疯子一般的牛头马面,临近神识分裂的边缘,谁也不知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更是猜测不到下一秒……
他,究竟会干出怎样的事情来……
“说啊!你说啊!!!!!”
朱厌掏出一根细小的银针,从林奕的耳孔中骤然刺入,连续刺击了数十下!
两耳,已然失聪。
林奕的耳孔中,不断溢出鲜血,从脸颊边顺滑而下,再度滴落至地面,依旧还是那般,不到眨眼间,便已然凝固。
“好,好极了!!”
似乎从未见过如此骨子硬的家伙,朱厌不怒反笑,“我倒要看看,你这人皇,究竟还能撑多久!”
语落,朱厌右手一番,顿时一把刀锯浮现于手心中。
他凑近林奕,在胸膛上嗅来嗅去,而后对准了小腹,偏离开先前捅过屠刀的那刀大口子,往上挪开了几公分。
朱厌将刀锯,在林奕的小腹上方来回比划着。
“最后一次机会。”朱厌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终于,林奕抬起了头。
在朱厌陶醉的享受侧耳倾听中,林奕咧了咧嘴,喉咙微微一动,声音沙哑到如同一个迟暮老者,“呵……”
呵……
这道声音,清晰可闻地落在了朱厌的耳中,原本欲打算尽情猛吸一口气的他,戛然而止。
“你犯错了,你犯了错误!!”
朱厌脸色狰狞得可怕,宛如一头暴怒的野兽,右手狠狠一扯,在林奕的小腹上划出了一刀不深的口子,但却已然见血。
呲……呲呲……
刀锯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在林奕的小腹上方来回锯动着,血淋淋的大口也越来越深。
鲜血洒满了一地。
体内的肠子外露,甚至随着刀锯的深入,大小肠都开始往地面悬吊。
其实……
还是有些疼痛的啊。
脸色苍白的林奕,勉为其难地自嘲笑笑。
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这是失血过多的前兆,人体内的血液有限,当流失到了一定的程度,胎光魂便会消散,也就是俗称的死亡。
朱厌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赐予林奕直接死亡。
因为,
他认为那是粗糙的手段,唯有自己这等优雅的艺术厨子,方可将一道美味的佳肴,做成盛宴。
可是,
如今林奕已经很难再撑下去了,断掉双手双脚,双耳膜被刺破,小腹被捅三刀,肚子上更是有一道巨大的口子,这些种种,导致他几乎浑身上下都在不断地流失血液。
……
“你叫啥名?”
“俺这个粗人,哪会有谁家的姑娘看上俺呐!”
“林叔……我想当剑客……”
“诶?为啥我就是一条鱼儿了?”
黑暗的地牢,刺眼的光柱,逐渐消散,浮现在林奕眼前的,是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青牛镇。
陈旧的小店铺,鸟语花香的乡田,遗落的稻草顺着水源清澈流响。
有山,有水。
有放牛的鼻涕孩。
林奕一路走过,亲眼看着那些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与自己擦肩而过,与世无争,似乎自己只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只是一个……
看天,天地,看人,回首望凡的过客。
分明是夏,却格外的冷。
寒风刺骨,冷到灵魂深处都在哆嗦,林奕裹紧了身上早已洗得发白的布衣,顶着斗笠,在黄草堆中渐渐睡去。
还是好冷啊……
林奕眼皮轻颤微微一抖,艰难地撑开双眸,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场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掉到地上去了。
“冷?”
林奕神志不清,恍惚间,却忍不住笑了。
笑声很虚弱,可却透露出他那源自于骨子里的真实高兴情绪。
是的,他在笑。
“嗯?撑到现在……最终还是疯掉了么?”
朱厌低声叹息一口气,觉得有些遗憾。
旋即,他不满地摇了摇头,低头捡起先前被自己扔到一边的屠刀,喃喃自语道:“可是可惜了这么一处好食材,不过……虽然不完美,但也相差无几了,很好,好!好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
当他捡起屠刀,欲当打算将林奕彻底分尸时,却发现,林奕正在看着他。
“你……你!!!”朱厌大惊失色。
他看到了什么?
看见了,原本一直缠绕在林奕身上的枷锁,悄无声息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断掉了……
枷锁,断了!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
朱厌死死瞪着林奕,大吼道:“这乃是寒山之锁,你分明一丝真气都没有,又怎可能破开!?”
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随后,朱厌毫不犹豫,立马高高挥起手中的屠刀,狰狞地劈砍而下!
“就算你用邪门歪道的方法破开了又如何,我要杀你,就如同杀一只鸡一般,没有任何区别!!”
朱厌这话,说得到有几分道理。
他固然修为不高,在林奕全盛时期,根本就不是林奕的对手,毕竟他只是一介商人。
可是,
别忘了,如今的林奕已是比一个废人更要废的存在,恐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快逃。”
林奕嘴唇一动,道出了无声二字,温柔地笑了。
笑容很风煦,很安宁。
这二字,他并非是对自己所说,也不是对酒酒所说,而是对朱厌所说。
是的。
他在让朱厌逃,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仿佛一只自信的野猫,在戏弄一只耗子。
下一刻,林奕与酒酒的身影,蓦然间消散在这黑暗的囚牢中!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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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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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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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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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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