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次,例外。但凡例外,却为致命。”她继续述说,“那是一扇别无二致的铁门,打开木窗,没有人脸,却为一片湛蓝,如碧空般令人心碎。我禁不住满心好奇,推开了铁门。我本不该推开铁门的。门后空无一人,长长的甬道通往另一栋建筑,那里也有一座别无二致的铁质旋梯,旋架于每个楼层,竖井深不见底。每个楼层亦有且只有一扇铁门,铁门上一扇木窗。那一片湛蓝,绽现在旋梯深处某扇打开的木窗里。”xiumb.com
“我提起长裙疾行。可旋梯何其漫长,看似接近,实则无休无止。”
“越往下走,就越接近竖井深处的浓重黑暗,那些窸窣响声便愈令我恐惧,那一方湛蓝亦越明亮透澈。我终于赶到,迎着蓝光奋力推开铁门,门后同为长长的甬道,通往另一栋雷同的建筑。那里,旋梯深处湛蓝绽放。隐匿于表象的恐惧充斥了双眼,如这漫长的夜,无休无止地蔓延。”
梦境陷入循环。她合上眼睛,沉默下来。
“从此。再也没有新的梦境?”茶伦象是猜到了什么,问道。
“是。”她空洞地凝视前方,好像我便是门后未知却已知的世界。”
“现在,我走在一座永远也无法走出的旋梯。而以往,每个梦境的面孔尽不同。我的梦境陷入重复,犹如永夜,无法苏醒。”
“我想。或许你所需要的,只是纵身一跃的勇气。”茶伦说得轻描淡写。“那些最令你恐惧的表象,往往只是内心涟漪的波峰,无法真正伤害到你。”
“我害怕那些窸窣的声响,我害怕如影随形的黑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恐惧总在未知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或许你可以视黑暗为你的保护色。那里,没有什么能找得着你,没有什么能现你。”
“你对黑暗的了解太少,太少。”女孩说道,“你对隐匿于其后的未知世界一无所知。”
茶伦点了点头,“因此我才有穷究黑暗的勇气。”
女孩陷入沉思。她垂下睫毛思索的样子很美。锁骨深陷,抑郁遍布周身如同阴影。
“你说得对。”她缓缓开口,“想象力是我与生俱来的顽疾,她将这座世界的险恶夸大十倍来禁锢我,使我几乎丧掉自己的勇气。”
“想象力也是你最大的财富。”茶伦回应着,脑海里掠过把女孩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她并不愿意看到她的想象力被这低贱无聊的工作消耗殆尽,亦不愿看到她为生计而日渐消瘦。我给她一枚刻有蒙古文字的铜钱。若她在这里无法讨得生计,找到自己,便可找到食物。“跟我走。你的想象力将得到器重,而非娱乐。”
她缓缓摆,起身走出酒肆,随即消失在城市的风尘之中。
茶伦想要追上她,却不知怎么,来到了火山脚下。
火涛奔腾,燃烬纷下。
就在这火山之下,隐士们身披黑斗篷,将面目遮蔽去,手提水烟袋聚落在一起。
一人说:至夜,未知的船队会在城市街道间缓慢航行,舰桥饱满而高耸,两弦轻微刮擦沉睡者的窗玻璃。
一人说:静坐在宫殿之中,欣赏一整支乐队演奏时,常听到动物们焦躁不安的喘吁,自幕后的深黑角落。
一人说:他我尝试修理人的身体,并医除了病症,倘若给予充裕的时间与精力,他自愿免费为人们服务。同时在角落里,有人厉声喝止他研习人体的行为。
一人说:只需用绳子将八只蛾子栓捆在一起,他便可触碰到火山口的表面。
一人说:水中有细微之物。他会尝试将冰块研磨至合适的形状,从而可观察这细微之物,如同巨人观察我们。
一人说:他已决心启程穿越这座广袤的城市,一窥边缘的风尘与异象。他再也没有回来。
一人说:暴雨季节曾有一名路人被陨落的巨石砸中身亡,他亲眼所见。他另听说,巨塔的地下室中遍布孔洞,稍不留神跌落其中便有去无回。
一人说:那些散落在清晨街道上的佚名果实是不可食用的,因为你并不知吃食了之后,你会变成什么。
另有人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划亮火花,一枚接一枚,众人影子在他面前反复扩大反复消陨。最后一枚火柴熄灭,众重归于黑暗,于是人们各自散去。
茶伦不知怎么,回到了街市。夜幕降临之后,多数人熄灯入眠,少数人不舍将全部的夜晚时光耗费在睡眠,当多数广场和屋宇没入夜幕之后,夜市在几条狭仄的巷子中缓缓苏醒,灯火被逐一点亮,人流涌动,粮食、各种果实以至于奇珍异宝皆可被寻觅到。路边的酒肆也一间间点亮或艳丽或昏暗的招牌,人们在此用金钱换取几乎一切东西,没有任何律法没有任何风俗作为限制。夜行人表达欲望的方式更为直截了当,表达观点的方式亦具有更多棱角,而茶伦将其看做真实的那一面。
深夜站立在人流渐褪去的街道上,夜风割划在脖颈耳际,无比清醒而绝望,便是如此凌厉冰冷的气味。而这两者实质的区别仅在于前者是一种内心状态,而后者,是这种内心状态掺杂了欲望。欲望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之一。茶伦时常远离人群独处,因为这让她保持独立思考的清醒,然而当内心陷入荒芜寂寞难耐,她亦万分渴求倾听到人群的声音,如渴求饮水。彼时,即便夜市中的嘈杂声以及擦身而过的触碰亦令她心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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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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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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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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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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