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沿海数郡,多以打渔为业。
杨家汉子名曰老五,四十上下,娶妻赵氏,芳名小翠。
夫妻二人完婚已有二十余载,奈何膝下无子女。
杨老五每日打渔,日出就走,日落必归。赵氏则天亮前为夫君做好一天的食粮,白天家中纺布,日落前倚门盼着丈夫归来。
人家渔夫为了打上来大鱼,一走就是三五天甚至十来天,每次回来都能卖出不少银子,渔船越换越大,出海越来越远,赚的银子越来越多。可杨老五夫妇俩从不奢望能多赚银子,二十年了换了几艘船都是原来那般大小,两人不愁吃穿即可。
杨老五每天最美的事不是打上大鱼卖出好价,而是旁晚回家时有妻子迎门。夫妻俩从未吵过嘴,天黑了没事就钻进被窝造小孩儿,可二十年过去了,什么旱田如此勤快的施肥浇水也该长出庄稼来,这赵氏的肚子就愣是没有鼓起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两口子如胶似漆的感情。
今日赵氏早早地送走了丈夫。将自家大门关好,收拾完了屋子,坐在纺机前面开始劳作。
“咣咣咣。”忽然听到有人砸门声。
赵氏已经年近四旬,早就不是害羞的姑娘,从容的前去开门。
门前站着隔壁王海,见赵氏开开门,勉强挤出一个似笑不笑的虚伪笑容,说道:“弟妹,你家老五在家没?”
“不在,打渔去了,有事你傍晚再来吧。”赵氏严肃道。这两家邻居曾因为诸多小事不和,平时没事时见面谁也不搭理谁,只是这王海时常挑事斗气,不是将自家的砖瓦放到靠近杨家的位置,就是诚心晒鱼网挡住杨家的大门,或是将脏水泼到杨家门口,总之是做出一些讨厌却又不至于让你跟他打架的边缘事情,就为给杨家添堵。
“门口那颗大树我看着碍事,一会儿叫人把它砍了。”王海道。
“不行,那棵树是我家门口的,长了二三十年了,一直用它晒鱼网,你凭啥砍了。”赵氏说道。
“我愿意砍就砍。”王海丢下一句话就走了。留下孤立无援的赵氏站在那里生气。
当天上午,王海真的叫来七八个外乡人拿着斧头、锯子来砍树,砍那棵杨家门前的树。赵氏出去阻拦,又是喊叫又是谩骂,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拦得住生龙活虎的七八个壮汉。两个时辰没用了,几人就将肢解完的大树弄走了,似乎还卖给了王海个好价钱。
气的赵氏只有坐在家里哭。
待到傍晚杨老五回家,见门前的大树没了,媳妇正坐在那里哭,就感觉不好。赵氏见杨老五回来,再也抑制不住委屈,趴在自家男人怀里嚎啕大哭。杨老五是个老实的汉子,只得劝解妻子:“没事,没事……”翻来覆去只有这两个字。
为了一棵树去和一个混人拼命,这口气不一定能撒出来,反而会有更不值的结果。老五虽然生气,但是依然理智。
虽然那棵树在自己家门前,但确实不是自己亲手种下的,白用了这么多年,不赔。叫那混人砍去就砍去了吧,杨老五只能这样安慰妻子,安慰自己。
第二天老五出海迟一些,收工早一些,他惦记着家中的妻子。
六七天过去了,两人谁也不提那砍树的事,都想尽早揭过这一页。赵氏不再整日闷闷不乐,老五这才开始正常打渔,不然本不富裕的家庭将会入不敷出。
这日,赵氏在家纺布,忽然一道白影想她飞来。低头的赵氏,熟练的伸手将那团轻若鸿毛却打出劲道十足的纸团接住,展开后阅览上面言简意赅的两句话。之后将纸团烧掉。
村妇赵氏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房梁下方,飞身跃起,将二十年没有让丈夫知道的一个紫檀刀匣取下。
伸手拂去上面厚厚的尘土,取出那对夺命的鸳鸯双刀。赵氏只有极短的时间可以去思考。身为一个消声谍子,她的全部都是组织的,她的时间,她的生命。
这二十年不是她不能生,而是她要刻意避免怀孕,因为消声谍子随时可能死,她不想朝弄娃,夕赴死。杨老五是个好丈夫,她不想在她死后他因为孩子而不娶,孤独终老。这也许是她最大限度的“对抗”组织了。身为一个消声谍子,她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是杀人不眨眼,悍不畏死的世界,另一个是平平凡凡,还要时常受浑人恶气的世界,两者决不可混淆逾越。但她更喜欢这个柴米油盐的世界。
这二十年,她也曾几次悄悄的去执行任务,都顺利的回来了。可是这次当她看到那项任务,她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老五了。
……
海边,巨浪席卷着礁石,可任你风浪多大,那顽石也不曾动摇一下。
波涛翻滚的崖下,突然自海里伸出一只大手,抓向岩壁。那手指甲又厚又尖又长,手背上浓密的毛发被海水打湿贴在手臂上。
另一只大手也伸出,指甲几乎嵌进石头里,牢牢地抓住岩壁向上攀爬。
满头白发、虎目圆睁的脑袋露出水面,两道雪白的剑眉长而高挑。
如同海中白龙王一般的怪人爬出水面。手指一下一下刺入岩壁里,如同一只大蜥蜴爬在平地上一样自如。
当这怪人全身露出海面,才发现他的脊背上,就在腰的位置长出两道粗壮的漆黑铁链。铁链长出的地方,不知道是肉瘤还是巨大的瘢痕,将铁链牢牢地锁在腰上,锁在肉中。
随着这壮硕怪人爬上崖顶,铁链尽头也完全露了出来。两条两丈长的漆黑铁链尽头,各连接着一个牛头般大小流星锤,每个锤上微微凸起十八个平头。琇書蛧
这白发怪人拖着不知有多重的链锤爬上崖顶,走向陆地,竟丝毫看不出身后链锤的累赘之处,仿若拖着自己的尾巴一样随意。怪人双臂抡开仰天长啸,如同震天的狮吼一般,摄人心魂,同时震干了身上的海水。这老汉身高九尺开外,满头白须白发,身材魁梧,阔背细腰,厚实的肌肉尽显霸道之意,根根青筋突出在可见根根肌丝的肌肉上。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条灰色单裤,光着脚丫,双腕双踝各有同那链锤一样漆黑的铁环护具。
这两个链锤不知是自己植入,还是被他人强行扣在了腰椎脊柱之上,像是两条大尾巴一样如影随形,令人胆寒的同时,更显得霸道无双。
这一日浪高三丈。
这一日阴云密布。
这一日消失了近百年的“蛟龙王”现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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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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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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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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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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