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不在长安,魏王府的一切都由岑文本来处置。尤其是一些机密的事情,岑文本更加的不会放过。于志宁是东宫洗马,他的一举一动当然受到魏王府的监控。事实上,上次收买于志宁之前。魏王府已经在于家安插了几个人,如今只要是个勋贵,都会或明或暗的干这些事情。
谁家不安插人,谁家又不被人监视!混在长安城,其实就是在监控与被监控之间将就着过活。
“于志宁什么时候病的,为什么病的。你可曾打听清楚?”岑文本手指不断敲击着案几,思索着问道。
“于志宁三天前就病了,据说是忧思过度所致。至于为什么事情忧思过度,这还没打听清楚。不过前次他在东宫与太子饮酒,太子酒醉之后好像受了太傅大人的训斥。咱们的眼线说,自从那天之后于志宁就闷闷不乐。”
“哦!”岑文本的眼睛转了又转,手中的《史记》扔到了案几上。
“于家的老大于立政还在中书省当差吧……!”
“嗯!听说要调太仆少卿,太子那边儿使了大力气,也花了不少钱。”
“他家的老二也要回京述职了吧!”
“于慎言昨日已经到京,因为于志宁病重所以还未去吏部述职。”
“你安排一个机会,老夫要单独见一见于慎行。地方安排的要机密一些!”岑文本点了点头,于志宁的身体一向很好。就这么病了,绝对是蹊跷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一个契机,太子东宫那间破屋子到处是窟窿。只要踹上一脚,整栋房子都会塌下来。现在,就是缺少踹那一脚的机会。
李承乾回到自己的太子东宫,脸立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多年的主仆,于志宁恍惚之间的嘴唇微动李承乾立刻意会。因为他知道于志宁那时候想说的是……饶命!
为什么要自己饶命!究竟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除了自己那若有若无的记忆之外,没有更合理的解释。自己写了那东西,而且还让于志宁带走了。
现在那东西怎么样了,究竟是被毁了,还是藏在这个世界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面。李承乾的心里好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一个人关在大殿里面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左想一个主意不行,右想一个主意也不行。那封诏书一旦面世,那就是自己毁于一旦的时候。那不是一封诏书,那就是一颗炸弹,可以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李承乾是从内心往外的怕,自古以来废太子从没有好下场。远的不说,就说前朝废太子杨勇。还有他的亲大伯李建成,当年太子东宫被抄时候的惨景李承乾历历在目。那是怎样的惨相,有生之年李承乾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
想去问褚遂良,又有些不敢。他害怕自己说出来,直接把老头气死。
一个把身家性命,甚至是子孙富贵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人。如果听到自己干出来的荒唐事,第一时间绝对会把自己掐死。
不敢问褚遂良,自然也不敢问张玄素。那本来就是李二扔在东宫恶心自己的,问他等于自杀!他更加信任的侯君集,这个时候还远在西域。即便是乘坐飞艇回来,也得个五六天时间。
现在实在是耽搁不起,每耽搁一天消息泄露出去的几率就会成倍增加。李承乾的心里面好像烧着一团火,那火焰是如此的炽热,烧得李承乾真想扑到外面的雪地里面去。
李承乾终于没有扑到雪地里面,作为帝国的继承人。李承乾受到了很好的教育,皇家教育很实际的教会他遇事要抓住重点。对于现在的李承乾来说,重点就是……干掉于志宁。这个从小就在东宫,给自己鞍前马后的犬马。只有于志宁死了,那封诏书的事情才不会传扬出去。
但愿那个混蛋家伙,还没来得及把事情告诉他那两个儿子。这老货跟东宫绑的太紧,不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寻个罪名。把他全家都干掉,然后抄家灭族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存秘密。
当然,直接找到那封该死的诏书更好。只不过于志宁现在神志不清楚,自己派人去偷。天知道那东西究竟在哪里!
那东西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更不能搞悬赏一类的东西。脑袋傻得冒泡的人,才会去城门口贴告示。说什么自己遗失重要书信一封,如有拾到者定有重谢。这不是悬赏,这是作死!
“何柱!”在排除了一切想法之后,李承乾喊来了自己的贴身内侍何柱!
“殿下!”作为李承乾最为忠实的狗腿子,何柱躬身站在李承乾的面前。和别的内侍不同,何柱的武功非常高。他的地位,和李二身边的赵江差不了多少。
“孤不想于志宁看到明天的太阳,做得隐秘些。”李承乾压低了声音说道。
尽管李承乾压低了声音,可这句话仍旧像是在何柱的耳边响了一个炸雷。于志宁跟随李承乾多年,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毫不为过。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杀……!就杀了?
作为犬马,自然会有犬马的觉悟。虽然心里万分惊骇,何柱还是躬身应道:“诺!”说完,转身就走。
李承乾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有些理解为什么皇帝都称孤道寡。绝对的权利,不可以让任何人染指。包括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妻子。要防备所有的人,要怀疑所有的人。把天下每一个人都当成自己可能的敌人!天下一人,宇内一人!说到底,还是孤家寡人。
火红的太阳从西面慢慢落下去,当明天升起来的时候,于志宁应该已经遁入阴间。何柱这头犬马,从没有让他失望过。
赶回长安述职的于慎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到长安就看到似乎要病入膏肓的老爹。高烧使于志宁陷入了昏迷,有时候还会有一口没一口的说胡话。因为喉咙已经肿起来,没人听得清楚于志宁到底是在说什么。人们只能听到,喉咙里面“咕噜”“咕噜”的痰声。
于立行,于慎行兄弟两个并排站在老爹床前。宫里来的太医正下午来看过,说开几服药试试。如果没有效果,建议兄弟二人准备后事。xiumb.com
因为是太医正,所以没人敢难为。兄弟两人道了谢,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包之后一愁莫展。谁也想不到,老爹的病情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大哥!父亲怎么会忽然这样,我半个月前收到的家书里面还说,只是偶感风寒。”于慎行很是愁苦的对着大哥于立行说道。于家如今正在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入京本来就是要述职。吏部考评之后,很可能会留在长安为官。
至于大哥于立行就更加紧要,于志宁病倒之前正在大力活动。想要将于立行弄到太仆寺任少卿,这可是正四品的官职。按照于立行的年纪,想要再进一步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因为老爹的病,也耽搁下来。
最重要的就是,如果老爹真的挂了。他们兄弟二人就应该挂职守制,大唐以孝为本。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一定会被御史喷成筛子。
“哎……!自从父亲一次陪着太子饮酒,被太傅苛责之后就闷闷不乐。常常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面,甚至有时候饭都在书房里面吃。最近又恰逢变天,父亲感染了一次风寒之后,病情就越发的沉重起来。”于立行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现在事业正处于关键时期,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倒霉两个字时时仍绕在心头,可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哎……!命啊!”于慎行叹息一声,
兄弟二人正在唏嘘不已,仆役已经端上来煎好的汤药。于立行扶起老爹,于慎行接过汤药用汤勺舀了两下。凑在嘴边试了试温度,见不太烫便舀了一勺喂进了于志宁的嘴里。
于志宁吞咽着黑乎乎的汤药,自始至终都没睁开眼睛。脑袋靠在于立行的胸口,喉咙里面发出来哨一样的音。即便是于家兄弟也知道,老爹嗓子里面一定有块很大的痰。
好在于志宁还知道吞咽汤药,这在不好的消息中是仅存的好消息。他们只希望老爹尽快好起来,很可惜孙道长不在长安。不然,他们一定会去跪求孙道长,给老爹诊治。孙神仙,远不是那些庸医可比的。
喂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一碗汤药喂下去。于立行把老爹重新放躺,帮着老爹捋着胸口。他认为这样,老爹或许会舒服一点儿。
于慎行也跟在身边,虽然于家仆役众多。但兄弟俩还是亲力亲为,他们希望自己的孝顺可以感动上苍,饶老爹一命!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于立行道:“二弟!你先去睡一会儿,晚一些你再来接我的办。咱们兄弟都在这里,身子会熬不住的。从现在开始,咱们兄弟轮流守在这里。”
于慎行也觉得,兄弟二人都守在这里,用不了两天就会把他们都拖垮。
“大哥!不如小弟守前半夜,您守后半夜如何?”
“还是为兄守上半夜,你来守下半夜!”兄弟二人正在互相谦让,床上的于志宁忽然“嗷”的一声吼出来。身子好像虾一样的弓着,嘴里喷出好大一块血痰。
兄弟俩吓得呆若木鸡,不知道于志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却见到老爹正在大口大口的吐血,那些血非常的黏稠。顺着嘴角嘀嗒在床榻上,腥臭味扑鼻而来。
“爹!你怎么了?”兄弟俩好像炸了毛的猫,立刻涌到于志宁身前。惊恐的说道!
于志宁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咙“咯”“咯”直响。眼睛瞪得老大,于家兄弟惊恐的发现,老爹眼角儿有一丝鲜血正在缓缓的冒出来。紧接着,鼻子里面,耳朵里面也都有血冒出来。整个场面惊骇得无以复加,胆小的丫鬟已经惊叫着跑出去。
“父亲!父亲!”于立行狠劲儿的掐着于志宁的人中,可无论他怎么掐。老爹似乎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整个人虽然还有呼吸,可已经十分微弱。
终于,于志宁喷出一大口发黑的血。脑袋一歪,垂在于立行的胸口上。面前的于慎行,一身一脸被喷的都是血点子。再伸手去探于志宁的鼻息,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父亲!父亲!”兄弟俩大声的嚎哭着。
本来下午时候还抱着一线希望,可却没想到这午夜还没有到,人就没了!
“老爷!”消息很快传到后宅,于志宁的妻妾们纷纷涌进来。房间里面立刻哭喊声一片!
“禀报太子殿下,就说父亲……去了!”于立行放平老爹的尸体,对着于慎行吩咐道。
于志宁虽然称不上朝中大佬,可位置却很特殊。身为东宫洗马,如果李承乾登基一定会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这样的人死了,消息立刻像是瘟疫一样扩散。长安城的宵禁,并没有成功阻挡扩散的速度。
李承乾在大殿里面静静的坐着,自从派何柱去了之后。他就这么坐着,一直坐了半宿也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何柱还没回来,就听到东宫侍卫来报。于志宁的小儿子于慎行来到东宫,向李承乾报丧。东宫洗马于志宁死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李承乾默然不语。多年的交情,虽然最后还是出手杀了他。但李承乾的心里并不好受!现在听到了于志宁的死讯,他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于家兄弟。
沉默了好久,李承乾清了清嗓子说道:“让他进来吧!”
“太傅!太傅!”于志宁死了!
刚刚睡下不久的岑文本也被叫了起来,一个仆役正惊慌失措的向他禀报。
岑文本手哆嗦着,扣子连扣了好几遍都没成功。颤着声问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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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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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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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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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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