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重重磕在墙上,血好像两条红色的胶皮糖一样淌了下来。
“哥!你怎么了,哥!你不能死啊!”一个七八岁,满脸泥污的小女孩儿跑到少年郎身前,死命的摇晃着少年郎的身子。
“哼!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主家是新任霍邑城守长孙大人。你敢在这里叫嚣,老子打杀了你就像杀一只鸡一条狗。”黑衫儿见打伤了人并不害怕,而是掐着腰茶壶似的指着少年郎喝骂。
“这位官爷,我兄妹几人在山上伐薪烧炭。就是为了换口吃的,还有给病重的伯伯抓药。这都是救命的钱啊,您行行好。求您了!”少年郎不顾脑袋上的伤,跪在地上给那黑衫儿磕头。
“看什么,滚!”黑衫儿见到围观者越来越多,好多人虽然嘴里不说,但眼神已经足矣证明他们的不满。黑衫儿横刀抽出半截儿,围观的那些人便一哄而散。晋阳军入城之后的余威尚未散尽,这霍邑的百姓明显都被吓破了胆。
“嘿!谁家不是用红绡和绫会账,你拿着这东西难道换不到吃食?好像老子欺负了你似的,半尺红绡一丈绫这是看你们可怜优待你们,别人还没这些。滚滚滚!再在这里号丧,老子踢死你。”说完,伸出大脚板将那可怜的少年郎蹬了一个跟头。
“官爷,红绡和绫不能当钱使啊!您给我们这些东西,米铺的老板和药店不会收的。今天买不到米,我的几个弟妹和伯伯都会死的。求您了!”少年郎又扑过来,抱着黑衫儿的大腿不肯松手。
“滚你娘个但,他们不要管老子什么事。就这么多,爱要不要。我不是说笑的,你再不滚我打断你的腿。”黑衫儿用刀鞘猛砸少年郎的后背,砸了好多下才算是将少年郎砸脱了手。
“哥……!”小女孩儿抱着少年郎,见少年郎嘴角都是血,蹲在一边只知道哭。
“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云浩不由自主的开始吟诵。
“除了两鬓苍苍之外,你这几句词倒是十分贴切。以前还认为你对长孙孝政酷毒了些,但现在看来由小看大,长孙家的家风的确不怎么样。”渔老捻着胡须,一张脸阴沉的好像锅底。
“社稷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接触不到皇帝,他们只能看到这些基层的官吏。官吏什么样儿,就是他们对朝廷的印象。看了眼前这些,你还以为百姓会为了这样的朝廷去打仗?人心向背,就是大隋江河日下的根本原因。可惜啊!现在的勋贵还是不吸取这个教训,为了省几个柴碳钱,硬是要逼死人家一家老小。如果李家都用这样的官儿,社稷倾覆也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了。”
云浩深深叹了一口气,世事不公这是常事。但凡事皆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大隋王朝,由那么兴盛凋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杨广的原因之外,更多的则是这些勋贵鱼肉百姓的结果。
“好你个小子,居然说我家主公社稷不久。来人,给老子拿下!”一个穿着皮裘的家伙在云浩身后一声断喝,随即几名彪形大汉便向云浩扑过来。可还没等他们扑上前,就被李家的护卫踹飞出去。土鸡瓦狗一样的家伙,岂是李家护卫的对手。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拒捕!难道嫌我长孙荣的横刀不利,来人给我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子剁了喂狗。”长孙荣指着云浩暴怒的喝道。
今天他去拜会李秀宁,就吃了一个闭门羹,甚至连送进去的礼物都给扔了回来。心里正不痛快,谁想到这才刚到家门口,就有人说李家江山不会长久。长孙家可是跟着李家造反的,身为李家马前卒。如果李家倒台,长孙家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听到这样的话,长孙荣胸中本就燃烧的怒火更似浇了一勺油。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也不配知道。你只要知道,一个连家里下人都管不好的人,不配当一名城守管辖这十数万霍邑百姓。”长孙顺德的儿子长孙孝政都被自己砍了脑袋,这个不知道多少丈远的长孙家旁支,云浩更不会给面子。
“好,任凭你坚钢似铁,本城守也是官法如炉。今天本官倒是要碰一碰你这碰不得的人物,拿下!如有抵抗,就地格杀。”长孙荣一声令下,身旁的护卫就扑了上来。可不过盏茶的工夫,都被李家的护卫打倒在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果说刚刚长孙荣还没有在意这个年青的少年人,现在可是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军伍里面百里挑一的好手。可在这年青人护卫面前,根本就是鱼腩一般的存在。而且这年青人知道自己的城守,打了自己的人也是一丁点儿要跑的意思都没有。一副有恃无恐到了极点的作派,这让长孙荣有些不安。
“我是你长孙家的仇人,看你的年纪应该比长孙孝政要大一些。那我就是你杀弟的仇人,怎么?不想亲手报一下仇么?”云浩斜着眼睛瞥着长孙荣,这种货色如果不是长孙家的人,估计连个校尉都混不上。
“你是云浩……!”云浩亮出字号,长孙孝政立刻惊恐的看着云浩。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生怕这个家伙一时兴起连自己也砍了。
“知道怕了?放心,我不会砍你脑袋。给那孩子一些银钱,这是你该给的。”云浩说完,就神在在的背着手走了。
长孙荣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他很想剁了这个可恶的小子。可想到长孙无忌的严令,他只能强忍住。
云浩有一点料错了,虽然都姓长孙。可长孙荣却不是长孙顺德一系,而是长孙无忌的亲眷。这一次能得霍邑城守的位置,也是走了长孙无忌的门路说通了李二。不然,李家骄兵悍将那么多。这个城守的位置,还真轮不到他。琇書蛧
“老爷……!”管事见到主子神情不悦,可又不敢真追上去干掉那个小子。见老爷愣愣站在雪地里半天,这才无奈的出生问道。
“给这小子几贯钱,奶奶的!长孙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来人拉进去打二十板子。”长孙荣用手指点了一下那早就吓傻了黑衫儿,立刻就有护卫冲上去。拉进门房里面,扒下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板子打在肉上面的声音,随即响起。
那脑袋都破了的少年郎接过铜钱,眼睛里的泪水哗哗的。对着云浩离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两个头。脑袋上的血,再次流了下来。
“刚才你为何会放过那个什么长孙荣?这不是你的性格啊?”渔老跟着云浩,十分不解云浩为什么不放过长孙荣。
“因为我想通了,霍邑是被二公子攻下来的。也就是说,他这个城守十有八九是二公子任命的。二公子任命的人,应该不是长孙顺德一系,而应该是长孙无忌一系才对。虽然都姓长孙,但对咱们来说,一个是可以争取的朋友。另外一个,已经成为了死敌。敌人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回到晋阳,咱们还要过安生日子。得罪人多了,安生日子就过不成了。”云浩这么一说,渔老也就释然。
长孙无忌和长孙顺德虽然都是长孙家后人,可两家似乎有些龌蹉的事情。当年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死后,长孙家并没有得到族人的照顾。长孙无忌和妹妹长孙无垢是在舅舅,高士廉家里长大成人。如果说长孙无忌和长孙顺德之间没有龌蹉,渔老觉得自己这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两个人走出去一里多地,后面就有侍卫跑过来。躬身对云浩禀报道:“小人看的明白,长孙荣惩戒了自己的家丁,还给了那对兄妹两贯银钱。现在兄妹二人已经去买粮食和药材,其后并无长孙家的人跟着。”
“看看,这长孙荣就是一个脑瓜清楚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招惹麻烦的。而且我敢肯定,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不过几天就会传到二公子的耳朵里。甚至,传到主公的耳朵里。”
云浩说的没错,只不过两天之后。他与长孙荣的对话,便出现在李二的桌案前。
“社稷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二看着这两句,轻声的嘟囔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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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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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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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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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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