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盘旋上空,久久不去。
山谷间流淌着一条长河,夕阳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荡漾着血色的余晖,显得有些刺眼。
“陆压道君,等等我们,别走那么快啊!”一声呼唤打破沉寂。
苏季停下脚步,一滴汗水划过脸颊,落在雪白的道袍上。
姜凌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两眼盯着前方的陆压道君。自从走进炼狱之门,苏季等人的修为完全无法施展,基本与凡人无异。
杨逆回头遥望,明明刚才四人同行,河岸的浅滩上,却只留下三串脚印。
“你们太慢了!”
陆压道君情绪激动,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依旧疾行如风地朝远处飘去。
“我和接引道人约好时间,不能迟到,先走一步了!”
语声中,陆压道君的身影消失在天边的夕阳下。
三人稍作休息,继续朝他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不觉之中,三人脚下的鞋子已被河水浸湿,而眼前的路仍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色愈发昏暗,空中盘旋的的乌鸦,逐渐变得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姜凌抬头惊愕道。
话未说完,头顶的乌鸦群,似乎忽然发现什么,陆续低鸣一声,直奔三人俯冲飞去。
姜凌陡然一怔,连忙挥动手臂,拼命驱赶迎面袭来的乌鸦。
三人忽觉一阵天地旋转,万物消逝,周围的巨型骨骸、荒坟孤冢,不知何时已全无了踪影。
悄然之间,河水迅速地向后褪去,取代的是平坦的土地和茂密的草木。
斜阳西下,东边升起新日,天边的血红褪去,呈现出碧空万里。如梦般景色飞快的转换,刚刚还是残阳血海,此时已是晴空密林。
恍惚间,三人已身处密林之中。
苏季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发生的变化。
这是魇术?还是别的幻术?
似乎都不是,一切只是那样简单而神奇。
耳边的虫鸣参差不绝,苏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如此繁多的植物,苏季竟连一个也没见过!灌木粗壮高大,茂密的树叶有的似手掌,有的似葫芦。千奇百怪的花朵,芳香醉人,五颜六色的昆虫,造型各异,着实令苏季大开眼界。
“这是在哪?地狱之门?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姜凌低喃着,脚步不停地向前迈去。没走几步,她的目光被一块石碑吸引住了。石碑上遍布暗绿色的藤蔓,中间露出三个大字:春秋苑。
杨逆看出这三个字是指锋写上去的,而且笔锋苍劲有力,显然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高人所刻。
“春秋苑,好名字。”苏季赞叹道:“这里与春秋四季交替变幻的青灵寐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人穿过密林,继续向前走去。不觉之中,密林已到了尽头,突然射出一道阳光使他睁不开眼睛。
可当他看清眼前一切时,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前方五丈外有一颗参天巨树,茂密的树叶不断变幻颜色,苏季饶有兴致地抬头欣赏,只见树顶直出山谷外,隐有擎天之感。树荫下放着一个方石棋盘,隐约可见上面摆放着黑白棋子,似乎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苏季揉了揉眼睛,发现树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老神仙似般的身影。两个身影越来越清晰,苏季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陆压道君!
旁边的姜凌目光茫然,感觉那两个老神仙,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很久的样子,却是刚刚才浮现在眼前。
三人缓步走去,默默站在旁边,不想打扰棋盘边两人。
陆压道君神情专注,双眼紧紧盯着棋盘一动不动。
苏季颇为诧异,还是第一次从这疯癫道人的脸上,看到如此的专心致志的表情。
此时,正和陆压道君对弈的是一位紫袍老道,肌肤呈现出金黄色,面皮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
姜凌小声道:“想不到这疯道人,居然还会下棋?”
杨逆盯着棋盘,压低声音道:“看他疯疯癫癫,想不到他的棋路竟如此凌厉!”
苏季不以为然道:“那盘棋暗藏玄机,怕是不只落子输赢那么简单。这两人根本没动手下过一步,而是那些棋子自己在布局。与其说这二人是在下棋,不如说他们是在观棋,或是赌棋!”
一盏茶的功夫,陆压道君看见棋盘上多出一颗黑子,突然大笑道:
“老黄脸,这场赌局我赢定了!我这步叫吃!你如何应付?”
半晌,紫袍老道见一颗白子出现在棋盘上,微笑回应:“你看,我这步一长出来,这盘棋还要继续下去。周室江山,一息尚存。朝堂之上,尚有文武合璧。这残局的结果还未可知,怎可轻易言胜?”
旁边观棋的三人面面相觑,纳闷这紫袍老道下棋归下棋,为何要提及周室江山?
陆压道君狡黠地一笑,不以为然道:“嘿嘿,你这步亦是无用!自从厉王继位以后,你的棋势越来越弱,周室灭亡只是早晚的事,不可能恢复武王盛世。”
紫袍老道见无法说服对方,只得微微一笑,一脸从容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要知道,姜尚只有一个。”
陆压道君的神情愈发得意,“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场以周室命运为赌注的博弈,你是输定了!”
语一出口,三人皆是震惊万分,莫非这盘棋的局势会随着周室国运而变化?或是与天下局势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陆压道君转头望向观棋的三人,开口抱怨道:“哎呀,你们总算来了。要不是我派遣乌鸦送你们一程,真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紫袍老道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在苏季身上停留片刻。
苏季打量这紫袍老道,感觉其道行高深莫测,似乎不在陆压道人之下。
“老黄脸!这三位加上我,就是陆压教全体同仁!”陆压道君介绍完,指着紫袍老道对苏季说:“教主,这位黄脸老头就是和我比赛渡人的接引道人!”
苏季躬身施礼道:“参见前辈。”
接引道人俯身还了一个大礼,客气说道:“你我皆为一教之主,不必行此大礼。”
苏季苦笑一声,想不到这接引道人,竟然还真把这儿戏般的教派当回事。
陆压道君趾高气扬道:“老黄脸!你的西方教能渡人到西方极乐世界逍遥快活。我这位小教主也不比你差,以后有了他,陆压教一样能普度世人!别忘了,到时候谁输就得剃光头!”
“自然不会忘,但请陆压道友也莫要忘了,我们这盘棋的赌注。”接引道人说着,看向那盘棋未完的棋局。
“那是一定!”
陆压道君说完,接引道人化作一道金光,飞向天边。
苏季目送金光消失无踪,转头询问陆压道君:“我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要和他比赛渡人?”
陆压道君愤愤道:“有一天,我们谈起我的师姐和师哥们,他们要么补天造人,要么开宗立派,功不可没,只有我碌碌无为。谁知谈到最后,这老黄脸居然劝我加入西方教,这简直岂有此理!”
“所以你不服气,要成立陆压教?”苏季只觉这太过荒唐,哭笑不得道:“可是人家是把人望极乐世界引渡,而你是把人往幽冥地府里引渡,这能一样吗?”
陆压道君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趴在苏季耳边,小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人死了就是死了。这世上也许根本没有极乐世界或幽冥地府,至少我活过的上千年来,从来都没见过。”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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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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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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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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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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