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已是万念俱灰,眼中没有泪,有的只是凄楚与烧灼般的痛苦。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人这一辈子最悲哀的,不是无缘无份,而是有缘无份;不是无才庸碌,而是怀才庸碌;不是英年早逝,而是在你垂死挣扎的时候,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背叛了你,遗弃了你!
人若觉得生不逢时就自甘堕落,往往死亦无尘。
王老千转身变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煽动百姓:
“苏季冒犯神灵,今日必遭天谴!”
“天谴?”
苏季凄然一笑,缓缓指向面前兴师问罪的人们,疯狂呐喊:
“你们不是天!人间也没有神!世上只有害人的鬼!待我化作厉鬼,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话语中充斥着怨毒与无奈,此时他眼中含恨的目光比烈焰还要灼热。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慑人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几步。有几个来凑热闹的人,当场被吓得转身灰溜溜跑了。
王老千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连忙抢过身边百姓的火把,朝苏季扔过去!
苏季侧身一闪,不料火把打翻供桌上的油灯,引燃了桌下的灯油坛子!
刹那间,流动的火焰在地板缝隙间蔓延开来!
苏季连退几步,朝身旁的“三只鬼”喊道:
“还不快跑!你们真想跟本公子做鬼不成?”
“这是我家,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花瘤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苏季叹道:“王老千只想要我的命。你们出去尽管把事情推给我!”
花瘤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
“季哥也太小看我花瘤儿了。俺虽不是官宦子弟,却也做不出这种勾当!要不是当初季哥倾囊相助,俺早成了一条阉狗,还不如死了!”
王老千转身朝身后的百姓们喊道:
“他们跑了,遭殃的就是我们!快烧死他们!”
百姓们在王老千的煽动下,也将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慌忙退出庙门。最后出去的王老千将庙门紧紧关闭。
苏季冲过去一脚踹在门上,庙门却纹丝不动,殊不知现在所有门窗都已被百姓从外面顶住!
他蓦然回眸,见小道士仍在庙里,不禁大喝道:
“小道士!你为什么不逃?是想就地羽化不成?”
小道士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指着前方蔓延的火焰道:
“我是很想逃,可是我怕火……看到就怕……怕得要命……”
苏季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地叹道:
“你这德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
小道士颤微微地说:
“我也不想死,我怕疼,听说烧死很疼!难道你不怕?”
“怕有屁用?今天该我死,怕也得死。若不该我死,那更没什么好怕的!”
说罢,苏季淡然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花瘤儿一拍大腿,愤然道:
“季哥!我这辈子就这操行!如果有下辈子,我他妈必须活得像个人!”
“你眼里什么样才算人?”
“我要有钱有势,有数不尽的女人,每晚四个……不!四十个!”
苏季笑道:“你小子还真不怕累死!”
看着死到临头,却仍哈哈大笑的两个人,小道士不由得摇头叹息。
花瘤儿见他不以为然,忍不住好奇地问:
“小道士,你这窝囊废,下辈子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有有没有下辈子。如果有,我想做个大将军。”
“大将军?”苏季和花瘤儿齐声质疑。
小道士的表情愈发惆怅,低头说道:
“我祖上自前朝以来历代从军,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后代子孙无论男女,一律不长头发。”
苏季惊愕道:“听说周都镐京有一位光头将军,人称,绝顶战神,据说是商朝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后人,莫非……”
“正是家兄。”说着,小道士叹了一口气。
“你好歹也是李天王的后人。你哥做了大将军,你为何要出家做道士?”
“家父曾听一个算命道士说,我李家祖上引兵血溅朝歌,后代又连年征战戎族,杀戮太重,需渡子孙出家方可化此业报。家兄天生将才,而我本应远赴姜国修道,却因畏惧蛮横的戎人,至今不敢孤身前往,只好在这破庙里苟活。”
听完小道士的故事,苏季愣了好一阵子,突然苦涩地笑了,笑得弯下腰,好像再也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事了,他仰天长叹:
“算命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真他娘的没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小道士听了自惭形秽,殊不知苏季嘲笑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苏季没想到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天涯沦落人,今天竟然聚到一块儿赴黄泉。
这是上天的捉弄,还是单纯的巧合?
小道士说的算命道士和他儿时遇到的赤脚道士,会是同一个人吗?
无论怎样,对行将就木的苏季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
花瘤儿见苏季愁眉不展,安慰道:“季哥,咱这辈子就要到头儿了,不妨说说下辈子有什么打算?”m.χIùmЬ.CǒM
苏季沉吟片刻,黯然答道:
“下辈子,哪怕只能活一天,本公子也要像我两位哥哥一样痛痛快快地活着,救人救到死,杀人杀到亡。他们虽然只活了十七年,却用十七年做了别人一辈子也做不了的事。而我这十七年活得糊涂不说,还连累身边重要的人跟着遭殃……”
花瘤儿拍着苏季的肩膀,哽咽道:
“季哥……别说了……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苏季心头一酸,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猛揉着红红的眼圈,不好意思地说:“瞧这浓烟,已经开始呛眼了……”
说着,额头挤出了皱纹,干裂的嘴角发出一声苦笑,望着黑烟里不断钻出的烈火,他绝望地说:“可惜咱四个死前不能喝上一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到“四个”的时候,苏季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只“鬼”,不禁问道:
“奇怪……花瘤儿的饿鬼老爹去哪了?”
三个人环顾四周,大火已将这屋子里能烧着的东西全部点燃。火舌蹂躏着顶棚,滚滚浓烟弥漫整个庙堂,分不出东南西北。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底下传了上来:
“想过下辈子的留下,想过这辈子的跟我来……”
</p>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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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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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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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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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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