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楼出来,朱炳琨叹然间不禁想起十余年前那世道,分明与这里如出一辙。
“这位兄台倒是说了句实话。”迎面一男一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身段窈窕戴着面纱,那男子听到朱炳琨叹息,不禁道“却不怕昏君鹰犬听到了,擒拿入狱?”
朱炳琨打量这二人,见男女皆佩剑,气血都还浑厚,比寻常人强了不少。且隐隐有一股力量潜藏。他心头一转,笑道“小兄弟言出‘昏君’二字,那鹰犬要拿也不当先拿我。”
男子哈哈一笑“兄台言之有理。”微微拱手“在下张信,兄台高姓大名?”
朱炳琨笑道“免贵姓朱,名炳琨。”
“原来是朱兄。”张信笑道“芸芸众生万万千,能在这里与朱兄相识,此乃缘分。不如对饮一番?”
朱炳琨笑道“固所愿也。”
便又返身归酒楼,张信叫了包间,唤来酒食。
“朱兄,请。”张信持杯,一饮而尽。
朱炳琨微微一笑“请。”
几杯酒下肚,张信言语便多了起来,先介绍了女子,原来是张信之妹张玉华,便就发起牢骚来“李氏当国不过二世,便已搞的民不聊生。跨海三征、横陆运河,虽利在千秋,却害在当代。致使世家离心,人民存疑,国祚已不久矣。”
朱炳琨笑道“民间乱象大显,我听说明州逆贼攻城破府,不知现今如何了?”
“逆贼?”张信嗤笑一声“不过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已。若非不得已,谁愿作逆贼?明州去年先是遭了洪水,以至于千里泽国,百姓死伤惨重且颗粒无收。昏君非但不赈济,反而更见压榨。那新来的州官连石头都要刮一层,你说百姓不反,还有活路吗?”
一旁张玉华忽然道“大哥,小妹听说天子下过赈济诏书,还曾拨粮十万石,只可惜没有一粒能到百姓手里。”
张信只是叹息。
朱炳琨如何不知?正如前朝明末时,那高高在上的崇祯帝未尝不想安抚民心,只可惜那官场从上到下烂到根子里,天子纵然有心亦是无力。此间无外如是。李家二世拨付的粮食,被层层克扣贪污,一个个狠的如狼似虎,到最后一粒都没了。琇書網
“可见狠毒。”朱炳琨道“那天子怕真已是一孤家寡人喽。”
张信叹道“谁说不是。跨海三征,早已伤透了世家之心。如今一切根由莫不从此而来啊。”
朱炳琨笑道“我看张贤弟出身非凡,莫非知晓其中缘故?”
张信自嘲一笑“已是摆在明面上的秘密,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二世登基不过三载,便起大军跨海征伐。其意无非是为了削弱世家实力,打击世家威信,以达中央集权之目的。其中许多蝇营狗苟,到头来是两败俱伤,天子成了真的孤家寡人,世家实力大损便离心离德。天子的诏令至此不出帝京,世家隐隐割据,不听号令。暗流涌动,有推波助澜者,方致如今局面。”
短短几句话,让朱炳琨对此世有了深刻的了解。
他微微点了点头“张贤弟乃世家贵子?”
张信讶然道“朱兄不知在下?!”
朱炳琨一怔“不知。”
一旁张玉华掩面轻笑起来“大哥‘岭南剑书生’的名号还不够响亮呢。”
张信苦笑,微微拱手道“教朱兄笑话了。在下有个江湖诨号,换作剑书生,自以有些名头,想来也不过如此。”
朱炳琨略略恍然,道“我少有关注江湖事。张贤弟千万莫放在心上。”
张信便道“我看朱兄气度非凡,随从亦悍勇之人,料来非常人。不知朱兄哪里人士?”
朱炳琨心头一转,道“正是明州。”
“难怪。”张信露出恍然之色“我听朱兄口音,分明有中原味道。原来是明州人。”
朱炳琨淡淡一笑“我已离明州十余载,常年在西边经商,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啊。”
张信闻言惊讶道“朱兄经商西域?那可了不得。自世家与天子离心离德十余载,西域便已脱离中枢,听说那边部族征伐,乱的一团麻。经商可不容易。难怪朱兄随从彪悍,竟是西域中磨练出来的。”
“见笑,见笑。”朱炳琨哈哈一笑“大抵刀头舔血,拿命去换。”
“此言有理。”张信叹道“如今世道,要活的滋味,谁不拿命去换呢。”
又道“难怪朱兄不知在下江湖诨号。”
张玉华轻笑道“大哥还难以释怀啊?”
张信摇头失笑“如何释怀?我行走江湖,知之者甚多。却在朱兄这里碰了壁哈哈哈”
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
“说到江湖,”朱炳琨笑着转言“我初回中土,不知有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倒是有些好奇。”
一说起江湖,张信便来了兴致,笑道“有名有姓的人物那可不少。这江湖,要从头说起来,三天两夜怕也说不完啊。”
“不急,不急。”朱炳琨笑道“饮酒谈天,何差三天两夜。我洗耳恭听。”
张信笑道“朱兄既有兴趣,小弟便说一说。”
道“要说这江湖,无非朝堂之外而已。自古有刺客侠士,打抱不平一诺千金,渐渐便有了江湖。诸子百家之后,一些传承流落民间,有天资出众者,悟出武功法门。习之或货与帝王家,或行走江湖。货于帝王者,渐渐形成世家大族,行走江湖者开山立派,为名,为利,纷乱纷纷。”
“现今这中土,江湖一片,大小门派帮会数以千百计。其强横者能左右一地局面”
一幅朝堂之外的画面,在朱炳琨面前缓缓展开。
所谓江湖,所谓侠士,所谓正邪,在这幅画卷里纷乱如麻。令朱炳琨好奇之余,亦嗤之以鼻。
这江湖,分明灰黑地带。所谓侠士也好,魔头也罢,都是不服王化,不尊律法之徒。
却在此世,登了大雅之堂,实在是一个笑话。
难怪此世纷乱,与这所谓的江湖,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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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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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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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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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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