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芝将余爵、任栋请入县衙,唤人奉来茶水,这才开始说话。
“下官盼监军已久,今日得见两位监军,心中放下了好大一块石头。”
任栋性急,不与罗嗦,开口便道:“郑县令的奏报本官与余大人已经看过。丁督师合左总兵计四万兵马,后又调遣虎大威将军五千兵马,四万五千人皆殁于南阳,本官与余大人着实难以置信。还请郑县令将其中细节详细道来,本官与余大人也好分辨。”
郑允芝颔首道:“合该如此。”
便道:“事起之初,还要从头说起。下官为叶县县令,朝廷有军饷二百万要运至叶县作剿贼之资,下官自不敢怠慢。却不料其中消息泄露!”
余爵与任栋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这里面的消息,他们早已知道。当初郑允芝派人去襄阳求援,他们就看过郑允芝的手书,知道有人泄密。
“下官手中只有五个百户,不到六百人。将以三个百户前往舞阳二郎山迎接护送。可贼将郝摇旗引万余兵马来攻,就在城外将军饷劫走。贼人劫走了军饷不说,还要攻破叶县,下官无力,只好将贼兵引入叶县放了把火,这才撤入方城山中。”
“下官失了军饷,自知大罪。一边遣人打探消息,得闻丁督师率军已至裕州,便连忙叫人请援,期盼左总兵能夺回军饷。”
“夺回军饷?”余爵眼睛微微一眯,捻须道:“贼人劫走军饷,莫非不曾运走?”
郑允芝道:“大人听下官分辨。下官当初知晓军饷消息走漏,害怕贼人里应外合,搜索之下曾在叶县抓捕了几个贼子。其中有一人,便是那卖国的袁崇焕之女。便是此贼女与贼人联络,泄露的消息。”
两个监军一听,不禁瞠目:“袁崇焕之女?!”
“正是此女。”郑允芝道:“也不知这贼女从哪里得来消息,竟分毫不差。她联络了闯贼麾下的贼将郝摇旗,由是在军饷抵达的时候,郝摇旗恰好突至。不过下官却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消息,推断出郝摇旗有独吞之心,因此并未将军饷运走!”
“独吞?!”
余爵、任栋面面相觑。
片刻后任栋道:“贼人贼性,生独吞之心倒也在情理之中。”
郑允芝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下官也是这般想法。因此暗暗叫人打探贼人藏银之处。”
余爵和任栋都颔首不止。
“正是那白河谷。”郑允芝叹道:“下官手下之人皆是这一带本地人,因此熟知地理,察觉到白河谷中有人迹,约数千人,下官不敢打草惊蛇,便准备联络丁督师。”
“应该的。”两个监军点头。xiumb.com
郑允芝摇头道:“却不料闯贼分外看重这二百万军饷,先派了刘宗敏两万大军不说,在下官查到军饷藏匿之处时,贼子刘宗敏的大军就在裕州。下官正要联络督师,又有一支贼兵北来。”
“哦!”
两个监军闻言皱眉。
“却是闯贼麾下的贼将一只虎李过。”郑允芝道:“也有两万人。”
“下官忙让人去往裕州报讯,只带五千青壮往叶县阻截一只虎。”郑允芝道:“一只虎不知还有下官这支兵马,下官夜袭之,大破之。”
“五千青壮?”两个监军很敏感的锁定了这个数字。
“然也。”郑允芝道:“下官重任在身,去年履任之后,便将叶县百姓迁往方城山中。下官撤入方城山,便从中征募了五千青壮。”
“虽未曾有时间严加训练,但皆是叶县百姓,同仇敌忾,突袭之下贼兵慌乱,杀伤无数,还俘获了贼将一只虎。”
“哦!”两人闻言瞠目:“一只虎也被俘获?”
“正是。”郑允芝道:“那贼将如今还在方城山中羁押。”
“那就没错了。”余爵和任栋笑了起来。
郑允芝却摇头不止:“然则下官虽截杀了一只虎,但裕州这边却一场大败。下官在击破一只虎后,令麾下百户嬴翌率军南下,逢左军大败,贼人已杀入裕州城中。正是危急时候,百户嬴翌奋勇争先,鼓舞士气,才一举将贼兵击破,还斩杀了刘宗敏、郝摇旗。”
“这...这嬴翌是何人?”余爵和任栋对视一眼,任栋道:“竟以数千青壮破数万贼兵?”
郑允芝笑道:“说来能力挽败局,还多亏了嬴百户。下官只是个县令,没有资格任命千户,否则早提拔千户甚至守备。嬴翌勇力过人,古之猛将也不过如此。又擅带兵,极有军略。冲锋陷阵,无所不能。”
“此人在何处,何不叫来一见?”听郑允芝吹捧,余爵任栋都有些好奇。
郑允芝摇头道:“虽是击灭了李过刘宗敏郝摇旗,然开封闯贼不可不防,下官已令他率兵北上,扼守首山,防备闯贼去了。”
两个监军这么一听,倒是觉得在意,认为郑允芝考虑周全。
随后余爵问道:“既是斩了刘宗敏、郝摇旗,不知首级何处?”
郑允芝道:“首级已送往京师。”
两人一怔,心思一转,哑然。
就听郑允芝道:“下官为叶县县令,此事合该奏报南阳知府、河南巡抚,丁督师也是可以的。然则...”
这里面的情况,两个监军又如何不知?
河南巡抚在开封,被贼人围困。南阳知府自去年便已空着。而剿贼督师丁启睿死了。他和左良玉的棺材就停在外面,之前还看过。
“下官无奈,只得越级奏报京师。同时将消息传至襄阳,便于两位监军知晓。”
这个理由很强大,两位监军也无可奈何。
一时间不禁有些心凉。
也就是说,这里面力挽狂澜的功劳,跟他们再无半点关系。
郑允芝看的清楚,却笑了起来,道:“两位监军劳苦功高,下官如何不能体谅?早在奏报之中提及,此间力挽败局,多赖监军提示。”
余爵和任栋这才转忧为喜,余爵笑道:“本官与任大人也只提醒一二,主要的功劳还是郑县令的。”
皆大欢喜。
一时间便其乐融融,闲聊起来。就有书佐来报:“首山归来的夜不收有急报,正在外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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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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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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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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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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