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这些宦官,也是寂寞的人。在宫里,还有一样的宦官可以交流,但出来之后,人就躲着他,暗地里鄙夷他。这会儿跟嬴翌一聊起来,话多的不可思议。
说的要么是京师的一些趣闻,要么是朝中文武大臣的黑料。倒是让嬴翌耳目一新。
“你那个计策,咱家和赵千户都同意了。”
王中官说到这事:“你带军饷走暗处,咱家跟你一起走。赵千户带着他的人在明处拖住流贼。”
嬴翌一听,神色顿了顿,道:“中官也跟我一起走吗?”
王中官低声道:“咱家也不怕人笑话,咱家就是怕死。赵千户要拖住流贼,万一出个意外,刀兵加身,咱家可受不了。”
嬴翌闻言,心中不禁暗笑。
这倒是个坦诚的。
正说着,那边赵千户来了。
“嬴百户!”
赵千户近前,招呼了一声,道:“你想必已是知道,我和王中官同意你的计策。时间紧迫,不知流贼什么时候就要来了,速速将车马换了,你们立刻启程,不要耽搁。”
嬴翌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正色抱拳道:“但凭千户吩咐。”
随后嬴翌把刚刚休息不到一刻时间的兵丁叫起来,开始换车。
二百万两银子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只装了四十口箱子。也不必麻烦,直接整车整车的换,嬴翌带来的空车交给锦衣卫,锦衣卫装满了银子的车马则交给嬴翌。
不多时,就换好了。
而后锦衣卫那边,则开始往空车空箱子里填入一些石块,这边嬴翌立马就要启程。
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东边日头将要升起。
正在这个时候,刘赟小跑着过来,大声道:“千户,发现流贼!”
一下子,周围所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刘赟道:“刚刚接到探哨回报,流贼马队已到十里外。眼下应该快到五里外了。”
赵千户深深的吸了口气,喝道:“立刻集结,做好准备。”wWW.ΧìǔΜЬ.CǒΜ
然后对嬴翌道:“嬴百户,速走。”
“快走快走!”王中官第一个按捺不住,尖叫道:“胡苗,人呢,快些,快些!”
嬴翌面露无语,贼影子都没看到,听到风声就跳脚了,这王中官可真是怕死。
嬴翌忙道:“中官莫慌。我们走小路,急不得。”
王中官跺脚道:“你还磨磨蹭蹭,咱家心急如焚呐!”
嬴翌指挥着手下二百多人,三十辆马车,缓缓启程了。他让郑六到前面开路,自己在后面压阵。山路难行,不比来时空车,此时马车沉重,遇到障碍的时候,还需要人去推抬。
至于王中官,早不见了踪影。
他作为监督的宦官,带了五十个东厂番子,跟他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嬴翌并不着急,虽说流贼到了,但怎么也还有好几里地。再说了这是山边,道路难行。嬴翌难行,流贼也一样。何况还有一千六百多人的锦衣卫牵制。
骑在马背上,嬴翌心中分外轻松。他许多计较,如今都实现了。银子也到了眼皮子底下,虽然还没落袋,但早晚的事。
背后隐约传来呼喊厉喝,想是流贼到了。但也仅此而已,连嬴翌的背影,流贼也看不到。嬴翌只希望赵千户能多拖延一点时间,虽说他不把流贼放在眼里,但若是被流贼缀上,也不是一件好事。
绕过几面山坡,穿过山中小道,嬴翌一行从二郎山背后离开,进入旷野之中。
王中官一溜快马又从前面赶回来,有些忧虑道:“也不知流贼来了多少人,万一不止一路人马,咱家看这旷野平阔,恐怕...”
嬴翌小道:“中官放心,我早有提备。”
他唤来周力:“你带上两个小旗的人手前面探路。只走小路。若是见到流贼踪迹,立刻快马回报。”
周力点了点头,应喏一声,吆喝之间,就带着两个小旗的人手远去了。
嬴翌才对王中官道:“我们专走小路,虽然会耽搁一些时间,但更安全。再则有探哨在前,就算遇到流贼,也有时间反应。”
“那就好,那就好。”
王中官拍了拍胸口:“咱家真怕呀!生死大事,咱家生来胆小。”
“人之常情。”虽然王中官的确是夸张了一些,但确是人之常情。人哪里有不怕死的?王中官这样的,又不是心怀正气的文天祥。
“咱家还是跟你走一起。前面不好,心里担惊受怕,空落落的,生怕突然冒出流贼来。”王中官如是道。
嬴翌笑道:“中官随意。”
嬴翌回头看了眼二郎山,也不知山那边怎么样了。不知赵千户能拖住多久。
他自己是不怕的,但这笔银子万万不能有失。最初嬴翌生出这样的心思,还有些模糊。如今愈渐清明。这笔银子,或许有大用。
沉默中,车马粼粼,两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嬴翌还好,但其他人,每一分每一秒,都绷紧了心神。尤其是王中官,好似惊弓之鸟,稍稍有点动静就大呼小叫的。
嬴翌眺望前方,叫来郑六:“距离叶县还有多久?”
郑六面色有些疲惫,昨夜没睡,今天又急急忙忙的赶路,担惊受怕,便是铁打的汉子,也不可能精神抖擞。当然,嬴翌除外。
郑六道:“至少还要三个时辰。”
嬴翌点了点头,嘱咐道:“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越是到最后,便越要警惕。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半道上功亏一篑,你我罪莫大焉。”
郑六深以为然,抱拳道:“嬴兄弟放心,我这就去。”
他策马奔驰,口中呼喝,让兵丁振奋精神。
而嬴翌,则屡屡望向前方,心中暗暗嘀咕:“周力怎么还没消息...”
正思忖间,嬴翌耳朵微微一动,忽然回头,目力及远,隐约看到黄尘腾空。他不禁心中一叹:“前面的没等到,后面的却来了。”
他勒马停下,招手把连彪叫了过来:“后面有不速之客,你稳住军心,让大家伙继续走不要停。”
王中官一边听的分明,不禁大惊失色:“后面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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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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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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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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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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