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庆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涌出。
这个李泰已经明目张胆的挑衅他的权威了,简直是放肆!
现在赵孟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派出小吏检举自己的就是李泰。既然对方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没有什么必要再虚与委蛇了。
赵孟庆扬手抽了李泰三个耳光。
他虽然是文官,但这三巴掌用足了力气,李泰又猝不及防被抽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他十分不解的看着赵孟庆,显然不明白赵知州怎么会真的动手。
事实上还是李泰的道行太浅。
身为文官,别的东西可以不会,但骂架干架的本事却一定要精通。
看看朝廷之上,六部之中,但凡遇到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卷起袖子就是打啊。
李泰尊奉圣人言,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谁知赵孟庆根本不跟他来虚的,直接上来就是打!
“李同知,你惊不惊讶?意不意外?本官就问你一句话,打了你三巴掌,你敢还手吗?”
赵孟庆气极反笑,直勾勾的盯着捂着脸颊的李泰。
李同知的面颊滚烫如火,浑身不住颤抖。
比起面上的疼痛,受到的侮辱是他更接受不了的。
“赵大人,你欺人太甚,今天我便跟你拼了!”
李泰终于明白不会干架的文官不是好文官,好在幡然醒悟下也祭出了杀招。
赵知州躲闪不及被踢中,登时痛的摔倒在地。
“哎呦......”
这一记飞踹李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赵孟庆痛苦不堪。
李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赵孟庆,心中郁结多时的怨气终于散了。
他娘的,老子在人前做小,替你背黑锅顶包,换来的就是你响亮的三个巴掌。看来老子没有做错,对付你这样的伪君子就应该狠狠检举!
“呸!”
李泰啐出一口浓痰,射到了赵孟庆的脸上。
“等死吧你。”
李泰一甩袍袖,扬长而去,留下赵知州一人继续在地上打滚......
不得不说,李泰预估错了形式。
钦差大人找他问询,实际上并不是要给赵孟庆定罪,而是想从更多渠道了解赵孟庆的为人。
毕竟从顾鼎臣接触赵孟庆的这些时间来看,赵孟庆并不是一个十足的庸官,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赵孟庆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官。
突然爆出小吏检举上官的事情,由不得顾鼎臣不谨慎。
万一是有人和赵孟庆有仇怨,指使小吏作枪使坏呢?
凡事谨慎一些总没有错,断错案的事情可不能有。
而赵孟庆也没有之前那么惊慌了。
一来他已经叫人把十几房妾室全部转移,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即便顾鼎臣叫人把后衙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所收获。至于口供,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得数。要不然,诬陷的风气还不得肆虐蔓延?
二来,李泰的拳打脚踢让赵孟庆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大明的官员,尤其是高品级官员演技都不会差。没有戏,自己演戏也可以。何况现在李泰主动给赵孟庆搭戏!
赵孟庆那一脚可不是白挨的。
他当即前往钦差顾鼎臣那里哭诉,把李泰目无上官的举动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作为钦差,顾鼎臣自然不可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当即命人叫来李泰与赵孟庆对峙。
李泰事先已经得到了风声,痛骂赵孟庆无耻的同时也在思考对策。
钦差有命自然不能不去,好在李泰面上的红肿还没退去,正好可以应对眼前的危机。
李泰到了钦差顾鼎臣面前,也是二话不说直接痛哭起来。
“钦差大人,您要给下官做主啊。知州大人不知哪里受了委屈,便要拿下官出气。天可怜见,下官一直对知州大人恭敬有加,却不曾想知州大人对下官连抽了十几巴掌。受到如此侮辱,下官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李泰歪过半边脑袋,拼命的把肿成猪头的脑袋给顾鼎臣看。
顾鼎臣也不禁咽了口吐沫。
这打的也太狠了吧......
出手这么重,自己肯定下不了手,难道真的是赵孟庆出手在先,李泰防卫在后?
如果是这般,事情的性质似乎又不一样了。
顾鼎臣有些犹豫了。
文官间的斗殴,他在京师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种事情本就难定义一个对错来,更多时候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就此揭过。
真要是深究,是赵孟庆的错还是李泰的错?、
见顾鼎臣的态度暧昧,赵孟庆有些急了。
这件事他明明是受害者,为何李泰还倒打一耙?何况,他明明只抽了李泰三个嘴巴子,怎么到了李泰口中就变成了十几巴掌呢?
最可气的是,钦差竟然真的被李泰这个贱人糊弄的犹豫了。
他这一犹豫,赵孟庆的反攻可就无从攻起了。
“钦差大人,切莫要听信这小人的谎话啊。下官哪里对他拳脚相向。钦差大人,你可要替下官做主啊。”
二人轮番上阵,各种污言秽语都抖落出来,端是把读书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顾鼎臣见二人越说越过火,不由得怒道:“够了。本官来到临清是替你们断这些私人恩怨的吗?这样诋毁同僚的粗俗之语休要再说,本官也不想听!”
赵孟庆和李泰皆是一缩脖子。
乖乖,到底是钦差,这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
......
知州赵孟庆和同知李泰就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完全不敢去看钦差顾鼎臣。
顾鼎臣则冷冷笑道:“现在本官是看明白了,你们二人之间私怨颇深,都想着到本官这里添油加醋一番,好让本官为你们做主打压另一方对不对?你们这样还有一点朝廷命官的样子?”
赵孟庆和李泰被顾鼎臣训的跟孙子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顾鼎臣却觉得还不解气,自顾自的说道:“陛下委任你们到临清为官,是让你们造福百姓,可看看你们这副模样,百姓们能有好日子过吗?”
“李同知。”
“下官在......”
“滚出去!”
“啊?”
李泰惊讶的望着顾鼎臣,良久未动。
“怎么听不懂话吗?本官叫你滚出去!”
“好,下官这就滚,这就滚出去。”
说完李泰竟然真的躺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出了厅堂。
见到这副景象,一旁的赵孟庆自然最为欣喜。
乖乖,钦差大人虽然方才对他凶了一点,但关键时候还是想着他的嘛。看看李泰的下场,连滚带爬的出了屋子,还有什么颜面可言?m.χIùmЬ.CǒM
赵孟庆美滋滋的等着钦差问话,但良久顾鼎臣都没有发声。
这下赵孟庆有些犯嘀咕了。
钦差大人这是怎么个意思?
就这么把自己晾着也不是个事啊。
正当赵孟庆百思不得其解时,顾鼎臣终于发声了。
“你好好看看吧,这是临清州书吏检举你强抢民女,豢养歌妓的状子。”
赵孟庆只觉得背后冒出一股冷汗来。
“怎么,还要本官亲自给你念吗?”
顾鼎臣显然有些不耐,声音之中也夹带着一股杀意。
“卑职自己来,自己来......”
赵孟庆咬了咬牙,接过了状子展开从头看起。
他早已知道书吏检举他的事情,检举的内容也大致了解。
可当他亲眼看到这份状子时,还是感到无比愤怒。
这哪里只是陈述一件事情,分明是绘声绘色的描述。
赵孟庆觉得又羞又恼,冲顾鼎臣一礼道:“钦差大人,此状子上所记乃是子虚乌有之事,大人绝不可信啊。”
顾鼎臣冷笑道:“本官信不信不由你说了算,你说这是子虚乌有之事,可为何他会描述的如此详细?”
“钦差大人,这人定是受了指使,才会编造出这么一整套东西来。钦差大人一定要严查此案,揪出幕后指使之人,还下官一个公道啊。”
赵孟庆却是咬紧自己被冤枉的不松口,让顾鼎臣也十分难办。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顾鼎臣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官希望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的罪状就不仅仅是这张状纸上陈写的了,还得加上一条欺瞒钦差!”
嘶!
这条罪状可是比整张状纸上陈写的加起来都重,毕竟钦差代表的是天子,欺瞒钦差就等于是欺瞒天子了。
欺君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是要掉脑袋的。
但现在赵孟庆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钦差大人,下官说的无一字虚言。”
......
......
赵孟庆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钦差顾鼎臣那里离开的了。
返回后衙,赵孟庆只觉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师爷吴琏上前搀扶就要跌倒在地。
“东主,情况怎么样了?钦差大人是什么态度?”
作为谋士,吴琏自然要肩负起给赵孟庆出谋划策的任务。虽然摊上这么一位东主是件让人无比抑郁的事情,但活总归还是要干的。
“态度?钦差大人能有什么态度?”
赵孟庆摇了摇头,苦笑道:“原本我以为钦差大人只是做做样子,现在看来他老人家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吴琏心下一沉,试探着问道:“东主的意思是,钦差大人要追查到底了?”
“还不是李泰那个杀千刀的贱人鼓弄的。现在钦差大人笃定我二人之间有嫌隙,追查是一定的了。我就怕修建河堤的事情也会被牵引出来啊。”
赵孟庆最怕的就是连锁反应。私生活问题虽然也很严重,但毕竟只是涉及私生活。
大明的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流连花丛也不是什么大罪过。
但若是贪墨修建河堤的银两,并欺瞒钦差,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两样大罪加在一起,足可以把赵孟庆杀十次了。
“那件事东主不是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吗?难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李泰那厮是没有经手的。”
赵孟庆便是再糊涂,这种事情也不会让同知这种副官经手的。不然万一副官哪天心情不好把事情抖出去,赵孟庆就得人头落地了。
“不过底下的小吏可都是知情的,我就怕他们被李泰收买,套出话来。”
吴琏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是啊,东主没有让李同知去负责此事,并不意味着李同知不能从别的途径打听到修建河堤之事的详细始末。
事实上,衙门之中的事情很复杂,一个寻常的小吏就可能掌握许多核心信息。
如果这些小吏被收买,这些信息也就会理所当然的流入到收买小吏之人手中。
李泰显然有这个能力做到收买小吏,毕竟他是临清州治衙门的二把手。
“那府台大人怎么说?”
“炎之兄对我说会找那李泰好好聊聊,叫他闭严了嘴巴。可谁知这李泰竟然抢先一手发难了。”
赵孟庆反复揉着额角,心情已经低落至谷底。
“府台大人就没有后手?”
“后手,还他娘的能有什么后手。”
赵孟庆在脖子前划了一划,做出个杀人的动作。
“死人不会说话,既然这李泰不识趣,也只能这么办了。”
虽然在眼下杀掉李泰,赵孟庆的嫌疑最大,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只有李泰有能力深挖修建河堤之事始末。至于钦差大人,对此事却是毫不知情。
只要做掉了李泰,赵孟庆最大的风险便消除了。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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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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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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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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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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