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猛烈,蝉鸣不休。
余生站在亭子下面石桌前,把纸铺在桌子上,不住练着“风”字。
城主无聊的坐在凳子上,右手端着酒杯,饮着冰凉的绍兴酒,右手手指头挥动着。
在湖面上的飞剑随着她的手指四移,忽而直刺苍穹,忽而贴着水面划过,荡起一圈圈涟漪。
“司幽城地处南荒,扬州城在东荒,两城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司幽在扬州城作乱是为甚?”城主不解。
“别想这么多,反正命案已经犯下,咱们唯一做的就是杀了他。”余生说着,又写就一笔“风”。
他将纸张抛向空中,纸张毫无异样,轻飘飘落在地上。
余生不甘心,铺了一张纸继续写。
城主继续把玩着飞剑,“自从有了你,扬州的麻烦一茬接一茬,你娘莫不是生了个扫把星?”
“那恭喜你,你嫁给了一个扫把星。”余生百忙之中抬头向她一笑。
城主翻了个白眼,举起酒坛子倒了一杯酒,望了望冰酒坛的桶,“没冰了。”
余生随手一挥,水立刻从湖里涌起,在空中冻成冰块,又分成一块一块,稳稳地落在冰桶里。
做完这一切的余生收回手,头始终没抬起,早已经驾轻就熟。
这冰还是去除杂质的,城主往酒杯里面放一块,晃了晃尝一口。
冷冽,爽口,酒香回味无穷。
在双日齐天,炎热难耐的午后,饮上这么一杯冷冽的酒,城主只觉所有热意全离她而去了。
她明亮而有神的眼珠子一转,趴在桌子上兴致勃勃的问余生,“咱们出去卖冰怎么样?一定可以赚大钱。”
“好歹也是一城主,怎么整天净想着赚钱的事儿,能不能有点追求。”余生放下笔,弹她额头一下。琇書網
“没大没小。”城主慵懒,不想起身报复他,只能用眼神杀死他。
“这算什么,我在床上没大没小的时候多了。”余生说罢,将又写成的“风”字抛在空中。
纸张依旧轻飘飘落在地面。
城主笑弯了双眼,“写大半天了,一丝风也没有,你行不行啊?”
“我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余生不气馁,摊开纸继续动笔。
但城主不饶他,见他黄腔不断,她终于克服身子的懒惰,站起来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小外甥。
恰在这时,栈桥上来人了。
为了维护城主的尊严,小姨妈继续用眼神刺杀余生,身子则端正的坐在凳子上。
王姨脚步匆匆,走进凉亭拱手行礼道:“小姐,锦衣卫们在湖南岸,一天的脚程外撞见了干尸。”
“多少?”城主眉头一皱,着急问道。
“不少,它们零零星星的正向北蹒跚而来。”王姨说。
“让所有人撤回来”,余生头也不抬,“这些干尸只有头部是要害,难对付的很,别白白牺牲,还成了敌人帮凶。”
“明日,我去干尸队伍后面打探一下,我倒要看看,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余生又写完一张。
擒贼先擒王,面对源源不断的干尸,唯有找到背后的人,方能解了这次危难。
城主补充,“通知城内所有武师,捉妖司和捉鬼司,咱们要组织所有人手,做好守城的准备。”
“也可以在城里招募,告诉南荒逃难来的人,扬州城若破,那天下绝无他们容身之地了。”余生说。
“是。”
王姨全记下了,“不过,城里那名为枯的司幽怎么办?锦衣卫还没找到他。”
她犹豫道:“要不要发出城主令,全程缉捕?”
余生摇头,道士的事儿让他有了警惕,“这厮危险的很,别凭白牺牲了百姓性命。”
思来想去,余生又找不到对付他的法子,只能道:“暂时不用管他,等他自己冒出来。”
王姨点头,刚要走,城主提醒她,“你手里写满东西的纸是什么?”
“哦,对了”,王姨把手里的纸递给城主,“这是今早上在城内传阅甚广的一份叫什么朝报的。”
“朝报?”城主疑惑的接过来。
只见上面头版头条写着:盟主钟情城主!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来反对?
往下看,这朝报提到了余生昨日当众告白城主一事,在着重夸一顿余生与城主郎才女貌后,笔者轻描淡写掠过俩人辈分关系,点出了二人无血缘关系,最后把所有反对的人全部打成了妖怪,认为这是妖怪和巫院的阴谋。
“睁眼说瞎话。”城主点评,“简直一派胡言。”
王姨笑,“你也觉着他把反对的声音全推给妖怪有些离谱了吧。”
“不,我是说”,她回头指着余生,“这模样哪里有才有貌了?”
“没才华能写这一笔好字?”余生把手里的“风”字一丢,依旧毫无动静。
他继续写,“至于外貌,只不过一副臭皮囊而已,不要太肤浅,你要学会欣赏我的灵魂。”
小姨妈不理他的自恋,继续看这份朝报,见后面写了周九凤追踪淫贼,置线人于危险之地的内容。
在这里面,朝报狠狠批评锦衣卫一顿,历数城内许多悬而未破的案件,指出了锦衣卫的无能与懒惰。
“我还以为这人一味阿谀奉承呢,想不到还敢批评锦衣卫。”城主说。
话音刚落,翻到后面,城主见这人在写余生昨夜追踪淫贼,大战猪神时,又把所有奉承的词全用上了。
“咦~”,城主嫌弃的丢给余生,“这夸的,我都你感到肉麻。”
“正常,因为夸的是你男人,你觉着不好意思了。”余生在城主杀人的目光中把朝报摊开,扫了一眼,若有所思。
“这人倒也有才,把他揪出来。”余生说。
“怎么,夸到你心坎上了,亲自见面再感受一下?”城主揶揄。
“我有那么肤浅?龙屁不是那么好拍的,我是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法子。”余生说,“正好用到这样的人才。”
“你要用他来卖冰!”城主有神的双眼眨呀眨。
“不是”,余生摇头,让城主一脸失望,她真觉着冰可以赚钱。
留俩人在这儿打情骂俏,王姨刚要离开,见一侍女过来,贴耳与她说了几句话。
王姨眼眸一亮,急忙折返回来,“那位耍鼠戏的道士说,他找到名为枯的司幽的藏身之地了。”
“这就冒出来了?”余生一笑,大笔一挥,一个“风”字成了。
他把毛笔放下,“别让他轻举妄动,这次我亲自去会会这位司幽。”
说罢,纸往天空一丢,不等落下,“嗖”的一声,远处飞剑掠过,将纸钉在柱子上。
“嘿,你…”余生回头看城主,见她得意的一仰头,领着人先往栈桥去了。
余生收了笔墨纸砚跟上,刚走到栈桥上,忽听身后“呼呼”响起来。
众人回头,忙遮住眼。
只见一阵狂风从凉亭刮出,席卷走亭檐上瓦片,折断小树,压弯老树,枯枝、败叶、尘土漫天飘,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风来的快,平息的也快。
“这个…”望着空壳的亭子,岛上的狼藉,余生道:“至少说明我的书法更进一步了。”
“余生!姑奶奶杀了你!”
“哎,轻点儿,你别乱了辈分,小心我小姨父对你家法伺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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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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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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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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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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