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性中既有“仁义礼智信、忠诚孝悌善”,也有“贪嗔痴恶憎、仇恨怒骂咒”。如果官大娘所有的人性都平均分配于“九命”之上,则她替这世界承载着的“九命”就会表现出各种性情,成为平凡世界的大患。
我没有起身,而是相信影子、楚楚、血胆蛊婆能够应付外面发生的事。
现在,曲水亭街在我的脑海中变得很遥远,随之退走的,还有老宅里悠闲、清贫、单调、晦暗的日子。
没有名师授业的情况下,我平淡无奇地度过了小学、初中这九年义务教育,又随波逐流地度过了高中、大专这六年,然后顺理成章地毕业即失业,成为一名年轻的社会闲散人员。这是一个大肆“拼爹”的年代,当所有同龄人的父母拼命地为自己的孩子铺路之时,我却只能跟爷爷相依为命,在老宅里浑浑噩噩度日。
“再不能胡乱浪费时间下去了——”我的双拳渐渐握紧。
张爱玲曾告诫年轻人们要“出名趁早”,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但我无路可退,必须迎头赶上,成为与影子、竹夫人、青岛韩氏比肩的人。
只有如此,才配得上夏氏一族的血脉,不枉了白白生在这个世界上一遭。
记得还在济南七中上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就苦口婆心地教导过我们,只有内心想改变,人生才能被改变;只要内心想改变,人生就一定能被改变。
从前,我只跟曲水亭街的市井小民在一起生活,看到的只是小院四角的天空,完全把自己的视野和理想限制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我也变成了一只不会飞翔的麻雀,束手束脚,不敢想也不敢干。
“从今天起,战斗,战斗,战斗!”指甲陷入掌心里,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痛楚,胸中那团热辣辣的生命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似乎有些不对,连鱼神也躁动起来了。”影子说。
我强烈地感觉到,巨鱼的不安正在不断累积,不但尾鳍在扭动,鱼身的每一部分都在挣扎,似乎正在找地方逃离躲避。
巨鱼是有灵性的,只有感受到无法抵御的危机迫近时,才会有这种惊惶表现。
“我出去看看。”楚楚说。
“不,让你的属下去电梯那边看看,你必须稳坐中军,号令千军万马。”影子阻止。
此时,我本该立刻起身,去协助楚楚消除祸患,但我突然间发现,身下的沙发正在发出轻微的震动。
沙发是木制框架、真皮裹面的,下面共有六条腿,牢固地支撑着沙发主体。这里的地面非常平坦,铺着规格为一米见方的顶级细釉面方砖,不可能出现沙发放不平稳的现象。我抬起头,向相邻的沙发看,立刻发觉,这屋内的所有沙发都在震荡,其中一张沙发上放着的一张报纸也在这种震荡下缓缓移动,飘然滑落。
“是地震!”我下意识地低叫了一声,但随即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地震来临时,震动大,频率高,时间短,也就在人们意识到“地震”时,大地的震荡已经结束。可是,现在,我从有了震感到报纸落地,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震感既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沙发仍然在均匀地颤动着。
我坐起来,搓搓脸,赶走睡意,然后伏下身子,耳朵贴在地板上,凝神谛听来自冥冥之中的讯息。
起初,我只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动,接着,我就察觉到肉眼不可见之处,几百、几千、几万难以计数的地震点正在此起彼伏地反复起伏,渐渐连成了一条翻滚舞动的千里巨蛇,几乎要将镜室下的大地翻转过来。
这当然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无法理解的地质现象。任由其发展下去,只怕这种震荡就会毁了镜室,也毁了济南城。
“那是什么?”我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我只知道,那是迅速迫近的另一个大危机,比起影子的埋伏计划来,这危机如巨灵之掌迎头拍下,来势汹汹,无可抵挡。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的话,也许不等影子的计划开始执行,“镜室”就已经被摧毁。
“大哥。”楚楚急步进来,顾不得礼貌,几步到了沙发前。
我双手撑地,缓缓起身。
“大哥,所有蛊虫都发出了讯号。”楚楚的脸已经因过分焦虑而变得纸一样苍白。
“什么讯号?”我轻拍双手,把沾在手指上的浮尘拍掉。
我内心很急,但表面不动声色,免得加重楚楚的焦虑。
“有大麻烦,麻烦来自地底,是我们从未遇见过的。我所豢养的蛊虫都是苗疆三十六支、一百零八分支、一千八百细项里的精锐,彪悍勇猛,永不服输。可是这一次,大部分蛊虫已经惊恐过度,失去了战斗力。现在,我不得不亲自出去,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哥,我来是向你告辞,很可能一步走出去,百步也未必能走回来了。”楚楚说。
我指了指地面:“刚刚发生了地震,你感受到了吗?”
楚楚摇头:“没有,我一直跟影子先生在一起。”
我无法用三言两语向楚楚解释清楚刚刚的感受,而且,也许过多的解释只能让别人更摸不着头脑。
“不要出去,情况变得非常奇怪。”我告诫她。
“为什么?”楚楚不解。
我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向外走。
大厅的墙壁上,两条鱼的状态比我想象得更糟糕,尤其是那条大鱼,每隔几秒钟就要翻身回游,根本安静不下来。
至于那条巨鱼,则是保持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一种奇怪姿势,鱼身向右倾斜,肚腹露出一半,几乎要横向翻倒下去。
影子将轮椅停在大厅中央,正对那两扇玻璃门,一动不动地观察局势。
“谁都不要出去,敌人势大,暂避锋芒为上!”我大声疾呼。
“敌人在哪里?”影子抬头,深深地皱眉,“我只感受到密云不雨,却无从发现敌人的影踪。夏先生,难道你已经用另一种方式侦测到他们的动向?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他的神情极度疑惑,似乎并不确信我说的话。
我只思索了几秒钟,立刻自口袋里取出手机来。
“你要打给谁?”影子双眉一立,眼中怀疑之色更加浓重。
“竹夫人。”我简要地回答了这个名字,并不愿做过多的解释。
之前,齐眉与竹夫人在地下八层的办公室里谈崩,暴起射击,子弹灼烧了竹夫人的发丝。由此可见,双方之间存在极深的成见。
作为局外人,我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此刻只想通过竹夫人了解“镜室”的地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诡异变化。
“你有什么事,向齐眉咨询也是一样。”影子举手,阻止我的拨号动作。
我叹了口气:“那就请齐先生进来吧。”
影子上下打量着我,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按下扶手边的遥控器,打开了我进来时走过的那扇门。
同时,他揿下一个送话器的按钮,低声吩咐:“齐眉,你进来。”
门口人影一闪,齐眉轻快地走进来,那扇门随即关闭。
“齐眉,夏先生有事要咨询你。”影子说。
我再次叹气,这些人没有准确地预见到危机迫近,所以还在拘泥于一些程序、面子的问题,白白浪费时间。这是最要命的,因为在影子召唤齐眉这个过程中,我方至少浪费了五分钟时间。五分钟,足够“镜室”的电梯运送大量敌人过来了。
长廊尽头的电梯紧闭着,我相信那里就是双方短兵相接的入口,貌似平静,实则已经剑拔弩张,只差一个崩缺霹雳的契机。
“好,夏先生请问吧。”齐眉立刻走近我。
在影子面前,他的态度非常恭敬,不带一丝素日的玩世不恭、洒脱不羁。
我低声问:“‘镜室’下冰湖的情况你了解多少?你说过,抽干冰湖,让其它水脉中的水都流向这里来,就能把哥舒飞天释放出来,是这样吗?”
这几句话是概括了他跟竹夫人的谈话,再加上我的推测,才形成的简要答案。xǐυmь.℃òm
我只要他回答“是”或者“不是”,那样能节约大量时间。
“是。”齐眉回答。
“冰湖下除了泉水,还有什么?水脉大开,除了解救哥舒飞天,还会带来何种隐患?水脉来自‘镜室’之外,如果有敌人循着水脉长驱直入而来,将会是哪方面的敌人?你肯定已经将哥舒水袖带来,她如今在何处,能否马上请她过来见我?”我一连四问,个个都是目前亟需解开的疑团。
在我说话时,齐眉的眼睛一直在不停地眨动,证明他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组织答案。
久在官场上行走的人,如果连这种“一心两用”的本事都没有,那也就不用吃官场这碗饭了。
我的话音刚落,齐眉已经开始回答:“湖底除了泉水,就是容易开凿疏通的石灰岩、砂岩。从湖底软壳的外部增加水压,很容易冲破阻塞,形成粗眼筛网的结构,那么多方水脉都可以顺畅地进来。按我的推算,无论哥舒飞天此刻在哪里,最终都能借着顺流到达这里。第二个问题,隐患肯定是有的,水脉一开,一定是泥沙俱下,好坏各半。如果是敌人借机杀入,最有可能是日本幻戏师门派。”
这种分析与我所料一致,而且多方证据也指向了同样的答案。
齐眉接着说:“我曾经调查过,京津、冀鲁、豫皖等地虽然也有江湖朋友对‘镜室’里的秘密感兴趣,但他们暂时还没有胆量杀到济南来。毕竟济南是南北通衢的中原大城,更是山东的省府,其间卧虎藏龙,高手极多。京津两地的道上朋友不甘自降身份南来,而冀、豫、皖三地则是不敢上门找死。综上所述,能够排除国人内讧的可能性。回过头来再说日本幻戏师门派,这一派中很多弟子都是带艺投师,既有精于剑道的武士望族后人,也有门派没落后的忍道大师,更有在中东大漠从业多年的职业雇佣兵。这些人身份驳杂,来历多样,战斗力也高低悬殊,造成了我们无法做针对性的迎敌部署。”
他的资料搜集工作做得极好,而且分析入理,很有针对性。
“当下呢?如果幻戏师门下弟子大举入侵,我们该怎么迎敌?胜算几何?”我继续追问。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齐眉先向影子望了一眼。
我预感到,他的判断一定与影子迥然不同,所以心里不确定要不要当着影子的面据实回答。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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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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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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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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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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