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睁开太虚天眼,只看到一丝淡淡的空间裂痕,瞬息间愈合。两道魂念就是从空间缝隙里走脱的,这会估计到不知多少万里外了。
“算了,两个弟子而已,即便他们魂念逃回去,也无伤大雅,反正已经跟灵台山结下死仇了。”季寥自顾自道。
他棒子往旁边的桃林敲了敲,大地震颤,一个人从桃树上落下来。
那人正是给青火做菜的厨子。
他连滚带爬过来道:“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季寥道:“你看没看见,关我什么事?”
那人以为季寥准备杀他灭口,哭丧着脸道:“驸马大人饶命。”
季寥用棍子敲了敲他脑袋,说道:“什么驸马大人,你叫我季寥就行。”
“是,季寥大人。”那人战战兢兢道。
季寥道:“我不杀你,你去给我做一只叫花鸡,再弄两坛酒来。”
那人忙问道:“叫花鸡是什么?”
季寥于是跟他说了叫花鸡的做法。
他知道这人厨艺了得,一点就透,只是说了一遍,也不多言。
过了一会,这人抓了一只肥美的芦花鸡,提着两坛桃花酿回来。
他只听季寥说了叫花鸡的大概做法,便得这道菜的精髓。他仔细洗去芦花鸡的内脏,却不剥毛,用带有桃花清香的溪水、清新的泥土和成稀泥,敷在鸡身上,再以有年份,灵气十足的桃枝生火,烤了起来。
待得泥土干透,那桃枝、溪水、泥土的清香早已深入里面的芦花鸡中。
将外面的泥壳剥开,鸡毛自然脱落,露出白嫩的鸡肉。
季寥撕下一块鸡胸肉,大呼过瘾。
他虽然也做菜,但没这人细致。
“人说技几近道,我看你的厨艺也差不多要入道了。”季寥喝了一口这人带来的桃花酿,配着叫花鸡,简直如坐云端般享受。
那人憨笑道:“都是大人指点,小人才能做出这道菜,我之前都没想过可以这样做菜。”
季寥道:“我也是偶然看书知道这道菜的,不过你也是个修行人,怎么对做菜这么感兴趣?”
那人道:“小人本来就是个厨子,公主怕我老死了,才逼着我修行。”
季寥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说实话,你修为不弱,而且法力十分精纯,想来正是你一心做菜,反而得了无意之意,才让你有此成就。好好做自己喜欢的事,说不定将来能当个食神或者食仙。”
那人只是个卑微的厨子,从来没想过要做神仙,别人也不认为他一个厨子有成仙的可能,听了季寥的话,不由大为感动,心想这驸马大人跟公主一样凶,但为人却比公主好多了。
那人道:“小的一定记住季寥大人的话,将来就算成了神仙,也给您做饭吃。”
季寥道:“你也别自称小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我叫史蒂芬。”那人道。
季寥道:“你这名字还挺怪的。”
史蒂芬道:“我母亲是天南云梦的人,父亲却是来自西蛮,那边的姓氏都是这样的。
季寥微笑道:“西蛮,我有空也会去一趟,听说那里除了悬空山,便以天神庙最有名,你知道这两个地方么?”
史蒂芬道:“知道,天神庙的教皇和悬空山的妖帝大人发动过多次战争,我父亲的祖辈就是死在战争中的,所以他才流落到天南云梦,认识了我母亲。”
他话语间流露出伤感,他做了青火的厨子后,也曾回去看望过父母妻儿,只是他修为深厚,所以寿命很长,于是眼睁睁看着父母妻儿老死。
其实许多炼气士都跟他一样,有类似的经历。
都说炼气士大都淡漠寡情,实际上他们本不是这样的,可见到至亲死在自己面前后,对俗世的留恋便很少了,渐渐一心向道,难以动情。
史蒂芬把这些细碎的事情说给了季寥听,季寥叹息道:“世人都想长生,但长生也有长生的苦。”
史蒂芬道:“可是我又舍不得死,想来真对不起父母妻儿。”Χiυmъ.cοΜ
季寥悠悠道:“没人想死的,你不必自责难过,如果你将来修行到极厉害的境界,说不定还能将自己的父母妻儿从轮回里找回来。”
“真的可以?”史蒂芬不由道。
季寥道:“相信我,不会错的。”
喝完酒,吃完肉,季寥以棍子敲击溪畔岩石,放声歌道:
“四大从来都遍满,此间风水何疑。故应为我发新诗。幽花香涧谷,寒藻舞沦漪。
借与玉川生两腋,天仙未必相思。还凭流水送人归。层巅余落日,草露已沾衣。”
“道友放歌高吟,使我听之,仿佛飘然欲仙。”有一羽衣道人自溪水下游而来,拍掌道。
季寥看向羽衣道人,微笑道:“道友人大袖飘飘,神行机圆,气机晓阴阳流转之秘,行动间步罡踏斗,即便不是神仙,离神仙也不远了,所以你这一句飘然欲仙实是口不应心。”他顿了顿,又悠然道:“但我所歌,确实绝妙无论。”
他唱的是苏东坡的洞仙歌,苏仙的词,自然是绝妙无论。
羽衣道人道:“道友着实是个妙人。”
季寥含笑看着羽衣道人,暗自对史蒂芬传音道:“你回去叫你公主和我朋友无生快来,让他们都带上家伙。”
末了,季寥又补一句,“不要回头。”
史蒂芬虽然不知道季寥的用意,但仍是照做。
那羽衣道人也不管史蒂芬离开,亦自看着季寥,只不说话。
季寥终于开口道:“道友自是知我是谁,我还不知道友是谁?”
羽衣道人洒然道:“若说姓名,贫道姓卢,名守真。若说来历,贫道是灵台山天机洞的洞主,此前道友杀的是我两个师侄。”
季寥笑道:“我杀了他们,道友意欲如何?”
羽衣道人抚须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季寥道:“可惜我杀了两个,却只有一条命。”
他棍子撑在地上,缓缓起身,并不伟岸的身躯,爆发出撑天立地般的神魔气息。
可是周围的桃林似乎一无所觉,纹丝不动。
只因为周围已然是道人的法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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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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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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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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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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